石磊 张笑然:元宇宙:思想政治教育的未来场域
元宇宙:思想政治教育的未来场域
石 磊 张笑然
(西安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西安 710054)
[摘 要]元宇宙是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高度互嵌的数字空间,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化发展的技术进路和未来图景。链接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全映射关系,会深刻改变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在场形式与表现样态。多维感官投射带来的认知沉浸体验与基于全新信息交往方式的教育场域,克服了平面图形化身的身体缺场,为创设思想政治教育具身性场域提供可能。元宇宙作为数字技术聚合构建的新型社会时空结构,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与实践开启无限的想象空间,但也要警惕技术主义对思想政治教育本质的僭越,促进科技进步与思想引领的有机结合。
[关键词]元宇宙;思想政治教育;场域变革
随着数字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思想政治教育的变革速度远超预期。特别是受2020年初新冠疫情影响,各大高校纷纷开展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推动思想政治教育传统优势与现代信息技术深度融合,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化、网络化的趋势愈发显著。如此大规模的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在中国教育史上是空前的,但也暴露出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整体性被一块屏幕所分隔,造就了“线上”与“线下”两种不尽相同的学习体验;学习者被动“观影”,缺乏对教育文本所承载思想的具身体验;教育者掌握的数据资源愈发庞大,投射在个体价值上的人文关怀却愈发渺小。究其原因在于,思想政治教育的数字化转型仍然方兴未艾,平面化的视听体验无法构建身体在场的认知沉浸与主体交往。而融合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AR)等沉浸技术的元宇宙(Metaverse)或许是破解这些难题的关键。为了深刻把握元宇宙构建的互联网生存样态,研判思想政治教育网络化的技术更迭动态,本研究将基于元宇宙的概念流变和技术演进,前瞻审思元宇宙所创设的思想政治教育新型交互场域,揭橥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变革态势,就元宇宙所缔造的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未来图景提出参考建议。
元宇宙发轫于文艺创作的想象。作家史蒂芬森在1992年出版的小说《雪崩》里用“元宇宙”表示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现实的人可以化身为虚拟人(Avater),在元宇宙的三维数字世界中交往生活。2003年,林登实验室推出的网络虚拟平台“第二人生”(Second Life)是第一个现象级的虚拟世界,用户通过扮演虚拟世界的“居民”进行社会交流和经济交易,被认为是元宇宙的雏形。2018年,电影《头号玩家》全球上映,作为元宇宙的“绿洲”被大众广泛知晓。同一时期韩国SNOW公司在移动端发布了亚洲最大的元宇宙平台崽崽(Zepeto),手机用户可以上传现实面部特征在崽崽中“捏”出自己的虚拟形象,潮流艺术家通过崽崽举办了音乐会和粉丝见面会,参与者如果使用虚拟化身在活动现场拍照留念,还可能得到现实世界的商品优惠卷。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美国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我的世界”(Minecraft)中搭建了虚拟校园,校长、教师、学生以虚拟化身齐聚一堂,共同举办了一场特别的毕业典礼。2021年,“元宇宙”概念第一股——罗布乐思(Roblox)在纽约证交所上市,备受市场青睐;全球最大的社交平台脸书(Facebook)宣布战略转型,将元宇宙作为未来发展的核心业务;韩国首尔市政府发布“元宇宙首尔”建设规划,成为全球首座将“元宇宙”纳入发展规划的城市。随着区块链、NFT等数字金融元素被纳入元宇宙生态,相关浪潮席卷科技、金融、教育等多个领域,引发了市场与舆论的双重关注,2021年也因此被称为“元宇宙元年”。
元宇宙究竟是什么?“元宇宙”一词是由“Metaverse”直译而来,其中“Meta”译作“元”,“Verse”作为“宇宙”(Universe)的词根被译为“宇宙”。也有学者认为,“Meta”在希腊语中意为“超越”[1],与“Verse”合起来表示“超越现实宇宙的新世界”。实际上,因“Meta”的复杂意涵,自从亚里士多德使用“Meta+A”(譬如Meta-physics)的词构表示新的学科领域,对于此类词汇的翻译始终存在争议,仅凭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元宇宙所表达的意涵,理应在元宇宙概念的历史流变中祛除歧见、把握真谛。
国内外学者在21世纪初就开始关注元宇宙概念及其教育应用。勒德洛(P. Ludlow)认为元宇宙具有同真实世界一样复杂的规则和审查制度,社会规则的编制是由平台公司与元宇宙居民的矛盾冲突所决定,他在2003年化身虚拟记者创立《阿尔法维尔先驱报》报道元宇宙的虚拟生活及其社会经济影响[2]Authors' Note xv。兼松秀行等人关注了元宇宙的教育潜力,他们认为人类可以化身虚拟角色在这片虚拟空间中进行情景式教学活动[3]。刘永娜等人提出,相对于传统平面的虚拟环境,三维虚拟现实及化身的语言体态为社会情感学习提供了更有效的环境和工具,促进了社会性交互的产生与深入[4]。总的来说,这一时期国内外学者对元宇宙及其教育应用作出初步探索,发现了从传统二维界面到三维虚拟空间场景更迭的特殊意义,但对元宇宙概念的认识还停留在“第二人生”一般的开放性虚拟游戏。
伴随2021年元宇宙热潮爆发,学术界在以往研究基础上,逐渐形成元宇宙概念与特质的深层共识。在元宇宙概念起源上,有学者提出元宇宙最早可以追溯到多用户虚拟空间文字游戏(Multiple User Domain,MUD)时代[5]。关于元宇宙的概念,刘革平等人认为,元宇宙是一种虚拟与现实无缝链接、深度融合的数字世界[1];华子荀等人从元宇宙所具有的教育潜力出发,提出元宇宙能够通过技术赋能弥补物理世界的不足,为学生创设了一种沉浸式的学习场域[5],杨新涯等人提出元宇宙是具有相对独立的经济系统和逐渐生长的文明体系,是为用户提供沉浸式体验并鼓励用户进行内容生产的虚拟社会[6]。整体透视上述观点,可以廓清元宇宙的基本特征:第一,虚实融合。不同于早期研究将元宇宙理解为纯粹的虚拟空间,目前学界更加关注元宇宙与现实世界的相互影响。第二,技术集合。随着数字技术的迭代革新,尤其是新一代通信技术、沉浸技术、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等新技术的涌现,为元宇宙的落地提供了技术支撑。第三,一个拥有相对独立经济系统的社会体系。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数字认证经济,为维持元宇宙永续运行、激发用户内容生产(User Generated Content,UGC)的创造性提供了活力源泉,用户凭借可视化的数字资源与工具,即时地将思维创意对象化为具象产品,以创新创造推动元宇宙的生态构建。由此可见,元宇宙是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高度互嵌的数字空间,并伴随着沉浸技术、5G通信技术、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迭代革新,逐渐从概念走向现实。
思想政治教育的场域既是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发生的空间,也是教育者、受教育者、参加者、教育环境、教育载体、教育方法等各要素之间存在的关系网络[7]。作为数字技术聚合构建的新型社会时空结构,元宇宙向人类展现了“虚拟生存”的生态图景,纵然相关领域存在着技术瓶颈、伦理道德等诸多问题,但大众对于数字化生存的憧憬已无法阻遏。因此,必须洞察智能学习空间的技术进路,前瞻布局思想政治教育的元宇宙生态,促进思想政治教育政治优势与元宇宙技术优势高度融合,从而破除旧有惯习的掣肘,推动思想价值引领的信息化和时代化。
(一) 元宇宙创设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演进路线
元宇宙及相关技术的演进路线昭示着互联网发展的未来样态,为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化发展指明了可行进路。根据数字技术与信息化教育理念的递嬗轨迹,元宇宙赋能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演进次序可以划分为3个阶段(见表1)。
第一阶段,借助屏幕显示的开放世界应用程序,构建思想政治教育立体叙事场域。由元宇宙创设的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突破平面化叙事结构,构建了三维拟真的立体叙事空间。学生可以化身虚拟世界的居民,通过编辑平台和共享资源,实现从文本接收者到内容产销者的转变,以“分身在场”的形式,在开放世界的“游玩”实践中得到“感同身受”的具身体验。许多国外院校依托类似“第二人生”的教育元宇宙,开展思想文化教育。譬如美国的东卡罗来纳州立大学建立第二人生社会工作室,通过组织学生在三维虚拟世界中参观美国大屠杀纪念馆等活动,提升社会教育的交互性和实效性[8];奥克兰理工大学通过虚拟世界不同于现实文化环境的异质性,质询大一新生的文化身份信念,激发他们的多元文化意识[9]。但是,这一阶段无论在桌面端还是移动端,仍是基于符号化的“第三人称”视角,学生与虚拟化身的共情体验被屏幕带来的离身性所妨碍,沉浸感和拟真程度都尚待提高。因此,基于屏幕显示的开放世界应用程序仅仅打开了一扇窥见虚拟世界的窗口,是元宇宙的初级阶段。
第二阶段,基于扩展现实技术(Extended Reality,XR)和数字孪生技术(Digital Twin,DT)的沉浸式体验,重塑思想政治教育具身性场域。随着数字沉浸技术的不断发展,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Mixed Reality,MR)分别以不同方式展现了虚实融合的现实样态,而扩展现实则涵括了这些技术的拟真特性,极大延伸了人类的感知空间,带来前所未有的数字生存体验。一方面,依托扩展现实与可穿戴智能设备的技术赋能,元宇宙祛除了桌面屏幕的掣肘,“使其由第三人称的对象化表征转向第一人称的主体化表征”[10],为创设思想政治教育沉浸式场域提供了“心”可能。基于元宇宙建立的沉浸式场域,思想政治理论课课堂将提供富有挑战性的思想文化实践场景,使人心无旁骛地沉浸于文化体验与道德矛盾的解决,最大限度地排除非主流意识形态的干扰,潜移默化地促进学生世界观、人生观与价值观的发展。另一方面,元宇宙基于数字孪生技术,链接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全映射关系,人机融合的数字孪生体克服了平面图形化身的身体缺场,真实身体的数字延伸提升了三维虚拟化身的认知沉浸感,为重塑思想政治教育具身性场域构筑了“身”基础。元宇宙所塑造的具身性场域,并非是回到肉身,而是在数据画像、感觉反馈、知觉沉浸、追踪识别等技术要素的支撑下,以孪生体的新形式实现多维感官投射,在数字化的思想政治教育场域中“再现身体”,学习主体与对象文本之间的距离感将在“身体”复归中逐渐消弭,具身的直观体验为思想政治教育注入更多的真实感和在场感,激起学生的情感共鸣,使他们凝聚正确的价值认同与思想共识。随着数字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边界愈发模糊,元宇宙的入口将逐渐敞开。
第三阶段,依托脑机接口(Brain Computer Interface,BCI)实现人与虚拟世界的融合共生,创造思想政治教育的未来场域。脑机接口的人机交互革命,使数字信息编码转换为感官刺激的大脑信号。元宇宙的具身化知觉方式与现实世界高度同一,人的意识如庄周梦蝶一般,在虚拟世界的孪生体上重新获得“身体”的感知,“身”与“心”的虚拟耦合彻底打破了真实和虚幻的认知壁垒。元宇宙创设的思想政治教育未来场域,通过全感官直接交互的人机关系,既能“摹仿”现实景观让学习者获得场景体验,也能基于思维动态创造“原生”的具象物,“所思即所得”让学习者获得开放式的创生体验,缔造虚实共生的想象力空间。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将在学习者与元宇宙的感知交互中实现深层次的认知加工,内化为他们的情感体验与思想感悟。
(二)元宇宙创设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架构设计
架构设计展示了元宇宙赋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技术平台与顶层结构。结合现有的技术水平,基于元宇宙的思想政治教育场域架构,自下而上可划分为基础层、算法层、应用层(见表2)。
基础层是创设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平台支撑,涵盖了运行元宇宙所需要的硬件设备与操作系统,主要包括网络通讯环境、人机交互设备、数据采集系统、元宇宙平台与数字资源等。搭建元宇宙的基础层,需要以“终端设备→边缘计算→云端计算”的网状结构,自下而上部署基础设施,纾解算力压力与数据传输延迟带来的妨害,并依托5G基站营造迅捷稳定的网络环境,确保学习者的数据信息上通下达,为精准思政提供数据支撑;配置可穿戴的沉浸设备,实现具身性沉浸交互;通过传感器采集学习者的心率、表情等体征信息,实现学习过程的数据化、透明化;基于罗布乐思、第二人生等成熟平台,或次世代元宇宙开放平台,构建便于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发生的教学场域。
算法层是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底层逻辑,涵括了资源抓取、数据分析、用户画像、信息管理、智能审查、内容分发等方面的基本规则。基于算法层的编制,可以实现根据学习者的需要,智能抓取网络内容,扩充数字资源的内容池;清洗采集数据,并进行回归、分类、聚类等数据处理;利用大数据画像,实现学生成长轨迹与思想嬗变的全过程可视化,进而防范化解意识形态领域的重大风险;基于区块链可追溯、不可篡改的技术特性,完成智能合约系统开发,为学分银行业务提供交易执行环境,有效提升学生信息管理的安全性、隐私性和规范性;采取多模态分析技术,进行UGC内容生产的智能审核,同时结合人工把关,以主流价值引领算法优化,凝聚思想共识;依靠个性化推送,完成“千人千面”的精准匹配,让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供给有的放矢。算法层构成了元宇宙的内在秩序,关涉海量数据信息的价值实现,是实现智能思政、精准思政的重要支撑。
应用层是元宇宙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访问入口。通过多模态数字资源在更高维度的映射,元宇宙的思想政治教育模糊教与学的边界,作为专业内容生产(Professional Generated Content,PGC)者的教师与作为用户生产者的学生凭借丰富的数字资源与想象力,共同塑造着元宇宙的时空形式与场景样态,师生关系在多元叙事的平等表达中得以重塑。教师将依靠人工智能的科技赋能,进行数据驱动的有序管理,以虚实结合的元宇宙叙事方式,及时为每个个体提供适当的价值引领与思想引导;学生则凭借动态追踪技术,实现声音识别、表情体态追踪、触感力反馈和肌电神经信号等感知交互,获得超越文本和图形的具身性学习体验,在思想政治教育场域形塑下,形成正确的价值认同与行为遵循。
元宇宙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不单单是工具和技术的进步,它跳出物理世界传统课堂的窠臼,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与实践开启无限的想象空间。多维感官投射带来的认知沉浸体验与基于全新信息交往方式的教育场域,会深刻改变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在场形式与表现样态。
(一)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边界拓展
基于元宇宙的思想政治教育,既不同于注重课堂教学的传统思政,也不同于注重线上空间的网络思政,是具有全域性的新型教育活动,推动了现实世界与网络世界的双向互链。元宇宙的科技赋能会进一步拓宽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渠道,推动理论教学与实践教学的深度融合,构筑线下线上全方位的育人空间。依靠媒体资源和技术开发的协同效应,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可以利用以现实世界为摹本的开放式场景,积极引导学生在线参与重大政治事件,如“两会”、国庆活动等。凭借虚拟现实技术,学生可以突破传统互联网平面式的“旁观”,真正投“身”于思想政治教育文本空间。具身性的沉浸体验将突破时空限制,给予学生“身体在场”的感知体验,强烈的在场感会拉近学生与重大政治事件的距离,增强他们的情感代入感和政治参与感。2022年,江苏卫视使用数字技术让“邓丽君”现身跨年演唱会舞台,与当代歌手跨越时空同台合唱。思想政治理论课堂也能通过虚拟赋能现实,超越数字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空藩篱,让历史人物走进课堂“亲身”讲述,从而激发学生的情感认同与思想共鸣,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性。元宇宙作为最新一代通信技术、沉浸技术、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赋能的聚合形态,为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提供了一个虚实融合的崭新视界,并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场域向着更高维度扩展。
(二)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位置变化
伴随信息传播渠道与终端的多样化发展,互联网为个体的自我表达提供了机会,网络意识形态的内容生产逐渐趋于大众化、全民化。一方面,人人发声的网络浪潮削弱了传统意识形态灌输的权威性,网民更青睐于戏谑的生活话语,而非传统的政治话语。另一方面,列宁在《怎么办》中,将人类历史的意识形态分为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他指出,“在为阶级矛盾所分裂的社会中,任何时候也不可能有非阶级的或超阶级的意识形态”[11]38,而“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任何轻视和任何脱离,都意味着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加强”[11]38。在意识形态斗争的场域中,所有行动者包括境外敌对势力在内,都力图占据场域权力关系中的优势位置,以便进行价值观念的灌输。可见,有效提升主流意识形态在数字空间的引领力,已然成为思想政治教育亟待解决的痛点难点。
面对元宇宙缔造的新型场域,思想政治教育必须克服旧有惯习的掣肘,积极应对场域内位置关系变化。师生关系上,基于元宇宙的思想政治教育场域颠覆了原本层级化的位置关系,教师与学生在元宇宙叙事结构中拥有着平等的表达权利,师生双方都可以凭借具象化的数字工具,完成包括价值观念的场景塑造和内容生产,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需要及时从课本知识传授者转变为数字场景创造者和价值导向把关人,营造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场景体验与文化氛围,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柔性育人。师师关系方面,创新协同育人模式是解决思想政治教育场域位置变化的根本方法,必须立足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统合多元育人力量,推动建设教师、智能助教、技术开发者等全员参与新格局,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场域关系从刚性科层结构向柔性开放结构的范式转型,塑造全方位、复合式、立体化的育人网络,巩固思想政治教育者在新型场域中的主导位置。
(三)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叙事升级
就叙事结构而言,开放式叙事将超越单线程说教的封闭路径,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基本叙事结构。通过感知沉浸、动态建模等技术聚合,元宇宙以身临其境的立体叙事打破了平面叙事的离身性壁垒,促使学习者由被动接受者转变为主动探索者,提升他们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积极性与参与感。思想政治教育者应有效引导学生沉浸于承载教育内容的场景互动与伙伴交往,以柔性的价值引导避免“强行说教”,以隐性的文化熏陶塑造正确的思想价值观念,使学生在开放探索中获得个性化学习体验。
就叙事空间而言,元宇宙作为媒介融合的未来形态,是多模态数字资源和融媒体在更高维度的映射,为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创造了全新的叙事空间。依托元宇宙的科技赋能,思想政治教育场域能够容纳异质的协同育人共同体,形成关系汇集的社会空间;打通思政课堂、专业课堂、企业课堂、社会课堂的空间隔离,让学生走出“小教室”,走进数字社会的“大课堂”,进行链接现实场景的网络教学,塑造实践育人的资源空间;从而使思想引领始终贴近学生生活实际,让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更加鲜活生动,建立具身体验的精神空间。同时,多维空间联动将进一步扩充元宇宙的叙事空间,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场域实现全域覆盖。
就叙事形式而言,元宇宙通过第一人称沉浸体验,实现了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具身性交互叙事。元宇宙所提供的具身性沉浸体验,将推动学习者在虚拟场所中建立起“真”信念,使“现实自我”与“虚拟自我”达成统一,为学习者提供心灵栖息之所。学习者将在“身”心与元宇宙的充分交互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在场感与临场感。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可以利用这种超越时空限制的在场体验,创设蕴含主流价值思想的教学场景。譬如,通过元宇宙真实还原蕴含红色记忆的历史事件与场景,让学生能够以第一人称视角,切身感受近代中国人民遭受过的屈辱与苦难,体会革命先烈的崇高人格和理想信念,深刻感悟党领导中国人民走向复兴之路的奋斗历程,进而以真实事件、逼真场景、真切情感唤起学生的政治认同与理论认同,激发他们担当时代重任的志气、骨气和底气。再如,依靠智能助教与舆情监控的资源助力,及时设置突发事件的场景议题,让学生在拟真投影中体会当事人的遭遇,确保注意力聚焦事实本身,克服“后真相时代”的情绪表达,避免自我确认性偏见驱动的“群体极化”现象,正确引导舆情走向。
因时而变,勿忘初心。如何在媒介创新发展中避免思想政治教育导向的失焦,促进科技进步与思想引领的有机结合,是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化的重要课题。必须坚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根本指导,积极探索信息媒介新动向,为思想政治教育发展聚势赋能。
(一)坚持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与灌输
坚持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的重要意义。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空间,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都是“坚持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和灌输”[12]81。然而,受西方自由主义德育观影响,很多人混淆了被西方污名化的“灌输”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灌输”这对“语词相同但实际上内涵不同的两个概念”[13]177。这种张冠李戴的错误看似可笑,实则是用学术争论掩盖愈发尖锐的意识形态斗争,不断使“灌输”污名化,进而消解思想政治教育在意识形态领域的话语权。随着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渗透呈现出信息化、数字化的特征,很多网民接触乃至接受了这种抱有政治偏见的理论观点,将“灌输无用”“灌输有害”的论调奉为圭皋,许多专业人士也是“谈‘灌输’色变,唯恐避之不及”[13]2,让网络空间沦落为矛盾冲突的渊薮。因此,坚持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就是要溯本清源,正确把握“灌输论”“‘生命线’理论”等思想政治教育经典学说的精神实质,澄清“生灌硬输”的污名,进一步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自信、学科自信、话语自信,理直气壮讲好思想政治理论课。同时,依托元宇宙为智能思政、精准思政增效赋能,以贴近人们感官需求的媒体形式,引导塑造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惯习,促进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向智能空间思想政治教育的场域演进[14]。
构建主流意识形态在现有元宇宙平台的宣传教育渠道。现有的元宇宙基于沉浸体验的优势竞争力,以社交、游戏、娱乐等表征形式吸引了大批青少年用户。这些年轻人乐于尝试新鲜事物,敢于接受和表达新观念、新理念、新思想,但也欠缺甄别不良信息的能力,容易受到错误思潮影响。尤其在商业元宇宙平台,“求利”是内容分发的根本价值导向,良莠不齐的海量信息带着或鲜明、或隐秘的意识形态烙印,借助智能算法推荐在网络空间中蔓延侵袭,引发信息茧房和过滤气泡的社交陷阱,加深青年群体网络圈层之间的封闭性,从而导致他们的价值观念愈发偏狭,甚至背离社会主流价值观。习近平强调:“宣传思想工作是做人的工作的,人在哪儿重点就应该在哪儿。”[15]51必须完善现有元宇宙平台的监管,建成主流意识形态的宣传教育渠道,提升青年群体对于算法推荐信息的鉴别能力。
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的全域互通。习近平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指出:“要运用新媒体新技术使工作活起来,推动思想政治工作传统优势同信息技术高度融合,增强时代感和吸引力。”[16]面对元宇宙所展现的数字化未来愿景,思想政治教育必须“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构建线上线下全域覆盖的育人关系网络,打造“云思政”助力教育资源的互链互通。可以借鉴国内外“严肃游戏”项目开发与应用的成功经验,设计VR环境下的教育类严肃游戏,积极设置思想道德议题,从而促进学生情感价值观的健康发展。
(二)坚持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
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任务是立德树人,倘若技术应用偏离了这一根本任务,就会堕入技术异化的陷阱,而忽略人本身。有学者指出,当前思想政治教育的网络表达逐渐仪式化,教育者与受教育者达成一种表面热闹,却无实质进展的默契,把基于价值观、理性判断架构之上的教育活动转变成一场文字与声音的游戏。[17]过多沉醉于教育文本的表征形式,会忽视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本质。尤其在元宇宙所描绘的生态图景中,虚拟和真实的界限会愈发模糊。代码编写的拟真社会仿佛《楚门的世界》,让存在沦为虚无的“黄粱一梦”。“超真实”的符号景观是“真实”的缺席,媒介社会中“虚拟化的人”取代“单向度的人”,成为现实的人的生存境遇。透过“颠倒”的虚幻形式,大众媒介编织的意识形态幻象会影响自发性的政治意识。必须从外部唤起那股求“真”的生命激情,以更为积极进取的抗争,完成“真”主体的询唤。因此,思想政治教育要坚持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锚定技术异化背后的教育本质,以数字空间的“拟真”赋能真实世界,促进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思想政治教育者要克服技术主义和数据主义的倾向,避免目的与手段的错位。元宇宙创设的思想政治教育场域内,主体交往与场景交互之间蕴含的情感道德体验,才是驱动教学活动的中心线索。特别是在沉浸技术的早期阶段,更应该注重心灵沟通和情感关怀,以弥补现有技术的不足。而就学习者自身而言,海量的信息供给与直观的呈现方式容易遏制他们的深层抽象思考,致使其道德认知与道德情感浮于表象;个性化推送会助长学习者对智能设备的依赖,弱化了人的主体性。因此,要注重提升学生的媒介素养,使他们既掌握自主学习和终生学习的本领,又能正确分辨媒介信息的价值意蕴,避免过度的沉迷与盲从。坚持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要避免技术主义对思想政治教育本质的僭越,激发教育者与受教育者的主体自觉,促进科技进步与思想引领的有机结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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