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明星级书店诚品落户马来西亚吉隆坡，全因新加坡养不起？
打从诚品宣布在吉隆坡开设东南亚首家门店，一些人首个问号便是：为什么不是在新加坡？
诚品董事吴旻洁表示，针对马国多元种族社会， 诚品生活吉隆坡要做一个具有国际观和多语言的诚品， 选书以英文书占60%，华文占35%左右。（诚品提供）
笔者在2022年12月15日至17日亲临诚品开幕媒体活动，专访诚品生活董事长吴旻洁时，得到以下答案。
其一是文化层面的考量。吴旻洁与父亲（诚品已故创办人吴清友）2016年拜访龙应台时，特别记得她提到马来西亚人对阅读求知的渴望，在华人社会是那么强烈，并鼓励吴家父女若要去东南亚开店，一定要到马来西亚。
吉隆坡租金低廉
其二关键是吉隆坡的租金与房东的支持让诚品能以低廉的租金在中央商圈开大店，符合诚品的商业考量。吴旻洁表示，新加坡店面租金高昂，在热闹商区就只能开一家小店，要开大店就要到偏远的地方。杨忠礼集团（YTL Group）盛情邀请，愿投入资金与诚品协力打造旗下武吉免登路（Bukit Bintang Road）的The Starhill商场7万平方英尺零售楼层，并收取较低的租金，让诚品也签下更长的租约作为这段合作关系的承诺。YTL执行主席丹斯里杨肃斌在17日开幕典礼上致辞时脱稿透露，新加坡中央商圈每平方英尺租金要60元，在吉隆坡则是6令吉（约1.82新元），诚品精于谈价，最终取得较低的租金，在双方都满意下促成这合作关系。这数据是戏言还是真实，笔者无法得到证实，但杨肃斌要强调的是和新加坡相比，“吉隆坡的租金微不足道。”
对比两地阅读风气，新加坡整体包括中英文的阅读风气其实超越彼岸。马来西亚《太阳报》引述2019的一份调查显示马国每人一年平均阅读两本书；新加坡2020年的一个调查则显示，64%新加坡人每年阅读两到10本书。新加坡识字率有98%，马来西亚则是94.85%。
虽说本地华文水准下滑，但本地草根书店老板，并在台马两地经营季风带书店与出版社的林韦地却看到近年本地年轻人使用华文越来越普及。他说：“我刚来新加坡时看病很少用中文，现在年轻病人知道你会讲华语，主动讲华语的也多了。新加坡买书不管中英文消费力都强，草根卖的书不比马来西亚季风带少。”草根店长陈翠贞补充：“从销售看得见这几年年轻人买华文书越来越多，有些知道某些书没出简体版，会愿意试着看繁体书。”林韦地指出从周杰伦、五月天演唱会在本地爆满可见：“新加坡华语消费有在增长，但阅读门槛比较高，如何转换成华文消费可能需要时间。”
新加坡养不起也吸引不到大书店，追根究底是败在高昂租金这个骨节眼上。新加坡华文读者群虽小，但不妨借鉴对岸的环境条件，发展自己的优势。
和新加坡相比，因华族人口与特殊的社会背景，马来西亚华语华文的市场确实大很多。林韦地说，虽然马来文是当地官方语言，马来西亚的分众化比较明显，当地华人的文化认同和日常用语都是华文：“当地大多华人以华文为第一语文是不争的事实。”
曾留学台湾的吉隆坡文化工作者，35岁的李易在诚品开张第一天便前去参观，中英与马来皆能阅读的他很好奇诚品所引进的华文书数目。他对笔者说：“我们马国华人小孩以上华小为主流，有一定的华文基础，能顺畅阅读华文书籍的人数较多。”像他这样的留台校友在马来西亚估计有超过10万人，无形中制造了可观的华文市场。
文化身份认同占优势
至于华文阅读率和华语内容的受众群，马来西亚因华教系统 与文化身份认同的因素又比新加 坡占了优势。华校出身的马来西亚文创推手黄菁翠在2013年取得吉隆坡TEDx演讲大会的举办权，她举办的“TEDx茨厂街”是大中华圈外，首个纯用华语演讲的TEDx大会。她透露：“首届TEDx茨厂街只有240名观众，因疫情停办了两年，今年10月22日恢复，大会有17位讲者，到了9月1600张票全数售罄，一票难求。这说明了华语内容在吉隆坡是大有观众，值得耕耘的市场。”
据本地城市书房女主人陈婉菁观察：“即使在疫情期间，马来西亚的出版社仍出了很多书，一些马华作者的书是台湾马来西亚版同步推出的，譬如有人出版社就出版了黎紫书（《流俗地》）、范俊奇（《镂空与浮雕I、II》）和龚万辉（《人工少女》）的马来西亚版，可见当地是有华文读者群。”
东南亚选书还要多努力
陈婉菁说，从出版社角度来看，诚品进场吉隆坡给予新华文学多一个销售的管道和平台，她乐见其成。城市书房出版本地小说剧作家亚非言（Alfian Sa'at）的中译本小说《走廊》是少数，甚至可说是目前笔者所见到在吉隆坡诚品上架的新加坡书籍。店内有几格书架留给马华文学，书店入口有一张桌子展示新马文学精选，可惜数量不多。诚品生活吉隆坡若要做到董事吴旻洁说的“跟这里做融合”，东南亚选书这块还要多做一番努力。
吉隆坡诚品书店的马华书选仍显单薄。（林方伟摄）
城市书房出版本地小说剧作家亚非言（Alfian Sa'at）的中译本小说《走廊》 是目前唯一跻身吉隆坡诚品马华选书桌上的本地作品。（林方伟摄）
撇开文化课题，在商言商，以时尚生活包装的美丽书店能给商场镀金，在招商的考量上确实有一定的价值与魅力。
城市书房出版本地小说剧作家亚非言（Alfian Sa'at）的中译本小说《走廊》 是目前唯一跻身吉隆坡诚品马华选书桌上的本地作品。（林方伟摄）
BookXcess进军新马
笔者此次在吉隆坡发现了一家火速开店的书店BookXcess。与近年进场吉隆坡，号称日本最美书店的蔦屋，以及现有的大众、纪伊国屋等不同的是，BookXcess走的是“剩书”（remainder books）路线，他们不买卖最新出版的书而是把出版商销售不出的崭新英文书，以极低价巨量买进再以廉价重售。
BookXcess店面设计精美，在全马有18家书店，BookXcess也已进军狮城。（林方伟摄）
他们主业是倾销几百万本书，环游世界的霸级书展Big Bad Wolf。BookXcess是他们近年经营，并大肆扩张的实体店，吉隆坡中央商圈内的商场如Pavilion、Lalaport、宜家（IKEA）所拥有的MyTown、Fahrenheit 88等都有他们的分店，而且场所都设计精美，面积有几万平方英尺，里头也有餐厅、咖啡座等，吸引力不输蔦屋、诚品等酷书店。
吉隆坡MyTown商场内的BookXcess有咖啡座、日本餐馆和共享办公空间，吸引不看书的年轻人走进书店。（林方伟摄）
他们全马有18家书店，BookXcess也进军了狮城，在乌节路的威士马广场（Wisma Atria）以及东西北四家华侨银行（OCBC）内开设，成了全球第一家与银行合体的书店。据业者对记者透露，吉隆坡不少新商场的招商名单上，BookXcess都在首几名？这是为什么？
吴旻洁在与《早报》专访时强调诚品书店崇尚的“场所精神”，相对于其他形式的消费，在书店阅读是一种让人放慢下来，去自由发掘的空间体验，和时尚商品相比，一本书的消费也相对较低，普罗大众还能负担得起。
除了办演讲大会，本身也经营多品牌时尚店Mano Plus的黄菁翠说：“Starhill的租户大都是超级高档的品牌，一般的消费者是不会进来。诚品开张后就不同了。五年前，中国不少新商场开张也会要一家书店在内，也只有书店撑得住junior anchor tenant（面积大租约长）的店面。”华美的人气书店于是成了商场的磁铁，让业主把大面积楼层租出去，又能吸引大众人潮进场流连，并制造他们顺道参观其他店的机会，这自然是商场与租户乐见的多赢现象。
独特空间吸引不读书的人
BookXcess的联合创办人叶添龙相信他们能与吉隆坡各家大书店互助互惠地共存。他的对象并非爱书人，而是用独特的空间设计吸引不读书的人走进书店，鼓励带起读书风气。他认为：“所有的商场都需要有家书店。书店是让公众流连的社群空间，是个生活文化的体验中心，吸引人走进商场。书店有种独特的氛围和光环，它让人觉得自己被知识环抱，是很温暖的。”
BookXcess位于吉隆坡MyTown商场的空间设计酷炫， 靠设计吸引人走进书店。（林方伟摄）
不过黄菁翠对大书店进驻吉隆坡抱着观望的态度：“马来西亚年轻人不看书，吉隆坡在这么短的时间开了这么多家书店，我们承受得了吗？”
马来西亚书市原先就有颇具规模的纪伊国屋；MPH仍屹立不倒；大众书店的华文书选很接地气；还有城邦阅读花园、季风带、商务、月树，现在又有茑屋和诚品壮大书城阵容。
不管怎样，对爱书人来说，选择就是王道，吉隆坡目前的确是买书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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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方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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