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元宵了!大家仍在争:“华人新年”有错吗?“一字之师”贻笑大方
1月26日华人迎财神那天,白宫首次举行农历新年招待会。拜登在致辞时用Lunar New Year取代Chinese New Year。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民主党籍总统要显示对亚裔的尊重与包容。美国的亚裔,除了华裔,还有韩裔和越南裔,都过春节。所以美英等国有舆论认为,把春节称为“华人新年”,不够包容。
美国的亚裔,除了华裔,还有韩裔和越南裔,都过春节。所以美英等国有舆论认为,把春节称为“华人新年”,不够包容。(法新社)
有学者也说,世界多个国家庆祝春节,所以应该把“中国新年”改为更中性的“本来称呼”——农历新年。但笔者认为,就算说Chinese New Year是“中国新年”也没错。因为“农历新年”确实来自中国。农历起源自中国夏朝,所以也被称为“夏历”。这里的“夏”字,就是标注来源的意思。
当然,说“农历新年”就更没错了。可是翻译成Lunar New Year就不太对。因为Lunar是“月亮的”意思,指的是阴历,而非农历。农历是一种阴阳合历。它以月亮绕地球公转来计月,以地球绕太阳公转来计年,用闰月来调整两者之差。这套历法还有二十四节气服务于农耕,所以被称为“农历”。
中国一直是农耕社会。农耕文明具有很强的恋土、守土情结,与游牧民族或海洋文明相比,天生不具有侵略性。所以在西方大航海带来地理大发现后,在英国崛起为“日不落帝国”,在全球拥有大片殖民地时,中国也沦为被侵略的对象。
在辛亥革命中诞生的民国政府,自1912年采用西洋历法。从那时起,中国人就开始过两个新年——阳历新年和农历新年。因为中国依然是农耕社会,即便官方采用公历,民间也离不开农历,更丢不掉“年文化”和“节气文化”,以及初一、十五去拜拜的传统。这一点与“脱亚入欧”的日本很不一样。
强大的传统让很多中国人把春节称为“过年”,而阳历年叫过元旦。但在西方,过元旦就是Happy New Year,过春节自然就得加个字——Happy Chinese New Year。至于韩国和越南,因为同属大中华文化圈,或称儒家文化圈,他们过的自然也是来自中国的Chinese New Year(CNY)。
越韩独立后,民族主义抬头,开始弃用汉字,建立国家认同,自然也就不愿意听别人祝他们Chinese New Year快乐。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也只是说英文时才有的问题。因为用华文无论是说农历新年还是春节,都没有中国这两个字。只有用英文时,为了避免与Happy New Year混淆,才需要加上Chinese。
用Lunar代替Chinese可以吗?尽管不是很准确,但在新加坡早就有人这么用了。所以中韩网民之争,或是拜登要“包容亚裔”的考量,根本不关新加坡的事,因为我们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新加坡说CNY,早已有之。不是指“中国新年”,而是指“华人新年”。因为新加坡是多元种族、多元文化的社会,我们庆祝四大种族的节日,所以包括CNY在内,都是法定假日。总理和各政府部门在讲话和文件中也都用CNY。这彰显了对多元种族的包容。
可是我们用了这么多年CNY,怎么在南洋理工大学就突然成了“不包容”?南大这次引发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涂鸦”事件,而在校方有没有通知学生团体不得使用CNY?南大发言人称:南大除了中国留学生,也有来自韩国、越南的留学生,使用Lunar New Year是“本着多元和包容的精神”。
什么意思?难道新加坡有谁不让用Lunar New Year吗?怎么就不包容了?难道禁用CNY才包容吗?请问南大有没有新加坡学生呢?在一个多元种族社会,禁用“华人新年”会是什么后果?
汪惠迪:“一字之师”
自作聪明贻笑大方
拜读1月29日《联合早报》想法版上早报特约评论员严孟达先生的大作《说“农历新年”又何妨》,见文内提到一事,南洋理工大学中文学会、学生会和研究生会联办的新春活动展板上,英文中的Lunar,被一位“一字之师”用笔涂改成Chinese。
“一字之师”是指因为改正别人诗文中的一个字或纠正一个误读、误写的字,而被称为老师(语出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切磋》),是个褒义成语,也说“一字师”。显然,在“一字师”眼中,Lunar错了,得改成Chinese才正确。
笔者特别留意“一字之师”上的引号,此人不过是“好为人师”而已。孟老夫子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孟子·离娄上》)。“好为人师”者无知妄为,却自我感觉良好,殊不知就在这一刻迷失了自我。难怪严孟达要用引号了,这个引号含有特殊含义,表示否定甚至讽刺。
新加坡避“中”避“汉”,而用“华”替代,因此有许多以“华”为起头语素(morpheme)的同族词,例如“华族、华语、华文、华校、华教、华语文、华文字、华校生,还有华裔、华姐(华裔小姐)、华社、华商、华乐、华巫印、华巫英”等。随着社会的发展,有些“华”字头的词语,如“华校”和“华校生”已经进入历史,淡出新加坡华人的语文生活。
新加坡怎么会产生一系列用“华”带头的同族词语的呢?新加坡前辈学者卢绍昌说:“‘华语’这个词儿的创制及应用在政治上的意义是伴同独立自主运动而来的,它表示与所由来自的国家方面保持一定的距离,站稳自己的脚跟,走自己的路。”(《华语论集》第46至47页,1984年)陈重瑜博士说:“‘华人、华文、华语、华校’等词在东南亚地区长久又普遍的使用,并不是偶然的。这些词只是表达实际的存在,而不涉及认同或倾向,因而避免或减少了没有必要的联想或猜忌。”(《华语——华人的共同语》《语文建设通讯(香港)》,1986年第21期)
笔者认为卢、陈两位学者的论述至今仍有现实意义,值得我们在观察、思考有关问题时参考。新加坡一系列以“华”做起头语素的同族词的产生与存在,绝不是偶然的。
Lunar New Year即使叫“农历新年”也不甚准确,有人认为应当叫做“阴阳历新年”(Lunisolar New Year),只是这个名称先阴后阳,令人怕怕,况且称说起来,颇为别扭。中国的《现代汉语词典》收录“春节”,释义是“农历正月初一,是新加坡传统节日,也指正月初一以后几天的日子”。
中国全体公民的法定节假日有七个,第一个是“新年”,阳历1月1日,第二个是春节,阴历正月初一。新加坡地处赤道,无四季之分,所以不用“春节”。新加坡自开埠之日起就是一个开放的外向型商业社会,向来都用公历。如今南大的公告为跟“公历”有所区别而采用“农历”,说成Lunar New Year,何错之有?为什么非给戴上Chinese的帽子呢?
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全球华语大词典》的英文,就是A Comprehensive Dictionary of Global Huayu。先出的《全球华语词典》在Huayu后还括注Chinese Language,后出的就抛开Chinese Language了。
笔者留意到,新加坡的政治领袖,通常不说“农历新年”,而说“华”字头的“华人新年”,以与“马来人/同胞新年”“印度人/同胞新年”“欧亚裔人/同胞新年”相照应。
最后附带要说的是,“一字之师”对校方告示措词有意见,可循正式途径提出。随心所欲,用笔涂改,这是中国“文革式造反”行为的流毒在新加坡高等学府里的表现。此风不可长,大学有关部门应予制止。
“一字之师”行为粗鲁,自作聪明,好为人师,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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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叶明、汪惠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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