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国主义”是“明治维新”的必然“变种”?
社会学领域有一对“卵生兄弟”,“大哥”的名字叫“革命”,“二哥”名字叫“改革”。
“改革”是由一群相对开明、有远见的为政者自上而下发起的社会变革,这一种社会变革阻力小、代价小,最重要的前置条件是为政者要有胆魂勇气对自己、自己人、自家利益集团动手术,但搞不好会死手术台上。
革命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社会变革,平民百姓,甚至是所有人都对统治集团、执政集团失了望,最后,从社会的某一点某一个领域爆发革命,社会一但进入这种异常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覆巢之内,难有完卵!
19世纪60年代的日本是幸运,启动的是改革模式,选择了“明治维新”。当时的日本,尚处于幕府时代,有德川、萨摩藩、长州藩等二百多家地方诸侯,地方幕府代表“武家”或执政的官家,天皇是形式上的“公家”。国家权力完全受地方幕府掌控,天皇只是日本形式上的最高领导人。所以秦晖教授认为,幕府时代的日本,类同中国西周时期,天皇是全国人民名义上的“总爸爸”(易中天语),地方幕府才是地方真正的“土天皇”。
19世纪中期是中国人开始“闹长毛”的时候,日本国内矛盾也开始激化,德川幕府是国内最大的利益集团,拒绝改革,强烈反对日本照搬西化。另外几个幕府如萨摩藩、长州藩代表了日本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提出“尊王攘夷”,富国强兵,要求“大政奉还”、“倒幕”。此时的明治天皇睦仁才十五岁,十五岁的睦仁,让历史倒逼着担当了维新改革总设计师。
读这段历史,建议不要太纠缠于已经碎片化的历史,多点“形而上”,维新过程中幕府与幕府,幕府与皇帝,争执、争斗是历史的必然,甚至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最后都让年轻的睦仁天皇一一平息。此时期的日本,可对称于满清康熙皇帝的“平三藩”,或者说维新初期的倒幕运动,就是日本国的“平三藩”(实二百多藩);睦仁天皇类于1673年左右的康熙皇帝,有意思的是平三藩初期的康熙皇帝,也只有十九岁。
1871年11月20日,平乱结束的明治天皇决定派总理大臣岩仓具视带领参议木户孝允、大藏卿大久保利通、工部大辅伊藤博文等48人,参观考察美国和欧洲各国。经过数个月的认真考察,考察团成员们认为,普鲁士是日本学习的范本!
十九世纪中期的普鲁士,也是有两百多个小邦国组成,同时期的日本全国有270个地方幕府,两国国情上最为相似。回国后,1871-1875年,四年时间,木户孝允、大久保利通和伊藤博文等,以德为师,创建了立宪会议,授予天皇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所以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天皇地位,基本类同一战之前的德皇。
1871年之后的日本历史,朝向多数日本人希望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后来的一系列历史事件,特别是二战,单从“明治维新”这场改革来看,睦仁天皇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日本这个国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1854-1895),日本国的经济发展,普通民众生活获得巨大的改善,整个日本完成了工业化、城市化;在教育上消灭了文盲,二战之前,又普及了小学义务教育;在军事上,日本向西方列强看齐,大造铁舰船炮,以及各种先进武器,不但在亚洲领先,甚至直逼欧美英德!
但历史是一座没有顶峰的大山,长出肌肉和力量的日本,用德国价值观武装了头脑到牙齿的日本,从西周封建制度,几十年时间大跃进到“类秦”体制。历史学家唐德刚认为:中国从西周分封制度,转型到秦体制,至少用了150年时间,日本完成这种转型不到15年。
日本转型之后,国家财富空前增加,天皇权力也前所未有地集中,掌握绝对权力的天皇,他能把国家往哪里带?
日本人民又希望天皇把国家往哪里带?
在社会学领域有两条规则,颠扑不破:一,经济规则;二、权力规则。在市场领域,经济是总纲;在政治领域,权力是总纲。权力的运营与走向,基本注定了拥有者、参与者、和被控者的“命运”。这一点不分东西,不分主义,所以不管秦制、还是类秦制权力模式,如何运行,实际有宿命一样的轨道......
曾写一个段子故事:什么叫民主?
民主就是把小事件放出来,让大家讨论,以示民主。
什么叫集中?
集中就是把大事件拿起来,让领导画圈,这就是集中。
什么叫独裁?
独裁就是把大小事件都拿起来,让领导决定,包括你一天吃几俩饭的权利,用什么颜色卫生纸,与什么人结婚的权利。
秦或类秦体制权力运行规则,就在这段子故事里。明治维新最大成果,日本得到了空前发展,民众生活得到空前的提高。日本人民的生活肯定比幕府时代要好五倍。幕府时代诸侯割据,权力瓜分,即便那地方幕府作恶多端,为政残虐,但其之害,难以波及其它地方。可大一统的日本,地方都成郡县,权力都“大政奉还”,天皇想不独裁都不可能。
独裁体制下,日本人完成了19世纪的现代化,打败了千年帝国满清,打败了欧亚强国俄罗斯,人民对国家领导人的相信到了迷信的程度,或者说只敢相信到迷信的程度!这种被营造的情绪下,整个国家就是一个自信了到极点的火药桶,二千年前,有大秦;二十世纪,有德国和苏俄。
国家高度集权,普通民众没有监督权力,只能无理由,无厘头地相信权力,最后出现军国主义、纳粹主义,或者其它什么极端主义,就是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哪一代人来承受的问题了。
若干若干年后,有一些还不明白一些极端的危害性,笔者就在网络上写一段子故事:
有一些宗教,非我教众,人人得而诛之;有一些主义,非我同志,人人得而诛之;有一些民族,非我族人,人人得而诛之;有一些国家,非我国人,人人得而诛之。这些故事,在全世界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民族都曾上演过,但那是古代,可荒唐的是有一些理念,现在还有人坚信,还有人在做,这就让人笑不起来了。
150年后,再读明治维新的历史,谁支持改革,谁反对改革,其间发生了什么……
已经万山过尽,重要的是,民众有没有开智?
有没有自由表达的权力,监督的能力?
如果没有,历史刚出一坑,现实必有一井,所以读历史,最好要看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