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我在芝加哥大学的求学生涯以及金融学发展沿革
我最初是在1960年作为一名研究生来到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的。在此之前，我是塔夫茨大学的本科生。大学的头两年我主修拉丁语，期望将来能够成为一名高中教师兼运动队教练。到了大三，我开始疲于无休止地探讨伏尔泰，于是就选修了一门经济学课程，我很喜欢该课程而且学得相当不错。我在大学的后两年都在研究经济学。
到了该从塔夫茨大学毕业时，我的决定不是找一份工作糊口，而是计划继续攻读一个研究生学位，商学院是我的首选。
我找到经济学的执教教授，询问道：“我该去哪里（读研究生）？”
他们回答：“好吧，如果你最终想拿一个博士学位的话，你应该去芝加哥大学，因为芝大比哈佛大学更加学术化。”
我向哈佛大学和芝加哥大学递交了申请。哈佛很快就录取了我，但芝大一直没有给我答复。
到了四月中旬，我给教务处打电话，接电话的恰巧是教务主任本人。当时的教务主任是Jeff Metcalf，他担任芝大教务主任一职长达20年。他和他秘书是当时教务处仅有的两位工作人员，从中可以看出当时商学院的规模是相当有限。
他查了一下答道：“我们没有收到你申请的记录啊。”
我说：“我确实是递交了。”
Jeff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我们当时聊了一会然后他问道：“你的成绩如何？”
我回答：“我成绩还是很不错的。”
他想了想：“我们正好有一个奖学金名额可以提供给塔夫茨大学的学生。你是否想申请一下？”这就是我怎样来到芝加哥大学的过程。
当时能被录取成为芝大MBA学生对我来说是鸿运当头。到了报到时，我去博士生办公室找到Joel Segal，当时的博士项目主任。我说：“我想去读博士!”
他的回应是：“你最好还是读一个学季（译者注：芝加哥大学采用季度学期制，简称“学季”）的MBA课程，因为研究院和本科学院还是有蛮大差别的。我们要看看你学得如何，然后根据你的表现再做决定。”
我在学季结束后回去找他，我说：“你说对了，研究院确实与本科有很大区别——读研究院要容易太多了。”
那时候商学院的水准相对现在不可同日而语。芝大商学院当时有两百学生，而且水平参差不齐。那些顶尖的学生非常棒，而垫底的学生则很糟糕。整个项目的学术质量可以说相当差。当然并不是芝大一家如此，告诉你们，那时候所有的商学院都不怎么样。
金融学就是个玩笑。关于证券研究的一些课程，我们就没必要讨论了；而资本预算，则在一个星期左右就草草教完了；有关货币银行学，则是宏观经济的人在教。我本人则在经济系里选修了大部分课程。
我之前提到能够进入芝大，尤其是Jeff Mefcalf提供的机会，对我来说是鸿运当头。那么当我写论文的时候，好运再一次降临了。
我开始写博士论文可以说正逢其时，电子计算机刚刚问世不久。计算机的出现使得统计学家能够完成其之前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们开始深入研究数据。
当时最容易获得的数据就是股票价格，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统计学家和经济学家研究股票价格的原因。当经济学家投入研究时，他们开始问：“如果市场正常运营的话，股票价格会如何表现？”而有效市场假设由此问世，该假说认为股票价格反映了所有可获取的市场信息。
我现在谈谈金融学说的发展演化。金融学是1952年诞生的，其起因是哈利·马可维兹（译者注：Harry Markowitz，著名经济学家，曾获芝加哥大学学士和博士，专长于金融经济学，现代投资组合理论的开创者）在经济系所做的关于投资组合理论博士论文。Harry于1990年荣获诺贝尔奖。坊间传说当他撰写其论文时，在经济系大家普遍认为：“（该文）无足轻重。”他们是多么有“先见之明”啊。
弗兰科·莫迪利安尼（译者注：Franco Modigliani，意大利裔美国籍的经济学家，为198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和默顿·米勒（译者注：Merton Miller，美国经济学家，曾在芝加哥大学任教，由于发现了资本结构理论中的莫迪尼亚尼-米勒定理而获的199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因在1958年奠定了公司财务理论基础而闻名，该理论认为融资决策不会影响公司的市场价值。并且到了1963年和1964年，威廉·夏普（译者注：Bill Sharpe，经济学者，专长于金融经济学。为资本资产定价模型的壂基者，199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和约翰•林特尔（译者注：JohnLinter, 1960年代起在哈佛大学商学院任教授。）提出了资本资产定价模型，这是第一个描述如何衡量风险以及界定风险和期望收益之间平衡关系的模型。
这极大地鼓舞了有效市场的研究工作。我由此领悟到误读该概念的原因是我们没有真正面对有效市场。除非你能够深入研究市场究竟是如何确定价格的，你无法宣称价格确实反映了所有的市场信息。这就是市场动态平衡模型的全部概念。因此我在1970年撰写了一篇论文全面阐述上述概念，这基本上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对于市场有效性的完整描述。
在1972年和1973年，罗伯特·默顿（译者注：Robert Merton，美国经济学家，曾分别在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任教，1997年诺贝尔奖获得者），迈伦·舒尔兹（译者注：Myron Scholes，芝加哥大学1969届博士，并于1973-1980年在芝大任教，其主要的成就是与费雪·布莱克发展出计算金融衍生工具的布莱克-舒尔兹模型，并因此获得1997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和费雪·布莱克（译者注：Fischer Black，数学家与经济学家，曾于1971-1975年间在芝加哥大学任教，其主要成就是提出布莱克-舒尔兹模型）以期权定价模型而闻名。Black-Sholes的论文，在我看来，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经济学文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理论能够与之匹敌，该文献是每一位攻读经济学博士的研究生所必须研修的，而且该论文开创了一个崭新的行业——金融衍生产品产业。
接着，罗伯特·默顿对风险-收益理论进行归纳总结以适用更为多样的市场环境。并且在1978年，罗伯特·卢卡斯（译者注：Bob Lucas，经济学家，芝加哥大学经济学John Dewey杰出服务教席教授，199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提出了基于消费的资产定价模型。
我们所接触的现代金融学的相当一部分都是在这个时代问世的：投资组合理论，第一个阐述市场平衡的模型，然后是有效市场。在此之后的大部分工作只是在此理论框架基础上加以完善。此后（研究者）实施了大量的实证工作，并构成了（现代）MBA和博士学位的主体课程。如今这些课程与当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1963年没有什么关于金融的优秀学术期刊。而到了现在，至少有五种金融期刊可以与经济学方面的类似期刊媲美，而另外五种则更为出色。当时世界上只有三个重要的金融研究团体：芝加哥大学、麻省理工学员，和卡内基梅隆大学。而现在，每一个主要大学均有科目齐全的金融教学团队从事第一流的研究工作。
作为本人好运的另外一部分，我参与和见证了这些理论的诞生。现在，当博士研究生希望研究某一课题时，他们会相当肯定会有人，甚至是有20人以上，已经做过类似的研究工作，因此他们得超越这些现有成果。对于一位年轻研究人员而言，在当时从事（金融研究）工作相对目前要容易很多。
我热爱自己的工作，并且在有生之年会继续为之努力。
本文根据芝加哥大学杂志根据尤金•法玛（Eugene F. Fama，芝加哥大学Robert R. McCormick金融学杰出服务教席教授，201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于2013年6月15日在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学位授予仪式上的演说整理编译。有兴趣的读者请扫描以下微信号联系编者或者加入成长视角微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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