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级如何逆袭？秘诀在性格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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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South Bronx的KIPP Academy中学是美国公立中学的佼佼者。1995年校长David Levin从纽约贫民窟公立小学四年级里，招收了38个孩子进入KIPP。这些孩子全部为非裔和西裔，几乎都来自低收入家庭。四年后在纽约8年级学术测试中，这些孩子获得Bronx地区最高分，纽约城排名第五。之后，90%的孩子都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各个优秀的私立高中和天主教高中，许多人还获得高额奖学金。这些孩子也基本都在高中毕业之后进入大学学习。然而六年之后，只有8个孩子成功完成大学四年学习而获得学位，占总数21%。
KIPP毕业生与全美学生比较 图来自KIPP官网：https://www.kippnyc.org/
这38个孩子中有一个叫Tyrell Vance的孩子。他一开始到KIPP时有点不堪重负。Vance来自一个中下层家庭，之前在一个贫民窟小学上学，认为做作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事情。但在KIPP里，作业是必须完成的，不完成作业则会受到惩罚。Vance和老师们就作业问题斗争不断。当同学们去春游时，他得留下来补作业。但他也慢慢适应了KIPP的生活，成为学校的数学尖子，在全市数学统考中获高分。当他还在读8年级时，他已经成功通过9年级的全州数学考试了。
知识就是力量 图来自KIPP官网：https://www.kippnyc.org/
但离开KIPP之后，Vance的学业优势并没有持续下去。他成功进入一个优秀高中，学业基础比起其他中上产孩子毫不逊色，但他非常不适应高中生活。
KIPP的生活虽高压却也温暖，所有老师都会尽力帮助学生。而私立高中则完全相反，没有老师会来检查Vance有没有完成作业，学习进度如何，也没有人关心他如何在学校里成长，有没有心理问题。Vance在KIPP的成绩基本都是A，而高中成绩全部滑落成C。高中毕业后，他进入纽约一个公立大学学习计算机，但他很快厌烦，转而改专业学习“赌场与游戏管理”。
之后他和系主任发生矛盾，主动停学了一阵子，在当地一个鞋店里打工。他还尝试转到另一个公立大学学习历史，但他的学费已经被他频繁转学挥霍光了，只能从大学里辍学。如今的Vance在电信公司的客服部门工作，接电话回答顾客问题。他很喜欢他的工作，却也留有许多遗憾：“我曾经有更多的人生可能性，我本应该更努力一些。”
离KIPP中学开车不到半小时路程里，坐落着纽约城最著名的私立中学之一Riverdale Country School。Riverdale所在的富人区山峦连绵，古老的街道蜿蜒曲折，纽约城最富裕的家庭们在这里居住了一个多世纪。学校有27英亩，是纽约城最大的学校。它的校友包括肯尼迪总统及家族里的其他政治家。如今它的学生基本来自纽约上东区和富人聚居区Westchester County，每年学费从幼儿园到12年级都是54,150美元（约37万人民币）。
Riverdale校长Dominic Randolph却认为这些私校的孩子们的未来有很多问题。孩子们可以轻松拿到SAT800分，上名牌大学不在话下，但因为他们的人生处于简单模式，他们无法得到反馈，知道他们的真实表现究竟是怎么回事。当这些孩子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不可避免地遇到生活中的困难，需要面对人生的困顿时刻，此时他们并没有能力可以去处理这些困境。孩子们优越的环境为他们埋下了长期失败的陷阱。事实上，Riverdale并没有培养出多少真正改变社会的杰出人士，这与他们所获得的巨大资源非常不匹配。
图来自Riverdale官网：https://www.riverdale.edu/
Riverdale的老师反应，这些私校孩子与父母的距离都很疏远。而这些父母并非不关心孩子，他们像直升机一样，时刻在孩子旁边轰鸣，随时准备出手帮助孩子，却没有和孩子建立真正的情感联系，有的甚至都没法花时间和孩子一起呆着。另外，孩子们从未需要自己去争取什么东西，他们被保护得很好。当他们有一点点问题时，家长便急着找老师解决。如果孩子考试得了C，家长则认为孩子必须得A，他们就会找到老师施加压力，帮孩子争辩考试结果。还有的家长会打电话给老师：”能不能给孩子宽限两天让她完成作业？”
Riverdale孩子们的问题在其他家境优裕孩子中也不鲜见。心理学家Madeline Levine在她的书《The price of privilege》里写道：许多家境优异的孩子从初中开始便有不少心理问题，这和美国中上产家庭的养育方式有很大关系。富裕的家长与孩子的情感更加疏远，对孩子在学业等各方面要求则更高，这使得孩子们感觉到强烈的羞耻与无助。
哥伦比亚大学的心理学教授Suniya Luthar对美国上层孩子的心理问题进行十余年研究。她调查了二百多位高收入白人的十年级孩子，用以和另外两百余位低收入非裔孩子做对比。Luthar发现，有钱孩子酗酒、吸烟、吸大麻或吸食毒品的数目比底层孩子还要多。有35%富二代女孩尝试了以上四种不良行为，而只有15%的底层孩子这么做。另有22%富二代女孩有严重的抑郁症状。
Luthar又花费了几年调查一个富裕城镇的中学，发现五分之一的高收入家庭学生有抑郁症和焦虑症，并伴有周期性的学习困难症状。当Luthar更进一步调查这些学生与父母的关系时，她发现：无论学生家庭背景收入高低，如果孩子与母亲的依恋水平较低，父母经常批评孩子，放学后家长监管较少，这些孩子都会出现各种行为失调。Luthar认为，富裕孩子的压力在于父母的高要求，还有距离与情感疏离。
纽约时报编辑Paul Tough在他的畅销书《How children succeed》第二章里介绍了KIPP和Riverdale两个中学的情况。这两个学校来自社会阶级的两端，孩子们毕业之后的成绩却不相伯仲，但目前KIPP的学生长期成就明显不如Riverdale。这些家境贫穷的孩子在离开KIPP中学的保护之后，不得不进入残酷的社会接受挑战。他们未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并不一定认可孩子们的选择，无法帮助孩子面对高中大学之后的一系列挑战，家庭也无法在金钱上给予孩子更多支持。KIPP的孩子们虽然也曾有傲人的成绩，但他们逐渐放纵自己，从大学里辍学，只能从事较低收入的工作，无法实现阶级的跃迁。
Paul Tough 和他的书
KIPP中学校长Levin在观察学生们在大学里表现时发现：那些坚持完成大学学业的孩子并不是当时在KIPP里成绩最优秀的孩子，他们有着其他性格上的优点：更乐观，更坚韧，社交能力更强。这些孩子在一次考试没考好之后，可以坚持继续学习，在下一次考试取得好成绩。他们在父母打架离婚后不会沉沦，而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他们在课堂上跟不上时，会主动找到教授请求帮忙。他们可以抵挡诱惑，不会成天花钱去看电影，而是留在家里好好学习。这些性格特点看似平常，但在这些缺乏家庭支持与社会资源的孩子身上，它们不可或缺，帮助孩子们撑到了大学毕业的那一天，成功成为一名中产阶级。
Levin决心帮助他的学生们改善性格特点，实现阶级跃迁。他找到宾夕法尼亚大学心理系教授Martin Seligman以寻求帮助。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性格”是一个不可变化的形态，它描述了一个人的本性特征。但Seligman教授认为，“性格”是一系列可以变化的能力与强项。性格就是一种技巧，你可以通过学习来获得，通过练习来巩固，还可以通过教育来传递。
图：Shutterstock
无独有偶，Riverdale校长Randolph也开始注意到性格的力量。他关注积极心理学领域，认为这是可以帮助富裕学生面对抑郁症焦虑症威胁的工具。Randolph同样找到了Seligman教授，同时顺藤摸瓜地找到Seligman的合作者——密歇根大学的心理学家Christopher Peterson，还有KIPP校长Levin。两个同样关心学生长期表现的校长终于碰面了，他们给Peterson提出一个问题：能不能总结一下，哪些性格可以帮助孩子们在长大后，既可以取得高成就，又可以保持对生活的满意和快乐？
以下是Peterson教授总结出来的七项必备性格：
Grit 坚毅
Self-control 自我控制
Zest 热情
Social intelligence 社交能力
Gratitude 感恩
Optimism 乐观
Curiosity 好奇心
04
上世纪60年代初，科学家Calvin Edlund在北加州选取79个来自低收入家庭的5到7岁的孩子，随机将孩子们分成实验组和控制组。科学家们先给孩子做了IQ智商测试，7周之后他们又重复了这个智商测试，但这次科学家们允诺实验组的孩子们，每答对一道题可以拿到一颗M&M巧克力豆。第一次智商测试时，两组孩子的智商数据基本一致，而第二次测试时，可以拿到巧克力豆的实验组智商数据大幅度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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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南佛罗里达大学的研究人员重复了Edlund的实验。这次在进行智商测试之后，孩子们被分成三组：智商平均超过119分的高智商组、平均为101分的中等智商组、平均79分的低智商组。在第二次智商测试时，每个智商组都进一步随机分为两组，科学家们允诺了所有实验组的孩子，答对题就给巧克力豆吃，而控制组则没有任何奖赏。结果大出意料，拿巧克力豆的中等智商组和高智商组孩子并没有提高智商成绩，而低智商组孩子如果给了巧克力豆，智商测试结果大幅度爬升到97分，基本达到了中等智商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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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年的心理学界，这两个实验极大挑战了“智商”这一概念。智商并非与生俱来不可变化，只要几颗巧克力豆，便可以改变孩子们的智商结果。那些所谓“低智商”的孩子真的是低智商吗？他们的真实智商到底应该是79分，还是97分？如果我们给那些贫困而成绩不好的孩子巧克力豆，是不是就可以提高他们的成绩？
这个让人鼓舞的实验结果并没有转换成真实的日常现实。就像KIPP中学一样，那些家境贫困而成绩不好的孩子们只要能从大学毕业，便可以实现阶级跃迁，吃很多巧克力豆。但事实上这些孩子们并没有能够坚持下来。哈佛大学经济学家Roland Fryer把巧克力豆实验扩展到公立学校系统。他承诺：如果教师可以提高学生成绩，就可以拿奖金；学生们提高成绩就可以拿免费的手机上网时间；家长们帮助孩子提高成绩就可以拿钱。这个巨大的社会实验耗费无数，仅仅在纽约城，三年便花了7500万美元。2011年春天，Fryer承认这个金钱效应根本不能提高学生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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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How Children Succeed》一书作者Paul Tough眼里，巧克力豆实验被误读了。那些所谓”低智商“孩子的智商就是97分。巧克力豆并没有魔术一样地改变他们的智商，只是激励了这些孩子更加努力答题，这些孩子的智商分数就是平均分。但第一次测试所得到的79分更可以预测孩子们未来的表现。这些孩子的智商并不低，但他们缺乏一种性格能力，使他们在没有回报时便不会坚持努力。而这种性格能力的缺乏决定了他们一生的成就。
2006年，苏黎世大学教授Carmit Segal还在哈佛大学经济系做博士后。她找到美国“国家青年纵向调查”（简称NLSY）数据库，其中包含1200个高中和大学生自1979年以来的各项测试指标，其中包含一个字母数字对比测试。这个测试本身非常简单无聊，并不需要很多智商就可以完成。孩子们对这个测试毫不在意，结果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学术成绩。当Segal选取孩子们在1979年时的字母数字对比测试结果，并用以对比这些孩子20年后的收入水平时，她发现那些之后收入高的孩子字母数字对比测试结果都比较高。如果只看那些没有从大学毕业的孩子数据时，字母数字对比测试高的孩子成年后能多赚几千美元。Segal认为，那些会在简单无聊测试中取得高分的孩子，并不是认知能力更高，而只是更努力。而我们的职场会奖励那些在没有回报时还会努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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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gal在接下来的测试中，将这种性格能力归结为“大五人格”中的“尽责性”（大五人格指的是：“经验开放性”，“尽责性”，“外向性”，“亲和性”，“情绪不稳定性”）。拥有这种性格的人，无论外界是否有奖励，他们都会努力工作。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的心理学教授Brent Roberts发现，尽责性更高的人，在高中和大学时成绩更好，犯罪率更少，婚姻时间更长。这些人甚至寿命也更长，他们不只吸烟和喝酒的机率不大，中风和阿茨海默症的机率也少，血压也更低。Roberts认为：尽责性是人生成功的关键之一。从摇篮到坟墓，尽责性高的人，成功机率就越大。而尽责性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自我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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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PP中学校长Levin在得到Peterson教授的“七性格”指点之后，开始大刀阔斧改革学校。从2007年开始，学校每一个孩子除了有GPA学业成绩绩点，还会有CPA（Character point average性格绩点）。家长们会收到孩子的成绩报告单和性格报告单。而自我控制教育则成为学校纪律的一部分。每一个KIPP学生从五年级开始就必须接受纪律教育，在课堂上必须坐好，倾听，提问问题，点头，和讲话者眼神接触。老师会严厉指出学生们的错误，但又会给予学生安慰，帮助他们提高自己的性格能力。
KIPP将这种教育方式看作认知行为治疗。这是一种心理学技巧，让个人运用自己的认知能力，认识到自己的消极想法，并自我解释改变看法。KIPP的教育目的是让学生可以在人生的岔路口上给自己做认知行为治疗，自我控制认清自己的方向。能够成功从KIPP走出来的学生，会有能力对自己说：“我可以在这些小问题中走出来，我很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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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Riverdale校长Randolph则对如何实行这个“七性格”教育更头疼一些。“只要你把什么东西放进家长报告单，家长们就会想办法提前准备，寻找窍门获得好成绩。”他采取的方式更为和风细雨一些。他在家长会上讨论孩子们的性格，在教师大会上提问问题，请相关学者来做讲座。老师们会给每个学生的性格打分，但不会公开给任何家长和学生本人。
性格教育在Riverdale也落入了巧克力豆问题的陷阱。KIPP的孩子们知道自我控制可以帮助他们从大学毕业，性格教育就像是成功的秘诀，这对他们很有用。但Riverdale的孩子们已经生活在一个非常成功的社区里，他们肯定都能从大学里毕业，父母们会不遗余力帮助他们获得社会所认可的成功，性格教育本身并不能吸引家长们。而如果直接批评家长们不关心孩子的情感性格问题，在一个私立学校里就是批评你的顾客，无异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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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PP校长Levin认为他的学生有一点已经赢过了Riverdale的学生们。KIPP的学生们每天需要面对的挑战远大于Riverdale的同龄人，日复一日下来，KIPP的学生们的坚毅值已远超Riverdale的学生，这对他们未来是一个巨大的优势。KIPP的目标是75%的毕业生都能完成大学学习，实现阶级跨越。这对于他们一开始时21%的现实来看是一个很有挑战的目标。但这个目标越来越接近现实了。而可以从大学毕业的KIPP学生，他们拥有很强的性格能力，他们的前途无法估量。
Seligman教授的合作者Angela Duckworth证实了这一点，这位宾夕法尼亚大学心理系的教授着重研究坚毅值。她设计了一套测试自我“坚毅值”的问卷，并做了大量的田野调查。她发现“坚毅值”和IQ智商的联系很弱，但在宾夕法尼亚大学里，高坚毅值的学生即使入学成绩比较低，也可以在之后的学习中获得高GPA绩点。在全国单词拼写大赛（National Spelling Bee)中，高坚毅值的孩子更有可能进入最后几轮。Duckworth和Peterson在1200个西点军校大一学生里进行坚毅值测试，并跟踪这些军校生在严酷课程中的表现。虽然西点军校自有一套复杂而包罗万象的学生评价系统，包括学生的智商、体能、领导力等分数，但到最后，当预测军校生是否能坚持下来严酷课程的考验时，Duckworth的“坚毅值”最为准确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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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ckworth教授经常在KIPP学校做培训。她告诉KIPP的老师们，没有所谓好学生和坏学生。我们的神经系统就像白纸一样，只要反复折叠就能形成折痕。KIPP的教育方法就是在给孩子们折叠性格。当学生们离开KIPP时，如果这些性格教育已经形成折痕，孩子们的未来就会成功。尽责性强的人并不是每天告诉自己要自觉努力，他们只是在面对好的事情时，就会习惯性地努力起来。
Paul Tough认为：性格是社会资源的替代品。Riverdale的孩子比KIPP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他们从家庭、学校、文化中吸取很多无形力量，这足以保护他们在偶尔的错误与挫折中重新站立起来。但如果你没有这种保护网，就像KIPP的低收入家庭孩子一样，你需要用其他方式去补偿。这些孩子们需要更多坚毅值、社交能力、自我控制，才能跟富裕家庭的孩子一样获得想要的一切。但那些成功获得这些性格能力的KIPP孩子们已经走过了地雷阵。未来的人生中还有无数隐藏的逆境地雷，而此时KIPP孩子比起Riverdale孩子已经有巨大优势了。当KIPP孩子从大学里毕业之后，他们不仅拿到了学位，还获得了如何克服困难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在一个瞬息万变的社会里更加有用，财富在流动，阶级也会变化。大学毕业只是生命前一小部分，未来职业人生道阻且长。生活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无论你来自哪一个阶级，都注定要面对未来的无数挑战。梅花香自苦寒来，富裕阶级的孩子在运气好的时候也许可以保持一生无忧，但杰出人才却往往来自于普通家庭。也许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喝一杯咖啡，但我的志向却不只在那一杯咖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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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Fujiaa，原载：伊甸园的桃子，本文经授权转载，版权归属作者/原载媒体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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