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我还会和孩子们讲起在学校的时光以及发生的种种,虽然这些事儿在现在看来都显得非常过时了。首先,7岁离家开始寄宿生活,在现在很多人们看来可能未免太过“残忍”。当然一开始,我也会想家,我记得把一张家人的照片放在透明塑料盒子里挂在床头,每天晚上我都看着照片默默流泪。
▲大卫·卡梅伦与父亲伊恩,母亲玛丽和兄弟姐妹:艾利克斯,坦尼娅,克莱尔
父亲一直都冷静自持,但母亲却心痛欲绝,她多年之后才告诉我,在第一次和我分开的那个夜晚,她服用了很大剂量的安眠药物才得以入睡。
1. 清苦的小学时光
我当时所就读的学校Heatherdown,用“老旧过时”来形容都太过轻描淡写。(译者注:Heatherdown学校曾是伊顿公学最主要的预备小学之一,辉煌时期培养出多位名人政客,包括女王的二儿子安德鲁王子。由于财政困难,学校于1982年关闭)
▲小卡梅伦
到了洗澡时间,还是小男孩的我们都会脱光了站成一排,在维多利亚式铜制浴缸前等待,时任校长詹姆士·爱德华兹一声哨响,我们才能踏入浴缸;哨声再次响起也预示着我们洗浴的结束。在两次哨声之间,我们不得不忍受他的烟袋散发出来的无所不在的浓重烟草臭气。学校很小,只有不到100个男孩,很多孩子互相之间都有亲戚关系,我一个同校朋友后来回忆说,他的宿舍长是贝德福德公爵(在此指代第15代公爵安德鲁·罗素。自第5代贝德福德公爵起,均为英王查尔斯二世的后裔)和安德鲁王子。学校的生活很清苦,饮食也不敢恭维,我曾在一个学期内体重减轻了十几斤,我还清楚地记得其中的一餐有米饭、咖喱,以及“蛆”。我们可以在没有老师监督的情况下在校园的湖泊和树林里玩耍,而一直没有人溺水也算是奇迹了。
体罚学生的工具一般是乌木衣服刷光滑的那一面。如果闭上眼睛,我似乎还能看见年幼的我站在校长室外,耳中充斥着老式时钟发出的笨重声音,混合着刷子打在上一个男孩身上发出的闷响,心中满是对接下来将要接受惩罚的恐惧。爱德华王子和我哥哥艾利克斯同年,他们俩关系不错。艾利克斯有一次还受邀在温莎城堡过夜,享受到了在女王的床上吃早餐的待遇,我当时嫉妒坏了。▲艾利克斯·卡梅伦和大卫·卡梅伦
事实上,我与皇室的第一次交集不是很成功。有一次在学校做礼拜的颂歌时,我被选中、为所有人进行朗读,那时女王坐在最前排。朗诵本身还过得去,但在结尾的时候,我忘了说“Thanks be to God” ,走下讲台之后才想起来,正想转身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但为时已晚,惶惶不安之下,我脱口而出 “Oh shit”。Heatherdown小学之后,就是我在伊顿公学的日子。
▲大卫·卡梅伦1984年在伊顿求学期间
如果我说“伊顿=自由”,你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远离家人、每天都要穿怪怪的燕尾服、惩罚极为严厉 – 这样的生活哪有自由可言。但对于当时的我,有独立的房间,课与课之间可以在小镇上自由地走动,自己泡茶,课余有大量的自主时间,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这一方式非常适合我这种什么都会一点的万金油。我非常喜欢在伊顿公学的时间,很快乐,也交了不少朋友。但这几年也绝不是顺风顺水,在伊顿的第三年,不甘平庸、总觉得活在优秀大哥阴影下的我开始随波逐流(即使这个波开始往错误的方向行进),逐渐惹上麻烦。周围一些朋友开始吸食大麻,我们当时能得到的都是一些零散的黑褐色、易碎的大麻,偶尔也会出现一种叫“红黎”的,可能是来自黎巴嫩拜卡山谷的大麻。当时的我们没有跑到学校剧场后面“独自享用”,而是开始组团分享。
夏日的午后,我们三个人租用学校的双桨划艇,划到泰晤士河上的一个叫做“皇后艾伊特”的小岛上,躺下来,开始安静地“享受”起来。当“领头羊”和“交易者”(带大麻到学校来的学生)们被发现和开除之后,一切都崩溃了。另两个和我一起租划艇的朋友是第一批被退学的,而我是最后一批待审查中的一员。一个又一个人相继接受询问,直到临近期中假期。作为犯错较轻者,我期待能够有幸漏网,然而苍天饶过谁。当时正在上数学课,教室的门开了,我被叫去见老师,毫无疑问这是我一生中的至暗时刻。他们没有给我一点找借口的机会,跟我说:“不承认也没用,大卫,其他人已经在供词上签字确认,我们知道你至少吸毒一次”。下一步就是见校长埃里克·安德森。埃里克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的独特之处在于教出了两任首相 – 在费蒂思学院教出了托尼布莱尔,在伊顿教过我,还在高登斯托恩学院任职期间教过查尔斯王子。
那一次会面令人奇怪的是,他似乎比我还紧张,可能他觉得整件事情太过震惊了吧。当时的我特别想避免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所以撒了谎,说我在伊顿期间只吸过一次大麻,其他时间都是在我们家村子里吸的,这个谎也导致了我不得不编造更多的谎话来自圆其说。我不确定当时他是否相信我的话,但一直记得他当时问道:“卡梅伦,是谁把大家集结起来的?”(译者注:最终,伊顿校长原谅了卡梅伦,没有让他退学,而卡梅伦也得以顺利申请牛津)人们总有一些生命中难忘的时刻,比如结婚当天,亦或是怀抱刚出生的孩子。除了以上,令我至今难忘的还有参加牛津大学的面试,现在想起来还不禁打冷战。三个穿着毫无品味,甚至衣服皱皱巴巴的人坐在你面前,全程都在试图鉴定你是否是良好教育的产物,亦或是天生聪颖过人。我大脑迅速过滤所读过的为数不多的哲学家作品:马克思、笛卡尔、约翰·斯图尔特·米尔。在等到我说到最后一个名字 - 伊曼纽尔·康德的时候,他们开始就康德的作品内容大量提问。
我最喜欢牛津的什么?那一定不是政治。我没有参与其中。那时候,我对政治的兴趣在逐渐增长,但出于一些原因,我不想参与。我去过牛津辩论社几次,也见到了明日之星们,包括当时已经形成自己风格的有趣演讲者鲍里斯·约翰逊(现任首相),辩论之王尼克·罗宾逊(他后来成了BBC的政治主编)。
我在牛津期间曾短暂地担任过布雷奇诺学院网球队长,我们团队还曾打进过大学比赛的决赛,然而体育运动却没有在我的牛津时光中留下浓墨重彩。事实上,我的队友们都比我打的好得多,我不得不好几次退出让贤他人。在唐宁街担任首相期间,我看到媒体多次报道我是“论文危机首相”,说我像上学期间拖延论文一样,总是在最后一分钟才做最重要的事情。但这绝不是我在牛津就读时期的学习方式,我很多朋友都曾有过论文前的不眠夜,需要靠大量的黑咖啡和香烟来支撑下去。我很少在傍晚学习,在深夜研读就更没有过。我热爱上学的时光,学习兴趣极高;同时还交了不少朋友,生活很开心;也会和朋友们争论,偶尔传传闲话;也曾多次坠入爱河。
▲在预备学校、伊顿公学、牛津大学和担任首相时期的卡梅伦说到牛津的生活,离不开萦绕了我大部分政治生涯的名字 – 布灵顿俱乐部(Bullingdon Club)。每当看到那张曾被多次拿出来说事儿的照片,我都会非常畏缩 – 照片中的我们显得目空一切,被冠以“特权阶层之子”的称谓。如果当时知道日后会不断为这张照片感到悲痛,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照的。但是人生无回头路可走。
在那时,我与格劳乔·马克思的观点背道而驰,想要加入任何愿意吸收我的俱乐部,布灵顿俱乐部因为臭名卓著而正好合适。那几年,ITV电视台翻拍的电视剧《重返布莱次海德》正在播放,我们中的很多人都被伊夫林·沃在剧中所创造的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牛津大学团体迷得神魂颠倒。事实上,我们的很多事都被过分夸大了,比如多次醉酒、将饭店砸烂等等,我从未被捕,也从未醉酒到不省人事,但关于入会仪式的描述倒是真的 – 会员会在半夜闯入你的房间,粗暴地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用这种方式把人叫醒。我的入会仪式就更糟了,我前一晚刚参加了个聚会,聚会上喝空的10几个酒瓶子还堆在门口。
▲以布灵顿俱乐部为原型而拍摄的电影The Riot Club我记得很清楚,当从卧室走到客厅后,入目即是一群人在大呼小叫,其中一人站在放倒的桌子上,用高尔夫球拍击打扔向他的空瓶子。我不能确定鲍里斯·约翰逊当时是否有出现在我的客厅里,但他当时确实是这一俱乐部的成员。鲍里斯后来声称他当时没能翻过墙,也就无法来到位于隔壁学院的我的宿舍中,但我不太相信。不过我也不太相信自己说的是否是真的,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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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卫·卡梅伦,翻译:诺塑,原载:作者自传,转载自:英伦投资客。本文版权归属作者/原载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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