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博的科普园
转载：一个生物狗的科普小园
1.新冠抗体药是什么
单克隆抗体、鸡尾酒抗体疗法、新冠抗体药，这些词经常出现在媒体报道当中，也有一些没必要的争议，比如被美国一些人炒作为疫苗替代品。先解释一下抗体药是什么。新冠抗体药都是单克隆抗体。抗体自疫情以来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抗体是人体免疫系统里的B细胞分泌的一种蛋白质。它可以非常特异地与某个抗原结合。比如人体感染新冠后就能产生针对新冠病毒上的一些蛋白质的抗体，这些抗体会非常特异地与这些蛋白质结合。新冠病毒上的那些蛋白质就是抗原。针对同一个抗原，比如刺突蛋白，人体免疫系统可以产生很多不同的抗体，这些抗体与刺突蛋白上的不同位置结合。这种多样的抗体反应，就被称为多克隆。单克隆对应的，则是一个特异的抗体分子。这是从人体免疫反应角度来讨论抗体，也是给抗体做些基本的定义。从作用上来说，特别是从抗病毒的角度来讲，一些抗体结合病毒后，由于结合位置特殊，可以阻止病毒感染细胞。比如说我们常听到的另一个关于抗体的名词——中和抗体，就是从阻止病毒感染细胞的功能角度去描述抗体。具有这样功能的抗体，很自然地可以联想到抗病毒的医疗作用。也确实是这样的，比如一种治疗新冠的方法，血浆疗法，实际上就是用康复者血清里具有针对新冠的抗体，来阻止病毒在感染者体内扩散，起到治疗作用。结合之前对抗体的定义，不难发现，血浆疗法可以说是在使用多克隆抗体。发散一下思维，抗体是一种蛋白质，现在是可以大量生产蛋白质作为药物使用的。比如胰岛素就是一种蛋白质，如今给一型糖尿病病人使用的胰岛素都是人工生产的。抗体也能像医用胰岛素一样，作为药物来生产。不过作为药物生产的抗体，都是单克隆。也就是只选择一个抗体分子，来大量生产。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以新冠为例，研发生产针对新冠的抗体药时，我们可以选择与新冠病毒结合能力最强，抗病毒效率最高的抗体分子。每一个单克隆抗体，它结合抗原的位置是单一的。以新冠单克隆抗体药为例，这些都是针对刺突蛋白的抗体，一个单克隆抗体，它会结合刺突蛋白上的特定位置。这时候就要考虑，病毒会突变，单一一个单克隆抗体，它虽然可以做到结合能力强，带来的抗病毒能力强，但有可能刚好碰到一个突变，影响了它结合病毒的位置，导致抗病毒能力下降。所以很多新冠抗体药是把两个不同的单克隆抗体药组合在一起使用，有时报道上说鸡尾酒疗法，就是指这种把两个单克隆抗体药一起使用的情况。上面这些算是对抗体药的一些背景介绍。看完这部分，估计也就了解了媒体报道上提到的相关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下面来说具体的新冠抗体药，大规模使用的新冠抗体药有三种：一个是礼来的抗体药，它是两个单克隆抗体的组合，其中一个是从加拿大一家生物技术公司买来的，另一个是从中国的制药公司君实买来的。所以有时候看到礼来的抗体，还会提到这两家公司。另一个是美国再生元公司（Regeneron）的抗体药，它也是两个单克隆抗体的组合，这两个是再生元自己弄出来的。最后一个是Vir与葛兰素史克（GSK）合作的，就一个单克隆抗体。为什么它就用一个，不做两个的组合？因为它是从针对SARS的抗体库里筛选出来的。都能和SARS结合，可以推断它结合的位置对于冠状病毒来说是很保守的，不太可能发生突变。因此两家公司觉得自己的抗体不太会受病毒突变影响，只用一个抗体。这些抗体药在作用机理上是类似的，就是之前说的，非常高效地与病毒结合，阻止病毒进入细胞。所以在使用的时候，都是要在感染早期，这样可以阻止或减缓病毒在体内扩增的速度，然后以此缩短病人康复的时间，降低重症的风险。在单克隆抗体的作用上，最近有很多争议。有些人出于各种目的，夸大了这类药物的适用范围以及作用。我们结合前两天再生元的单克隆抗体药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的一项临床试验结果，来说说这类药的适用人群与作用。这是9月29号正式发表的论文，是一项三期临床试验的结果。它选择的人群是outpatient，门诊病人。这些病人不是住院的。新冠抗病毒药物一个很重要的区分是针对门诊病人还是住院病人。比如瑞德西韦是住院病人，它最近有一个门诊病人的试验也成功了，但不大可能大规模使用，因为它是连续静脉注射5天的药物，门诊不太现实。抗病毒的单克隆抗体药一般都要在早期使用，同时静脉注射一次就是它的全部疗程，所以比较适合门诊病人。再生元的这项临床试验招募了3088名病人。招募标准是核酸检测阳性72小时内，出现症状7天之内。这样保证是早期病人。然后一开始它招募的时候是不论这个病人重症风险的，后来改了一下，要求至少有一个增加重症风险的因素，比如说有基础疾病。为什么要这样改，因为临床试验终点是看能不能降低发展成重症的风险。所以要集中招募感染后有更高重症风险的，才容易有足够的重症人数来判断药物是不是有效。招募入组的病人会随机分配注射不同剂量的抗体药或安慰剂，追踪29天，看康复时间，是否需要住院，或者最不幸的是死亡。不同剂量的抗体药是分别做的试验，所以对应的也有不同的安慰剂组。从结果来看，1355人使用了2400毫克的抗体药，2400是总剂量，相当于两个单克隆抗体每个用1200，这里面发生住院或死亡的是18人，比例是1.8%。对应1341位安慰剂组病人，62位住院或死亡，比例是4.6%。对比下来，抗体药降低了住院或死亡风险是71.3%。另一个低剂量组是1200毫克，736位药物组的病人中有7位发生了住院或死亡，比例是1%，安慰剂组748人里有24人，比例是3.2%，相对风险下降70.4%。可以看出，两个剂量都能有效降低病人发展成重症或死亡的风险。但不是100%有效。然后如果看康复时间，也就是症状消失的时间，相对安慰剂组平均康复时间14天，两个不同剂量的康复时间都是10天，缩短了4天。从用药前到用药后7天的载毒量来看，抗体药也加速了载毒量的下降。从这些结果可以看出，抗体药确实是非常有效的，使用后可以大幅降低住院的风险，也缩短了康复时间。但前提是用在早期。有些研究显示对于一些住院病人，也就是已经是重症的病人，如果自身没有产生抗体的，抗体药会有一定作用。但对于绝大部分病人，如果已经是重症了，抗体药就没太大帮助了。这是这类药物的机理决定的，它是通过减缓病毒扩增扩散起作用，所以必须在病毒复制高峰前用，过了复制高峰，作用就有限了。抗体药现在主要是在给感染新冠，重症风险比较高的人，作为治疗手段使用。但抗体在体内的半衰期相对长一些，也可以做预防。即给没有感染的人注射，来降低感染的风险。这个主要是给免疫缺陷的人用。这些人自身接种疫苗后也不一定能产生很好的免疫反应。预防性的注射抗体，可以起到保护作用。不过这不像疫苗可以长期保护，注射的抗体在体内代谢完了就得重新再注射。再生元这个抗体药三期临床里观察到的半衰期是20多天。现在阿斯利康有一个抗体药半衰期可以到半年，不过那个刚做完临床试验，没有上市。预防性使用抗体只会是极少数人，毕竟这是暂时的手段，不如疫苗在预防上效果好。另外抗体药的产量是有限的，1200毫克，2400毫克都是非常大的量，这些药的供应是有限的。成本也很高，现在基本都是政府采购，虽然用的病人不需要付钱，但采购价一剂应该在1000美元以上。把抗体药宣传成可以取代疫苗，是非常荒唐的。
参考资料：
再生元抗体药临床试验结果：https://www.nejm.org/doi/full/10.1056/NEJMoa2108163?query=featured_home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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