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机上的往事

作者：吴德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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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生于广州潮州，1965年毕业于外交学院，同年调入外交部，先后任礼宾司科员、驻卡拉奇总领事馆职员、礼宾司国宾接待处副处长、驻日本使馆一秘、礼宾司处长并为该司领导成员之一、中国驻古晋首任总领事。

主要著作有：《世界各国国旗》《最新各国国旗国徽》《从礼宾官到总领事》《花园国度——马来西亚》《犀鸟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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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中国领导人出国访问已开始用自己国家的专机，结束了租赁承包外国航空公司飞机的历史。国宾在中国省市访问也乘坐中方提供的专机。

中国没有“空军一号”

1964年周恩来总理访问非洲14国乘坐的是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周总理多次指出∶中国民航一定要飞出去，不飞出去就打不开局面。从1965年开始，中国领导人出国访问便结束了租用外国飞机的历史。

1978年1月和10月，邓小平副总理访问缅甸和日本，专机由中国空军提供；1988年8月，吴学谦副总理作为中国特使，赴巴基斯坦出席为哈克总统举行的国葬；1991年8月杨尚昆主席访问蒙古；1992年4月江泽民总书记访问日本；1992年11月李鹏总理访问越南，以及1994年4月访问中亚四国等，专机都由中国国际航空公司提供。笔者作为礼宾官随访，亲历筹备专机的过程。

1965年6月，中国民航专机顺利完成首次国际远航。图为周恩来与当时机组人员合影。

专机执行任务有一套完整的程序，要求采取准备充分、严密保障措施。主要程序包括外交部门与专机经过的国家和地区进行联系，要求降落点提供高级别警卫。

必要时，中国民航局与中国国际航空公司成立“专机航线考察组”，在专机飞行之前进行航线考察，内容包括考察航线、机场及备降机场等。确保专机地面安全的内容包括经停机场、东道国机场的航空燃油、水、食物等的补给安全措施。

在专机起飞前，要进行全面清舱检查。起飞并到达目的地后，警卫24小时巡视、看护专机。中国驻东道国的使领馆责无旁贷给予积极支持和协助。

美国总统专机“空军一号”

众所周知，美国总统专机为“空军一号”，专为美国总统服务的机组都是第一流的，人们说它是豪华飞行的五星级酒店。在中国则不然，提倡勤俭节约，不专门固定为国家领导人设置专机。专机上设施、配备保持着朴素的风格，专机通常在中国民航客机中选定。

礼宾司通常在国家领导人出访前，通告民航总局关于专机的飞行任务。国航通常使用波音747为专机，确定专机机型、机组成员名单，对接受任务的飞机进行安检和改装、制定安全计划等。

除了安全保障，专机乘务组还需保证服务到位、配餐和用品供应齐全。国家领导人出访归来，专机恢复原样，继续从事商业运营。

波音747-400

我经办数起国家领导人乘专机的案子，大多以国航的波音747为专机。波音747体积够大、航程够远、技术够安全，客舱可载客400多人，宽敞，舒适性好，空间很大。波音747有4台发动机，安全系数高。 

专机如何布局

专机常给人神秘之感，依我看专机上的布局与普通客机虽有差异，但也十分简朴。民航根据规定，按照不同的级别，乘用飞机时享有不同级别的服务。

客舱布局大致分为四部分：前半段是国家领导人使用的席位，包括客厅、办公室和卧床；中间是部长席，供主要陪同官员乘坐；再往后就是司局级官员的席位；其余舱位为随行媒体记者和工作人员所用。

此外，司局长席里面还设有警卫和医护人员的席位，方便他们进出，及时提供服务，专机的安全保障要做到万无一失。专机的航程时间不一，根据时间长短，机上常有外长会见随行记者等活动，称媒体吹风会。

图揭领导人出访专机

按照我国的礼仪习惯，国宾访华时中国领导人陪同国宾赴省市访问均乘中方专机。1972年2月尼克松总统访华，周恩来总理亲自陪同尼克松总统一行赴杭州。中方安排机械性能最佳的“伊尔18”型专机作为主机。

伊尔18型飞机

机上布置有国宾及主要陪同者的客厅、卧床等，主机配备了技术最熟练的机长。在主机上安排两名美方通讯人员，他们携带先进轻便的手提通信设备，方便尼克松总统随时与副机（美国专机作为副机）保持联系。

当主机在26日中午12时50分按时抵达杭州机场时，尼克松一行热烈鼓掌，祝贺专机顺利到达。这种主、副机的安排，既符合中国的礼仪惯例，又灵活解决了美国总统随时保持与美国国内联系的问题，美方安全和通讯人员对中方提供的方便一再表示感谢。

英国首相希思从1974年5月起访问中国达26次之多。有一次我接待希思一行来访，他的随行人员并不多，离开北京乘中方安排的专机飞外地，专机起飞后有趣的事发生了。

希思的秘书与我坐在后舱第一排，起飞时他把手提箱放在他身前，便闭眼养神了，当专机上到一定高度并平稳飞行时，他睁开眼睛，发现他身前的手提箱“失踪”了。他神情十分紧张，向我报告此事，我即把此事报告机组航空小姐。

那两位航空小姐不慌不忙地搜索，最后在靠近舱尾处找到这个手提箱，立刻完璧归赵。原来专机起飞时，手提箱“偷偷”溜走了，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客舱尾。这位秘书失而复得手提箱，再三表示感谢。 

化险为夷的故事

在礼宾司我亲闻不少专机化险为夷的故事，真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早年为周恩来总理专机执行任务时，机组人员曾多次在空中遇到雷雨大风或者突然事件。面对危险，周恩来总理总是镇定自若，又总是充分相信机组有能力有办法脱离险情。

有一次，专机由河内回国，晚9时起飞离开，飞行不过10分钟就进入雷雨区。专机借着闪电的光和雷达，努力寻找着云层的缝隙。专机在四周闪电的包围中，穿来绕去、左躲右闪，经过半小时的紧张飞行才绕过雷雨区。周总理慰问机组人员，对机长说：“你们辛苦了！”“我知道你们会有办法嘛！”

飞机上的周总理

1965年，周恩来、陈毅等一行乘专机前往阿尔及利亚参加第二次亚非会议。专机在伊朗加油起飞不久，报务员收到国内发出的电报，他将翻译好的电文交给机长张瑞霭。

“坏事了，阿尔及利亚发生政变！”张瑞霭立刻报告给在客舱的周总理。“形势变化得这样快? ”周总理显然也很吃惊。对于突如其来的情况变化，总理经过思考，冷静地说：“继续往前飞，到埃及开罗降落，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说下一步怎么办。”专机在开罗降落。

经商定，派陈毅、乔冠华两人前往阿尔及利亚了解具体情况。第二天，陈毅带着乔冠华在炮火纷飞、政局纷乱之时，抵达阿尔及利亚，并确认阿尔及利亚的第二次亚非会议已取消，之后周总理一行平安回国。

周恩来专机机长张瑞霭

早年，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的专机都是向外国航空公司租用的，专机上时不时出故障，不足为奇，其中的两个例子，让人久久难忘。

1955年12月20日，宋庆龄出席印度二十六个妇女团体在德里红堡联合举行的欢迎会。

1955年12月下旬，宋庆龄副主席率团应邀访问印度、巴基斯坦、缅甸等国。21日，代表团飞往加尔各答访问途中，专机突然发生飞行故障。

宋副主席一行乘坐的专机为荷兰航空公司的“空中小霸王”，是两个螺旋桨的飞机。飞机快到加尔各答上空时，宋副主席的警卫秘书首先闻到机舱里有一种异常的臭味，原来是从前舱散发出来的橡胶的焚烧味。宋副主席觉察后，没吭声，仍很镇定自如，机上其他人员有些紧张担忧。

当飞机的左引擎发出异样的鸣声时，机身开始剧烈地上下颤动起来，之后左引擎开始不能正常旋转。在危险关头，机长通过广播，要求各位不要紧张，要镇定，系好安全带，并宣布飞机马上迫降。

机长镇定、果断，及时采取了紧急措施。在与地面中断联系和恶劣气候的情况下，机长凭借高超的技术、有素的训练，冒着浓浓的燃烧气味，终于安全降落在加尔各答机场。此时，全机舱响起了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事后得悉事故是由螺旋桨起火引起的。

下榻饭店后，宋副主席亲切会见专机机组全体人员，衷心感谢机组的努力并与他们合影留念。

1956年8月26日，宋庆龄结束对印度尼西亚的访问，乘专机回到昆明。

无独有偶，1966年4月下旬，李先念副总理率中国政府代表团应邀访问柬埔寨。礼宾司与柬埔寨驻华使馆联系时，使馆表示十分乐意为李先念副总理一行提供专机，并将尽一切努力保证安全飞行。

外交部决定同意柬埔寨驻华使馆意见，并上报周总理。周总理很快就批准了，并指示采取应急措施：在海南岛增加备用机场；为代表团增派中方领航员和报务员各一名；在海南岛及其周围岛屿和军舰开启雷达，跟踪联络。

4月20日清晨，代表团从广州登DC6专机启程，经过近4小时飞行，顺利到达金边，受到柬方高规格接待。一周之后代表团圆满结束访问，乘DC6专机返回。

李先念同志一行到达柬埔寨

大家登机返回时十分高兴，如释重负。就在大家放松时，飞机刚刚进入南越边境，舱内听到一声巨响，飞机右翼的两个发动机中的一个停止转动，接着飞机向一旁倾斜，并迅速下降。在关掉左翼相对应的一个发动机后，飞机才恢复平衡。

此刻，在飞机上的李先念副总理神色自若地听取柬航总经理等人的汇报，之后他当机立断，决定专机立即返回金边，然后再请示国内。同时，当周总理接到专机上向国内发出的“飞机出故障”消息后，立即下令按应急措施开启备用机场和雷达设施，之后专机缓慢掉头飞返金边。

直到我驻柬埔寨使馆报告代表团安全返抵金边后，这惊险一幕才告结束。代表团安全返抵金边后，又住进金边迎宾馆。翌日，代表团换乘柬埔寨另一架飞机，安全飞抵广州。

— END —

 文字 | 《礼宾轶事》 作者  | 吴德广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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