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俑纪念品引起的风波

  作者：汪大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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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7月生于江苏响水县；1952年底就读于北京外国语学院，先后掌握俄、英两种语言，毕业后受命从事俄语翻译。

70年代初跻身于新闻队伍，在波兰和肯尼亚任记者，体验过波罗的海的寒冬风雪和非洲赤道的酷暑雨淋。

80年代走上对外文化工作岗位，在文化部对外文化联络局相任副处长、处长和副局长等职，出访过亚、非、欧、美四大洲60余国，曾在中国驻坦桑尼亚、英国和加拿大使馆任文化参赞。

1996年退休，任中国国际友人研究会秘书长。

音频

正文

1989年12月5日上午9时许，我正在办公室主持处务会，突然桌上电话铃响，拿起一听，是伦敦盖特维克国际机场海关来的。我起初愣了一下，心想：海关与文化处有什么关系，莫非有文物走私？继续听下去，原来真是秦兵马俑之事。

对方告：“有两位刚从中国回来的威尔士旅游者，随身带进两个中国文物秦兵马俑。海关知道，中国禁止秦兵马俑出口。根据英国法律，凡原产国禁止出口的文物，英国也禁止进口。据此，海关留下两位旅游者，怀疑他们属于非法盗买文物之列。海关希望中国使馆协助与国内有关当局联系，弄清事实。”

秦始皇陵兵马俑一号坑将军阵

我听完对方解释，对英国海关友好、负责的态度和工作精神表示感谢，同时觉得事情并不复杂、易于弄清。于是反问道：“这个兵马俑的尺寸如何？旅游者从何处获得？”

对方答：“两兵马俑均身高1.1米，面容完全一样，据称是在兵马俑博物馆大门外买的，付费3500元人民币，并有正式发票。”

工厂里的兵马俑仿制品

我立即告对方：“估计这两个兵马俑不是真正文物，而是旅游纪念品，因为：一、兵马俑规格不对，文物兵马俑高于1.1米；二、在西安兵马俑博物馆大门外多家纪念品商店里确实有小规格的兵马俑复制品出售；三、价格如此之低，也只能是旅游纪念品，不可能是真正文物原件。”

对方听后，认为我说得有道理，且与两位威尔士旅游者所申诉的情况相同，于是提出：“能否请使馆给海关发一个传真信函，海关以该函作依据，将人、物放行。”我答：“可以。不过请先将发票传来，我们需要核对一下。”

接到发票传真件后，我们立即通过电话与陕西省文化厅联系，证实那两件兵马俑确系旅游纪念品之后，我于当天下午给海关发去传真函，确认我们的意见。照理说，此事到此该结束了，其实不然，一个多月后又出现了更麻烦的事。

威尔士斯旺西景色

1990年1月20日，威尔士一家报纸载文称：为庆祝中国传统春节，斯旺西一俱乐部展出中国两千年前珍贵文物秦兵马俑，开展后深受市民欢迎，参观者络绎不绝。同日，伦敦又有一家小报载文批评斯旺西这家俱乐部，称他们用假兵马俑欺骗公众、非法敛财。

与此同时，文化处还接到几个电话，问询斯旺西兵马俑展览是否系中国使馆安排、真实情况如何，云云。

至此，我感到问题不那么简单，如不及时澄清事实真相，势必影响使馆声誉。于是春节第二天清晨，我与文化处另一位同事专程赴斯旺西实地考察。

我们于上午10时许来到那个俱乐部，但见门口挂着4个写着“欢庆春节”字样的大红灯笼，门厅两旁有众多中国工艺品（诸如绢花、绸扇、瓷娃、漆器咖啡具等）和文化用品摊位，布置得琳琅满目、五彩缤纷；再往里走，发现在一个长台上陈列着两个高约1米的兵马俑，以及一些中国雕漆屏风、唐三彩陶瓷马和巨型瓷花瓶，所有这一切，再加上大厅内荡漾着悠扬的中国民族丝竹乐，构成一种浓郁的中国文化氛围，颇有中国人欢度春节的祥和、热烈气氛。

临近中午时分，当地华人现场制作的各种中国小吃也摆出来了，吸引着众多参观者，特别是青少年。

我们的出现引起俱乐部工作人员的注意。不一会，俱乐部主任出面请我们到楼上喝咖啡。他主动提及报上的批评文章，说：“那种批评不公正、不客观。第一，我们不收参观门票，任何人都可自由参观；第二，这些类似文物的展品都是旅游纪念品，是从曾到中国旅行的人士手中借来的，展览结束后要完整地归还主人；第三，最后一点，但并非不重要的一点，我们举办此项活动目的不是为了敛财，而是要介绍中国文化，让威尔士人民更多地了解中国。”

本来，我经过在现场察看已大体清楚，除摊位明价出售的商品外，所有展品均系工艺品或纪念品，在中国各旅游城市均可买到。至于批评其“冒充文物”，也无文字根据，展览者并未公开宣布是“文物展”或“兵马俑展”，现在听完主人的解释当然就更清楚了。于是我反问：“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声明澄清呢？”

对方一笑置之。过了一会又说：“中国春节已过，今晚就关门闭展……威尔士人对中国是友好的，斯旺西与中国南通市是姐妹城市，如果中国使馆支持的话，我们俱乐部希望加强合作，日后多举办些中国文化活动。”

1987年4月，斯旺西市代表团走进南通学校。

说实在话，在伦敦任职期间，我赴威尔士次数最少，但留下的印象较深刻。与英格兰、苏格兰相比，威尔士也是经济欠发达地区，但工党影响较大，地方议会和政府多为工党势力所控制，人民群众对中国特别友好。

以威尔士—中国友协为例，主席尼特根夫妇均系小学教员，经济力量十分有限，但他们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举办了许多中国文化活动，放电影、办展览、举行报告会。1990年春，当西方国家还对中国搞什么“制裁”时，他们夫妇组织了35名威尔士儿童到中国旅行，让这些天真可爱的儿童亲眼看看中国是什么样子。其后，他们又接待28名中国小朋友赴威尔士访问。

由这次斯旺西俱乐部“兵马俑展”我想起尼特根先生在为我饯行的晚餐上说的一句话：“偏见有时比谬误更可怕，而在英国，对威尔士持有偏见的人仍时有表现……”

——写于1990年2月

— END —

选自 | 《从英伦三岛到枫叶之国》   作者 | 汪大钧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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