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驼铃丝路情——“石油大使”的由来

作者：周晓沛

曾任中国驻俄罗斯使馆公使，驻乌克兰、波兰、哈萨克斯坦特命全权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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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Foreword

2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开辟了一条横跨欧亚的丝绸之路，“驼铃声声，马蹄阵阵，东来西去之使者，往来不绝”是它昔日的生动写照。

时至今日，在这条古老的丝路上，各国人民共同谱写出千古传诵的友好篇章，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中国同哈萨克斯坦的情怀。

2005年底，在昔日的古道上，又腾起一条近千公里长、伸向东部沿海的“能源巨龙”——中哈原油管道，它是我国对境外资源开发利用的一次重大突破，也是我国能源外交的一次成功尝试。

我在哈萨克斯坦工作了两年零一个月，哈国及其人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中哈原油管道的建设是我亲历的最重要的事件。

2003年，我从驻波兰使馆转到哈萨克斯坦工作，使命之一就是加速推动中哈原油管道建设。

昔日古道上腾起的“能源巨龙”

中哈石油管道建设项目的实施一开始就充满波折。

1997年，中石油同哈政府达成中哈管道建设协议，预计总造价30亿美元。1997至1999年，中哈双方完成了管道建设的可行性报告。此后，由于工程成本较高、石油供应不足及油价低廉等原因，此项目被一度搁浅。

在我到任前，中哈两国政府刚刚签署了《关于共同开展中国-哈萨克斯坦石油管道分阶段建设投资论证研究的协议》。为了尽快落实这个项目，我抵达阿拉木图的当晚，就会见了正在哈萨克斯坦考察的中石油代表团，商谈如何加快启动工程。

卡西姆若马尔特·克梅列维奇·托卡耶夫，1992年出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外交部副部长，1993年任外交部第一副部长，1994年任外交部长；现为哈萨克斯坦总统、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

第三天，我在拜会哈外长托卡耶夫时，又同这位有着20多年交情的老友谈起中哈能源合作的前景，希望他能与我共同推动完成这一世纪工程。

周晓沛大使向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递交国书

第五天，我向纳扎尔巴耶夫总统递交国书，在随后的会谈中，亦表示了我此任的主要使命就是落实不久前胡锦涛主席访哈时与总统阁下达成的重要协议，抓紧建设中哈原油管道这一新的丝绸之路。纳扎尔巴耶夫不仅完全赞同尽快建成中哈原油管道，还主张铺设通向中国的天然气管道。

2004年5月，纳扎尔巴耶夫总统访华期间，中哈正式签署了《关于在油气领域开展全面合作的框架协议》。协议规定关于共同修建从哈萨克斯坦中部小镇阿塔苏至我国新疆阿拉山口原油管道的基本原则，各占50%的股份。这条管道长约1000公里，投资7亿多美元。管径813毫米，设计年输油量为2000万吨，竣工后的最初运力为每年1000万吨。

9月28日，开工仪式在阿塔苏举行。

哈萨克斯坦能源和矿产资源部长什科利尼克首先讲话，强调这项管道工程对哈方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和经济利益，它将哈中西部丰富的石油资源与中国不断发展的广阔能源市场连接在一起，标志着哈能源输出多元化战略迈出了关键一步。

2004年9月28日，中哈原油管道的开工典礼在哈萨克斯坦的阿塔苏镇举行。图为周晓沛大使在典礼上致辞。 

我在致词中表示，希望这条管道能在2005年哈萨克斯坦国庆前顺利完工，并深信它将是连接中哈人民友谊的纽带，是密切两国务实合作的桥梁。

接着，大家来到中哈原油管道“零公里”标志牌前合影，并观看两国工人现场演示管道焊接技术。最后，大家在工地的帐篷内喝香槟酒庆贺。

在中哈原油管道的开工典礼上，周大使（第三排右六）与建设者们在 “零公里”标志牌前合影。

真正破土动工是次年3月解冻以后。但开工不久，因劳务许可问题，我方公司驻阿拉木图代表处的30多名工作人员即遭当地警察拘留。使馆马上进行外交交涉，要求对方立即放人。同时，使馆领导与公司负责人连夜研究保护工地上100多名工程技术人员安全的具体方案。

我专程到离阿拉木图1000多公里的新都阿斯塔纳，紧急约见哈主管劳务许可的社会保障部部长，这位女部长态度很积极，答应两天内解决问题。外交部也向哈驻华大使馆进行了有力交涉。在各方努力下，这场风波很快得到平息。

中哈原油管道在哈萨克斯坦境内跨越3个州，沿线经过100多公里沙漠区、400公里无人区和40公里沼泽地，需要穿越11条河流、3条铁路和15条公路。

在中哈原油管道建设期间，周晓沛大使多次前往施工现场了解工程进度并慰问工人。图为周大使在施工现场同哈方管道建设者交谈。

我方施工地段多为沼泽带，挖沟、铺管难度都很大。管道工人克服种种困难，在确保质量的前提下夜以继日地施工，预计10月底前完成任务。

哈方在政府的动员和支持下，明显加快了速度，也有望如期竣工。

为了保障管道建成后的输油量，中石油决定收购加拿大控股的哈萨克斯坦PK石油公司。就在双方准备签订协议的节骨眼上，一位哈议员对媒体发表讲话，公开反对出售PK公司，呼吁议会保护民族利益，阻止政府的“卖国计划”。

此人是一个党派领袖，自称为当局的“建设性反对派”，我到任时拜会过他。因担心媒体炒作令收购生变，我遂以朋友的名义给这位议员打电话，说自己快要离任了，想约他聚聚，他接受了邀请。

“鸿门宴”上，我们双方只谈友谊。

我说，两年前我去贵党总部拜会过，一年前应邀参加过贵党的代表大会，主席先生也经常出席使馆活动，我们彼此间已非一般交情了。目前两国关系很好，多方面的务实合作也进入了新阶段，希望主席先生能继续为推动两国关系做出贡献。

听完我这番话，这位领袖很感谢我对他们政党的支持与重视，特别提到当时他向所有驻哈大使都发出了邀请，但唯有中国大使出席了他们的党代会，令其十分感动。

最后告别时，我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通报了有关收购PK公司的实情，并强调这是双方互利共赢的交易。他解释说，原先不了解情况，现在不会再反对了，请大使放心。

我随后又分别约见了哈外长、总理及有影响的议员，进行内部沟通说明，争取支持。最后，我还利用辞行拜会之际，恳请总统支持中方的收购，以便我此任大使的使命能划上一个圆满句号。

纳扎尔巴耶夫笑了笑说：“没有问题。”我也顺势说：“那我就报告北京说哈政府已经同意了。”总统点了下头笑着说：“可以。”我顿感如释重负。

无论是约见哈萨克斯坦的高层人士，还是会见国内来访的团组，我总爱对互利双赢的油气合作津津乐道，也因此得到了“石油大使”的雅号。

我深知这个称谓的含意和分量，同时也为自己在当了三任大使之后、即将退休前夕，才领略到经济外交的一点真谛，而深感醒悟之姗姗来迟。

2005年12月，中国历史上第一条直通境外的陆地原油管道经过不到一年时间顺利建成，并于2006年5月开始从哈萨克斯坦阿塔苏经阿拉山口到新疆独山子进行商业性输油。这在国际上围绕能源竞争愈益激烈的形势下，对保障我国能源安全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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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网络    转自 | 外交官说事儿

作者 | 周晓沛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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