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那盏灯火——聊聊刘绪源先生
编者按:这几日带爸爸妈妈和宝贝来上海走走,自己专程去了趟文汇报社,虽然保安没让我上去报社所在楼层,但是我想,自己至少去过绪源先生工作过的地方了。
寻访那盏灯火——聊聊刘绪源先生
来到上海这座城市,晚上在外滩上坐着,看着对面霓虹闪闪的灯火,便想到《文心雕虎全编》封面的那盏指路明灯,想到那行文字——“儿童文学提灯人”的执着守望。斯人已逝,但是那盏灯,却依然在儿童文学界亮着。
刘绪源先生长期在上海生活,曾任“文汇读书周报”副主编,“文汇报”副刊主编,一直觉得他身上有股大都市知识分子的儒雅之气,清癯的身形,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举手投足间,尽显谦和。
第一次知道他,是因为我最挚爱的退休校长张鹏,他告诉我,一定要去读读刘绪源的《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他说绪源先生的水平远超很多活跃在儿童文学领域的专业人士。当时,已经买不到这个棕色封皮书的原版,于是,我便在淘宝上买了复印本,认真研读。了解到《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构建了儿童文学母题理论,提出爱的母题,顽童母题,自然母题这三大儿童文学母题,从审美的角度,对儿童文学发展做了整体的把握,里面既有理论指导,又有作品分析。从那时开始,当我拿起一篇儿童文学作品,总会试图用绪源先生的三大母题来分析,想着作品如果要归类,究竟应该属于哪一类呢?
未曾想到,第二次知道他,便能亲眼见到了他。记得那是2015年深圳爱阅基金会邀请先生来深圳讲学,当时我和我们实验的几个同事一起坐车到了南山区科技园的一间办公室里,聆听先生的讲座。依稀记得先生的讲述,娓娓道来,通过他和他的小孙女一个个的故事,让我们明白了原来儿童也是有审美的。
他告诉我们婴儿从出生到两岁之前,都是天才模仿者。三五个月之后就开始有了审美,六岁以后,儿童与成人的审美开始接近。
而零到两岁,儿童的审美完全是被节奏引领的,有节奏的声音、语言、音乐、舞蹈,包括有节奏的故事,都能够吸引孩子。比如两岁之前给儿童笔,他涂涂涂、点点点,就是为节奏所控制。所以在零到两岁时,应该给孩子读节奏感强的儿歌。
先生讲述的过程中,他与小孙女的一个个故事,让“美和幼童”的关系,在不露痕迹的阐释中,深深地留在了我心中。现在回忆起那场讲座,只记得先生在谈到小孙女时,那满脸慈爱的微笑,那样的笑,仿佛有光,能点亮在场所有的人。听完讲座,我便买了《美与幼童》一书,读罢便发现这本书是先生关于儿童审美价值的思考,深入阐释了美和幼童关系。
很有意思的是,现在这本《美与幼童》已经再版,并由曾设计出中国最美的书的虫子先生——朱赢椿设计装帧。朱赢椿先生,是我同样非常喜欢和尊敬的先生。他设计的《肥肉》《虫子旁》《不裁》《蜗牛慢吞吞》等书,我都极其喜欢并珍藏。去年曾经去南京师大专程拜访过他的随园书坊。当内在美和外在美相遇,这样的《美与幼童》,不知又会碰撞出怎样神奇的火花呢?
第三次再读先生,便是大家手中这本《文心雕虎》,这本书其实也可以算是一本文学评论集。
刘先生认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即时的批评,就是结合新创作的批评,就是有审美感觉的批评。而《文心雕虎》也就是这样的批评。
书中,先生谈作家创作中发现的“质感”,谈儿童文学的文学性和儿童性,谈具有“真生命”的儿童文学,还谈了很多很多……最近看着阅读狩猎微信群里的老师们关于《文心雕虎》的读书笔记,发现大家都谈得比我好,大家也都发现了先生文学批评的“真诚”与“真生命”,这里我就不再展开多说了。
说说题外话吧。在儿童文学理论界,先生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有人说他是儿童文学批评现场不时发出真实而锐利尖叫的孩子。
里面有两个关键词,大家发现了吗?“真实”“锐利”。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看待的?先生自己认为,“真实”是他所追求的,而锐利并不是他可以追求的,很可能因为真了,而这样说的人少了,就显得比较锐利罢了。
的确,我们看到他对优秀作品不遗余力地推崇和表扬,对存在缺点作品,真诚的批评。例如,对于黑鶴,他是喜欢的,他说“黑鶴是当下中国最有可能成为像西顿哪一行的世界一流的动物小说家的”,又提出“最近几年,作品结构出现了自我重复:总是写某一动物奇特的出生和艰难的幼年,中间常有一段被迫远离家乡,最后则多是奇特的死亡。”又例如,他批评杨红樱作品“她的笔下只有故事,那种编得很匆忙的调皮捣蛋的故事。除了调皮捣蛋,没有如《捣蛋鬼日记》中那样极丰富的弦外之音,也没有任何堪称精致的谋篇布局,当然更无从要求林格伦式的溢满童心的那种美妙享受了。至于人物,马小跳与五三班肥猫他们就没有多少区别,总之就是调皮,是一种单一的模糊的影子,即使字数累积到几十万,也仍然没能写出清晰、真实、多层次的“这一个”来。
绪源先生在书里有一段话,我印象极深。他说,真正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的儿童文学佳作,是有“真生命”的——必然从生活中来,带着生活的汁液,并且有着作家的生命体验。而“真”,不仅是他评价儿童文学作品的标准,也是他为人,以及进行文学批评的标准。
掩卷沉思,看看上海的窗外,灯火依然通明。在先生曾经生活过的这座城市,他的文学批评,早已经化成一盏盏明亮的指路灯,在这座城市星星点点地亮着。
2018年8月18日作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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