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艺之缘——维也纳分离派的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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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世界各国的政治体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君权国家纷纷解体,文化艺术领域也进入了全新的时期。这个时期产生了众多的画派,展现了全新的格局,立体派、野兽派、未来主义、构成主义、抽线主义等流派层出不穷,空前繁荣,现代艺术的发展呈现了文艺复兴后的又一历史高潮。在这种全新思潮的大环境影响下,建筑领域也不可避免的卷入了大变革时期,逐渐的形成现代主义建筑体系。
20世纪之前的欧洲建筑教育基本都是在美术院校进行的,因此很多艺术家和建筑师往往是紧密合作,共同进退的。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期间,有一个流派在艺术史和建筑史都有着一定地位,流派里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即反对古典也不同于新艺术运动,展现了自己的时代理解,这个流派就是著名的维也纳分离派。维也纳分离派像流星一样划过,虽然短暂但是照亮了整个世界的艺术领域与建筑领域。分离派的画家挖掘人性,探讨“生”与“死”,可以说是用生命在绘画,至今仍然有很多学者对其研究,仍然感动着21世纪;分离派的建筑师将建筑与艺术高度结合,推动了现代主义的进程,独领风骚于建筑历史。
笔者去年在维也纳匆匆而过,游览了著名的维也纳分离派展馆,被分离派的艺术深深震撼,至今回味无穷。笔者甚至认为分离派的历史地位并没有被很好的定位,特别是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的爆发,使分离派重要艺术家们纷纷离世,使人类文化艺术领域产生了重大的损失。在COVID-19横行的当下,本文来纪念这些被疫情毁灭的大师,挖掘分离派建筑和艺术的相互融合,探索分离派对当代文化艺术领域的深远影响。
一 新世纪的时代变革
19世纪的欧洲政坛在大革命思潮影响下,老牌的封建帝国风雨飘摇,摇摇欲坠。这时的维也纳处于奥匈帝国的统治之下,皇帝就是被人熟知的茜茜公主的丈夫——弗朗茨·约瑟夫。奥匈帝国的多民族君主制国家模式已经远远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我们从茜茜公主传奇而悲惨的一生就能看到当时奥匈帝国的文化氛围,江河日下的帝国与远在东方的清王朝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19世纪的欧洲艺术界经历了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的洗礼,彻底摆脱了古典主义的束缚,莫奈、塞尚、梵高等大师已经将绘画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为未来20世纪初的艺术高峰做好了铺垫。然而19世纪末期维也纳压抑的政治环境和落后的艺术理念,让很多艺术家与建筑师不能再进行沉默和忍受,一批具有自由精神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宣称要与传统艺术割裂,故此成立了维也纳分离派。
维也纳分离派的成员可以说艺术家与建筑师并驾齐驱,在绘画、建筑和家具设计领域都有着独特的建树,影响着各个领域的历史进程。这种艺术与建筑融合创新的模式在未来的包豪斯得以鼎盛发展,也可以说维也纳分离派是一个先行者和探索者,在分离派绘画和建筑设计中能看到这个特定时期的很多独特思考。分离派绘画主要代表是现在蜚声世界的克里姆特和席勒,建筑师是瓦格纳和奥布里希,有趣的是画家和建筑师的两组人物都是师生关系,因此也能看到维也纳当时思想体系的传承。
二 无与伦比的殉道者
维也纳分离派在绘画上的成就是大于建筑领域一些的,克里姆特作为分离派的核心成员,对分离派影响巨大,他的绘画至今仍然是艺术市场的抢手货,价格直逼毕加索等20世纪的艺术灵魂人物。克里姆特的绘画在艺术界已经研究已久,本文还是主推建筑与艺术的关联研究,因此对克里姆特绘画思想不再过多论述。而在此重点介绍克里姆特的弟子,分离派的另一巨匠——埃贡·席勒。
如果一个年轻人在28岁就离世,但却被后人称为绘画大师,100年后仍然对其进行不断地研究,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天才中的天才,这个人就是维也纳的绘画巨子——席勒。欧洲的艺术界有很多早逝的天才,文艺复兴三杰的拉斐尔在37岁病死,后印象派巨匠梵高在37岁自杀......但是28岁的生涯就能位列漫长的艺术史之中,这确实很少见,例如28岁的梵高才刚刚开始绘画。
席勒1890年出生在奥地利,梵高同年在法国的南部小镇阿尔勒开枪自杀。席勒少年时期就表现出艺术的非凡天分,但是父亲的早逝对他的性格影响很大,少年的不安分情绪和叛逆精神伴随了他的短暂一生。席勒1906年考入维也纳美术学院,16岁的他成为这个古老学院最年轻的学生。
有趣的是,在随后的1907和1908年,20世纪的超级名人阿道夫.希特勒两次考取维也纳美术学院未果,否则世界上就会少了不少冤魂,而可能多了个分离派画家。客观讲,希特勒在18岁的年龄能够有这些绘画基础已经相当不错,是有一定艺术天分的,是现在很多国内美术院校考生所不及的,建筑系的学生绘画更是难以达到。希特勒最后没有被美术学院入取,可见当时的绘画环境是要求很高的。
在错过和希特勒成为校友同学之后,席勒遇见了他最重要的人生导师——克里姆特。由于不满学院的条条框框,1909年席勒从学校退学,由此看来大学退学已经成为了20世纪伟大艺术家们的必经履历。之后席勒彻底进入自由创作时期,当然也进入了他混乱的情感生活。席勒是分离派中的激进分子,他既崇拜克里姆特,从克里姆特的绘画中吸取营养,同时也批评老师在绘画思想上的妥协。
席勒绘画作品(网络图片)
席勒的绘画既师承老师克里姆特,带有强烈的装饰性风格,同时也受梵高、蒙克等后印象派和表现主义影响,融合创新、独树一帜。他的线条、他的色彩和他的绘画内容都感动了数年后的观众,但在当时确实是背经离道、不被理解的,特别是他的很多女人体绘画在当时被视为有伤风化,也给席勒带来了不少麻烦和情绪上的打击。还好历史证明了他的价值,虽然没有具体形成自己的画派名称,但是“席勒”名字已经在艺术界比肩甚至超越了很多流派,可以说席勒是艺术的伟大殉道者。
三 绘画天才的建筑之缘
席勒的绘画主要以人物为主,但也有相当一大部分风景画内容,这些风景画基本是建筑画,特别是有大量建筑速写。席勒的母亲出生在捷克的克鲁姆洛夫小镇,也就是著名的旅游胜地CK小镇,克鲁姆洛夫独特的位置和建筑风貌被誉为欧洲最美的小镇之一,席勒也被这里的建筑风情深深感染。席勒在CK小镇居住过一阶段,进行远离维也纳的平静创作,在这他进行了大量的建筑绘画,再现了CK小镇的历史风情。遗憾的是,席勒在CK小镇的裸体少女绘画行为被当地所不容,不久被赶出了这里。可笑的是,现在的克鲁姆洛夫建立了席勒艺术中心,重新来纪念这位年轻的伟大画家。
本文重点推荐席勒的建筑画与速写,因为笔者作为建筑师被这些绘画深深震撼,虽然国内建筑界对他的建筑画作介绍甚少,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作品已经深深影响了当代的建筑图面表达。
一方面,席勒简练而准确的线条对建筑进行了有效的整理,展现了很本质的建筑关系,这也往往是建筑师手绘不好把握的一点,就是对建筑的提炼与再现。笔者认为席勒的速写应该是建筑系学生的很好范本,这也是席勒和我们的建筑之缘。
另一方面,席勒的建筑画受到到了克里姆特装饰风潮以及日本浮世绘的影响,浮世绘和中国国画等东方风格在当时欧洲绘画界风靡一时,因此席勒建筑画也打破了文艺复兴以来三维视点的传统,将建筑呈现了当今平行投影般的表达逻辑,展现了新颖的视觉风貌。
最后,席勒建筑画的色彩既斑斓而又融合,突出了表现主义的自我理解,独成一家。在建筑表达的招贴风和海报风盛行的当下,看到席勒的建筑画,估计建筑师们会怀疑自己,原来100年前的大咖已经早早走到了前面。
席勒在28岁感染了西班牙大流感,早早离世,闪耀的人生为世界留下了无数画作,这其中的建筑画与速写可以说是给建筑人留下的珍贵财富,期待着我们不断地研究与挖掘。时隔1个世纪以后,席勒的热潮再被掀起,一代一代的后人再次看到他的价值,被他的绘画和生平感动落泪。2016年奥地利拍摄的电影 《埃贡·席勒:死神和少女》开始上映,来纪念这位维也纳的精灵,正如影片中席勒说所得那样“我有责任捍卫艺术的自由”。
四 维也纳的建筑师之声
桀骜不驯的席勒与分离派建筑师的交集较少,但是他的老师克里姆特与建筑界领袖瓦格纳则是惺惺相惜,互相促进。瓦格纳早期设计的建筑形式语言主要是文艺复兴风格的,如果按这个道路走下去,瓦格纳也只不过是古典建筑的一个复制者而被历史所淹没。但是在瓦格纳年过半百之后,他才逐渐形成自己的独到思想体系,同时在维也纳美术学院任教的他也影响了一批年轻建筑师,这其中主要代表有奥布里希和霍夫曼,以及后来移居美国的鲁道夫.辛德勒。19世纪末瓦格纳的弟子先跟画家们组合在一起,建立了分离派来与历史割裂,而后瓦格纳也加入这个团体,德高望重的他自然成为分离派建筑师的领袖。
在很多建筑历史书籍上,分离派建筑往往被划分到新艺术运动思潮之中,被认为是新艺术运动的一个分支。这当然受当时大环境影响,但是维也纳的新建筑理念在瓦格纳带领下,明显超越了新艺术运动的思想范畴,他们已经向现代建筑迈进了一大步。瓦格纳甚至出版了《现代建筑》一书,提出未来功能为主的简约建筑语言。
分离派的建筑一方面对古典建筑进行简化提炼,形成以线条和体块为主的发展思路;另一方面也打造现代装饰,而摈弃古典符号,这点很可能也是受到分离派画家们装饰风格的影响,最终创造了新装饰风格的现代建筑雏形。分离派建筑虽然没有分离派画家们的绘画成就那么突出,但是在从古典到现代的过渡时期写下了浓浓的一笔,可以说他们推动了现代建筑的进程,为包豪斯的到来奠定了基础。
五 一座建筑一座城
维也纳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具有悠久历史,音乐是这个城市的灵魂,文化艺术也是这里的思想源泉。但在维也纳漫长的建筑历史中,能够名载史册的建筑并不多,因为这里各个历史时期的建筑往往被西欧南欧的主流建筑史所掩盖,即使如美泉宫名气之大,但是在建筑风格不断更替的历史中仍不具有鲜明代表性。但是,这里有一座建筑会永远载入建筑史与艺术史的书籍,这座建筑是建筑与艺术的高度结合,这座建筑本身就是一座艺术品,这座建筑就是维也纳分离派展馆。
分离派展馆是为这些新艺术家定期展览而设计建造的,设计师是瓦格纳的天才学生奥布里希,可惜的是奥布里希在40岁就因病去死。1897年开始兴建的展馆建筑是建筑与艺术、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典范,展现了当时蓬勃发展的新艺术势头和创新精神。分离派展馆仍然采用了中轴对称的模式,大面积简化的立面处理已经具有了现代建筑的风貌,同时奥布里希直接采取了现代装饰艺术元素来丰富建筑,突出了建筑的艺术气息。下面通过笔者的多角度现场拍摄,大家来共同感受这座著名建筑的文艺风范。
分离派展馆除了建筑本身的艺术价值外,现在最主要的展品就是位于地下展厅的克里姆特绘制壁画——《贝多芬横饰带》,壁画主题是诠释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画面仍然展现了分离派绘画对“生”与“死”的探讨,可以说是分离派绘画的集大成之作。
分离派展馆几经战火毁坏,后来得以重建,现在已经成为了文艺青年和建筑师维也纳之行的必备打卡地,在展馆入口上方依然能看到分离派的格言——“每个时代有它自己的艺术,艺术有它的自由”。
六 结语
1918年对维也纳来说是个非常不好的年份,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国家面临解体。同年克里姆特和瓦格纳相继去世,特别是年轻的席勒被疫情感染而英年早逝,分离派的灵魂人物损失殆尽,致使分离派逐渐消亡,否则维也纳的大师们会给世界留下更丰厚的文化遗产。
很多艺术和建筑流派是以其形式语言来命名,但维也纳分离派并没有明确的绘画和建筑风格定性,是多元的艺术家们集合在一起的创新团队,因此其历史地位也往往不被很好的重视。但是分离派画家和建筑师对人生的思考,对全新形式的摸索与塑造,都深深影响了文化艺术的历史进程。
分离派画家与建筑师为当代建筑界也留下了很多有价值的内容。建筑与艺术语言的有机思考、全新的装饰性设计理念、席勒的建筑绘画艺术等内容都值得我们再次回顾分离派。本文希望不断探讨现代艺术对建筑发展的影响,也直面那些百年后依然感动我们的艺术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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