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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风光村,有没有遇到当年如鲠在喉的爱情

你还好吗☞ 优良better 2021-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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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时期的风光村

——阿毛


我们曾经在风光村

吃著名的臭桂鱼

我记得那鱼在盘子里的形状

你几乎把整条鱼、它的心、肝

和世界都给我

最后,是臭桂鱼

可以进史前博物馆的眼珠和身架

我们一别经年

因为鱼刺的后遗症

不再面对鱼

更不会面对同一条鱼

后来,我在渔馆前的东湖鱼塘边

放生了孩童的宠物龟

和来自大别山的穿山甲

我想说

如果它们健在

有没有遇到当年如鲠在喉的爱情



1986年,诗人张执浩21岁,当年的他还是一名华师历史系的学生。每到夏天,他会在傍晚时分和女友一起穿过武大,到秘密的湖边散步,聊天。回想起那时的风光村,他用“一片凄凉,杂草丛生,蚊虫叮咬”来形容,但这些不足以捆住他的双脚,这是一个文学青年对湖边真实的向往。


30多年后的初春,张执浩和30多位诗人一起重回风光村,用一场诗会和即将拆迁的这座东湖边的城中村作别。


夕阳下的东湖风光村


八一路延长线跨过东湖的石桥上,是回望风光村最好的地方。


珞珈山下,随着地势建起的房屋层层相叠,在东湖边延展开来,阳光下它们五彩斑斓,清远平静。天气晴好的日子,从远处俯拍的照片和希腊的圣托里尼岛有几分相似。



作为东湖边的小渔村,风光村处在武汉三个区域的交界,地理位置曾经相对偏僻,上岸后的渔民在此谋生。


因毗邻武大,房租便宜,90年代后期开始,不少考研的学生在这里租房用功,一些外来打工者也在此租住。也有留学生在这里开过别具异国特色的餐馆,给这个城中村蒙上了一层浪漫色彩。


离隔壁武汉大学樱花盛放的日子还有10天左右,湖边游客稀少,风光游船的招牌下鲜有人影,手写的快艇收费板斜靠在树上。隔着一条马路, 村民的私房随意地散落,不规矩地斜插在路边,墙面上爬满了电线。


布满灰尘的游船


一些门店已不再开门,剩下的快餐店等待着季节回暖后的游人,服务员依旧热情地推荐着东湖臭鲑鱼。小公寓出租的霓虹招牌忽暗忽明,拆迁的油漆编号被喷在房屋的外墙上,这些似乎没有影响到不远处的24小时情侣影院,彩色灯带环绕着《卧虎藏龙》《速度与激情》的蓝色小海报,像一股蒸腾的暑气,让我想起小时候那些燥热又疯狂的夏天。


武大东门旁新开不久的学生消费空间



路边的渔村特色饭馆


风光村村民建的私房有200多栋,居住着3000多人,绝大部分是外来打工者和在校外租房的学生,他们散布在密密麻麻的私房单间内,彼此陌生,分享着楼下潮湿灰暗的狭长巷道。


电线交织的上空



一、

八十年代的风光村,有如鲠在喉的爱情


下午五点,渔湾饭馆顶楼餐厅,透过三面落地玻璃窗,可以望见东湖。30多位武汉诗人齐聚,一场关于风光村和东湖的诗会即将开始。


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大学时代在这里度过,对于风光村有着独特的记忆。


阿毛曾在风光村吃臭桂鱼,由鱼刺想起“如鲠在喉的爱情”;张执浩曾经拎着酒瓶掉进东湖;沉河称东湖为“保持了旷野面目的道场”;荣光启大概曾在东湖中泛舟,还和朋友在湖心“交换了一些秘密”。




对于湖边这个熟悉的场景,张执浩有自己的理解,“水是自然的代表,诗人靠近水边就喜欢做这些事情,喝酒、散步、聊天、写诗,这也是中国古典文化的传统。风光村是一个生活化的地方,它丰富杂乱,靠着东湖,这正是诗人喜欢的地方。”


诗会上正在交流的张执浩


在张执浩心中,风光村一直是初春抽芽时满地翠绿的模样。


诗人沉河


诗人沉河和我说起他过去的经历,“第一次到这里时,我还在湖大读书,每次到武大找同学,我们都会去湖边的小饭馆喝酒,一顿不落。武汉的夏天经常暴雨,有一次我们俩都喝醉了,外面一片黑暗,只听得到风声和雨声,远处雨中的南望山就像一只海龟,穿行在海上,见此情形我俩当即写下了一首诗。”



致东湖

——沉河


我喜欢这一片东躲西藏的水

和它身边敦厚的珞珈山 南望山 磨山

我喜欢这个保持了旷野面目的道场

人世无常 我选择站在水的一边

做个赤子吧! 听从阳光与风的安排

醉眼朦胧 身体像条鱼样轻灵


回想起那些在风光村湖边的年月,沉河总是难掩激动。工作后他再次路过这里,脑子里最先想起的还是身后这帮老朋友。



二、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想起

当年加州旅馆歌声里的东湖”


后来沉河多次驾车行驶在这条路上,一旁的女儿都会放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How they dance in the courtyard, sweet summer sweat.Some dance to remember——他们当院翩翩起舞,夏日的香汗淋漓,起舞或为回忆”,和父亲一样,她也曾在这里求学、生活,“如今毕业之后她去了加州,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想起当年加州旅馆歌声里的东湖。”


在东湖边远眺光谷大桥


诗会上,张执浩、小引、林东林、魏天无和青年一代诗人交换着彼此不同的时空,他们在与风光村有关的浪漫回忆里游走,在东湖边诵读诗歌,这些微醺发红的脸颊,一如多年前那个被晚霞映红的岸边。


巷道里废弃的各色共享单车


如今这里面临拆迁,张执浩也一样乐观,“我从不怀旧,对我的家乡也是。诗人不能躲在房间里,要勇敢地走出来,面对、参与城市化的过程,以主人的身份 以新的面孔出现在这个城市的面前,生逢这个时代,才是一个诗人应有的样子。”


被房屋遮蔽的视线


风光村改造呼应着武汉近几年来的城市变化,在适应城市文明变迁的同时,他们希望给东湖留下一些记忆,写出哪怕只是几句可以流传的作品。



三、

经过林荫大道时,他们是属于这个时刻的


小巷在低矮的房舍之间穿梭,像细细的河谷,把他们勉强分隔开来,行人的喘息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巷子两边少了很多摊贩和对话,多了一些插在窗台上的国旗。


一线天里奢侈的阳光


“是要改善一下了,光线不好,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居住”,一间小超市的主人向我说道,不久他也将迁往城外的新住所,超市可能关停,他打算另谋生计。


路口的香樟树长出了新叶


巷外明亮的马路向远处延伸,一个旅馆的主人,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路口大樟树下站着几个留学生,他们偏着头听着楼上飞出的诗歌,似懂非懂,面带笑容,目光停留在湖面上。


街巷里新贴上的招租广告


被撕掉一角的拆迁通告

暮色下的东湖


情侣影院


离开诗会已近暮色,经过武大东门,当诗人们穿过布满光影,浸满湿气的林荫大道时,他们是属于这条大道、这个时刻的,和三十多前一样,无论风光村如何变化,他们曾是这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text | 一秀

photo | SANTA&受访者提供




💬

 

#风光村拆迁在即,来和它道个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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