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一个时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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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21日，美国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的旅美大熊猫“美香”产下一只幼崽，让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和无数熊猫粉丝欣喜若狂。

（美香怀抱新宝宝）

“纽约客（The New Yorker)"杂志发表了Robin Wright的文章，详细阐述了这一事件的意义和影响，下面就是这篇文章的全文翻译。

在大流行病期间繁殖熊猫幼崽的奇迹

Robin Wright

在被政治反复折磨，全国抗议不断和高度传染性疫病大流行的一年中，这个陷入困境的国家终于有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华盛顿特区有了一只熊猫宝宝。美香是一只体重230磅的熊猫妈妈。她在星期五下午6点35分，于国家动物园产下一只小小的，无毛的，粉红色的幼崽，仅重几盎司。这只像黄油棒一样大小的小熊猫，用吱吱的叫声来向世界宣布自己的到来。

(美香生产的第二天）

这次熊猫幼崽的出生，推翻了动物学上的种种不可能。美香的年纪大了；她的伴侣熊猫”添添“终生无法弄清楚如何交配；动物园无法快速从他身上提取新鲜的精子，尤其是新冠病毒大流行带来了许多复杂性。疫情迫使国家动物园于3月14日关闭，一周后，美香开始排卵。

动物园的大多数工作人员当时被命令留在家里或减少工作时间。在这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中，由少数人组成了一个生殖专家小组。尽管他们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他们仍然愿意不顾社交距离的要求，承担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解冻了八亿只精子，对美香进行人工授精。

动物园副主任布兰迪·史密斯（Brandie Smith）告诉我：“（美香怀孕生子）是克服了重重困难的奇迹。特别是此时此刻，这种克服困难的感觉非常重要。人们需要这个故事。这是一个希望的故事，一个成功的故事，一个快乐的故事。”

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World Wildlife Fund）的数据显示，野外大熊猫（世界上最稀有，最可爱的熊）的平均寿命为14至20年。（熊猫是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标志。）

（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标志）

美香今年已经22岁。史密斯说：“鉴于她的年龄，她怀孕分娩的机会不到百分之一。”在历史记录中，世界上只有一只大熊猫在23岁的时候生下幼崽，这只熊猫在中国，大熊猫的故乡。

众所周知，熊猫的繁殖能力很差，这是它们长期濒临灭绝的众多原因之一。如今，野生大熊猫的数量不到2000只。为了刺激熊猫的性行为，中国熊猫基地的工作人员甚至尝试给雄性熊猫吃”伟哥“，并给他们看“熊猫色情录像带”，就是其他熊猫发生性关系的视频。

雌性熊猫每年只有一次排卵，而且排卵期只有24小时到72小时。与人类以及其他许多哺乳动物（包括豹，羚羊）不同，动物学家不知道如何诱导或操纵熊猫的繁殖周期。国家动物园的物种保护兽医专家之一科马佐利（Pierre Comizzoli）博士对我说：“我们只能让自然来主导这个过程。”

今年的时机实在是不能更糟糕了。帮助熊猫繁殖是一个繁琐的劳动。仅仅是确定美香是否发情以及何时发情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大流行疫情让这一点更加困难。动物园必须收集她的尿液（趁着这头230磅重的熊不注意时，用注射器将其撒在任何表面上的尿液搜集起来），然后在内分泌实验室测试其激素水平。今年，在动物园关闭期间，她的荷尔蒙于3月22日达到峰值。 

动物园的兽医团队必须快速行动，因为指望她自然交配是不可能的。2004年，美香进入青春期时，动物园试图让她和添添自然交配。但是，添添一直将美香的身体往下压，而不是抬起她的身体以正确姿势插入。

动物园很有创造力，建造了一个木制平台，并尝试了用塑料圆缸将她的身体提升到正确的位置。但是两只大熊猫从来没有完成过交配行为。动物园拥有大熊猫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研究该物种的繁殖和延续。于是，他们不得不转向了人工授精。

(美香和添添）

过去，要让美香怀孕，需要两个团队在极短的时间里，使用那种用于人的子宫内授精的设备和导管来完成。“这些熊猫是野生动物，”负责这次行动的科马佐利说。“你必须麻醉他们。他们是大型食肉动物。”一个小组将添添麻醉并提取新鲜精液。科马佐利指出：“无论是哪种物种的繁殖，都是要获得新鲜的精液。”

科马佐利还成功地对大象进行了人工授精。第二个小组则麻醉美香，先用一根导管排空她的膀胱，然后用另一根导管将精液推入到子宫中。熊猫的子宫也非常小。科马佐利说：“这个过程非常快。” “注入精液仅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新冠疫情改变了这一切。动物园只召集了一个较小的团队。“今年，我们希望减少手术的次数，因此我们不得不在冷冻保存库中使用冷冻的精液，” 科马佐利说。这些精子已经在那里呆了五年了。为了扩大基因库的范围，动物园过去曾使用中国大熊猫的冷冻精液以及添添的精液，对美香进行了人工授精-两次人工授精会增加怀孕的几率。（在中国，一些人工授精使用的是从死后的大熊猫身上提取的冷冻的精液。）但是，美香自2005年以来生产的三只幼崽全部来自添添的新鲜精液。

动物园的研究小组冒着生命危险，要从动物园储存的数十亿个精子中提取出8亿个精子细胞，注入美香的子宫，然后希望其中一个精子能到达目的地，并让美香的一两个卵子受精。动物园对此抱怀疑态度：“事实是，就生物学而言，我们知道二十岁以后，熊猫在繁殖方面已经是相当高龄了。” “美香已经过了生育年龄，所以，她携带健康胎儿的机会很少。”即使在美香年轻的时候，她的后代也有问题。她的六只幼崽中只有三只幸存下来。

但是在8月14日，美香让动物园管理员做了一次罕见的超声波检查，以换取她心爱的蜂蜜水。她通常在怀孕或假孕的后期（她有几次）不愿接受治疗。这次超声波显示了她子宫里有胎儿组织。动物园发言人帕梅拉·贝克·梅森（Pamela Baker-Masson）在声明中说：“我们感到非常惊讶。” “从生殖角度来讲，这就像一个奇迹。”怀孕也是整个华盛顿的大新闻。动物园受欢迎的”熊猫镜头“，观众猛增了1200％。星期五，在发布了她正在生产的消息后，动物园网站反复崩溃。

（美香喝着蜂蜜水，接受超声波检查）

（超声波发现了胚胎）

自从中国在1972年将第一对大熊猫赠予美国以来，熊猫已经成为华盛顿这座城市的非正式但又备受喜爱的象征，取代了驴和大象所代表的（至少从技术上来说）首都的两个政党象征。在过去的一周中，动物园在美香的待产的小房间外建立了一个育婴室，其中包括三个暖箱。他们为万一她有双胞胎，但是拒绝哺育其中一只的可能性做准备。美香已经两次生下了双胞胎。两次都是只成活了一只。

熊猫妈妈经常只给一只幼崽哺乳和照料它。动物园方面的应急计划是将一只幼崽放在保育箱中，并尝试每隔几个小时交换一次，让美香能够给两只幼崽哺乳。“如果她生了双胞胎，我们的计划是调换，”史密斯告诉我。“你必须在大熊猫旁偷偷摸摸，把手伸到她的肚子下面，然后将其中一只幼崽从她身上拿下来。这是一只会压伤你骨头的大熊。所以这个举动是很危险的。”如果美香拒绝给其中一只幼崽喂奶，那么动物园会人工饲养它，直到它能独立生存。美香的前一个幼崽，顽皮而生气勃勃的贝贝，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但尽管动物园想尽办法，它还是很快就死了。

华盛顿动物园的大熊猫们的未来并不明确。新生的这只幼崽（其性别可能要过数周才知道）的到来，正是在华盛顿国家动物园与中国的合同谈判过程中。大熊猫在技术上归中国所有，并租给动物园。美香和添添以前一年要花一百万美元。现在，动物园每年要支付50万美元的费用。根据动物园与中国现有的协议，每只幼崽必须在其四岁生日之前移交给中国。贝贝（Bei Bei）去年11月回到中国。贝贝活力十足，即使到了200磅，他仍然敢于爬上树，敢于冒险。

（贝贝告别美国的视频）

关于美香和添添的租约将于今年12月7日到期。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是美国为数不多的免费动物公园之一，他们必须筹集资金，要给中国支付熊猫费用，再加上设施，人员，食物和熊猫卫生保健（包括人工授精）的费用。每个熊猫每天要吃大约40磅的竹子。

新宝宝的诞生带来欢声一片。但是，新的幼崽对华盛顿来说。也是苦乐参半。“无论如何，这将是美香的最后一只幼崽。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史密斯告诉我。“我们有些伤感，因为这些大熊猫对这所城市，对动物园，以及对我们个人，都意义重大。”

（美香和添添在雪中玩耍）

就像许多媒体一样，“纽约客”的这篇文章，把美香的这次生产，称为了“奇迹”。的确，就像文中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真正的奇迹。美香在22岁高龄仍然可以怀孕生子；华盛顿国家动物园首次采用冷冻精子而让熊猫怀孕成功；熊猫给人们带来的欢乐仍然不减，动物园在脸书上发的一个小视频，一天就有超过500万人观看。

熊猫这个物种，从“濒危”，到“易危”，有美香和孩子们的贡献，也有包括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的熊猫组在内的中国、美国和世界各国专家和工作人员的贡献。

尽管未来还有许多不确定性，但是，至少让我们现在享受这个时刻。

（美香和第一个孩子泰山）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前文导读《见证奇迹，旅美大熊猫"美香"诞下新生命》《广岛长崎原子弹75周年祭：正义的决心，定义人类灵魂的较量》《拯救小灰和小白，也是为了拯救人类自己》《拔丝学堂 | 漫谈抑郁症》《夜游风情浪漫的新奥尔良法语区》《复工中的曼哈顿》《奠基复旦“学术独立，思想自由”灵魂的李登辉》《艰辛的中美越洋飞行 今年太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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