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美国中餐界的一代宗师:百岁传奇江孙芸女士(Cecilia Ch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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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8日清晨,在家人的陪伴下,江孙芸(Cecilia Chiang)女士于旧金山的家中,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人世,享年一百岁。
也许你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但你可能听说过P. F. Chang,这是美国一家创建于1989年的高档中餐连锁店。其联合创始人之一,Philip,就是江孙芸女士的儿子。
而江孙芸女士当年一手打造的豪华餐馆——The Mandarin(福禄寿)餐厅,将地道的中餐带给了美国人。
她使他们知道,中餐,并不只是“杂碎”和“炒面”,她也因此被视为餐饮界的传奇人物,以及美国的中餐之母。
江孙芸,闺名孙芸,祖籍无锡,1920年9月18日出生于上海,在北京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自小家境富裕,母亲很会做饭,家里也同时聘请了擅长烹饪上海菜和北方菜的厨师。因此,江孙芸自小就耳濡目染了许多传统菜式的做法。
抗战期间,江孙芸和姐姐离开了被日本人占领的北京,经过一路的颠沛流离,最终抵达大后方——重庆,投靠亲戚。
2018年,接受Eater(食家)采访时,她回忆,“大部分的路程,两姐妹都是徒步行进的,为避开日本人,我们通常选择夜间行走。幸运的是,一路平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但沿途见到了不少同龄人的死亡,那段经历,毕生难忘。”
在重庆,江孙芸遇到了后来成为她丈夫的江梁。这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位外交官。婚后,江孙芸跟随丈夫回到了上海,后来丈夫被派驻东京,她也一同前往日本生活。期间,她在东京开了一家餐馆,名唤“紫禁城”。餐馆生意很好,这也为她后来的事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1959年,江孙芸举家迁往美国。大约一年后,旧金山的朋友邀请她合作开餐馆,她投资了一万美元。然而,签下租赁合同后,朋友却因故退出了,但租金无法退回。于是,江孙芸决定,单枪匹马地在这个新世界打拼,并决心将地道的中餐美食带给美国老百姓。
在2017年接受NPR电台采访时,江孙芸说,“那时候,提起中餐,美国人就只知道杂碎。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中国人的羞耻。”
在当时男性占主导地位的餐饮界,江孙芸面临着重重挑战。但,凭借着她自小对美食的热爱、在日期间积累的经验,以及不服输的个性,她坦然面对各方的质疑。
在2000年的一次采访中,她回忆,当时自己回应,“你们等着瞧吧!我就是要开餐馆,而且会很成功!”(I told them: 'You guys just watch me,''' she told Saveur in 2000. "I'm going to do it. And I'm going to do it very well.”)
她也确实做到了。
当时,旧金山唐人街的中餐馆,无一不是脏乱差,甚至连单独的座椅都没有,只有长凳。菜谱也极其简单,来来去去就是几道粗制滥造的菜式,客人点餐时,就和如今的连锁快餐店一样,报上几号餐就可以了。
而江孙芸的The Mandarin(福禄寿餐馆),甫一亮相,就颠覆了人们对于中餐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固有印象。
菜谱中,没有传统的广式简餐,没有“杂碎”,而是川菜、湘菜、北方菜,林林总总,三百多道——今天,遍布全美的中餐馆的那些招牌菜,比如宫保鸡丁、回锅肉、五香樟茶鸭、锅贴等等,都是江孙芸率先推出的。
口味上,她坚持原汁原味,而不是为了迎合美国人口味,一味以那些奇奇怪怪的甜酸辣酱敷衍了事;
大厅里,也与人们习惯的“中国元素“迥异,没有龙凤呈祥或大红灯笼高高挂,却能看到齐白石先生的国画作品;
店里的侍应生,也一律是UC Berkeley的华裔,会流利的中英文,江孙芸本人,也经常身着旗袍,气质优雅地接待客人——所有的一切,只是想让美国人了解,中餐,并不是他们以为的,仅仅是提供给“苦力”的平价食品,也是源远流长、品位高雅的文化。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江孙芸的苦心经营下,仅仅一年的时间,她的“福禄寿餐厅”在当地,就赢得了口碑。这让她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也促使她正式在旧金山湾区定居下来。
1968年,江孙芸把餐厅迁到当时新建的Ghirardelli广场,并扩大到可容纳300人进餐的规模;
1975年,她在洛杉矶地区的比华利山庄开了第二家福禄寿餐厅,吸引了许多好莱坞的名流;80年代,她和儿子Philip一起,开了一家Mandarette Chinese Cafe。
1991年,江孙芸出售了福禄寿餐厅,但仍然活跃于餐饮界。她先后出版过两本自传,和一些菜谱集,并在2013年获得了有“美食界奥斯卡”之称的James Beard基金会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她性格开朗,交游广泛,与许多美食家都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并一直热衷于享受各种各样的美食,经常与朋友们外出品尝各地的美味佳肴。即使在九十多岁的高龄,她的身影,仍然经常出现在旧金山湾区的各种盛大场合。
在每天日程表满满的情况下,她仍然忙中偷闲,种花种草,在充实的生活中,保持着愉悦的心情。
我想,正是由于这种乐观、闲不住的天性,她才能够成为美国餐饮界的一个传奇人物,被誉为美国的“中餐之母”。
如今,诸如China Buffet、China Wok、ChinaGarden之类的中餐馆遍布全美各地,但,千篇一律的“左宗棠”鸡、芝麻鸡、签语饼,“布朗”酱、酸甜酱、甜辣酱……都是为了迎合美国人口味而改良过的美式中餐,完全丧失了地道中餐的纯正,更遑论中餐文化的输出了。
因此,江孙芸女士的成就,更加值得被我们铭记。
江孙芸女士去世的消息传出后,除了她的朋友们表示哀悼外,许多普通人也纷纷表达了怀念。
有人说,“我是在高中的毕业舞会后,在G广场那里的福禄寿餐厅里,第一次吃到北京烤鸭的。美好的回忆!”
有人说,“我在餐厅见过她几次。非常优雅的女士。”
还有人说,“我会按照她的菜谱做菜,一点也不复杂,最重要的是,好吃!”
而我想说的是,感谢她,把地道的中国美食带到了大洋彼岸,也把儒雅的中国文化呈现在了美国百姓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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