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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法院2020在干什么

Frank Xu 陌上美国 2021-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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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法院(Supreme Court)每年的审判期(Term)从当年的十月初开始,一直到第二年的九月底。所以2020年审判期是从2020年10月开始的,目前已经审理了十个案件。

本文对这十个案件做一个简单的梳理,管窥一下最高法院的未来走向。所有十个案件的判决原文可以参见高法网站。本文作者不是律师,本文仅是作者的个人理解,不应被理解成法律意见。

在这十个判决中,根据意识形态站队的案子有三个,其他七个案子大法官们的意见都相当一致。这十个判决中,有四个案子与第一修正案相关,两个案子与第八修正案相关,一个案子与第十四修正案相关。有三个案子与联邦管辖权与州/军队管辖权之前的关系有关,且全部是联邦管辖权向州/军队管辖权让步。另有一个案子是州与州之间的诉讼。

从判决的数量与争议性来看,未来左右各方在最高法院在第一修正案和第十四修正案上的争夺将会持续进行。2021年即将到来的哈佛诉讼将是又一起与第十四修正案相关的案件,很有可能会被高院受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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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办案法官一致通过的案子


Tanzin v. Tanvir (12/10/2020):参与审理的大法官均持一致意见,Barrett大法官未参与此案审理。


案情简介:Tanvir是一个穆斯林,在FBI要求他做线人被拒绝之后FBI把他的名字放上了No Fly List。因此Tanvir诉讼要求FBI将其从禁飞令上去除,并向FBI索赔。Tanzin是其中一个FBI探员。


审判过程:一审法院根据1993年的维护信仰自由法(Religious Freedom Restoration Act of 1993, RFRA)判决Tanvir没有索赔权;第二巡回法院改判Tanvir有索赔权,认为RFRA并没有禁止对政府过错方的索赔权。最高院审理后确认了第二巡回法院的判决结果。


总结:这是与宪法第一修正案相关的案子。1990年高院在Employment Division v. Smith案的判决中认为,政府可以制定普遍适用于所有公民的法律,即使这个法律碰巧使得一些宗教的活动(practice)会被判为违法,政府制定这样的法律不违反宪法第一修正案。


随后国会在1993年通过了RFRA法案,认定只要政府制定的法律会限制任何一个宗教的自由崇拜(Strict Sherbert Test),那么这个法律就是违宪的。本次裁决相当于是最高法对RFRA适用原则的一次确认。


Carney v. Adams (12/10/2020):参与审理的大法官均持一致意见,Barrett大法官未参与此案审理。


案情简介:Delaware州宪法规定每个法院法官的人数必须要政治平衡,即某个党派的法官最多只能是比半数多一人,其他的法官就必须来自另外一个主要党派,目前即民主党或者共和党。


Adams是一位独立选民律师,认为自己必须要注册民主党或者共和党,否则不能被任命为法官这个事实导致他的第一修正案权力受到伤害。Carney是Delaware州长。


审判过程:一审法院和二审法院都判决Adams胜诉,最高院审理后改判Adams无权起诉。


总结:这是与第一修正案相关的案子。最高院改判Adams无权起诉的理由是,Adams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有一般性的不快(generalized grievance),但是没有事实上具体和特定的伤害(concrete and particularized injury in fact)。


判决基于的事实是,目前Adams已经退休了,在退休前他做执业律师的时候一直注册的是民主党籍,所以法官认定他并不是真正的想被任命成哪个法院的法官。


但是这个判决也意味着,如果未来有其他真正受到伤害的律师出来打这个官司,Delaware目前的这个法官政治平衡法律仍然存在被推翻的可能性。


United States v. Briggs(12/10/2020):参与审理的大法官均持一致意见,Barrett大法官未参与此案审理。


案情简介:Briggs是一位强奸犯,犯罪时是一位现役士兵,根据军队法律Uniformed Code of Military Justice (UCMI) 第43(a)条款,任何可判死刑的罪犯审判都没有时效限制,因此一审判他死刑,但是Briggs援引第八修正案及联邦法律说强奸成年妇女不是死罪,且已超出五年时效限制,因此不能再判他死刑。


审判过程:一审法院判他死刑,二审军队上诉法庭以一审法院违反第八修正案、对Briggs过度惩罚为由推翻了死刑判决。最高法推翻二审判决,维持死刑判决。


总结:这是与第八修正案相关的案子。最高院改判的理由是国会通过立法时,并没有意图将UCMI的条令涵盖进来,因此不适用第八修正案,也不是过度惩罚。这也可以认为是联邦法院认为联邦管辖权尊重军队管辖权的一个案例。


Rutledge v. Pharmaceutical Care Management Assn.(12/10/2020):参与审理的大法官均持一致意见,Barrett大法官未参与此案审理。


案情简介:在美国病人买药时,幕后是医药利益经理人(Pharmacy benefit managers, PBMs)在跟保险公司以及药店之间谈价格,最后确定病人付多少药钱。


在谈判的过程中PBMs常常从保险公司那里拿高价,药店那里出低价,PBMs从中间的价差获利。这种谈判模式使得小药店在这种谈判中处于不利地位。


Arkansas州制定法律Act 900要求PBMs不能给药店的价格低于药店给病人的成本。全美30个最大的PBMs的行业联盟(Pharmaceutical Care Management Ass., PCMA)诉Arkansas州的Act 900违反联邦法律,雇员养老收入保障法(Employee Retirement Income Security Act, ERISA)。Rutledge是Arkansas的总检察长。


审判过程:一审法院和第八巡回法院都支持了PCMA的要求,最高院认为ERISA并没有妨碍各州的州权自行做一些在医药行业与价格有关的调整,推翻了之前的判决,认为Arkansas的Act 900与现有联邦法律ERISA并不冲突。


总结:这是一个联邦权与州权之间冲突协调的案子。虽然ERISA这个联邦法案在这个议题上获得了很多州权的让渡,但是在一些具体细节上联邦法院还是支持了州权。当然,这个案子裁决的结果有可能是Arkansas对于普通病人来说药价上涨。


Texas v. New Mexico(12/14/2020):参与审理的大法官均持一致意见,Barrett大法官未参与此案审理。


案情简介:Texas州和New Mexico州就Pecos河的河水分配签订过一个条约。2014年的时候发洪水的时候Texas要求New Mexico用水坝拦住水,洪水结束之后因为在水库中水蒸发了不少,New Mexico就按照蒸发的水量少给了Texas一些水。Texas因此告New Mexico违反条约。


审判过程:最高法判Texas败诉,因为New Mexico是按照条约规定减少水量的。


总结:这是州与州之间的诉讼,最高院一审即终审。



极少数法官有不同意见的案子


McKesson v. Doe (11/2/2020) :仅Thomas大法官表示不同意见,Barrett大法官未参与此案审理。


案情简介:McKesson在Louisiana州组织了一次在高速公路上进行的Black Lives Matter主题的抗议活动,警方在维持秩序、恢复高速公路交通的时候有一位警察被一位抗议者投掷重物击中受伤。


由于未能抓获凶手,警方以明知高速路上组织抗议活动会导致危险为由,让抗议活动组织者McKesson为警察受伤负责。此案出于保护警察的目的,受伤警察以化名John Doe代替。


审判过程:一审法院判McKesson无罪,警方上诉后第五巡回法院改判McKesson有罪。最高法审理后认为第五巡回法庭裁决前应先征求路易斯安那州最高法院的意见才能做出最终裁决,发回第五巡回法庭重审。


总结:本案焦点在于,宪法第一修正案对言论自由保护的边界在什么地方。此案中抗议活动组织人是否应对抗议活动中其他人的伤害行为负责。


而在高法判决中,由于牵扯到在高速公路上抗议这个特征,在州法中有明确规定,因此高法建议先征求州最高法院的法律意见,此处体现了联邦权与州权之间的彼此制约。本案因为是发回重审,因此最终审判结果还有待继续跟踪。Thomas大法官没有写不同意见的原因。


Taylor v. Riojas (11/2/2020): 仅Thomas大法官表示不同意见,Barrett 未参与此案审理。


案情简介:Taylor是一名在押德州精神病犯人,在服刑期间有一段时间被狱警赤身关押在一个没有厕所、没有下水、没有床的场所,导致Taylor连续六天吃住和方便在一起。Taylor因此诉Riojas等六位狱警寻求赔偿。


审判过程:一审法院判Taylor可以告狱警,狱警上诉后第五巡回法院改判狱警有豁免权。最高法审理后认为在上述事实情况下,预警的豁免权不成立,最终裁决Taylor可以因为他在狱中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告狱警寻求赔偿。


总结:本案焦点在于,宪法第八修正案(不许国家权力过度惩罚嫌疑人或犯人)与执法人员的豁免权之间的冲突。在过往大部分判决中,执法人员的豁免权是优先的,但由于本案中对犯人的粗暴对待突破底线,因此最高法以第八修正案为依据判Taylor有权向相关狱警提起索赔诉讼。


Thomas大法官没有写不同意见的原因。



按照政治理念划线的案子


Roman Catholic Diocese of Brooklyn v. Cuomo (11/25/2020):Thomas、Alito、Gorsuch、Kavanaugh和Barrett大法官组成多数派支持天主教教会和犹太人会堂;Roberts、Breyer、Sotomayor和Kagan支持纽约州州长Cuomo。


案情简介:纽约州州长Cuomo在疫情下发布州长令,把宗教场所划为红区或桔区,只允许不超过10人或25人的聚会,同时允许其他社会必须工作场所无限制接待客流。


Brooklyn区的26个天主教会及犹太会堂向法院提起申诉,认为州长令歧视宗教自由,要求阻止州长令(injunction relief)。诉讼启动后,Cuomo州长把针对宗教场所的划定修改为黄区,即允许50%的人聚会。


审判过程:一审及二审法院均判决教会败诉,最高法判决阻止州长令,发出injunction relief。


总结:本案焦点在于,宪法第一修正案对宗教自由保护的边界。多数意见认为,州长令对教会以及其他企业的区别对待事实上造成了对宗教自由的歧视。


虽然诉讼后Cuomo将教会修改成黄区,但随时有权力再修改成红区或者桔区,因此采纳了教会方的意见。反对方法官意见认为,州长令基于科学和防疫需要,且在诉讼后已经将教会修改为桔区,因此没有必要阻止州长令。


评论: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于言论和宗教自由与政府施政需要之间的冲突将是高法的重要领域,也是左右理念之间的巨大分野。


宪法规定的是政府不可以以其权力限制言论自由和宗教自由;但是在现实施政过程中,政府总是有突破这个权力限制的需要。未来第一修正案的边界将持续受到挑战。


Shinn v. Kayer (12/14/2020):Roberts、Thomas、Alito、Gorsuch、Kavanaugh和Barrett大法官组成多数派支持对Kayer的死刑判决;Breyer、Sotomayor和Kagan组成的少数派反对死刑判决。


案情简介:Kayer是一个杀人抢劫犯。Shinn是Arizona州监狱厅厅长。Kayer被Arizona州各级法院判处死刑后,Kayer以在判决时律师没有呈现部分证据为由上诉。


审判过程:Arizona州的法院均判处Kayer死刑,第九巡回法院以反恐怖主义与死刑法(Antiterrorism and Effective Death Penalty Act, AEDPA)为法律依据要求Arizona州法院重审。最高法院认为在这些案件中联邦法院应该尊重州法院的意见,不适用AEDPA法案,推翻了第九巡回法院的重审要求。


总结:本案焦点在于最高院再次确认了州管辖权与联邦管辖权之间的关系。当州法律对一个犯罪有明确定义的情况下,应尽量尊重州权,适用联邦法律进行判决的要求需要很严格。少数派法官没有写不同意见的原因。


评论:在这个案子中,从最终判决结果来看,州权与联邦权之间的冲突是显而易见的,联邦管辖权应尽可能不伤害州管辖权的原则也是一贯的。然而,由于涉及到是否允许死刑这个意识形态(ideological)但是并非宪法原则的问题,三个自由派大法官在没有写不同意见的情况下表示反对,这是未来最高法院的隐忧,就是最高院最终会更尊重解释宪法以及立国原则,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意识形态。


Trump v. New York(12/18/2020):Roberts、Thomas、Alito、Gorsuch、Kavanaugh和Barrett大法官组成多数派赞不审理此案;Breyer、Sotomayor和Kagan组成的少数派反对推迟审理此案。


案情简介:在向2020人口统计加入公民问题失败后,Trump指示国务卿Pompeo在即将提交给国会的人口普查报告上提供两套数据,一套是包括所有人的,一套是不包括非法移民的数据。New York州及其他州以违反宪法第十四修正案为由对Trump提告。


审判过程: 最高院认为在川普政府还没有提交报告之前,对于原告的伤害还未发生,所以现在进行法律判决为时过早(Premature),因此暂不受理此案。


总结:这是州与联邦政府之间的诉讼,最高院一审即终审。反对暂不受理此案的法官都是自由派法官,认为现有的行为已经足够根据第十四修正案判川普命令违宪。


评论:涉及川普的案子,怎么评论都是错的,不评论。


作者简介:Frank Xu(徐佶翮)是一位软件工程师。业余时间积极参政议政,是圣地亚哥亚裔平权会创会会长,现任副会长,在CFER No on 16选战中担任筹款委员会主席,现任CFER Foundation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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