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忙到迷惘,心田撂荒
1.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2. 忙到迷惘,心田撂荒3.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
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为何生活总是这样?
难道说,我的理想,就是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光?
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也许生活应该这样。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
以前终日往返工厂、食堂和住房,每天关心粮食关心新闻,感觉生活简单充实。从三点一线假释后,生活的半径逐渐收敛,我似乎快活成了一个隐士,大隐隐于都市。
没有了三点一线的拉伸,每天的运动步数严重亏损,我才发现我似乎已经好久没出门了。阿波罗神庙刻有一句箴言“凡事勿过度”,认清自己是一件长期的事业,故步自封“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我担心长期的地理隔离会让我变成一个异类。
认清自己向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人类需要镜子。为避免陷入“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之孤陋寡闻窘境,作为一种弥补,有时我也出门晒晒太阳,顺便去去湿气。去人群中溜达,感受一下久违的都市繁华,也体验一下合群的快乐。
出门我首选地铁。地铁是一座城市的血管,不过血管也会堵塞。“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汇入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自己,随波逐流。那种感觉真好,不太孤单。
上班下班的人流,他们总低着头,刷着最新奇挠人的抖音,浏览着刚出炉的热点新闻,冷漠地向前走。我和陌生人萍水相逢,然后离开,彼此错过很多,依旧素不相识。
深居简出的好处是,变化的积分总能给人惊喜。以前,每天上班路上恍恍惚惚,对路上的事物早已冷漠到“心不在焉”,进而“视而不见”。无论走向哪里,并不为了什么终点,人所经历的过程、沉淀的阅历才是目的。
以我的观察,他们总是很着急,上班就要迟到了,或者末班车就要走了,慌慌张张。他们总是低头赶路,无视沿途的风景,匆匆忙忙。他们总是没有时间,做片刻的停留或驻足,静下心来观看当下这一刻眼前的状态。
谁能留意家门前的马路边,多了一棵树或是少了一棵树呢?更不用说,静静开放在墙角,只为赴你一面之约的那几片花朵。你见或者不见,它们已经住在那里很久了。只是人们心田杂草丛生,哪有空地种树栽花呢。
这座城市写字楼空置率高达24%却号称“地荒”,可每隔一段时间,周围总有几座高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当然,如果你不留意,这也不过就像钢筋水泥森林里,冷不丁多长出了一枝花或一棵树而已。
忙到迷惘,心田撂荒
杰克·凯鲁亚克在其半自传体小说《吉拉德的幻象》中说:“成年人唯一的游戏,就是在商业世界的谋生,就是如何从隐秘的地窖获得难求的面包。”商业的本质是交易,交易的本质是价值交换。一切皆有代价,我拿青春赌明天,你拿健康换面包,他拿金钱换你我的时间。
密密麻麻的高楼巨厦,犹如睥睨天下的怪兽。置身钢筋水泥空中楼阁,感觉像一只踮在松枝上的松鼠。办公室如火柴盒,开往写字楼的地铁像传送带,将一根根火柴卸入盒子避光保管。格子间如电池盒,一节节干电池卡进去充放电,充电8小时,放电2小时。
这个城市,春短秋窄,夏天超长待机长达两百来天,一套工装可穿三季,确实是个天选的打工之都。有时候,我担心这些火柴会因温度过高而自燃,干电池会由于充电时间过长自爆。就像马路上疾驰飞奔的比亚迪,尽管号称拥有最安全的电池,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疲劳驾驶,自燃爆炸而车毁人亡呢。
看到他们,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或是未来的自己,我没有曾经的快乐,却感到和从前一样难过。置身钢筋水泥森林,只要一块蒲团,人们如鸡孵蛋,坚信“久坐必有禅”,坐在那越发像一株生根的植物,驻扎在脚下的格子间。每天 996,换取眼下的柴米油盐和老来 ICU 的救命钱。
汲汲于生,亦或汲汲于死。大多数人,究其一生,生存以上,生活以下。人们就像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开关一按不得不转;亦如龙卷风中的塑料袋,身处漩涡不得不卷。城市越来越发达,人却越来越繁忙;人们有钱,却没有闲;人们很忙,忙到迷惘;人们很慌,心田撂荒。
记得小学语文课本开篇就是介绍祖国的风景名胜,当时身处一线农村的我幼小的心灵对“我们祖国山清水秀”充满着莫名的自豪感。当时的我目之所及皆是大山和田野,尚不知课本中的公园和少年宫为何物。我当时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大,以为长大了就可以说走就走天下我有,把这些祖国热情欢迎我的景点,赶在世界各地的朋友来之前捷足先登,享受一下“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国民身份优势。
遥想当年,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后来就是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因太穷或者太忙放弃原计划。现实的拧巴纠结,恰如小学时听的一首歌《我想去桂林》所唱:
在校园的时候曾经梦想去桂林
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
可是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
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
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
转眼间,蹉跎三十年,活了小半辈子,当年课本中的那八个景点只去了一个,还是上学时顺便免费看的。倒是“我们祖国历史悠久”,花几十块钱买几本书,就可以摊开拜读“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家天下”历史大循环。当然,对于大多数认真过日子的人,这辈子可能都忙得务实,没有时间去读这种无关搞钱的玩意。套用二手月季的签名,“大哥你读历史,读它有啥用啊”。芸芸众生,汲汲于生,不得远足,无暇开卷。
一代过去,一代又来;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今天的你我,重复着昨天的故事。李白在《把酒问月·故人贾淳令予问之》中写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梁冬说:“读书的好处在于:他总能发现原来他的感受早已被世上某个人明白地说清楚了。他终于明白,他并不是一个独特的他,他只是他们中模糊的某个。”
对于现代人的这种生存困境和精神困顿,两千多年前的庄子早已经做了毫不留情地解构和鞭辟入里地揭示,可谓是数语道破人生的真相。庄子在《齐物论》中讲:“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莫道消磨,热血易冷。但没有神的光环,你我生而平凡。周国平说:“人世间的一切不平凡,最后都要回归平凡,都要用平凡生活来衡量其价值。”
时间无言,如此这般。昨天已灰飞烟灭,明天还远在天边。当你仍然还在幻想你的明天,她会好吗还是更烂?Never knows tomorrow,今日事今日毕,明天有明天的烦忧。
一百多年前,巴尔扎克在《高老头》中对生活如此描述:“生活,到处是真苦难,假欢喜。”也许明天又是假欢喜不重要的一天,但无论多么艰难,都要拼尽全力每一天。如法里亚神甫所说:“虽说生活有时是艰难的,但生命永远是珍贵的。”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买不起海景房;春暖花开,现在大约在秋季。周游世界,腿不便利,还废货币,不切实际;无柴可劈,只能烧燃气;无马可喂,只需喂自己。算来盘去,貌似我只有一所房子,一所年久失修、卖不掉换不起的老房子,装着我亚健康的肉身,锁着我不羁的灵魂。
明日复明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米缸就这么哗哗地折耗着,生存的烽火狼烟即达燃点,生活已经严厉得像传达室的李老伯。别做梦,你已经不小了,在成人的世界,天真是一种罪。你可知人情冷暖?你可知世事艰险?快别迷恋远方,看看你家的米缸,“盎中无斗米储”。即使是“性本爱丘山”的陶渊明,也要“守拙归园田”先耕田园再写诗。“田园将芜胡不归?”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去面对那些生存的硝烟吧。
灵魂依附于肉身,而肉身需要房子庇护、粮食赋能。如果说粮食是自然欲望,或者叫本能需求,那么“我要一所大房子”或“一路向北”大概算高级欲望,或者叫贪念奢望。如果说粮食、房子和远方代表欲望,那么诗书、希望和等待则代表激情。生存需要粮食,活着只需要勇气。人活着固然需要现实理性,但不可过于工具理性而丧失激情,否则容易形如槁木或心如死灰。
激情是理性的盟友。在灵魂的分歧中,激情往往服从和协助理性,为整个心灵的利益而谋划。欲望过大或激情过剩都非理性,而不理性是所有烦恼的根源。欲望和激情需要共同接受理性的领导,如何协调平衡心灵的这三个部分则需要智慧。智慧调谐欲望、激情和理性,使内心秩序井然,身心和谐。生活需要智慧,做自己的主人,对自己友善,不卑不亢;安排好真正要做的事情,不慌不忙。
法国作家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结尾的一封信里写道:“人类的全部智慧都可以包含在两个词里面--等待和希望。”譬如粮食生产和蔬菜种植,土地不诳人,耕耘与收获是在土地上演绎的一场关于时间的故事。播种和耕耘是真正要做的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希望,剩下的交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