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援非洲往事
中国军援非洲往事
老侯/文
2013年，我第一次去坦桑尼亚，曾乘坐机车，从塔波拉以东的89公里营地，沿中央铁路，由西向东，前往首都多多马。
中央铁路是一战前后由德国和英国修建，是坦桑尼亚两条铁路动脉之一（另一条是南方的坦赞铁路）。
行进途中，接到指令，到前方车站停靠，给军火车让路。
我们在一个叫做伊蒂基ITIGI的车站下车。大约等候二十分钟，一辆平板列车由东向西缓缓驶来，虽然车上物资蒙着防雨布，依旧可以看出火炮的轱辘和坦克的履带。
ITIGI车站。作者拍摄。
据说，军火运输目的地是乌干达。从这里向西就是坦桑尼亚西部中心塔波拉，从塔波拉向北，沿着中央铁路北线，驶过坦桑尼亚第二大城市姆万扎就进入了乌干达。
至于军火的来源地，看看坦桑尼亚国防军的装备自会明晰，有东非人民解放军之称的坦桑尼亚国防军，基础装备全部来自中国。
坦国月饼。来自网络。
在中国受训的坦国军人。
2014年6月末，我第二次到坦桑尼亚，两个月前，这个国家刚刚举行了建国（坦噶尼喀和桑给巴尔合并）50周年庆典阅兵。坦桑尼亚国防军展示了自己强大的军事装备，天上飞的歼7B，地上跑的63A轻型水陆两用坦克和92轮式装甲运输车，都来自中国。
坦桑尼亚阅兵式上亮相的中国WZ555轮式装甲车。来自网络。
A100M多管火箭炮。来自网络。
中国军事援助坦桑尼亚的历史，在中国大规模经济援助坦桑尼亚之前的五年就开始了。
达累斯萨拉姆西南郊的坦赞铁路中国专家公墓里，长眠着69名来自中国的援坦专家，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中有两名是中国援坦的军事专家。他们一个叫李顺卿，一个叫高清泉。俩人都是营级。
达累斯萨拉姆，坦赞铁路中国专家公墓。作者拍摄。
李顺卿，中国援坦军事专家组成员，1970年因突发脑性疟疾而殉职。高清泉是中国援坦军事专家组机械工程师，1974年执行任务中，因心脏病殉职。
1969年，中国坦赞铁路勘探技术人员进入坦桑尼亚，而此时，在坦桑尼亚南部，与邻国莫桑比克接壤的丛林里，也活跃着一群中国人的身影，他们是中国的军事专家。
记得上学时，地理老师讲课，时常提到莫桑比克（那时还叫莫三鼻给）自由战士，那时，我当然不会知道，活跃在坦桑尼亚南部丛林里的三万名莫桑比克自由解放阵线战士，他们的老师是我们的解放军叔叔。在那片森林里，同时接受解放军叔叔训练的还有来自其他非洲南部国家的自由解放战士，如安哥拉、纳米比亚以及穆加贝的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
知道了这些，我才明白“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5万多人次的坦赞铁路建设人员运送，由广州远洋第四组的三条邮轮承担，它们是明华、耀华和建华。其实，它们还同时承担了往非洲运送武器装备的任务。
所以，铁路建设者有这样的回忆，当他们经过马六甲海峡时，头上飞来美国的军用飞机，并且开始围着邮轮盘旋，飞机飞得很低，他们甚至可以看见飞行员的脸。美国飞机盘旋一阵子，没发现什么，就飞走了。今天看来，美军飞机的侦察，也与军火有关。
今天深圳的海上世界，就是当年的明华伦。来自网络。
1975年，明华轮接到任务，运送2700名在华受训的莫桑比克自由战士回国。
那时莫桑比克本土游击队在中国教头的指挥下，已解放了莫国北部大部省份，零星的战斗已燃烧到了首都马普托。葡国殖民者被迫接受莫桑比克解放阵线提出的独立时间表，这批在中国受训的莫桑比克自由战士将作为军警回国接管政权。
但是，明华轮拒绝了这一任务请求，理由是运送武装人员海上安全没有保障。后几经协商，最后由国务院直接下令，军队承诺“人枪分离”，明华轮才勉强接受。
当小山似的武器装备装进船舱后，十几个中国教官带着2700名黑人士兵登船了。
一位明华轮船员回忆，莫桑比克自由战士并不自由：“在航行的几天里，大家注意到这支部队全由中国教官做主，一切听中国教官调遣，他们自己的团营连长也就是个摆设。”
而且，当士兵与船员在楼道里相遇时，必须向左转或向右转，面壁，让路。这样的礼节，也让船员们倍感新奇。
如果说，在莫桑比克建国过程中，中国的影响还是隐性的，那么一场东非国家之间的战争，让中国军事专家浮出水面。
1978年，乌干达总参谋长进入坦桑尼亚避难，乌干达总统阿明以此为借口，对坦桑尼亚发动军事进攻，占领了坦国北部省份卡盖拉。
坦国发出战争动员，军队由4万人迅速扩军到10万，在中国顾问的顾问下，步坦炮结合，空中飞机支援，发动反击。
地下59坦克（仿苏T-54A）咆哮，天上歼7（仿苏米格-21）战机轰鸣，一场非洲人听说过没见过的立体作战，将乌干达人打回老家。利比亚派出最精锐部队，携苏制坦克火炮支援乌国，于是，乌国境内，苏式武器和仿苏式中式武器对决，结果是东非人民解放军用中式武器直捣乌干达首都坎帕拉，赶跑了吃人狂魔阿明。
东非人民解放军干得太漂亮，以致于各种传说纷纭，一个场外插曲，将万里之外的中国牵扯进来。据说外国记者从镜头里发现，坐在装甲车上指挥坦军的，居然是中国人。
中国驻坦大使馆急忙联系总参，询问细节。而总参经过调查，肯定回复：有军事顾问到前线，但只是坐着吉普车去打了一下酱油。
莫桑比克和坦桑尼亚军队的彪悍，成就了中国在东非的军事影响，之后的四十多年，中国军事影响深入到东部非洲的各个国家。
据说，今天的南北苏丹都有军事人员在中国受训，两方人员的交战，也被戏称为石家庄陆指代表队与南京军事学院代表队的对决。
战绩辉煌，自然也就免不了气势上的嚣张。在坦桑尼亚，听说有两个大校归国时，携带象牙出境被查获，按坦国刑法，这是重罪，大校表示威武不能屈，最后惊动两国军方高层，方得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