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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耶鲁的隽语——耶鲁建筑女神翁佳品读朗西埃思想之魅

翁佳 全球知识雷锋 2019-07-04

本文为“全球知识围猎计划”第一期——

12名校3年内最有影响力讲座解读系列第1篇:

耶鲁大学翁佳对话朗西埃

文章全长7500字,阅读完需15分钟。


导读:

当我们谈论起“建筑”的时候,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实体的存在。同样的,“哲学”,似乎是一个形而上的抽象思维。但是,上世纪60年代来自全世界,特别是法国的澎湃思潮,使得“建筑”和“哲学”所固有的学科本体,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时经半个世纪,这种冲击与碰撞,依然在耶鲁大学等世界顶级学府里荡漾着。本文所呈现的,是在耶鲁大学建筑系深造的翁佳,在大量阅读法国元老级哲学家朗西埃的著作,以及聆听了其在建筑系的特别讲座后,梳理出来的朗西埃的思想流变的历史,以及今天的他关于“审美”、“政治”、“建筑革命”、“社会革命”等关键词的思考。


点开音乐的1%的人,都说阅读体验像在森林里荡起了秋千~



  • 简介与导读

图 1耶鲁系列讲座海报:审美革命


耶鲁建筑系每年秋季都会举行一个为期三天的研讨会,邀请跨学科的学者来建筑系演讲交流,去年(2016)的研讨主题是审美革命(Aesthetic Activism), 由助理院长Mark Foster Gage召集。研讨会集中讨论了建筑和审美在社会中的主动性。雅克.朗西埃和Mark Foster Gage的对话,被放在研讨会的最后一场,兼做总结陈词。在朗西埃和Gage眼里,建筑不再是被权力和资本控制的木偶,因为审美,建筑有了生命。作为权力、资本和技术编制的网络中的一员,建筑也有牵动网络改变社会构成的能力,朗西埃提出的“合理性分布”(Distribution of the Sensible)揭示了审美革命与建筑革命的真谛。


在耶鲁的众多讲座中,我特别选了朗西埃和Gage的讨论,因为他改变了我对建筑的很多观念。我曾经在纽约的某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公司工作三年,这三年中建筑这个领域的犬儒倾向让我难以忍受。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的人都羞于谈及公平正义,一旦有人谈及就会被冠上“圣母”“公知”或“白左”的标签。这些本来熠熠生辉的词汇,似乎已经被权力和资本扭曲改变了意义,我们羞于提及,因为怕这种语言背叛自己,怕说出这些词就被误认作另一种人。然而在我们的字典中却没有公平正义的同义词,公平正义原本的意义也和这两个词汇一同从我们的手中被偷走。任何正直真挚的愤怒最终都会被揶揄和嘲笑化解,愤怒过后的你,留在原地觉得无地自容,因为成王败寇,因为在这个需要八面玲珑的世界里,你太粗笨,太不够成熟达练,太不够世故懂事,因为“认真你就输了”。从朗西埃“合理性分布”的角度来看,在我们的世界里,似乎说出公平正义这两个词,都成了不可理喻的行为。


在我眼里,相信在很多设计工作者眼中也是一样,有些建筑或者小城镇规划光是存在,就已经大错特错。作为一个设计师对此心知肚明,又为何要继续设计?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于是放下了画建筑的笔。建筑师眼里的自己总是无辜的,觉得自己在资本和权力面前势单力薄做不了什么,觉得既然自己手上没沾鲜血就更不用做什么。从Gage和朗西埃的对话中,我们将看到建筑师可能不仅仅是被动者,或许建筑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它能够创造新的生活方式,能够决定人们如何行走,如何观看,如何交谈,决定人们在何处转弯,在何处上楼,在怎样的房间里入睡,在怎样的房间里工作。朗西埃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提供了建筑抵御权力的可能性,或许作为设计师的我们可以挑战合理性的分布,挑战怀疑的界限,我们能够尝试创造一种观看的方式,让建筑的使用者用他从未有过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或许我们应该创造本不该存在于我们世界里的东西,赋予被动者以权力。朗西埃和Gage确定了审美革命的可能,而如何通过建筑来实现,似乎是留待设计师们破解的谜题。


或许我们可以从眼前找条路,而不问它带我们去哪里,只改变眼前看到的一点点,而不问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结果如何。最近我时常想起葛兰西在狱中的书信,他说“因为智慧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但是因为愿望我也是个乐观主义者。”知识的悲观,与愿望的乐观,我想这或许是目前更合时宜的信念。



  • 对谈者介绍

2朗西埃在欧洲研究院网站上的照片


雅克.朗西埃(1940-)生于阿尔及尔,法国哲学家。他毕业于巴黎高级师范学院,师从阿尔都塞(Alssuther),两人曾于1965年合著《读资本论》(Lire le capital)。和阿尔都塞的许多学生一样,年轻的朗西埃是法国共产主义学生联盟(etudiants communists)的活跃成员,曾参与在1968年的巴黎发生的社会运动五月风暴。后来朗西埃与阿尔都塞的哲学思想逐渐背离,1975年他撰写了《阿尔都塞的教导》从理论上驳斥他的老师。目前朗西埃任教于欧洲研究院,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他的研究和思想很难被归类,但是政治,审美和教育是贯穿始终的主题。朗西埃曾经于2013年夏天来中国旅行,并在北京,杭州,上海和重庆四地举办了四场演讲,现已经被集结成册,名为《朗西埃中国演讲录》,他的著作和审美理论的片段,正在被不断地翻译成中文。读者在澎湃新闻上可以找到朗西埃与国内学者汪民安的对谈记录。

3 Mark Foster GageTED演讲

Mark Foster Gage是耶鲁大学建筑学院的助理院长,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MFG Architect。他的作品涵盖尺度广泛,从摩天楼到服装设计均有涉猎。MFGA最近的作品是位于曼哈顿57街的摩天楼,因为其奇特诡异甚至有些黑暗的装饰,被广泛报道。Gage还与时尚界联系紧密,曾在纽约为H&M设计过室外展示亭,也为Lady Gaga设计过演出服,他也接受过时尚芭莎,Vogue等杂志的采访。Gage持有圣母大学的建筑学士学位,和耶鲁大学建筑学院的硕士学位,曾是Robert Stern的得意门生。Gage对于古典装饰有着令人耳目一新的理解,从他的作品中可见一斑。他在北京有一个室内设计项目,为Nicola Formichetti的店面。

4 West 57th Street Tower, MFGA

5 West 57th Street Tower, MFGA

6 Lady Gaga的演出服,MFGA



  • 讲座记录


 “社会革命是审美革命的女儿”- 雅克.朗西埃,《审美的政治》

7朗西埃(左)和Gage(右)在耶鲁建筑系报告厅




  • 审美与政治

“对我来说,审美既不是艺术理论也不是艺术哲学,更与艺术欣赏无关,”朗西埃抬起头说,带着浓重的法语口音。“审美仅与合理性的分布(Distribution of the Sensible)有关,即哪些人能在这个社会上共享社会规则和社会经验。所以某种程度上,政治的审美先于艺术的审美。因为是政治建立了这个世界的秩序,并决定了什么样的人可以合理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我对于Distribution of theSensible的翻译与现存的翻译有些不同,很多人把这个短语译作“感性分配”“感性分享”或“可感物的分配”我觉得这样的翻译会对中文读者的理解造成困扰。Sense这个词既有感性的意思又有合理的意思,在英文的世界里感性和理性是交织在一起的。启蒙时代提出的理性与人们的感官有着直接联系。然而在中文的世界,我认为朗西埃口中的Sensible更接近“合理性”的意思。举个例子,如果一个社会,像阿尔都塞一样,认为知识即权力是合理的。那么这个社会里,无知的人就会天然地自认为低人一等,而有知的人会理所应当地对无知的人居高俯就,这便是朗西埃所说的合理性的分配——一种主动对被动的权力关系。可见这其实所谓的“可感“无关。朗西埃被很多人标签为艺术理论家,所以翻译时自然会贴近与艺术相关的“可感性”,因为毕竟艺术必须通过人类的感知器官体验。然而朗西埃在此处(以及他的著作中)讨论的并不是艺术欣赏,而是艺术挑战社会道德经济(Moral Economy)和阶级伦理的可能性,所以个人以为翻译成“合理性”更能帮助中文读者理解朗西埃的审美理论。


朗西埃和Mark Gage的对谈与建筑学院的其他讲座不同,没有图也没有幻灯片,甚至连讲稿也无,只有问答。Gage准备了一系列的问题,尽量涵盖朗西埃涉猎的诸多领域,从审美到政治,从建筑到教育,这场对话将朗西埃驳杂的思想放在一个果壳中呈现给听众。讲座照例在保罗.鲁道夫设计的建筑系馆报告厅中进行。要很集中精力才能听懂朗西埃说话,不仅因为他口音浓重,更因为其中的很多概念对于建筑学来说依然陌生,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知识很难马上进入情境。


朗西埃今年76岁,曾被邀请到世界各地演讲,他在政治,社会和艺术等领域有留下了深远的影响。他与美国的联系尤为密切,是纽约大学哲学系的客座教授。耶鲁建筑系教授Peggy Deamer在介绍朗西埃时说他是“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在台上的朗西埃还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8朗西埃在巴黎高师的老师,阿尔都塞


9萨特(左)福柯(右)在1968


1960年代,在巴黎高师读书的朗西埃是法国共产主义学生联盟的活跃分子。1968年,他们发起了五月风暴学生运动,吸引了工人和无产阶级的加入。这些学生自称毛主义者(Maoism),支持无政府主义,致力于颠倒社会结构,改变底层劳工的命运。和朗西埃一样,福柯也曾热情参与五月风暴,照片中的福柯正举着话筒,为监狱中罪犯的权益发声。朗西埃和福柯曾是同事,对于朗西埃来说福柯的影响至关重要,因为福柯将哲学从学科划分中解放,付诸具体与社会,对于福柯来说哲学不再是形而上的抽象思维,而是具体行为中体现的思想。福柯的研究方法对朗西埃影响深远,而朗西埃一生的研究都能够回溯到1968年的这个事件,他所寻求的就是社会中的平等之路

10 2013年5月,朗西埃在天安门,转自Artspy.cn


五月风暴过后,朗西埃开始与曾经的老师阿尔都塞的哲学思想发生背离,并曾写文章批判他的老师。阿尔都塞认为教育可以解决有知和无知之间的不平等,并将社会引向平等。而朗西埃却认为“不平等起点不可能引向平等的终点,不平等只能引向不平等,而平等在这样的世界里,只能是一种假设。”


照此推理,似乎平等不可能存在于社会的任何一个角落,因为每个社会的起点都是不平等的,这样一种图景足以让Gage产生脚下大地崩塌之感。或许要寻求平等,只能通过革命了,于是Gage问朗西埃:“审美革命和社会革命之间的联系到底如何?”


朗西埃说:“所谓合理性的分配(Distribution of the Sensible),其实就是主动与被动之间的权力关系。是主动者对被动者的压制。主动者天然就有权力施展自己的能力;而我在此所指的被动者并不是无所适事的流浪汉,而是无产者和工人。他们被世界定义为没有时间思考和审美的人,因为他们必须忙于眼下生存的基本需求。要探究审美和社会革命的关系,就需要找到主动和被动力量的交叉点。艺术可以挑战,甚至改变既定的合理性分配,并创造出新的审美经验——即用原本不该有的时间,做原本不该做的事情。


朗西埃对于审美和政治的兴趣源于他在1981年出版的一部著作《无产阶级之夜:19世纪法国工人的梦》。他在书中研究了19世纪法国工人的日记,诗歌和书信,向读者揭示了工人们的审美世界。自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开始,工人或手工艺者一直都与政治或审美无缘。根据柏拉图的定义,手工艺者要不断地忙于眼前的工作,以至于没有时间从事政治思考和政治活动。而朗西埃并不认同这个定义,对于他来说,工人们审美的瞬间恰恰是整个社会结构震荡并向平等倾斜的瞬间。在《无产阶级之夜》中,朗西埃写到“柏拉图的工匠放下胳膊,停止了手中的活计,用眼睛观看。他表面上的心不在焉昭示着胳膊和眼睛的脱节,我们可以把这个称作审美的经验。审美的经验不是为了艺术而欣赏艺术,而是对于合理性的重新分配(Redistribution of the Sensible)。他在审美,用他本不该有的时间


“我对于19世纪工人书信和诗歌的研究,其实就是对于他们转瞬即逝的审美经验的研究。工人们因为审美,而与身体的劳作有了瞬间的疏离,此时,合理世界的构成发生了变化。我研究的目的,不仅要显示马克思所说的‘异化’,证明工人也是人,更是要显示工人审美的能力,并创造一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新的审美向度”朗西埃在解释他的研究时说。



  • 社会革命与建筑革命

明确朗西埃对审美的定义后,Gage终于问到了关于建筑的话题:“你之前写到过权力与空间的关系,那么对你来说建筑的社会革命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是朗西埃第一次在建筑学院演讲,他为此做了许多功课。

朗西埃说:“为了准备我们的这次对话,我读了很多很多关于建筑的文章。多孔性(Porosity)这个洗脑的概念震惊了我。今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的策展人说,建筑师必须要设计多孔的建筑和城市,让城市成为一个可以任意穿通的地方。建筑师总是希望建筑或城市的使用者能时刻保持运动的状态,就连老人院设计也是一样——绝对不允许老人们休息,必须要一直活动。”

11 Michael Hays, 哈佛设计学院教授


全场哄笑,Gage也忍俊不禁。他说:“今年夏天,我向你推荐了Michael Hays的《批判性建筑》。其实多孔性建筑来源于这个批判性建筑的概念,当然也与法兰克福学派有关。多孔性建筑的目的是揭露一些社会中不平等的问题。我知道你对于法兰克福学派有很多批判,其实我们这次研讨会的目的也是想反思目前建筑学中对于社会运动和社会批判的一些既定观念。”

12法兰克福学派,霍克海默(左),阿多诺(右),哈贝马斯(右后)

“揭露是不必要的,社会中的不平等人尽皆知,并不需要建筑的‘多孔性’来揭露。我认为通过建筑和设计揭露社会问题是困难的。建筑师总着眼于一个项目又一个项目,一个建筑又一个建筑,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但忽略了其实每栋建筑都是为了未来设计,每栋建筑都有机会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朗西埃说。


Gage接着问:“你经常谈到各种不同政权下的艺术。建筑与艺术的不同在于,由于建筑的造价和复杂程度等原因,实现建筑的一方往往都是政权本身,你认为建筑在被权力和资本喂养的情况下,有反抗或坚守的可能性吗?”


朗西埃说:“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建筑,建筑理论一直宣扬‘形式追随功能’。这种功能主义的思考方式似乎是造成建筑目前困境的主要原因。勒.柯布西耶想要在巴黎建造明日城市,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造成了巨大的问题。60年代以来,人们开始批判柯布西耶白色无装饰的形式,设计师们便把他的明日城市装点上了线脚和颜色,但是并没有挑战现代建筑功能主义的内核。现在巴黎郊区就有这样一个社会住宅,穷困,危险,毒品泛滥。我认为建筑应该是使用追随设计,而非形式追随功能。


图 13朗西埃提及的巴黎东郊工人住区,Ricardo Bofill设计与1970年代。曾经是电影《妙想天开(Brazil)》和《饥饿游戏(Hunger Game)》的拍摄地。这里的居民住了半辈子,已经年老,也不想搬去别处。这个社会住宅也成了时间的孤岛。摄影师Laurent Korenetal目前正在拍摄一组非常震撼的照片,记录这里的建筑空间和居民的故事,他说这些纪念碑,记录了这里的居民如何在动荡的岁月里盲目变老。详见Korenetal的个人网站


14 Rosa Parks因为在公交车上不肯给白人让座而被捕入狱的照片


Gage说:“我对你说的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很感兴趣。让我想起当年黑人平权运动时期的Rosa Parks。当时在Rosa Parks眼前有两个世界,而她只能存在于其中的一个,也就是公车上的黑人区;而另一个世界,公车上的白人区则不允许她的存在,而她所做的不是揭露这个世界的问题,也不是站在黑人的世界抵抗白人的世界。她直接坐到那个本不允许她存在是世界里面去,也就是公车上的白人区。你认为建筑是否有可能成为建成环境中的Rosa Parks呢?成为这个世界本不该存在的存在


“这个很复杂,或许建筑师需要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全场哄笑,朗西埃继续说:“建筑的责任不在于揭露不平等,而在于确认平等。我有一个例子,但很抱歉不是与建筑相关的。我在想关于社会革命和抵抗的例子。我想到了古巴艺术家Tinia Gruguera的行为艺术作品。她的作品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她在确定一件不存在的事情。她的作品事实上就是在演绎一个古巴社会中没有也不被允许的行为——言论自由。她曾经在古巴的艺术双年展上表演,其中的一位观众说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古巴言论自由将不再是一个艺术表演。审美的革命在于肯定并确认本不该存在的事情。”


15 Gruguera,2009古巴双年展,上演“言论自由”


16 Gueguera, 2009威尼斯双年展,上演“自我迫害”


Gruguera是一个居住在古巴和哈瓦那两地的装置和行为艺术家,她曾参与过多地的双年展,并进行了一系列关于自由言论的表演。目前她关注全球移民问题,并正在做一系列与移民以及难民相关的艺术作品和项目。在Gruguera的所有行为艺术表演中,最为令人震惊的恐怕是名为“自我迫害”的表演了。在“自我迫害”的表演过程中,Gruguera坐在舞台上,朗读一篇名为“幸存的意念”的讲稿。她时而停下,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据艺术家自己说,她在玩实时的“俄罗斯轮盘”。也就是将左轮手枪的六个弹夹里放上一枚子弹,不断扣动扳机直到她中枪或不敢按下扳机为止。Gruguera最终被观众和同台艺术家制止。


我最近在做与天气控制相关的研究,碰巧看到美国军方在阿拉斯加有一个实验项目很有一些黑科技的色彩,中文翻译为“高频主动式极光研究项目”英文缩写为HAARP与“竖琴”的发音和拼写类似。这个项目主要作用于地球的电离层,能够人造极光,是有毁灭功效的气象武器。将地球的电离层当做竖琴弹奏,并将其作为武器,这个比喻贴切到令人脊背发凉。或许在朗西埃的审美世界里,权力,资本和技术纵横交错的网络,也像是竖琴,而建筑则需要找到弹奏它的正确方式。



  • 教育与知识的诗意

Gage又问道:“我再问最后一个关于学科划分的问题。作为建筑学院,我们经常会触碰到学科的界限,讨论到建筑经典是否存在的问题,我们不知道是否应该教学生建筑经典,还是应该教一些其他学科的理论和知识。你曾经写过一本书与“知识的诗意”有关,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关于学科分化以及跨学科研究这类问题的。”

朗西埃说:“真正的知识是不能够被‘机构化’的。教育机构总认为有一种正确的方式来获取知识。这样不对,知识应该被解放,并没有所谓正确的方式。教育机构是对于知识的集权,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特定的起点和终点,而其他的方式都是错的。知识是多元的,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得到。很多教育机构的目的不是为了传授知识,而是为了到达一个名为学位的终点。但有些时候这个学位一文不值。”

朗西埃对于知识的思考,与控制论之父维纳(NorbertWiener)的写作暗合。维纳认为现在的知识和思考都变成了形式主义,年轻人写小说是为了成为小说家,做研究是为了成为博士,作曲是为了成为音乐家,有人再出于自己的好奇心求学和思考,因为形式大于一切。与福柯的研究类似,朗西埃的研究也很难被归入任何一个学科,自从他关于19世纪法国工人的书面世之后,世人就试图标签他,朗西埃到底是哲学家还是历史学家?是人类学家还是艺术理论家?他的研究面向如此丰富,着实很难归类。诚如福柯在《知识的秩序》中所说,归类和秩序使得我们看不到类型以外的世界,笼罩一切的天空正在消失,我们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游离余秩序之外的东西。把朗西埃归为某一个学科,本身就是个错误,因为一旦如此,人们就会带着那个学科的眼镜,曲解他的意思。



  • 后记

除了建筑样式之外,建筑本身就是一个诸多学科的焦点,或许只有跨学科合作才能真正发挥建筑的潜力。建筑是审美世界中重要的一员,与朗西埃的审美系统一样,建筑也是一个可以被双向操作的系统。如果建筑空间是机构权力的延伸,那么它也可能为普通人的权利服务。如果建筑形式代表权力,那么它也有可能代表自然,代表它的使用者。而确定建筑空间应该诉说什么,为谁发声的人,正是身为设计师的你我。如果建筑设计是个权力的游戏,那么不仅主动者可以参与,被动者同样可以。


  • 扩展阅读

附上朗西埃著作的一些书影,我也没有全读过,有些已经有了中译本,有兴趣的话不妨找来一读。



作者:

翁佳是耶鲁大学建筑学研究型硕士项目,环境设计(environmental design)的在读硕士。目前她开展的研究课题有《水利机器里的垃圾:三峡工程病理学2003-2016》和《驯云:中国天气控制史1958-2016》。在此之前,翁佳曾经在KPF建筑师事务所担任过三年的设计师,她经手过国内外大小项目多个,熟悉从设计投标到施工管理的各个流程。翁佳刚刚获得了KPF颁发的旅行奖学金,同时她的研究论文也入选了耶鲁年末作业展和学术期刊retrospecta。她参与的竞赛作品,neck of the moon获得了Rougerie Jacques 国际竞赛一等奖,该作品曾在MIT Keller Gallery以及纽约建筑师学会展出。此外她还曾获得国际建筑竞赛优胜奖多个。她的设计作品也曾在威尼斯双年展,奥斯陆双年展和里斯本三年展等处展出。


翁佳女神作品, neck of the moon, 获得 Rougerie Jacques 国际竞赛一等奖,并曾在MIT Keller Gallery以及纽约建筑师学会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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