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与电子时代的人类动物园法则——John May
译者:胡鹏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美国zoom communications的市值超过了前七家航空公司的总和。
这种情况是惊人的,但这一切的发生又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只有实时图像,才会如此突然地取代整个产业——现实世界交通产业。
经历上述这样的参与,我们正在这种电子图像的普遍媒介中,深刻的被教育着。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158篇讲座。
本文整理自2020年5月18日GSD线上公开讲座John May, “Rules for the Electronic Zoo”,感谢哈佛GSD田润稼推荐,本讲座由香港大学硕士胡鹏记录整理。
记录者:胡鹏
香港大学建筑学硕士,昆明理工大学建筑学学士。觅筑(Me_D) 建筑设计事务所联合创始人。探索虚拟空间建筑学,POSTDIGITAL文化。业余打过职业竞技,做过游戏,做过策展。
主讲人:John May
John May 是位于洛杉矶的MILLIONS ARCHITECTURE设计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之一,<<Signal.Image Architecture>>的作者。他同样在GSD担任建筑学的助理教授并且指导硕士的设计研究课程。他的研究有关技术哲学,旨在揭示当代设计领域的技术现状和本质。
正文共11332字31图,阅读完需要15分钟
译者序
这是一个关于John May在当下疫情危机的背景下,介绍自己的关于image的理论的讲座。属于可以精读的关于image文化的文章,非常有助于理解postdigital和image等相关概念。
John在文章中先分析两个前提,即拼写的文字技术,以及正字法技术。然后分析了三个他image理论的公理。这个前提和公理帮助他分析了image的两个类似的技术,一个是手绘图像,一个是冲洗的照片。他重点提到image和它们的区别和相同点在于,虽然都是图像,但是image和手绘图像一样是一种自动化的产物,image相比手绘图像要更加信息化,而冲洗的照片是一个化学反应,最终结果是一个静态的无法改变的图像。
之后他开始分析这三者在不同历史阶段的状态,以及背后的逻辑。他借用企业组织的历史变化分析,揭示三个技术形式演进的逻辑。他提到企业从控制供应链和吞并的逻辑,发展到如今有些巨型企业通过不生产产品,而是整合供应关系而盈利,比如亚马逊。企业组织通过信号化(供应关系)的逻辑去控制自动化(生产产品),本质上,image也是同样的事物。同时他提到这三者之间并不是一个历史的先后关系,而是一个吸收的关系。image吸收了另外两者的所有优点和缺点。
最后John May提到我们的目前的社会从职业到职业的类型都因为类似的逻辑而趋向于一种分散但交织的逻辑。从image的文化角度我们的社会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是发送者,第二个是接收者。对于image的文化,我们目前就像是孩童认字一样的阶段,真正要追求的是一种读写能力的阶段,我们可以认识image,读image,写image,理解image,用image创作出更加复杂的文化体,就像认字的孩子之于作家。而John非常期待当关于image的读写文化达到完善,新的“文人”出现的时候,我们这个社会又会是什么样子。
附:文章的Reading map(译者绘)
讲座正文
主持人:Robert Gerard Pietrusko
GSD风景园林学系副教授
《Design Techniques, Archaeologies of architectural practice》在2019年由明尼苏达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本书是他与Zeynep Celik Alexander共同编辑的,探讨了当代设计技术的哲学、历史和政治层面。同样,John的文章和访谈也出现在《Log Perspective Practice Threshold》和许多其他我们都熟悉的期刊上。我相信很多人都是通过他富有洞察力的写作才华才认识他的。
在GSD, John是建筑学的助理教授,在那里他和同事指导了硕士的设计研究项目,特别是在设计和媒体的历史和哲学Mdes领域。
现在请和我一起欢迎 John May。
*1 Zeynep Celik Alexander:Architectural historian. She is associate professor at the Department of Art History and Archaeology, Columbia University.
John May
在我开始演讲之前,我想说非常明显的是,我的演讲题目是模仿Peter Sloterdijk *的书——《人类动物园的规则》*,我最后会回过来讲述关于这点的解释。同时,我想就当前我们世界的情况进行一些声明。
*2 Peter Sloterdijk:German philosopher and cultural theorist. He is a professor of philosophy and media theory at the University of Art and Design Karlsruhe.
*3 Rules for human zoo
第一个声明是,我希望没有人能理解我今天在这里说的内容,这是在暗示说,其实这场Covid19疾病并没有带给人类任何的好处。
如果我把我在当前所做的工作与现在的痛苦的事情(译者注:指因疾病所带来的世界范围的社交活动的停止等)做一些比较,这绝对不是表明我在低估或者是利用当前正在发生的事件的破坏性或它的任何方面。这次讲座并不是要强调隐藏的机会或者类似的东西。相反,它只是要把我们现在正在处理的一些技术条件放在一个时代背景下。
第二个声明是,我不会假装对当前现状的一无所知,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是在学术界还是在实践中,人们必须做出很多关于如何前进的决定。
另外,我还想澄清一下,我今天所说的内容并不是为了网络上进行的教学过程。
我在认真地,试着退一步想想,从智力上、哲学上、历史上,把电子图像的本质放在一个大背景下。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去思考一些迫在眉睫的决定。
对此我想说的是,这个讲座的起因以及它的背景就是我们知道,我们很多人在学术界和实务界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参与这些电子图像活动。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占比,也不知道人们会做出什么决定。但我们知道许多人将会参与到这些活动中,也意味着我们必须阐明当前的媒体技术有关的活动。这就是今天讲座的主要动机。
总的来说,我没有在迎合当下疾病的时代背景。我今天的想法和立场,是我早在疾病大流行之前就建立起来的想法有关的。而且,我绝对不会在这些问题上试图冒险去勾连话题。
我要做的事是尝试把以前文章中的一些理论主张与现实和将来联系起来。这样看来,它并不是在研究未来学,而是在展示一个工具系统,一个对现在和不久的将来的概念的思考。因此,这个工具系统是一种连接到此时此刻的机器。
我可以从这张图片开始,这是最近在一个经济学博客上的一张图。它相当引人注目,因为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美国zoom communications的市值超过了前七家航空公司的总和。
zoom市值与航空公司对比
另外,这是另一张表达过去三个月情况的更直接的图表。
ZOOM 市值折线图
今天我将试图厘清我们是如何如此迅速地面对这种情况的。这种情况是惊人的,但这一切的发生又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只有实时图像,才会如此突然地取代整个产业——现实世界交通产业。虽然这反映的只是市值,不一定是真正的现实价值,但这个情况也依然与我们当前的环境有关。
那些了解我工作的人都知道,我一直感兴趣的是弄清楚两种截然不同的技术体制之间的关系,其中一个我叫拼写(Orthographic),另一个叫正字法(Postorthographic),也可以理解为digital。接下来我将以不同的方式进行解释。
先给出两个解释。
也许在看这场讲座的观众中有一种分异。因为可能有一部分人了解我的工作,参与过我的很多个研讨会,见证了一些理论的发展。但可能会有另外一群人不太熟悉这项工作。所以,在接下来的内容中,我会在这个了解程度的差异和听众情况基础上进行讲解。所以等会儿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觉得某些东西是重复的,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些东西太专业了。
正如我前面所说的,我将研究“拼写”是如何演变成“正字法”的。
有一个东西我们经常认为或称为数字(digital)。但是,如果我们以更长的历史形式考虑它,我们可以认为这与正射(orthographic)的意识的消失有关。
手绘图
因此,今天我将在这个简短的讲座中, 尝试将我们的当下与我们的现今的一些技术现实联系起来,并试图将它们定位为自动化(automation)的历史上的一个部分。并且我想试图证明我们现在所处的时刻以及我们目前能看到的一些方式实际上是自动化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未来的工作将围绕这一问题展开。
我会比较快地先过一遍。首先,我将把这种关于自动化历史的想法与三种不同的方法联系起来,和三种不同的技术的规则的思考,这样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排除我们可能已有的一些对技术思维的假设。我也应该在这里对不熟悉我的工作的人先表明,这项工作是指——特别是它的这一部分——一种描述,而不是批评。也就是说,如果我提到三种不同的格式,那么对于它们,我不想把一个描述得比另一个更好, 或者以人为比喻,即并不是未来的人一定比过去的人更好。
我只是试图分析它们的局限性和可能性,以及它们如何影响我们在世界上的行动、思考和干预方式。换句话说,今天我将忽略引起他们三者之间的进步和创新的东西,我今天不讨论这个。今天只是看看三者的继承关系。
好了,接下来我来介绍三个公理。
第一个听起来很简单,它是:不存在发生在一切技术诞生之前的思想(There are no pretechnical thoughts.)(译者注:没有技术的诞生,便没有想法的产生)。所以没有前技术思维,也就是说,即使在我们最早的历史中,也可以找到像乐器、媒介和手势这样的东西来帮助我们形成有意义的思想活动。而技术行为涉及到不同的工具和不同的媒介,这些都可以追溯到最早的洞穴绘画。几千年后,我们终于有了第一个文字——楔形文字——我们有相对复杂的元素来确定尺寸、雕刻并敲打石头,也有相对复杂的符号手势系统。所以我们要试着摆脱这样的过去的观念:头脑中的想法,与我们曾经用不同的媒介,记录和表达自己的技术过程是分开的、不相关的。(译者注:简单说意思是,想法与表达这个想法的技术是相关的。)
古代楔形文字
第二个公理实际上源于第一个公理:任何技术性的东西都不会仅仅是技术性的(Nothing technical is ever mererly technical.)。如果没有技术前的思想,那么那些我们技术生活中最简单的方面,也必然是可追溯到我们意识的最深处和情感的最深处,以及我们在生活中可能拥有的希望、恐惧、欲望和想法。第二条公理从本质上说,也即任何技术都值得从历史和理论的角度思考。
三个公理
公理三是最难理解的。这是一个很难在一个非常短的讲座传达的概念,虽然我会留下足够的时间来提问和回答。公理三指的是:在技术系统中嵌入的特定的时间概念与它使之成为可能或不可能的思想和想象形式之间是不可分割的。(The time of a technical system is inseparable from the forms of thought and imagination it makes possible and impossible.)另一种解释方法是,在某种程度上,特定媒介的速度与我们表达自己的各种思想密切相关。我们可以拿两个例子说明。左边的图片是公元前2400年一封向国王寄去的信,告诉他他儿子在战斗中死亡。
古代楔形文字对比INSTAGRAM
它是一种石头上刻写的楔形字体。但从本质上讲,这是一封从战场写给他们遥远的国王的信。我们可以想象把那封信划出来所需要的劳动时间。另一方面,在右边,我们有自己的iPhone,并且在显示instagram。
换句话说,第三条公理是步调结构,在这种结构中,任何允许我们记录我们的思想的技术格式,都与那些技术记录这些想法的过程最终带来的结果是否可行(译者注:可读可理解)有关。
这就是三个公理。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下一部分。软件引用的三种技术格式,即媒体存储格式——图纸、照片和图像。这是三种存储格式 ,并且是设计领域里最适合最熟悉的格式。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
第一个是图画(drawing)。我们可以详细地讨论图纸是什么,以及它们对设计历史的意义。但从纯技术的角度来看,它们是规则束缚的手控制的机械的几何手势,并且它们最终在稳定的表面上。也因为它们在稳定的表面上,图最终是静态的。一旦画出来, 它不再变动。它不能以电讯号的方式发送到其他地方。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手绘
这里要理解的不再是单单的一幅图画,重要的是,这幅画中涉及的手势动作是一个几何手势。它总是由某种机械工具辅助。也就是说,它总是在某种程度上机械化。即使是自由手绘,也涉及到一种手工机械化,使某些形式和线条的工作和造型对于素描者来说变得可重复和熟悉。
于是我们开始看到正字法作为一种标准的诞生。正字法有两个平行的历史,与彼此平行的历史。其中之一是文字正字法,这是为了记录口语。另一种是,像建筑师的图形一样,它是从最开始揣摩图形的规模,然后一直延伸到另外两个层面,比如产品设计和工业设计。这也意味着图画开始代表一种关于构造、形体和物质的静态的沉默的状态。这两个平行贯穿了绝大多数的正字法的历史。
这种可逆的、互补的关系定义了设计思维、建筑设计的思维和其他设计领域的历史。一方面,在不同子领域的历史中,我们有设计论述。另一方面,正字法本身就是要对世界进行实质性的干预。重要的是我们要意识到文字正字法和图像正字法背后的意义,正字法本身根植于复制和跟踪,也就是说你是通过复制和追溯重复的动作来正确的拼写。这是一种基于历史先例的技术逻辑。归根结底,正字法是一件体现之前历史的行为。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手绘与书籍
第二个,照片(photograph)。我理解为一种过渡媒体。为了更好地分析我的理论中的技术媒体,我把照片定义为一个照相制版法的过程,一个照相制版的形式。照相术是指太阳的书写,这里太阳可以是自然光,也可以是人造光。重要的是照片涉及曝光某种化学基材,卤化银晶体,或其他一些化学曝光光能。
右边这个格子窗是1835年在阿比的一个照片。摄影是一种机械化学过程。这是一个化学的机械过程。这个技术是一种剧变的技术,剧变指在视觉风景记录技术方面的指数增长。但就其技术性而言,这是一个延伸的过程。它标志着正字法历史上的一次巨大突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称之为照片摄影。但我们必须意识到这里有一个严重的与正字法的原理实践的中断。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早期相机原理以及照片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早期相机原理
第三,Image(译者注:电子图像)。至少,我试图研究的图像,有别于摄影图像,是一种光子探测。也就是说,它是一种能量的收集,从可见的传递到离散的、可测量的电荷,我们可以称之为信号。所以图像实际上是一种信号的过程。这意味着基础图像、数据集和电子表格的共同点要比它们与照片的共同点多得多,尽管它们看起来与照片非常相似。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真正最早的突破:这个是Nipkow品牌的光盘,其中一个旋转的磁盘打破了电能的景象并且传递它。
在接着的这张图我们开始看到,如果图中的风景分解成离散的信号,就和那些信号的传输紧密相关了。随着传播媒介变得越来越有效,距离的重要性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所以即使这两张图片不到100年,这两种媒体格式的距离也不到100年,左边的照片反应了黑暗的、银版照相术。在右手边John Logie Baird的第一个较低的电子机械电子图像。尽管它们看起来如此相似,但在摄影师和日光照相术与辐射热测定器或能量传感技术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不可逾越的技术鸿沟。
*4 John Logie Baird:A Scottish engineer, most famous for being the first person to demonstrate a working television.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化学相纸和早期光电成像实验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早期电子成像实验
讲完这些,我们可以联系到大家都很熟悉的话题:任何用过photoshop的人都非常熟悉:在视觉效果之下,它是一个统计领域,一组数学领域。这使得图像本身更易于计算。
三种图像技术格式——电子图像的本质
除这三种形式中的三个公理,我还想介绍另外两个形式,然后再将其与现实联系起来。
这是两种形式,自动化历史上两个不同的时代。
在左边,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左手边是机械化的一种形式,或机械化的实现正字法的机械化。在右手边,是一种信号化——一种通过信号工作的方式。
机械化操作对比手绘流程
第一个概念是“机械化”,正如我们从Siegfried Gideon等人那里了解到的,它有很长的历史。但如果让我们去想象它最高级的形式呢?在整个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期,如何使有机体更机械化?也就是说,有机的身体、规律和重复性,它怎样才能被铭刻在Gideon所说的这种机械化空间,仿佛理论上的无尽的旋转中?
答案在科学管理的起源,是关于在一个特定地点重新设计手势的空间,无论它是否是一个工厂空间。这些手势有些是有机的,有些是机械的。我们的目标是把它们都分解成一个非常具体的图表,把它们分解成非常具体的过程,并想象干预那个空间,这样手势的空间就能变得更有效率。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平行的项目,包括一个实验项目,它旨在理解身体的生理机能,来弄清楚身体能做什么。所以它可以更好地合成到这些新的机械化过程中。
机械化
信息化与信息化控制下的机械化
我想强调,其实我们生活中的许多事情仍然是机械化的。尤其是我们要意识到现在几乎所有的机械过程都是由电信号过程控制的。换句话说,在很多方面,当我们使用数字(digital)这个词,我们真正指的是一种全新的自动化逻辑,它的主要媒介是计算图像。也就是说图像本身,将管理机械化。而且信号化和机械化并不是历史更替的逻辑,而是一种历史吸收的逻辑,机械化时代的所有智慧和缺陷都被吸收并包含在信号的系统中。
有趣的是,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也想知道是否有一种管理方式,是围绕着对机械化的时间和空间的。我们现在可以开始看到,在过去的十年里,一些新的管理策略的出现,真正全面的出现,以类似的方式来理解和调节信号化的空间。我需要讲几个不同的概念,来帮助我解释它如何变成现在的情况。我将会把它同媒体,理论主张,工业分析领域的现状和经济地理学联系起来。
首先,这些都与工业企业和工业组织的分析有关。第一个概念是垂直集成,它描述了通过层次结构联合起来并拥有共同所有者的公司。通常,层次结构的每个成员都生产不同的产品,或服务和产品组合以满足共同的需求或产品。这通常被简称为供应链整合。垂直整合的程度描述了你作为一个实业家,是否拥有供应链的程度。
工业组织的三种形态分析——垂直集成
其次,横向一体化是指一个企业被同一行业、同一生产阶段的另一个企业收购、合并。这通常被认为是合并和收购,也就是说,这个企业组织形式的实业家的目标是统治和垄断供应链。
工业组织的三种形态分析——横向集成
最后,垂直解体是指将一个产品的生产过程分解成单独的公司,每个公司只从事有限的活动,以创造一个产品。至关重要的是,垂直解体允许企业家风险分担,而当一家公司在动荡的市场中经营时,风险分担的行为更有可能发生。
我们有这样一个简单的矩阵。横轴代表的是横向的整合或解体,即某人想要或不想要拥有其供应链的某一部分的程度。在纵轴上,我们有纵向整合或纵向解体,企业目标是拥有全部或几乎不拥有交付其产品所必需的流程的程度。虽然这些图表只是描述性的,但它们表明一个巨大的变化。
如果我们看看镀金时代,也就是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大萧条之前,你看到的是财富的积累和公司的统治。顺便说一下,这是对美国国民经济中这些现象的分析。而不是对全球经济的分析,尽管类似的趋势也会在全球经济中看到。
工业组织的三种形态分析——垂直解体
如果我们看看20世纪的整体,在大多数情况下,公司主导的工业企业倾向于高度集成。比如普尔曼汽车公司(Pullman)、卡内基(Carnegie)或者是盖蒂(Getty),这些公司的目标是尽可能多地拥有他们的供应链,一直到铁路——他们的供应是通过铁路运送的。或者以洛克菲勒家族为例,一种高度水平整合的企业,他们试图拥有所有的石油钻塔,以控制供应链的每一个环节。
工业组织的三种形态分析——举例表示1910年代的企业组织形态分布
如果我们来看战后的高度福特主义(high-fordism)时代的机械化水平,我们现在处于最高点,就在某些形式的CNC自动化的引进之前,我们仍然看到某些公司的主导地位,它们依赖于高度的一体化,比如,美国钢铁,通用电气,通用汽车,等等。
工业组织的三种形态分析——举例表示1960年代的企业组织形态分布
到2002年,我们开始看到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这幅画面中,企业开始意识到,某些类型的纵向解体战略实际上可能比纵向整合更有利。特别是,我们可以看到沃尔玛在这张图表上的突然出现。沃尔玛,作为一个零售商,在2002年美国前五名的公司中突然出现,这是一个相当突然的上升。某种程度上,沃尔玛本身并不生产任何产品。就像我的同事杰西·勒·卡瓦莱尔(Jesse LeCavalier)分析的那样,它本质上是一个物流配送网络。
工业组织的三种形态分析——举例表示2002年代的企业组织形态分布
有一种主要的解释,解释这种从纵向一体化和横向一体化向纵向解体和横向解体的迁移是怎么发生的。这种解释是地缘政治的,包括三个主要因素。
一方面,尼克松在1973年废除了金本位制,这为货币的流动性奠定了基础,它使得美元不再与一个标准数量的黄金挂钩,一个固定数量的黄金。大约在同一时间,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的能源生产国的OPEC能源危机,以及在美国经济中产生的危机。第三点,也许是最重要的一点,在西方自由政府中,放松管制的意识形态逐渐增强。这些因素是有道理的。事实上,许多学者确实将当代新自由主义的起源定位在这一时期,即20世纪70年代早期到中期。
我们还可以看看另一个关键的技术因素,电子通信的引入。特别是在1970年,光纤被发明出来,也就是光纤媒体,这极大地改变了远距离通信的含义。
在左手边,一张光纤的图像,右手边,图片表示20世纪打一个电话的成本。经济地理学将空间定义为距离的摩擦。图表分析了成本,克服这些摩擦的成本。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到80年代,远距离交流的成本急剧下降。
光纤技术带来的通讯距离与成本的关系变化
然后在整个80年代,不同的通信网络的迅速建立,所有这些都导致了区域和国家经济之间的经济活动和财富的不均衡。但更重要的是,在经济学中,国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难以理解的分析单位。就财富而言,我们都知道世界各地的财富都非常集中,无法用国家单位来衡量。
美国的经济活动在地理上的分布状态
现在,也就是2020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真正开始看到这种主导地位,某些公司的市值已经超过了万亿美元,例如亚马逊、苹果和沃尔玛。当然,亚马逊是我们见过的最垂直解体的公司之一。我们可以预计这种情况将继续下去。
工业组织的三种形态分析——举例表示2020年代的企业组织形态分布
所有这些都说明了一些事情。一是,垂直解体的逻辑不仅仅是在公司组织层面上,实际上,这个逻辑一直延伸到机械化姿势的自动化本身。也可以理解为:在我们在文化中,以及越来越多地在设计领域,将周围的世界联系起来的方式变得自动化。
在这里,我们开始看到自动化出现在这些话题中,我们想要理解自动化不仅仅是简单地或者仅仅是生产力的发展——人类到机器的传递,而是重新铭刻,不断地重新设计和铭刻不同的手势习惯,不断的创造有组织的技术系统。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是一个重组的手势基础上的生活,并将这些手势重新铭刻在不同形式的自动化上。再一次强调,这不是自动化的批评,自动化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现实。我们只是想弄明白,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是如何变成了我们的历史。
亚马逊的机械臂仓库
这是一份报告。2013年发布,“就业的未来,工作对计算机化有多大的影响?”弗莱和奥斯本(Carl Benedikt Frey and Michael A. Osbome)著。这是过去57年来被引用最多的论文之一,他们试图分析所有的职业,有多少容易受到计算机化的影响。这里我们开始看到机械化和信号化之间的一个明显区别。
论文 就业的未来
从设计师的角度来看,机械化的真正目的是自动化手工劳动。而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是一种自动化脑力劳动的尝试。这对设计领域有重大影响。因为如果在以前,我们在管理阶层帮助重组工厂车间能做的事是将手工劳动自动化,也即我们将机械化变得自动化。但如今,我们完全属于脑力劳动,我们通过信号尽可能实现自动化,也即我们通过信号图像实现大量的自动化。
论文中职业受信息技术影响程度的分析
这是其中的一个更具体的图。简单介绍一下,你们可以看到,浅绿色部分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学科的区域。由于信号自动化,我们目前显然处于相对较低的失业风险。这篇著名的论文预测,由于信号自动化,美国经济将失去47%的工作。历史学家在图标上的排名相当靠后。他们几乎在名单的最后。显然。他们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不受计算机化的影响。之后是建筑和工程师,这里景观建筑师是个例外。不知因为什么,景观设计师们更容易受到影响。还有排在第184位的是,城市和区域规划者。
我想用一些话来结束讲座。
第一个是我要讲的最后一个规则,也就是我们要意识到获取信息的界面不一定与读写能力的形式吻合。这并不是说它们是读写能力的障碍,而是说它们有时会成为读写能力的障碍。如果我们思考电子图像,我们考虑数字的概念,一个自动化的新阶段——媒介是电子成像,然后我们开始意识到我们读写行为,我们通过图像的读写行为完全不同于曾经正字法的年代的读写。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即使是模型,三维模型都是更新的速度比我们的感知要快的图像的序列。所以建模也是一种计算成像。
我们不写字,我们在文字处理平台上处理文字。我们也不再画画,但是我们在这样的平台上处理图像模型。所以我们必须回到读写能力这个问题,以及,读写能力在我们这个时代到底意味着什么。因为这不仅仅是技术上的敏锐的提问。
近年来,我们在关于image的教学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我们教授了一定程度的(image)读写能力所需要的技术技能。但在很大程度上,它仍然是不够的。如果我们回想一下曾经的识字概念,它肯定不仅仅意味着能够读或写一本电话本。它包括对一个人劳动时间的文化、历史、经济和政治维度进行批判性反思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大量的编码,图像的劳动,并没有包含这样的批判性反思。
总结我今天的讲座的话。我们可以回到讲座的题目,它是模仿《人类动物园的规则》。你可以在这里读到其中的一部分。在开头的一段,他说:“ 书籍在印刷媒介中是一种通讯媒介,用来保证友谊。”这篇文章将印刷文化与人文主义文化联系起来。虽然人文主义也有自己的麻烦和历史。这里要强调的是,在思维方式、道德体系、政治体系和传播思想的媒介之间存在着一种媒介技术关系。所以我们可以开始思考今天我们失去了印刷文化,我们进入了电子文化,我们如何从现在开始重建同样的想法。
另一个角度是,如果我们研究当代科技和政治经济之间的关系,我认为我们可以将当今世界分成两组——发送者, 接收者。澄清一下,发送者和接收者都不是指人。它们不是物体。它们是生理和计算的复杂纠结。用户和界面的复杂网络。发送者并不为电子信号创建特定的内容。这实际上揭示了一个现实,比如内容提供商目前在经济食物链中处于更低的位置。发送者创建发送所有信号内容的结构和平台。接收者不只是消费特定的内容,它们在结构上被动地接受所有标识的内容。
其实发送者和收信人之间的关系,大多是平凡的姿态。定期执行,不断点击滑动滚动。调整所有这些手势的大小。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通过它们来思考和行动,而它们,属于隐藏着的与发送者和接受者的关联的媒介或者是技术姿态。
其实,这两个类别实际上可以涵盖在另外两个类别之中,是两个更精确的类别,即自动化和使自动化。也就是说,在当代文化中,我们有一些个体存在于旨在使其他个体自动化的系统中。当代计算机自动化就是由这类过程组成的,它们是心理和物质的生理过程。
为了强调这一点,我们可以看看它的结果,例如,在这个众所周知的图表——大卫·哈维的后现代性境况(David Harvey. The Condition of Postmodernity)。这一理论,尤其对我们今天理解这一理论的后果很有帮助,他用图表描述了后福特主义下的劳动力市场状况。
后现代性境况中的后福特主义劳动力市场状况分布图
当代在某种程度上,图中的核心群体已经大大缩小。而这个核心群体是就业部门中最不稳定的人。而垂直解体的条件下,你可以得到所有这些外围的其他类别,相比核心群体,这些部分宽松得多。从根本上,经济活动和劳动存在更普遍的不稳定的关系,特别是临时机构、自主创业、分包和增加外包。
如果我们回到我之前提到的垂直解体的定义,我强调过,垂直解体在高度不确定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生。也就是说,这些是降低经济活动风险的策略。我们在有生之年只会看到更多这样的事情。这并不是偶然的事件。主导经济格局的公司正趋向于高度的垂直解体,这导致了绝大多数劳动力高度的不稳定。
所以回到我们的当下,有一个关于未来的任务是:问自己成为一个有文化的发送者会意味着什么呢?它将采取什么以确保设计领域都是高度文化和完全灵巧的媒介的电子成像?无论它是教育或实践本身,又或是,它是否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设计领域和文化之间的关系。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都是无法回答的。解决这些问题的策略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多。它们是开放式的,需要实验。至少,他们会致力于交叉我们的领域和专业的分支,历史的、技术的、实践的、材料的和管理的,从而使这些分支融合在我们的领域内的技术的、代表性的和历史文化之间。
最后,作为一个提醒,也许我们不应该想回到“正常”的状态。也许我们应该考虑“正常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到底是什么,并在这一刻进行评估,来思考我们应该保留哪些方面的正常,以及认识到究竟有哪些方面,是我们应该在有控制的情况下继续保留的。可以离开现实,但是设计领域在很多方面是与,我们可能想要离开的现实的维度有关的。也正如我在书中所述:
我们这个时代的“image”是什么?它是我们在我们政治领域的实验领域的活动,是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的实验。也许有一天,我们发现不仅仅只有这一种形式,我们也自觉地加入这个实验中。而且,我们还希望image的在一个新的统计素养之内的意义,能够启发远程信息技术的文化。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如果要提主张的话,没有什么比我在这场大流行之前写的更强烈的主张了,那就是完全沉浸在远程信息的技术文化中。我们对再参与的修正,一种实验性的再参与,一种对那种文化特征的再参与,一种对设计领域的重新思考,以不同的方式被广泛理解的,可能开始融入那种文化的方式。
最后——经历上述这样的参与,我们正在这种电子图像的普遍媒介中,深刻的被教育着。
非常感谢。
讲座原址:
https://www.gsd.harvard.edu/event/virtual-public-lecture-john-may-rules-for-the-electronic-zoo/
官方讲座介绍:
在紧迫的制度期限和专业决策的重压之下,目前的情况是一个短暂的停顿,以反思我们对实时电子图像日益加深依赖的历史和理论条件,并将这些反思与当前的实际现实联系起来。
纵览计算图像的技术历史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并非突然间发现自己生活在屏幕上。早在Covid-19出现之前,我们就有可能宣称:我们已经看到了电子图像,并通过它们来思考、行动和生活。目前的流行病夸大并放大了这一事实,但也揭示了它作为一种预先存在的条件——在设计领域,在更广泛的文化领域——具有广泛的社会心理、政治和环境影响。
我们现在知道,生活不会突然“恢复正常”。但是生活必须继续,不管是个人还是集体,我们也必须做出决定。如果我们的思想与我们用以表达自己的媒体是分不开的,那么阐明我们不久的未来的任务就必须远多于一套管理协议,这样我们才能深入知识领域,深入知识、生活和调解的问题。
完整导图(译者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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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讲座标题效仿:
Sloterdijk, Peter. "Rules for the Human Zoo : A Response to the Letter on Humanism." 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D, Society & Space 27, no. 1 (2009): 12-28.
正文提到的文章:
Frey, Carl Benedikt, and Osborne, Michael A. "The Future of Employment: How Susceptible Are Jobs to Computerisation?" 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 & Social Change 114, no. January (2017): 254-80.
Harvey, David. "The Condition of Postmodernity. An Enquiry into the Origins of Cultural Change (an Excerpt)." Ėkonomicheskaia Sot͡s︡iologii͡a 21, no. 2 (2020): 62-75.
译者推荐
May, John. "Everything Is Already an Image." Log, no. 40 (2017): 9-26.
译者知乎专栏:
虚拟空间的建筑学:游戏建筑学·XR建筑学
https://zhuanlan.zhihu.com/c_1229044191654592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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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介绍
胡鹏
香港大学建筑学硕士,昆明理工大学建筑学学士。觅筑(Me_D) 建筑设计事务所联合创始人。探索虚拟空间建筑学,POSTDIGITAL文化。业余打过职业竞技,做过游戏,做过策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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