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RCHITECTS：未完成的建筑完成度更高

译者：邓宁源

讲座栏目主持人：陈柏旭

全球知识雷锋联合创始人、UCA优思建筑事务所创始人

nARCHITECTS事务所将这些年来在各类项目中的实践经验汇集成了一套极具思考性的建筑理论。理论提出，建筑未必要面面俱到，留出一片空白交由使用者来自由填充才能让建筑更具灵活性和适应性。不仅如此，事务所也说到建筑在各方面的边界不该泾渭分明，就如文丘里所说的应当回应复杂性和矛盾性，我们当下也需要去接受建筑的模糊性。

未完成式建筑刻意地削弱了在冲突性和对比性方面的诠释，同时也在抵御某种稳定状态。

“未完成式建筑”是一种邀请使用者、甚至是误用者来改造和诠释的建筑。

城市街区可以被分割和分布在各种空间中，人们会在大型的共享公共建筑和可以逃离喧嚣的小楼之间生活。

我们的工作环境就像机舱，充满了各种限制但更多的是带来了可能性。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169篇讲座。

本文整理自2019年4月1日在

哥伦比亚大学建筑、规划与保护研究院举办的讲座,讲座原题为Buildings and Almost Buildings, 由Eric Bunge和Mimi Hoang教授主讲。讲座由邓宁源记录，由Eileen.W校编。

记录者：邓宁源

重庆大学建筑学本科 

gap中的建筑小学徒

校对编排：Eileen.W

中央圣马丁建筑学本科在读

雷锋讲座栏目新任主编

（文末雷锋故事）

主讲人：

Eric Bunge 

与 Mimi Hoang

nARCHITECTS建筑事务所搭档创始人，同为哥伦比亚大学建筑、规划与保护研究院副教授。事务所获奖无数，曾8次获得次美国建筑师协会纽约分会荣誉奖和优秀奖，2017年收获了该协会的年度最佳事务所奖。过去六年连续五次被《建筑师杂志》评为全美Top10建筑事务所，被誉为“21世纪下一代设计师的领军团队之一”。

正文共15635字134图，阅读完需要30分钟

开场白

欢迎大家参加春季开放日的专题讲座。我们很荣幸请到了Eric Bunge和Mimi Hoang来分享他们在nARCHITECTS建筑事务所开展的实践工作，这些内容都被记录在名为《未完成式建筑》（Almost Building）的书中。就像书中所呈现的那样，“未完成式建筑”是一份由思维活络且经验丰富的建筑事务所呈现出来的绝对迷人、优雅、丰富的视觉宣言。该书涉及到各种尺度的项目，从折叠的纸模到弯曲的竹结构，从表皮的构造到城市场地；项目的类型也极为丰富，有搭建的构筑物、图书馆、住宅，还有文化中心、码头塔。书中这些丰富、美妙而精确的照片和图纸透露出的不是理想主义式的建筑师工作，而是由实践和持之以恒的工作态度所展现出的一种诗意。建筑师探寻每一个设计的机会，为建筑雕刻每一个可能的空间。

一直以来，在Mimi和Eric的作品中，多样性一致存在且显而易见。对于我们这些关注Mimi和Eric的人来说，这其实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事。这种一致性通过书中的图纸展现得很清楚。对于建筑师来说，建筑首先是由线条组成的，这些线条经过精心的调整，以及宽度、厚度、方向、间距、材料和比例的变化，可以转变成建筑的表面和体量；有时不透明、有时透明，有时滤光、有时反射出精致的投影。通过有目的性的表达，线条也可以重新定义事物的关系，无论是内外，亦或是新旧。可以说，线条是建筑的边界。但建筑师也可以设计所谓的“armature”*，建造具备基本框架却未完成的建筑。在日后的使用中，建筑和使用者可以一起填充这个框架，相互完善。

*armature：在雕塑中，armature相当于作品的基础骨架，作为支撑结构提供了稳定性。

生活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我们带着现实主义和谦逊的品质成为建筑师的同时，也是世界的公民。“未完成式建筑”并非去展示建筑的不确定性。相反，通过Eric和Mimi对建筑学进行系统地重塑，这本书旨在启发我们思考一种对建筑师和建筑都有意义的工作方法。在我们这个思想涣散、注意力缺失的时代，这种专注水平不仅是令人钦佩的，而且是近乎激进的。他们看似不合主流，但随着一个个元素的出现，一个个“未完成式建筑”的亮相，自信而美丽、独特而精妙的作品使他们的影响力越来越巨大。对于每一个项目，他们都确保建筑所作出的贡献不拘于自身，而同时体现在建筑对应和塑造的文化、社会、和环境方面。这种影响是可以在场地中真切感受到的。

他们已经得到太多奖项的认可，光是过去三年的奖项我就数出了25个。今晚我们很高兴和Mimi、Eric聚在这里。作为GSAPP（哥伦比亚大学建筑、规划与保护研究院）的教师，他们已经通过自己的工作激励过许多学生。让我们一起欢迎nARCHITECTS, Mimi Hoang和Eric Bunge。

讲座正文

Eric Bunge：感谢Amale一如既往慷慨而富有见解的介绍。非常感谢来到这里的各位员工。我也很高兴看到以前的学生、未来的学生，以及亲爱的各位同事出现在这里。我首先想说的是，这个房间已经承载了太多关于讨论交流的记忆。这也是我们喜欢在GSAPP的原因。我们会继续延续这个积极有益的讲座传统。

Mimi Hoang：谢谢你，Amale，让我们有幸与那些每天激励着我们的同事和学生分享我们的工作。“建筑与未完成式建筑”是一个我们一直在探讨的议题，只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它写下来。它既涉及建筑客观方面的问题，也涉及到人的主观体验。

Canopy, MoMA PS1, 2004 实景图

在我们完成了位于MoMA PS1（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分馆）的Canopy（天棚状构筑物）之后，我们会像苍蝇一样地趴在那儿玩，周围满是做着各种活动的人群。Canopy被构想成一种微气候和社交的框架，但是没有限定明确的界限或功能。我们把它和nARCHITECTS早期的其他构筑物统称为“未完成式建筑”。这是一种邀请使用者、甚至是误用者来改造和诠释的建筑。比方说，像是“醉汉”一样的人可以把它当成游乐场的架子爬上爬下；又比方说，人们可以挂上厕纸来装饰它；再比方说，人们可以主动分享一些关于它的照片……这些使用者或者误用者是把这个装置当成自己的东西来用的。

用厕纸装饰Canopy 

将Canopy布置成水池

那年夏末，我们把这个竹结构卖给了艺术家Matthew Barney*。在他即将上映的电影中，他把这个构筑物当成了脚手架来使用。原本我们只是想弥补建造Canopy所欠下的巨大债务，但事后看来，我们喜欢它从一种骨架（armature）转变成另一种框架（armature）。所以，建筑一定要是完整的吗？或者它可能是一种让我们参与其中的不确定的状态？虽然我们有把早期的构筑物做得尽可能的建筑化，但当我们尝试去把这种“未完成”的属性赋加在更具有永久性的建筑上时，他们还能保有这种属性，并以积极的方式融合模糊性吗？

*Matthew Barney：美国当代艺术家和导演，在雕塑、电影、摄影和绘画领域工作。

未完成式：骨架

在什么时候，建筑才算真正地完成？这个问题现在伴随着哲学和科学的讨论而发展。也许人们在百年前不会提出这个问题，但我们现在依托三个条件提出来了：骨架（armatures）、边界（boundaries）和区域（zones）。

最精简的建筑通常会以基本骨架支撑的形式呈现，就像18世纪时人们描绘的像巢穴一样的“原始小屋”。*

*注：原始小屋是一个探索建筑起源及其实践的概念。该概念探讨了人类与自然环境之间的人类学关系，将其作为建筑创作的基础。原始小屋的理念主张理想的建筑形式去体现自然和内在。

原始小屋

250年后的今天，柯布西耶提出的“多米诺系统”主导着建筑。我们把这种建筑看作是最基本的“未完成式建筑”，是某种东西和建筑之间的中间点。事实上，我们觉得这样的建筑缺少了一些让人兴奋的特质，因为于我们来说它们是框架（armatures），可以不断地被重新设计。我们对这种框架（armatures）的社会层面和形式层面都产生了兴趣：这种框架的潜力会得到怎样的发挥？它或是开放的、不确定的、非正式的吗？潜在形式又会如何？

柯布西耶的“多米诺系统”

两年前，我们有幸与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s（一家美国事务所，代表作：高线公园）一起参加了“Detroit Riveryards”（底特律河滨公园）竞赛。它让我们思索，在六十年代，框架（armatures）是如何被推广到巨型结构中的。诸如Archizoom、Superstudio、和其他新陈代谢派建筑师等团体，轻易地把这种思想从建筑尺度扩展到城市尺度。

Open Porch, Detroit Riveryards, 2017-18 效果图

但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在限定尺度下的armature，尤其是在场地与建筑表面相接的地方。因为在我个人看来，我们总是在这种地方做得过度了。我们认为一个2000英尺长的结构很适合这个竞赛场地，同时，这个建筑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建得更长，它永远不会达到“完整”的状态。对我们来说，“张开手臂，敞开门廊”（open arm, open porch）是一个框架（armatures），它可以帮助底特律回收空地，并把它们变成公共场地。所以我们把这个建筑想像成一个开端或是一种催化剂，可以给缺乏密度的城市带来强度。

Open Porch 效果图

Open Porch 展示图

Open Porch 模型

在寻找了骨架（armature）诸多形式上的变化之后，我们意识到根本不需要区分它的形式和用途，因为使用者会主动地调整骨架（armature）以适应不同的活动。我们很喜欢这种多样性之间的张力，也希望用建筑的形式去体现这种有着明确限定形式的张力。所以我们用胶合木和钢铁制成了框架。框架基本上用来放置各类设施，比如一些电力设施和遮阳设备又或是在框架上装点植物，设置攀爬的地方、玩耍的设施等；同时也在框架下面设置了一些小建筑。考虑到底特律正在进行像复兴一样的各项改造，我们觉得一个简单的框架（armature）可以随着时间逐渐被完善，永远不停地被扩充。

Open Porch 渲染图

在输掉这个竞赛的一年后，我们有了一个机会去建造一个真正的骨架（armature）。这是一个从设计到建造的完整项目。这个建筑就是Jones Beach能源与自然中心，一个长长的单层建筑，将作为展览和教育的骨架（armature），展示自然和能源之间的有趣关系。展览将突出这两个领域之间积极和消极的联系。

Jones Beach Energy & Nature Center, NY, 2018-2020 实景图

建筑场地在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这个地方是20世纪20年代罗伯特·摩西*留下的遗产。这个大西洋上的堰洲岛，距离我们这儿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是由大量的疏浚和填埋造成的。这里的景色非常美丽，除了岛上的停车场之外。我们在两周内拆除了这个停车场三分之二的场地，把这些碎石变成沙丘通道，这也帮助我们把建筑提升到漫滩之上。这是摩西比较好的遗产之一，争议相对较少，他在海滩上给我们留下了很多非常好的公共空间。正西方是项目场地，一个非常贴近自然的地方。你可以在那里看到候鸟飞过，看沙丘草盎然生长。

*注：主要在纽约市区工作的美国政府官员。被誉为20世纪中期纽约市、长岛、罗克兰县和威彻斯特县的“建筑大师”，因种族歧视而备受争议。

项目平面图

场地平面图

岛上的沙滩

项目渲染图

我们将在这里建造一座一层高的楼，它有320英尺长，高过河漫滩。我们的目标是创造一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这就是我们移除所有混凝土的原因。另外，我们的场地十分靠近海岸侵蚀危险线的北面，有许多的限制。同时，我们也重新利用了场地里正在拆除的60年代浴室里的木桩。我们还想创造一个很好的海滨观景平台。整个项目围绕一系列包含服务系统和机械设备的体量组织起来，形成一个连续的展厅，然后去讲述能源和自然之间的有趣关系。在这个木材框架的建筑内部，你将了解智能电网、可再生能源、生态系统，以及这些领域之间的联系。这座建筑本身将成为教学工具，它将是一个有300块太阳能板的净零能耗建筑。沿着它的长轴，这个建筑的骨架（armature）将成为户外教学的场所。

项目立面图

实际上，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不知道这个骨架（armature）将会被如何使用，但我们为潜在的功能准备了一定的设施——一个荫凉的区域、充足的电力和接近大自然的空间。我们将其看作为所有人打造的一个度假小屋，类似一座巨大的汉普顿斯度假别墅*，但是提供给普通大众。

*注：汉普顿斯为美国的度假胜地之一。

剖面效果图

未完成式：边界

当我们一直在探索骨架（armature）在模糊和清晰表达之间摆动的一系列可能性时，我们也对工作中涉及到的边界（boundaries）提出了类似的问题：边界能否在不同的地方呈现出完整或不完整的不同状态？或者在不同的时间呈现出不同的状态？亦或是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出不同的状态？

我们喜欢制造缺口，在建筑上挖洞，并将它用作“橡皮”。洞的范围从浅到深，混淆了建筑之间的关系，或者混淆了建筑与其环境之间的界限。这也是一种偷偷把私人空间展示给公众的行为，或者把公共领域和城市的宏观尺度带入建筑中的行为。所以，对我们而言，“未完成式建筑”是非常隐晦并且与环境相连的。我们看到的这些限制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层次的。这带来了一个问题：建筑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

A/D/O，Brooklyn，NY,2015-2016 实景图

在这个项目中，我们有机会在建筑上挖了一些缺口。在MINI公司找我们把这个22000平方英尺的仓库改造成一个设计中心前，我们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这里会放车吗？我们欣慰地发现这里没有汽车，只是一个设计中心*。当时他们还没有确定A/D/O这个名字，它的意思是“联合绘图机构”，那也是生产第一辆MINI的工作室名字。有趣的是，如果去了解这座建筑名字变化的历史，你就可以发现他们在创立这个新工作室时想法的变化。最开始他们把工作室称之为“草根盒子”，这个想法是为了吸引本地的设计和制造社区。然后他们把它叫做自由空间，提出这个名字是为了表达城市内部空间的连续性。最后他们才决定用A/D/O这个名字。

*注：A/D/O是一个设计工作室，隶属于MINI公司，MINI是英国汽车品牌，该品牌在2000年被德国汽车公司宝马收购。

场地图

你可以在设计中心内免费使用场地来工作，用免费的WiFi，同时这个设计中心内还有一个餐厅。中心内的一个小设计店使人们聚在一起，讨论关于改善城市生活的想法。但对我们来说，我们考虑的是如何和这个建筑，一座24000平方英尺并且非常封闭的建筑，进行对话。我们倾向于模糊而非清晰的转换，所以打开了大量的立面。

我们还把那些残破的、带有涂鸦的砖重新垒起来，组成新的立面元素，又对“重建涂鸦”的点子感到非常的兴奋。没想到随后涂鸦艺术家又回到这里，重新绘制了墙面涂鸦。

拆除重垒的涂鸦墙

一开始我们对这种行为感到懊恼，但后来却意识到，如果我们真正懂得去欣赏这些涂鸦，那该为此感到兴奋。实际上我们对这种多层结构的涂鸦很感兴趣，这种行为是对环境的修补和整合，重新混合了整个建筑立面。我们保留这种凌乱的立面状态，而不是去把它梳理得很规整。诸如此类的事物激发了我们去创造一个多层次、不稳定，且十分粗野的场所。

被街头艺术家再次涂鸦的立面

我们挖的最大的洞是这个，并将其称之为切口。我们把建筑的一个三角形部分移走，用同样的砖重新建造，也许有人会以为它一直就长这样。

三角切口

这个重新组合的想法延伸到了内部的功能空间，比如左边的餐厅，以及中间像溪流一样的自由空间。这个空间是一个展览空间，许多时候也是工作空间，它们在彼此之间流动着。

 模型展示-内部空间

和建筑管理局打交道这件事算得上是噩梦，因为他们不能理解方盒规划以外的东西。但是我听到过最好的对于这座建筑的描述是：这有点像一个没有展厅的博物馆。或许有点夸张但我们很喜欢这种说法，这就像是博物馆的骨架（armature）。

我们对如何混淆建筑的物理边界和文化社会边界很感兴趣；从外部的切割开始，然后把它当作深层的空间结构进行扩展。这张图展示了中间的自由空间是如何被不断地重新配置的。从活动空间到自由办公空间，人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免费地工作，可以举办设计界的展览。我们取消掉了隔墙，让各种活动都能在自由空间里发生。

自由空间展示平面图

悬停在这个自由空间上方的是一个非常大的天窗，我们称之为潜望镜，它将更多的城市气息引入这个空间。

潜望镜

潜望镜中的曼哈顿中城 

潜望镜中的威廉斯堡市中心

它将曼哈顿中城和威廉斯堡市中心反射在了一个平面上。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种重新混合周边环境的方式，创造了新的超现实环境，并将其带入这个空间。通过旋转式的展览，下方空间的内容在一同更新，光线和颜色也随之变化，消除了原有空间。

潜望镜与室内空间

我们把这个项目当作一个框架（armature），并邀请人们参与其中。

基本框架和它的空间形成了一个armature

在另一个位于海湾的项目中，我们向业主提出他们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只要掀开屋顶就可以让图片中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一个由伦敦Assemble Collective*设计的装置，他们曾提出过一种新的瓷砖制作模式。他们先在工坊里面制作这些瓷砖，又在空间里砌好了这个结构。

*Assemble Collective：一个从事艺术、建筑和设计领域工作的团体。

Assemble Collective：也许是座工厂的工厂

（ A Factory As It Might Be）瓷砖装置

这张图里的装置是由联合视觉艺术家设计的。它非常棒，因为它重塑了我们对空间的理解，而思考我们的城市规划下产生的各种空间是很有趣的。

联合视觉艺术家设计的装置

在19世纪早期，尤其是像这样的制造业区，因为环境问题产生了很多独特的空间。现在随着滨水社区向新的生产模式开放，我们希望这些工作文化的可见度和参与度都能得到提高。东河的下游，我们正在翻新这两个工业仓库，它们是服装工业园区的一部分。

Made in New York Campus

Bush Terminal, Brooklyn, NY, 2018-2021 场地图

这里的沿海地区面临着许多压力：我们需要更多的公共空间和住房，还要增加住房密度。但同时我们也需要保留城市中的制造业空间以支持工人阶级，主要是制造产品的移民阶级。

这张照片是在世纪之交时拍摄的，当时布鲁克林是全国第四大制造业中心，位于这里的布什码头是美国最大的，也是首创的，多式联运、运输、仓储和制造的综合体。我们正在翻新的两栋大楼就在那里。

在上面这个场地的平面图中，你可以了解到货物是如何从船只运输到铁路上的。以前它们会直接穿过这些铁轨上的建筑物，但是随着空运的出现，运输道路上的船只被抛弃了。码头上的建筑物也慢慢地消失了，正在改造的这两间旧仓库就这么暴露在了河边。这是一个机会，我们能以新的方式让建筑与河流重新连接。

这也是市长提议的“纽约制造”的一部分。这个提议旨在保持纽约的制造业，并为服装业提供具有一定开放性的工作空间，因为他们通常在极端封闭的环境中工作。

封闭的工作环境

原来的建筑十分有趣，因为它们本质上是由多扇门构成的建筑，而不是窗户。这些门可以让货物通过滑轮和通道进出立面。

原来没有窗的建筑

由此，建筑的多重转变在立面的位置上得以体现。它的转变是有层次的，在某个阶段，缺口和混凝土板被引入。

这是建筑原有的面貌，我们准备切入和打开它，用这个与城区相连的内侧街道来连接或替换过去用来运送货物的铁路。这些铁路曾经从水边一直通到大街上。

原有立面

设置缺口

切入后的立面

加入混凝土

切入连接街道的一楼并设置缺口

最终立面

图中的这个角度面向城区，另一侧则面向河域。这样一来便认识到历史的多种多样、相互重叠，而不仅仅是单独的片段。我们正在这些历史上叠加，以一种旧的或者是新旧模糊的方式增加层层的改造。

未完成式：区域

那么，什么程度的边界（boundary）才能形成区域（zones）呢？如果我们逐步抹去这个区域的范围，在什么情况下这个建筑又会回到未完成的状态呢? 这个问题是相对的，它取决于你生活所在地的文化和气候。在这个框架内，我们对一些过去的例子非常感兴趣，包括勒·柯布西耶1928年的Villa Baizeau*。这个建筑的每层都有一圈开放的环廊。

柯布西耶Villa Baizeau模型

*Villa Baizeau：一个位于突尼斯的住宅项目。

这些环廊被抽取了空间，逐层堆叠。然而，如果这些环廊像路易康对城堡的幻想那样用一系列几何形体空间来构成建筑外部，像右图中展示的这样，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左：勒·柯布西耶的Villa Baizeau 

右：路易康绘制的Comlongon古堡平面图

当我们从建筑的周边到中心，比方说，从阳台到采光井再到中庭时，可以认为这些是层次不一的空间。我们也可以从剖面来思考空间，从架空的地面到宽阔的庭园，一直延伸到屋顶。真正使我们感兴趣的是未完成式空间之间那种模糊的可能性，以及这类空间的包容性，它们表露了建筑中空间的结构。我们认为“未完成式”是一个中性的术语，而不是属于某类特定问题。

路易康-英国古堡平面图系列绘画

在纽约的奥本，我们最近完成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的名字改了，现在叫纽约州平等权利遗产中心。它一开始的目的其实很朴素，甲方要求我们设计一个游客中心，但如果我们最后这样去宣称它的话，可能就不会赢得这个项目了，因为所有人的项目都这么取名字。

New York State Equal Rights Heritage Center

Auburn, NY, 2017-2018 实景图

项目场地位于纽约州北部的芬格湖区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这个城市的别称叫做“历史之乡”。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美国处于进步思想的十字路口。这个地区是哈丽特·塔布曼的家。她在这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50年。她是一个民族英雄，是我们地下铁路的经营者*，她的家就在我们的场地旁边。另一个在争取平等权利的斗争中非常重要的人物是威廉·苏厄德，他是纽约的州长，也是亚伯拉罕·林肯的国务卿。他的房子也在我们的场地旁边，现在是一个博物馆。

*注：地下铁路是19世纪早期到中期在美国建立的一个由安全住所和秘密路线组成的网络，被奴役的非洲裔美国人利用它逃到自由州和加拿大。

场地图

我们一直在研究两个重要的背景条件，一是要呼应历史背景，因为我们的场地在一个核心位置，就在城镇的历史区域和市中心之间，这也是项目的关键点。另一个是呼应社会背景，即逐渐进步的时代背景。我们觉得很有趣的是，我们的客户和镇上的人们对建筑有着非常保守的态度，但对于社会背景，他们的态度又是非常开明的。所以要兼容这两种要素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这个项目在社会层面的背景体现在里面的展览中。展览主要为庆祝平权斗争的胜利，主要关于奴隶制的废除、女性选举权和LGBT的权益。这是一个由我们的州长提出的倡议。这座建筑更像是一扇传送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通过它去了解本州所有与之相关的话题。

体量研究

项目极具挑战性的一点是：如何在一个相对更高的建筑旁，去修建一个更大、占地更广的一层建筑。我们研究了表达形式的手法，了解到该地区的许多房屋都是由体量或建筑元素组成的。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研究让我们明白这个建筑要如何与城市联系在一起，以“屋”作为概念背景从而打造新的社区建筑。

模型展示的体量关系

这个项目由四个体量组成，它们彼此连接在一起，开阔的视觉设计可以看到两个核心区域的周围环境，像一个8字型空间。

平面图

这样的组织方式让参观者拥有了极佳的视野，他们可以一直游走在建筑周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我们希望参观者、建筑、和周边的联系是非常直接的。现在这个项目进展得非常快，从概念设计到剪彩，只用了19个月。我们也监督场地设计和展览设计。我们还成为了策展团队的一员。实际上这也迫使我们全面且凝聚地以跨学科的方式思考。

建筑与周边的关系

像这样的一个小建筑怎么才能真正达到它的社会目的和展览目的呢? 我们的第一直觉是需要大量的接触。所以建筑通过很大的开口融入了现有的环境。

就像我们在A/D/O项目中所做的那样，通过这些我们称之为“切角”的东西，可以看到结构，并和环境有非常直接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场地旁的苏厄德博物馆真的通过这个不完整的空间进入了建筑。

切角与视线关系

切角实景

我们希望这个建筑作为一个观赏装置是非常具有整体性且自然的，所以我们在室内也使用了钢筋混凝土。实际上施工时间因此缩短了，因为这样的做法减少了很多问题。同时我们也希望它有原始感，所以这是一个外部贴面砖，内部采用混凝土水磨石地面以及木梁木楼板的建筑。这些材料都非常简单。

材料与细部

建筑的展览流线呈“8”字型，我将带大家非常迅速地浏览一遍我们和MTWTF事务所在流线上合作设计的不同要素。有趣的是，流线上的第一个空间不久就被黑板上的城镇地图占据了，游客们用粉笔在上面涂写，随时可以以一种粗简的方式更新地图。

黑板上的地图

当你进入到建筑内部后，你可以选择你的参观流线，如果你左转，你会看到一个休息室，这个休息室是以芬格湖的柿子树为背景设计的。

入口空间

休息室

你可以坐在那里看一段视频，它会展示动态的地图，诉说这个地区和平等权利之间的渊源。

视频介绍

或者你可以坐在影音区，那里有旧时演讲的纪录片段，但是以一种当代的视角在讲述。显然，争取平等权利的斗争今天还在继续。

影音区

又或者你可以看看这些五颜六色的海报，不同人物的故事都蕴藏在了这些不会发声的材料中。你也可以坐在一张代表社会公正的桌子旁，看一段轮流播放的关于立法里程碑的视频，又或是继续往外看。这种内外空间的铰接与渗透是我们非常感兴趣的东西，它会重新建立你对极小建筑的感知方式。

海报和社会公正桌

有趣的是，就在开业的那天，围绕着失去市政停车场的争议开始消退，这座城市和它的居民都开始对这座建筑产生兴趣。事实上，现在这里有点像他们的客厅、他们的社交空间。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都发生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对我们来说的高光时刻是波琳·佩尔·约翰逊的出现，她是哈里特·塔布曼的曾孙女。就在我们剪彩的副州长旁边，我问她：“约翰逊小姐，你觉得这项目怎么样？这建筑怎么样？”她回答说：“比我预期的要好。”这个回答是没想到的，但我们倍受鼓舞。总而言之，在那个非常黑暗的时期，我们找到了一些安慰，而这种为此服务的项目是极具社会意义的。

剪彩仪式

为了回应气候和文化，我们在平面和剖面上探索了未完成式空间的概念。接下来的两个项目有明显的启发和承接关系。

Villa-Villa, Ordos 100

Inner Mongolia, China, 2008 效果图

Villa-Villa是艺术家艾未未发起的项目的一部分，有许多GSAPP教师也参与其中。在某个假期里我们一起待在内蒙古，吃了四天的白菜，设计10000平方英尺的别墅。政府试图将这一地区发展成该国的新能源部门。

场地图

两个直觉决定了我们的设计方向。首先是极端的沙漠气候：冬天非常冷，夏天非常热，这使得户外生活变得不可行。

极端的沙漠气候

第二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们住在东村一套370平方英尺的公寓里，而甲方想要10000平方英尺的别墅。因此我们提出一种想法：用一个大房子把一个小房子包裹起来。里面的小房子才是真实使用的空间，它会配有加热和冷却的设备，采用更好的材料等。外面的房子更粗糙，它没有真正的加热或冷却设备，只在冷天被动加热，只有顶灯。

VILLA-VILLA概念图

这是一个围绕着热逻辑来构建的项目，它的组织和形态都是为了减少使用者消耗和花费的能源。我们试着用热模型来论述这一点，这里可以看到蓝色的地方极冷，绿色的处于中间地带，小房子则代表温暖区。

热模型

就楼层平面而言，我们试图创建三个完全不同的楼层平面，每个平面周边都朝着同位的四根柱子延伸。底层平面的每个开口都通向外部空间，二楼是住在“甜甜圈”里的环形空间，而三楼的四间卧室有不同的朝向。

一层平面图

二层平面图

三层平面图

这是一种生活扩张和收缩的概念。它在极端气候下收缩，而在气候比较好的月份，它会扩展到外面的房子里。

透视图

这个项目没建成，但它几乎已经在我们的脑海中形成了，这就解释了这些透视图的美感，一种废弃的工地感。由于甲方“失宠”于政府并被驱逐出境最后移居到了伦敦，最终这个项目被取消。不过我们仍然在思考建筑包裹建筑的想法。所以我们又在上海的图书馆做了一次尝试，这次是100万平方英尺，尺度非常大。

Shanghai Library East Hall, 2016 效果图

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么大的建筑规模。直觉让我们思考如何营造亲密感，如何创造私密的空间来进行反思和学习，同时又能平衡建筑尺度。

场地图

该项目位于上海，紧邻世纪公园，这个公园可以算是上海的中央公园，非常受人喜欢。所以我们的直觉是把建筑退到角落里，这样我们就可以最大化开放空间，创造一个非常身临其境的公园环境，无论是在建筑外部还是在建筑内部。

概念生成

我们的概念来源于中国最古老的图书馆（藏书阁）。在这种建筑里，阅览空间直接连接到室外环境。同时，书籍被放置在上部空间，这样可以防止其腐烂、霉变等。我们采用了这种搭配，称其为一组“三明治楼层”，然后像二进制编码一样垂直地将其叠加。

“三明治”概念展示

每个楼板在平面上都是不同的图形。当它们堆叠在一起时，两者之间的空间就变得非常模糊，这就给我们提供了机会去把不同的基准点连接起来，因为楼层两两为一组，可能会让建筑的尺度感小一些。

平面图

通过这些平面图中可以看到不同楼层的配置，它们堆叠起来后在四周形成了错落的空间，转变成在垂直空间中具有连续性的图书馆。中间是核心筒，那是穿过图书馆的捷径。沿着边缘则的是较慢的路线，它们像跳房子（游戏）的路径一样连接开放层。

剖透视

这个剖面可以看到那条较慢的路线，它围绕着整个圆柱形体盘旋，并与立面内部的花园环境紧密相连。

交通空间与学习空间

透视图展示的就是从一层越过二层、直通三层的开放空间，因为第二层是密集的放书空间。就这样可以越过放书的区域一直走到建筑的顶层，那是最安静的学习空间。

陶土立面

我们对中国发明的雕版印刷术十分痴迷，尤其是陶土制成的陶活字。我们用陶土制作了这个立面，透过它可以可以看到外面。朝向图书馆内部空间的陶土没有抛光，看上去十分温暖。而外部则采用了抛光后的釉面，会因光线的折射而斑斓闪耀。

建筑模型

我们本以为赢了，但后来得知没有。我们在创意竞赛中获胜，在实际的建造竞赛中却没有胜选。所以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每当在竞赛中失败后，我们都会制作一个模型放在办公室，不断提醒我们要不停地尝试。这就是一个“未完成式建筑”项目。

模糊性：形式与暂时性

如果说“未完成”是指我们作品中建筑的物理限制，那么“模糊性”则是指对项目体验的单一性的质疑。

镜子栏杆

如果你去过Storm King 艺术中心，或许见过由Alyson Shotz（一位当代美国艺术家）创作的镜子栅栏。或者，有可能你错过了它，因为它在形式上的出现和消失就像一只不可捕捉的幽灵。但是这个栅栏并没有分隔空间，而是融入到光线、天气和季节的景观中。这样的创意使我们着迷：我们怎样表达作品的非永久性？又该如何把对建筑的感知融入到周围环境中，将场地内物体的远近关系折叠？

当然这得从一个更长的关于“模糊性”的论述中得到结论，从埃森曼讨论到文丘里再到科林·罗。我们的重点是传达材料和时间的模糊性，重新混合场地环境和不稳定的感知。未完成式建筑刻意地削弱了在冲突性和对比性方面的诠释，同时也在抵御某种稳定状态。

科林罗-拼贴城市

如果以游客的身份参观芝加哥，大家可能会参观它的海军码头，这是伊利诺伊州第二大最受欢迎的旅游目的地。但如果你住在芝加哥，除非有外来的游客朋友，否则是绝对不会去那儿的，因为那里专门敲诈游客。

拥挤的海军码头

自80年代以来，美国滨水区经历了两个重建阶段。在第一个阶段，滨水区变成了这些嘉年华面具市场，这就是我们所继承的码头。这里是建筑师Daniel Burhnam规划的五个码头之一，但只有一个码头建成了。我们开始工作时，现有码头被各种各样的结构、横幅、商业主义、资本主义所占据，以至于湖面无法真正看到这个城市，城市也无法看到湖。因此工作的主要部分是消除和清理这些杂乱的东西，把码头的体验与湖重新连接。我们所做的从小到大的建筑都以某种方式重新构架、重新参与，并反映了城市和湖的关系。

湖边凉亭构想

我们从简单的湖边凉亭开始思考，想着能不能把湖的一部分浮在码头上？这个湖在冬天会结冰，那时它会变成一整块坚固的玻璃。冬天的天空是灰色的，而到了夏天就变成了加勒比海的蓝色。所以当大家在不同的季节参观这个码头时，这个凉亭是不停变化的。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个被劈开的镂空的体量，或者也可以把它当作是由抛光铝制的反射表面所覆盖的两座凉亭，一边反射湖面，另一边反射码头上的活动，并以这种方式重新组合。不管在一天中的什么时候，情况总是不同的。

湖边凉亭剖透视

这个凉亭很招苍蝇的喜欢，因为光线的反射和凉亭的照明都吸引了它们。所以在夏天，这个凉亭完全被以苍蝇为食的蜘蛛所覆盖。但是我认为如果我们真的要开放这个凉亭给公众的话，这些蜘蛛和他们的粪便也会是我们戒备的一件事。

实景图

信息塔标志着码头的开始，同时将码头重新缝合回城市。如果你站在一个特定的位置，眯着眼睛看，你可能会认为那是一座摩天大楼穿过高速公路来到码头上。但它实际上只有45英尺高。

信息塔

它有意地利用了摩天大楼的比例和规模。这运用了“借景”的概念，意思是借一个遥远的风景，并将其融入到花园中。这是日本和中国园林设计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所站位置的不同，信息塔能反射出砖砌的码头建筑、天空，和夏日绽放的烟花。它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信息塔还记录了月亮的阴晴圆缺：当新月出现的时候，里面的灯光会变暗；满月时，灯光则更明亮。

模糊性：类型学

尽管我们仅凭直觉来理解形式或时间上的模糊性，它也依然会在文化上反映出来。尤其是遇到一个较为复杂的案例时，这种情况就更明显了，例如意大利佛罗伦萨的Ponte Vecchio。这是一架桥，一座建筑，还是城市的一角？它一开始是一座桥，但后来演变成了这种逻辑上模棱两可的、包含了街道和建筑的存在。

Ponte Vecchio

我们思索着：如果某物的性质介于两物之间，它几乎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新事物。这听上去或许有些令人困惑，但把艺术评论家Rosalind Krauss的这一思想转译到建筑上，便是去思量介于建筑和未完成式建筑之间的范畴，并找到这一区间。这便是我们所设想的未完成式建筑，它的不确定性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解读让我们为之着迷。

也许类型学上最简单的模糊形式就是树立一个标志。这是DOT（Department of Transportation，交通部）的一个项目，它是我们城市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

NYC DOT Harper Street Yard, Corona, NY 实景图

场地图

场地的一侧是DOT所有车辆的维修设施，另一侧是向城市供应沥青的五家沥青工厂之一。在这个标志设计中，我们主要利用了道路的符号进行设计。通过它，来这里加油的卡车司机会清楚地知道他需要往哪个方向走。

加油站指示标志，演示图与实景图

这座建筑的立面则是应用了高高低低的像电气图的元素，实际上是为了反映建筑内部有变压器。建筑的形式反映了它的内在。

电气图标志，演示图与实景图

有一回我们被邀请去台湾设计一个艺术装置，我们告诉客户自己不是艺术家，于是向他们询问能否设计更具实际功能的东西。他们回应说：“当然，所以你想做什么？”我答道：“一个让人们聚集的场所怎么样？”所以我们为当地人——阿美族人，计了这个亭子，它类似一种表演空间。

Forest Pavilion, Hualien, Taiwan, China, 2011演示图

场地在台湾东部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叫花莲，项目背景则是为了庆祝当地政府的低碳而造的一个新公园。那里有许多当地的阿美族土著部落，有着截然不同的文化，所以我们想创造一座有多个侧面的亭子，去反映当地的差异性。我们选用弯曲的绿竹技术制作了11个弯折的“贝壳”，这种技术在刚才提到的Canopy项目中已经被我们研究过。舞台是环形的，中间的空间、一圈圆环、和不存在的层次结构让所有的活动都有可能在这里发生。

建造过程

建成效果

实际使用

我们和当地人一起建造了这个亭子。他们把竹子从车里搬到工地上，很快就完成了建造。这些壳形演奏台的使用完全由表演者和组织者来决定，看到表演者和观众最终在同一个空间中互动让我们很高兴。也许这个座位不完美，但这是使用者自己的选择。

实景图

对于更大尺度上的设计，我们在芝加哥海军码头做的最大的构筑物是这面波浪墙，它是介于楼梯和景观之间的存在。

Chicago Navy Pier, Wave Wall, 2012-2016 实景图

演示图

我们应对的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即连接码头中两个高度不同的平台。因此，我们设想了这样一面墙，形体外凸成为一个可以俯瞰湖的空间，内凹成为台阶。这个构筑物表面上的连续性实际上由许多块预制的百叶构成，再在现场挂入这个armature中。我们的承包商在建造这些预制百叶的时候非常暴躁，他称之为“斯沃琪表带楼梯”(Swiss Swatch of Stairs)，我们把这当是赞美了。

实景图

在这个项目中，我们在楼梯、景观、舞台等方面运用的是一种逻辑上的模糊，给观众打造了不断变化的使用空间。这是一个带有社交属性的空间，它重新将码头与湖之间的空间连接，让码头融入城市中。

实景图

城市的模糊性

在最后的两个项目中，我们想探讨城市尺度下的未完成式建筑是什么样的。

Soria y Mata于1882年设计的线性城市（Linear City）旨在模糊工业、农业和日常生活之间的差异。它的宽度应不超过500米，大约是两个长形的城市街区那样。而它的长度可以随着人们的需求无限延展。

线性城市

线性城市影响了苏联的反城市主义者和日本的新陈代谢运动。反之，我们也受到了它们的启发，即街道和建筑在类型学上的模糊组合。这些巨构建筑作为基础设施项目，勾勒出了一片非常容易辨认的地带，与周围环境明显区分，不与城市中已建设的空间接触。

线性城市

在曼哈顿主义（Manhattanisms）展览项目中，我们想去推敲一个边界更加模糊的广阔领域。主办方Storefront for Art and Architecture*邀请了40位建筑师，包括许多Gsaap教员，对曼哈顿的新城市形式进行了猜想。这些形式可能源自现下的共享经济。

*Storefront for Art and Architecture：一家独立的非盈利艺术和建筑组织。

Key Party, New York City, 2016

KEY PARTY推断这种分享的文化和生活已经散布在整个街区。但我们也预料到了它必然的结果，那便是又从所有的共享空间退回到小型私人空间。

模型展示

在我们想象中，城市街区可以被分割和分布在各种空间中，人们会在大型的共享公共建筑和可以逃离喧嚣的小楼之间生活。我们的逻辑是，如果共享模式的效率可以被利用，也许我们可以扩大地面的公共领域。这是乌托邦还是反乌托邦，取决于如何看待设想中的“共享曼哈顿”作为各类设施的骨架（armature）。

2012年我们有了一个为住房类型的演变做出贡献的机会。我和Mimi曾住在一个很小的公寓里，所以首先必须先克服自己对设计极小单元的担忧。但是我们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进行的对话，利用小单元住房来增加密度是非常有必要的，至少这是解决平等性和可负担性问题的一个开始。

相关链接：雷锋第101篇讲座《住在现代还是未来？》

Carmel Place (My Micro NY), 2012-2016  实景图

Carmel Place是当时由布隆伯格政府举办的“adApt NYC（适应纽约）”比赛的一等奖，它位于第27街的Kip’s Bay。

剖透视

我们的想法来自于一长串关于纽约住房历史和故事的讨论。20世纪初，摄影师雅各布·里斯(Jacob Rease)揭露了城市贫民的困境，引起了许多立法，从而改善了生活条件、光线和空气等居住要素。

纽约住房及人口情况

从那时起，美国的平均住房面积稳步增长，从1940年的约1000平方英尺增长到2007年的约20500平方英尺。这个数据一直在起伏，但在某种程度上，它也在朝着错误的方向起伏，因为它与我们的家庭规模背道而驰。人们不再说families（家人），而是说households（同住一所房子的人），但households是非常多样化的。事实上，纽约市82%的居民都是households，然而我们的住房却是在family的基础上建立的。美国全国范围内单身人士的比例非常高，而且这是五年前的老数据了。同时这也是一个国际问题，这种情况在“金砖四国”可能会越来越多地出现。

渲染图

那么“单元”的概念是在什么层级上的呢？它在多大程度上即可以适应社会变化，又可以适应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呢？该竞赛于2012年在CHPC（Citizens Housing and Planning Council）大量研究的基础上举行。2013年我们赢得了这个奖项，也许部分是因为上面这张图片。他们可能喜欢这张渲染图表现出的真实感。

三年之后，这个项目被建造出来了。该项目主要由55套出租公寓组成，其中40%是不同等级的经济适用房，60%是正常市场价的房子，具备标准的功能，比如租赁等。考虑到单元体的小尺寸，我们试图去扩大公共空间。可能因为我们是竞赛的赢家，也可能是开发商必须要遵守固定的空间占比，最后形成的底层空间的面积是非常充盈的，尤其是对这种类型的建筑来说。例如大堂被放大了，变得像户外街道一般。在感恩节晚餐上，数以百计的居民可能都会出现在这个公共空间里，所以我们尽量把他们分散。

户型展示

这些单元户型都属于单身公寓，或者说大开间。但在建筑内部，尽管他们是同一类型，却具有极大的多样性，部分原因是他们的位置不同。实际上，这种巨大的多样性创造了一系列不同的居住可能性，这很有趣，至少对房地产商来说是这样。但真正有趣的是居住在里面的人的多样性。

模块制作

安装过程

我们把这些单元建造成一个拥有65个模块的系列，这些模块都是焊接在一起的钢框架模块，位于一个共同的底座之上，底座则在现场建造。所以其实有两个项目场地，会选择什么时候去哪个，位于布鲁克林造船厂的工厂在我们生产完这些模块的几个月后就拆掉了。这些模块之后在警察的护送下跨过曼哈顿大桥运至主场地，用了三周半堆叠起来，大家当时非常激动，尤其作为开发者而言。但实际上整个建造过程花了一年半时间，作为一个参与项目的人，看着这个建筑完成，然后第一次进入这些公寓让人十分兴奋。在工厂里看到它们的多次迭代之后，我们引入了一些非常简单而实用的想法，高高的天花板，巨大的滑动窗，或者阳台滑动门，创造出露台的感觉，以及制造大量的存储空间。这些简单的技巧让空间显得十分宽敞。在那里住了一晚的《纽约时报》记者也认可了这种宽敞性，并邀请了她所有的朋友来住。她本可以做饭的，但她竟然叫了中餐外卖来证明人们是真的可以实实在在生活在这座公寓里的。

建成后

这个单元式建筑和周边的建筑比起来显得有些小巧，但我认为，在涉及到功能分区、生活方式和支付能力的实际问题上，它其实完成得十分恰当。那时以质量和可负担性为目标的分区规划已经颁布和实施，导致在那之后我们不得不多做更多工作以满足要求。但有趣的是，它现在是一个更大的基础设施理念的一部分，并影响着我们设计的方法。我们像在做一个“微型塔”一样做这个设计，这是一种隐藏机械设备、电梯、机械室之类东西的方式。通过这种方式，这个建筑也可以像建筑师Hugh Ferriss所说的那样适应不同区域的各种条件和限制。

在这种模块化的背景下，我们还调整了砖块的颜色并把它们拼合在一起。当人们在这座楼周边游走从不同的视角看建筑时也会拥有一种微妙的体验。我们也在思考单个房间的四面墙之外的单元体。我们能否把建筑看作是城市天际线的缩影？我们可以考虑把住房当作基础设施吗？一座建筑从哪里开始，另一座建筑从哪里结束？他们之间有过渡的环境吗？

渲染图

在我们家客厅，或者说餐厅，挂有艺术家朋友Nina Katchadourian创作的艺术作品，画面上是七颗豌豆入侵一座意大利花园，这是她Seat Assignment系列的一部分。这幅作品是她在飞机上用手边的东西做的，就是飞机上的杂志和部分晚餐。这已经成为灵感的日常来源，因为当我们在思考建筑时会涉及到不同的领域。同时，这也是对事务所的一种隐喻，不光是对我们的事务所，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工作环境就像机舱，充满了各种限制但更多的是带来了可能性。

七颗豌豆

最后，在我们的书中，我们提出了一种建筑类型，它可以接受事物的无常，也可以接受事物带来的感知的无常。“未完成式”的概念提出了建筑的物理限制，或者说客观限制的疑问，在我们看来这些问题是关于模糊性的一些思考。但我们同样欢迎大家提出感观或者说是主观方面的疑问。最后，于我们而言，未完成式建筑是一个对“封闭”（enclosure）的积极抵抗，并不断提醒我们保持开放的态度。

感谢聆听！

讲座原址：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_DgPc33PyQ&t=308s

END

推荐书目

Eric Bunge and Mimi Hoang, Buildings and Almost Buildings - nARCHITECTS

作者介绍

邓宁源

重庆大学建筑学本科   gap中的建筑小学徒

雷锋故事

编排：Eileen.W

新任雷锋讲座主编

小雷锋：

熟悉的菜菜主编去哪儿啦？组织需要，全能的菜菜去做更有挑战和创新的雷锋电视台台长啦！锋会就是台长探索直播技术、研发特效、统筹流程，还制作了交口称赞的总宣传片。 台长很忙~  

而小雷锋从新闻组挖掘的热情有才的宝藏姑娘Eileen.W，最近也不断在带给大家新的惊喜！从数篇讲座严谨的中英校对、ch上热情大方甜美的主持，热情洋溢吸纳雷锋新老朋友，不愧是组织的希望！Eileen（羊咩咩之神）年仅中央圣马丁本科，从小浸润在外语环境，讲座中英校对很拿手，300建筑师栏目也由Eileen和编委会主任晓晴来组织，会尽快跟大家见面~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巧合的是，本期链接的这篇《住在现代还是未来？》，恰好也是执行主编菜菜在雷锋做的第一篇讲座。当时的文末是这样的——

编排：菜菜

小雷锋：菜菜是小雷锋幸运发现的川大城规保研南大的宝藏女孩儿，继艺酱之后将出任执行主编（在此特别感谢待人热情洋溢、求知严谨认真、从不计较付出的可爱的西建大晓艺主编，之前近一年您所看到的文章都凝聚着晓艺的巨大心血，祝晓艺毕设顺利，在同济即将开启的研究生生活精彩无限），菜菜从这篇起就会跟大家多见面啦，请大家多多支持~  感谢！鞠躬

菜菜严谨中英校对日常

雷锋讲座历任主编

张晓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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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诗瑜

川大-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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