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什么还是要做：缅怀基督徒律师李柏光博士

编辑·整理：挪威哥哥

文：赵国君  谢燕益  唐吉田  李化平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

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提后4:7-8）

李化平：能做什么还是要做

缅怀基督徒律师李柏光博士

2018年2月26日凌晨3点，李柏光博士在南京八一医院病逝，逝年50岁。美东时间3月17日下午两点，刘贻牧师将主持李柏光弟兄追思礼拜。

1968年，李柏光出生在湖南郴州一个苦寒的农家。1987年，十九岁的李柏光考入湘潭大学哲学系；1991年入读北京大学，先后获政治学硕士及法学博士学位，1997年李柏光南下，任职海南大学法学院。

九十年代末，李柏光博士翻译、撰写了一些政治、宗教书籍，包括美国民主理论大师道尔（Robert A. Dahl）的著作《论民主》、《中国公民常识读本》、《信仰的力量》等。他曾如此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是1987年上大学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思想最活跃和自由的时代。我当时是在哲学系读书。哲学专业要求学生要具有广泛的知识功底。于是，抱着要当一个哲学家的理想，在大学四年的时光里，我就像一块干枯的海绵掉在水里大肆吸收水分一样，广泛涉猎了西方的文学、历史、哲学、政治、经济、法律、伦理、宗教和自然科学的一些领域。

经过四年的阅读，我的大脑被西方文明，特别是西方近现代文明在各个领域所展现出来的巨大魅力征服了！相对于中国文明中那些邪恶、贪婪、狠毒、不义、嫉妒、仇恨、屠杀、残忍、诡诈、自私和傲慢等精神品质，我看到了许多与中国文明完全不同的神奇而瑰丽的西方文明精神品质：宽容、妥协、仁爱、谦恭、良知、品格、责任、信仰、诚实、公正、敬畏生命、热爱生命；对于朋友有合作的道德，对于敌人有竞争的道德，等等。对于西方文明，我不得不心向往之了！特别是近现代以来的300多年里，西方文明在自由、民主、人权、法治的康庄大道上所取得的进步更是令我赞叹不已。我开始思考：是什么因素、什么力量塑造了西方文明与中国文明截然不同的精神品质。”（李柏光：见证——信仰的力量》

李柏光博士翻译了《信仰的力量》这本书，因被震撼而泪流满面，继而走进信仰，现在他也与书中人一样，活出了他的所信。

“作为出身基层、来自贫困农村的孩子，接受了高等教育丶看到社会的种种不公，他不愿意在学术宝塔里待着。”李方平律师认为，这才是李柏光博士离开海南大学回北京做律师的初衷。

2004年底，福建福安市公安局曾以诈骗罪拘留李柏光。起因是李柏光律师担任数地农民的代表，手中有近十万名农民签名的联署动议。

李方平形容，在福建遭受牢狱之灾，是李柏光维权方式改变的转折点。之后，李柏光博士受洗委身教会，低调行事，工作重点他转向教会维权工作。

自2013年以来，维权律师执业日益艰难，但李柏光并未回避敏感案件。他是谢燕益、李昱函的辩护人。

去年10月在浙江温岭代理一起案件时，李柏光律师在酒店门前遭到七八名男子殴打和恐吓。

“（柏光）不管处于什么样的逆境，都对未来抱有希望，”李方平说，“别人沮丧，他还说要放眼长远，能做什么还是要做。”

前年年底（2016年12月）我在北京见他时，李柏光律师也曾给我讲：形势无论多么逼仄，能做什么我们还是要做。

《赵国君：悼柏光》

惊闻柏光离世，可以用骇异来形容！[流泪]我和他认识是通过大侠赵岩，很早了，那时还未来北京，找赵岩玩，他领着我到魏公村附近柏光的办公室。挺丑的一个“老农”，话不多，北大博士，开口讲农民维权，把我震得浑身着火，湖南骡子的劲儿骡了个骡，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他这类社群领袖。

一次和刘大结巴博士几个在世纪金源附近酒，争论得飞沙走石，柏光的立论和判断让我侧目，湖南人，一揽子解决，又不失法律理性和多年为民请命的现实感，那是一场双雄会，至今记忆犹新[抱拳][抱拳]他对我总是高估，还请我去他的律师办公室，人家照片挂得全是盗国政要，他挂了个美帝头子小布什的合影，在一个异教禽兽遍地的堕落之邦十分违和，并显着他的“寒酸”和迂腐。

2007年周舵老师赠我一本《民主的历程》，译者林猛就是他。他已被百般监控，遭受非人殴打，显能在公共领域发声了，只得化名他信主，被布什接见，罕见的低调。

2009年7月，他代理陕西山川集资诈骗案陷入困境，找我帮他组织专题会议，我邀请茅于轼、姜明安、杜光、夏业良等人在万圣书园讨论了一下午。会上受害者泣泪交加，柏光阴郁地象条河流，首提集资诈骗中政府责任，让问题向着良性解决方面迈近了一大步。

自此以后只有他零星的信息，相忘于江湖再未见过。不，有一年他好像还寄给我一份礼物，具体什么忘了。

如今他遽然离世，不想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想向世人告诉一个我认识的李柏光博士，他是我眼里为民请命的战士，是为我们争自由而早逝的，他拼命拉车、埋头肯干，屡遭困厄宁死不屈，是不会生活拆下肋骨当火炬的英雄好汉，我们应该记住这个长得很丑却美丽异常的他，感谢他，纪念他。

《唐吉田：痛悼李柏光律师》

今天上午，正在敦化中医院陪护老人的我，突然收到李柏光律师(以下简称李律师)在南京去世的消息。噩耗传来，我感到无比震惊，怎么也难以相信这样一位在维权路上披星戴月、风雨无阻的同行就这么匆忙地走了！

没进帝都做律师前，我就对李律师有所了解：当年的他可谓中国维权领域锐气十足的人物，真正进入律师行业特别是办了事务所后，他仍不坠青云之志，继续以个案的方式推进法律利民功能的实现，为王工、谢燕益等律师提供较为宽松的工作平台。在法律人中他这样既当先锋又做后援的着实不太多见。

见到他以后才知道他是那种话虽不多但很精炼、深刻的人，而我属于不说则已，开闸了就收不住的主儿。论学识和经历，科班出身的他甩我几条街，但他始终保持谦逊平和，每次交流都非常顺畅。通常他都会直呼我名:吉田，令我倍感亲切。

在中国大陆，做维权律师没有吃苦的准备恐怕很难坚持下去，李律师也曾被官方人员刁难甚至拳脚相加。虽不一定有前几年被同行戏称的“挨打专业户”王quan璋、董前勇多，也是比较典型的。面对这些现实困难，有的人选择了退出，但李律师做得似乎比以往更投入了。

我对李律师印象深刻的还有：某次活动结束后，他和我谈起了当年那次和美国总统见面过程中，发生的极个别人排斥郭的事。他说：如果没有该起风波，或许中国民间力量会更容易壮大，各板块的关系也会更融洽。作为主要亲历者，他能如此坦诚地讨论这一问题，令我对他越发敬佩。

最近几年，中国的法律人尤其是律师好像没有从前那么踌躇满志了，一些曾经批评访民不信法律只信清官明君的人发现：法律能解决的问题似乎越来越少，这些以法律为武器的律师即便不英年早逝，也面临着动辄被骚扰、殴打、停业、注销或吊销执业证甚至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定罪科刑。在一个已经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时代里，能有李律师这样矢志不渝的人在为理想奔忙，何尝不是民族之大幸？

李律师就这么走了，离开了自己的亲人，离开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离开了和他共事的同行，也离开了需要他服务的民众……

或许他太累了，需要静静地休息；或许他还有许多工作未结；或许他还想贡献更多力量。。。一切一切都无需多言：相信他会在天国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眷恋的神州大地能逢凶化吉，那时他定将露出特有的微笑。

李柏光律师，你一路走好！

《谢燕益：基督徒李柏光》

与李柏光相识大概是零七年前后的事，从参加爱知行的活动、在忆通所律师聚会时开始认识李柏光。后来司法局年检卡我，为了让原所过关，我与原所解除合同后柏光创建的共信律师所收留了我。大概8、9年之后又是柏光在我危难之际施以援手，他与梁小军律师、陈建刚律师先后担任我的辩护人，人权律师们共赴时艰！柏光最吸引我的是他被大家传颂为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我总想知道他虔敬的原因，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柏光接触时他总是话不多甚至有些木讷，却总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在他身上你会发现一个真正基督徒所具有的诚实、虔敬、内敛与仁慈。记得有一次柏光与我、范亚峰博士、朱瑞峰记者一起吃饭时，在范博士主持的餐前祷告过程中感觉他是如此的顺服虔敬，深深沉浸在向主的申述中，在那一刹那你就知道什么叫把一切交给主。有人认为柏光在维权事业上的勇气、坚持与理性值得称道，有人认为他学养深厚静水深流。谈及柏光对同仁们的影响，个人以为还是他对信仰的诠释，他活生生的见证着一个真正基督徒对上帝主耶稣的痴诚虔敬之态、对生活的诚实保守。不知为什么，我在他身上一方面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虔敬保守，另一方面是一种苦难生命里的幽默感，他的人格有着某种吸引力，还记得他向我讲述自己被拣选时仿佛周身遭受电击的情形、还记得柏光在大龄单身时要一生侍奉主的宣告，还记得他那不易察觉的矜持的微笑。在我所认识的基督徒里，对我个人的影响让我懂得一个真正基督徒几乎具有某种典范作用的就是李柏光，可谓：桃李无言，下自成蹊，让人对信仰欲罢不能！他的力量或许正在于此！柏光走了，他诠释着一个基督徒的完满形象，相信这或许正是他所喜乐的。

李柏光博士翻译了这本书，因被震撼而泪流满面，继而走进信仰，现在他也与书中人一样，活出了他的所信。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提后4:7-8）

附录：《李柏光：见证——信仰历程》

文本链接：罗规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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