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向另一首诗——胡续冬纪念诗会
大厅深处,
有忧伤之物。
我的忧伤,
像蝴蝶群飞舞。
2021年8月22日,诗人、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胡续冬(胡子)突然离世,在变老之前游向了另一首诗。
他的离世成为了2021诗歌和文化界最大的事件之一。
2021年10月9日,在诗人胡桑、厄土、韩博、包慧怡的发起下,胡续冬好友及学生在Harmony Art Design Center为他的远行再一次道别,音乐人李一一、江生、大弓一郎弹着吉他和现场的胡子友人一起朗诵他的诗歌,唱他爱的歌。
诗人 胡续冬
好友和学生李昶伟用充满温度的笔触如是介绍着这位当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
“他(胡续冬)是诗人,也是葡语研究者和译者;是影评人,也是专栏作家,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富情义的朋友;是好丈夫,也是最好的爸爸……但在这个时代的常规价值面前,他的精彩并不是常规的精彩,就如同他的个性,看上去那么不羁,但内核是一种浓度极高的爱。在这个不断垒砌城墙的世界里,他总想要拆解掉一些无趣的、板正的、禁锢的边界,用个人的光热和智慧,创造些新的事物。”
作为70年代出生诗人的代表人物,胡续冬1974年出生于重庆,1981年迁居至湖北,1991年考入北京大学,先后在中文系、西方语言文学系(现为外国语学院)求学,2002年获文学博士学位后留校执教于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
他曾在巴西等地客座任教,2008年入选美国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参加过西班牙科尔多瓦国际诗歌节、荷兰鹿特丹国际诗歌节、英法诗歌节等文学活动。出版有诗集《日历之力》《终身卧底》《旅行/诗》《片片诗》和随笔集《浮生胡言》《胡吃乱想》等,另有译诗、译文散见于各类书刊选集。曾获刘丽安诗歌奖、柔刚诗歌奖等奖项,部分作品被译为多国语言。
熟悉胡子的朋友都知道他为人真诚洒脱,热衷于南美文学,他自由不羁,机智诙谐。他的文字里有各种欢乐的场景,新鲜风情,带给人一种欢腾,热烈像游乐场一般目不暇接的奇趣世界。为了呼应胡子的风格,纪念诗会使用了刘丽朵和慌慌等几位友人剪辑的音频及视频,以缺席的在场的方式,让胡子自己主持了自己的纪念会。“没有比让他自己主持自己纪念活动更合适的方式了。”
诗会现场
“所以这离世的消息还是挺让人难过的,不过他总是会把一些新的面孔,一些新的创造力带到我的知识体系里面来,让我们持续不断地为他所吸收的这种无边的活力而震撼。比如说今天尽管我们可能为胡子的离世而感到难过,但是我们来到这儿,来到就是为了记住一个全新的名字,就是为了来体验一种全新的文字魅力,
相信从今天起
胡子这个名字
你们将永远不会忘记。”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下午好。非常高兴我又回到了现场,因为我个人觉得关于诗歌的秘密永远只是在无限的少数人之间,像街头暗号一样流传的。那么我们看看今天我们的接头暗号,我们的接头暗号就是:
大厅深处有忧伤之物,
我的忧伤像蝶群飞舞。
掌握了这个暗号的人,一定会在灵魂的深处被赐福了的人,也就是在做的各位朋友。”
怀念在Harmony Art Desgin Centre 报告厅幽蓝的水色里晕开,友人们带来白玫瑰,诗歌和温暖的语言。没有过分悲伤的情绪,反而时而温馨时而高昂地一首一首唱着他钟爱的歌。
为了忠实于胡子“诗歌的秘密是属于少数人”之宗旨,纪念活动采用了邀请制的形式。友人们隐去自己的各种身份——诗人,任教复旦大学,任教同济大学,任教上海大学,知名媒体人,艺术家,先锋戏剧导演,出版人,民谣歌手,音乐人,设计师等等,用文字汇成诗歌的海,陪胡子游向另一首诗。
再也不能看你每天在群里送完娃打卡,再也不能看你每天直播路遇的各位大佬,再也不能被你各种科普,再也不能被你第一时间传递全球范围内的新闻,再也不能被你大张旗鼓地p图而哭笑不得,再也不能被你调戏而开怀大笑,再也不能看你在北大喂猫撸猫,再也不能听你主持的讲座而感叹你的脑洞大开和欢乐无边。
你那么特别。你的特别,无论是诗的还是人的,超出了我的命名能力。你的存在就是流动,就是溢出,就是颠覆,就是唤醒,就是不断重新蠡测着的边界,就是生猛的活力,就是痛快的冒险,就是无序中的秩序,就是粗粝中的细腻,就是嬉戏中的深情。你的离开让我的,我们的世界变得不完整,变得平庸。
你没有离开,想起你的时候,看有你的视频的时候,读你的诗文的时候,打开你的朋友圈的时候,你又回来了。你就一再地回来吧。
—— 胡桑
雹子里行走的人不会被打湿,溺水者有橡胶的肌肤;
天光和火烧云都是骗人的,但自天而降的白猫可靠;
只是猫的滑翔我无从学习,这世界充满滑轮与暗门,
你消失了,你的光因缺席而更凌厉——
自此我们提着光阴的盲颅,学习新的引力律
在被你缺席的在场,苦涩点亮的尘埃星球上。
——包慧怡
倘使没有奇趣,你便创造奇趣。
——韩博
这些天,也会不时疑惑,胡子怎么就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或许是因为他的独特又丰富,真实无染又不避荤腥,热辣激昂又怜悯细腻;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那种知行合一和平等,无论是谁何种身份,只要还是个“人”且不矫作,都能在和他在不同的面向上“义结金兰”;又或许是因为他于我在朋友之外还是向往——一个拘束的我期望的自己的样子……
答案肯定还有更多,说不定,这就是胡子留给我们的尚未完全拆封的礼物,就像他的言行和诗,每探索一重,就得到一重惊喜。而他,也会用不同的形态,永远陪伴着我们。
——厄土
10月9日因为加班没有送到胡子最后一程,但是我知道胡子不会怪我的。他人这么好。他从来不拘泥于形式,即使很久不见他,也始终感觉离他很近。
最近一个月,感觉胡子仿佛一直在,而且是他的主场。我们重新认识了他,他的诗那么丰富,他的爱那么伟大,他的衰老与忧愁总是藏在人后,他的彩虹魔法那么容易辨认,这下他的分身都被我们发现了。很多人的人生受到了他的帮助和护佑,我们一群散落在天涯、失去连接失去语言的人因为胡子的爱的磁场,重新相聚在线上和线下,享用他美丽动人的诗。‘我的诗所到之处/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所有被映现的事物/都将获得/开怀大笑的汉语的容颜’。
——西西废
“大厅深处有忧伤之物
我的忧伤像蝴蝶群飞舞”
—— Eugénio de Andr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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