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74小时

裴金平/撰文

杨浩战/摄影

2016年元旦前夕，一名21岁女会计在办公室被人捆绑勒颈而死，尸体在杂物间被找到，而由她保管的50000元现金悉数被抢。情杀、仇杀还是劫财杀人？

迁安警方抽丝剥茧，分秒必争，74小时连续追查，拨开重重迷雾，揭开案件真相。

女会计离奇死亡

这天下午，来这里结账的师傅们却吃了闭门羹。大门关闭，有师傅推门进入院子后，隔窗望向小李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于是，便有师傅打电话给公司的财务主管吴主任，吴主任的办公地点另在别处，他只是每天9点前将运费交给会计小李，下午4点30分，再到这里和小李进行账目核对。

今天下午小李并没有请假，运费发放处怎么会空岗无人呢？吴主任给小李打了几遍电话都无人接听后，他来到了发放运费的院落，此时，负责夜间值守的保安老张也正准备上岗。

听说小李联系不上，老张和吴主任一起来到她的办公室。里面果然是空的，他们又分别去厕所、水房找人，都没发现踪影。

这栋办公楼共两层，平时只开放小李使用的这间办公室作为运费发放点，其余屋子都是闲置的。白天小李在这里上班，下午与吴主任对完账，便只剩下老张值守。

两人挨个屋搜寻，最后竟在东北角的一个杂物间，发现了正趴在地上的小李。“是不是突发急症了？”他们怕是心脏疾病，保持着小李俯卧的姿势将她抬出了杂物间。

老张年岁大了，没走几步便上气不接下气。他们只好将小李轻轻放下，并将她轻轻翻过身来。这一翻身，可把两人吓坏了。只见小李双手被绳索捆绑，脖子上还缠着一根绳子，脸上血迹斑斑，早已经没了气息。吴主任赶紧拨打了迁安市公安局的报警电话。

警方为嫌疑人画像

2015年12月30日下午4时19分，迁安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报案。迁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杨店子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连夜组织成立了“12·30”专案组。

案发地点位于杨店子镇一套院落里的二层楼房，为案发公司租用的运费发放点。死者小李，女，21岁，杨店子镇人，公司会计，被害时由其保管的50000余元运费款全都不见。

在专案组的部署下，刑侦大队和杨店子派出所民警分头展开工作——

 一路进入中心现场仔细勘验；一路在公司内部展开调查，重点走访30余名货车司机及当日可能与死者有过接触的人员；一路访问死者家属，对遇害者生前社会关系进行调查；一路调取现场周边监控录像，寻找可疑线索；一路走访附近群众，寻找目击证人。

此时，刑侦大队技术中队长全志臣带领技术员、法医正对现场仔细勘查。这位“足迹专家”对现场足迹对比分析后，结合其他物证得出如下结论：此案为男子单独作案，能够方便地进入现场，并取得受害人的信任，在受害人无防备情况下对其突然加害。

此外,全志臣确认杂物间并非杀人第一现场，凶手是在小李的办公室将其杀死，再将尸体隐藏到了这里。通过对杀人、藏尸过程分析，凶手心理素质较好且可能有预谋，还对现场进行了破坏，可能有犯罪经历。

25分钟作案时间

根据这一侦查方向，各路民警的走访调查工作迅速展开，一条条线索将案发时间范围逐步缩小，最后确定在25分钟之内。

大案三中队民警走访时，一名司机提供情况：当天下午，他在一点半左右来过运费发放处，当时院门关着，他只好去了附近的调度室。2点20分，他折回时看到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门外，一名货运司机正欲上车。这人还对他说：“你回去吧，小李不在，今天运费发不了了。”

这名男子与案件有关系吗？民警联系到了这名男子，他说当时也是来结算运费的，隔窗见小李的办公室里没人就走了。他也承认在门口遇到了另一名司机，并有简短对话。这名司机尚无作案疑点，但可以确定的是，他2点20分离开运费发放处时小李已经遇害。

此后，又有一名司机提供情况。他说自己曾在当天12点55分来结帐，进院时见一名满脸胡须的人正在院子里转悠，那人还对他说：“我没带零钱，今天没法结账啊。”

这名司机和小李结完帐后，那个“大胡子”还没走。这个“大胡子”是不是最后一个与小李接触过的人尚无法确定，但这一情况将作案时间进一步缩小到12点55分到14点20分。

与此同时，民警对小李操作的电脑进行技术分析后，确定她最后一次操作的时间是下午1点12分。由此，案发时段进一步缩小。

各路民警调查到的情况不断汇总上来。其中，一名司机反映，当天1点40分左右他刚到门口，公司调度员刘某从院里出来对他说：“你回去吧，今天下午不结账了。”

根据这名司机提供的线索，民警调取了隔壁废品回收公司外墙处的一处监控视频，根据视频资料的时间显示，确定这名司机和刘某见面的准确时间是下午1点39分。

进一步对之前的视频影像倒查后，民警又确定刘某是在1点14分进入运费发放处。一进一出整整用时25分,正在警方推断的案发时间段内，此人无疑有重大作案嫌疑。

说谎的调度员

其实，民警早已接触过刘某。案发后，民警第一时间询问过包括此人在内的公司4名调度员，他们的回答一致——当天没有去过案发现场。然而，现在人证和监控影像证明，刘某说了谎。

2015年12月31日上午，经当事司机辨认，再次认定刘某就是他遇到的人。刘某，男，48岁，迁安市杨店子镇人，与被害人是同事关系，曾有两次犯罪经历，且有吸毒史。

民警将刘某带到审讯室，反侦查意识很强的刘某当即承认，案发当天他确实去过现场，但只是去了趟厕所，一会就出来了。

民警注意到，司机提供当天刘某穿的是一身蓝色工作服，但是今天他却换了另外一套衣服。此前走访得知，对于刘某的衣着变化，有调度员还曾和他打趣：“老刘，今天咋换衣服了？一入冬就没见你换下过那身工作服。”民警追问刘某昨天所穿衣服在哪？他说换下来洗了，连毛衣都洗了。

刘某虽然承认到过现场，但隐瞒了进入现场的时间，又反常地换下了当天穿过的衣服，而且全部清洗，种种举动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为了查明真相，专案组决定成立审讯组，结合外围调查到的证据对刘某展开新一轮审讯攻势。

与此同时，专案组将现场提取的作案绳子及刚提取到的刘某案发时所穿工作服进行检验；重点针对刘某案发前后的活动情况进行调查；派员到刘某家中仔细搜查，为审讯提供证据支撑。

带血迹的胶鞋

犯罪嫌疑人在现场留下了几枚鞋印，鞋印长29厘米，鞋底有小印花图案，鞋底凹凸感强，全志臣推断这是一双具有耐阻、耐滑、耐酸功能的胶鞋，这种鞋多为钢铁企业的工人所穿。

为了找到这一关键线索，民警排查了市场上大小鞋店和劳保用品商店，并深入钢铁企业查询。最后，专案组在一家钢铁公司库房中找到了同类鞋，这还是数年前的劳保用品。

民警拿着胶鞋样品询问刘某家人，刘某的儿子一眼就认出了胶鞋。因为他就是那家钢铁公司的职工，而且曾将公司发放的胶鞋送给过父亲。然而，民警在刘家并没有找到那双鞋。

此后，民警进一步扩大搜索范围。2016年1月2日上午，终于在刘家隔壁单元地下室的暖气管道内发现了一双同类胶鞋，鞋带上还沾有疑似血迹。此外，民警还在刘家床头柜下搜出来历不明的15000元现金。

随着一件又一件物证的出现，刘某的心理防线逐渐被攻破，他从最初说谎掩盖真相变为沉默不语。审讯民警一方面给他讲明法律和政策，另一方面录制了两段家人的视频给他。

妻子在视频中告诉他，这半生和他在一起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并不怪他，最希望他迷途知返，争取宽大处理。另一段视频是未过门的儿媳对他说，至今一共叫过他两次“爸”，今天还要再叫一声，等他出狱后接他回家尽孝道。

看着视频，刘某的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脸痛哭过后，如实供述了作案过程。

供述完犯罪事实，刘某一阵沉默，审讯室里只有摄像机记录着一切

命案缘起五元板面钱

据刘某供述，案发前一天，也就是2015年12月29日中午，刘某因工作错过了食堂开饭时间，掌管财务的小李便给了他10元钱，让他自行解决午餐。刘某在附近的板面馆共花了15元，他找到小李要求报销额外的5元。两人因为这5元钱起了争执，最后小李虽然将5元钱给了刘某，但这件事情却在他心里结下了疙瘩。

第二天下午1点14分，刘某又来到小李办公室，继续与其争执昨天那5元钱，两人态度都很强硬，争吵愈演愈烈。刘某便用携带的准备做晾衣绳的绳子，将小李的双手绑了起来，好让她屈服。刘某的做法激怒了小李，她扑向刘某的时候摔倒在地板上，一股血从鼻子里涌出来。刘某见小李受了伤，愤怒加害怕让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用绳子狠狠勒住小李脖子，直到她不能动弹。

见小李停止了呼吸，刘某先将尸体搬到了杂物间，用墩布将现场地面擦洗干净后，发现小李的抽屉未锁，于是将里面的50000多元钱揣进了兜里。回家后他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洗，将胶鞋扔到了隔壁单元地下室暖气管道内。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尽管刘某极力掩盖现场证据，但是在警方的缜密侦查下，仅用74小时就将他抓捕归案。

这是刘某在交待作案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