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三国演义》089
第089回 集贤堂老将陈大义
诸葛亮舌战群儒。一开口他就难倒了张昭张子布,江东这些谋士都有点儿挂不住了。
这东吴第一个谋士是张昭哇,让人家孔明先生给问倒了,你说这些谋士这脸儿往哪儿放呢。
其中有一位,虞翻先生,他站起来,问了孔明几句话,而且是话中带刺,也就是冷讽热嘲的意思叭,讥笑了孔明。他说你让人家曹操,杀得那么惨,您说还不怕人家曹操,嘶这怎么解释呢?那你怎么败的当阳奔的夏口哇?如今一点儿办法没有跑到我们东吴来了。不是来求我们来了嘛?干嘛你还这么大言欺人呐?说完了他洋洋得意的坐到椅子上了。嗬,那个神气劲儿就甭说了。他以为孔明没词儿了。哼,话不在多呀,方才我们张先生说了一大堆,不如我这几句话有劲。我看你孔明说什么。坐到那儿他这个脑袋一个劲儿地晃。
诸葛亮瞅着虞翻那个样子怪可笑,觉得这人挺滑稽。孔明一拱手,“于先生,请稍安勿躁。”孔明这意思是你坐那儿稳当点儿,别那么摇头儿晃脑儿的象个扳不倒儿似的哪儿有点儿文人的样子啊。“你说我们败给曹操啦?但是我家主公才多少人呐?几千人马,曹操百万之众,不管怎么说,我们倒跟曹操打了。退守夏口我们是以待时机呀。不管怎么样,也比你们东吴强。东吴听说曹操带百万雄兵兵进江陵,吓得你们是魂~飞~魄~散。你们不怕天下人耻笑啊?现在看来呀,真怕曹操的,是你们江东,而不是我主,刘~玄~德。”你们用嘴奚落谁呀?说说你们自己叭。
嘿嘿诶~~~这位于先生,傻眼啦。
于先生后边儿坐着一位,把这位给气了。狠狠瞪了虞翻一眼,心说你想好了没有?你没看这位是谁呀?那是南阳卧龙先生孔明。咱们大谋士张昭都让人给碰回去了,想不好,你瞎嘞嘞什么呀?气得他,啪~~在后边儿狠狠扽了于先生一把,呲啦~~差点儿把那衣裳襟儿给撕了。虞翻回头一看,哦~~原来是自己的好友,步骘布子山。此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细高的个子,躬肩缩背,稍微有点儿水蛇腰,这都是光拽文不劳动的结果,有点儿猫食~~~~扣着。
他把双手一拱,“啊~~~~~孔明先生,难道,今天您在东吴,欲~效~秦仪之舌,游说江东不成吗?”你想学战国的苏秦、张仪呀?跑这儿当说客来。哼,让我给你点破了。少来这套,我们江东不吃这个。你游说呀,我们不听。
“哼哼哼哼~~子山,你只知道苏秦、张仪为舌辩之士,可是你还不知道~~苏秦、张仪乃是英雄豪杰呀。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他们都有匡扶人国之谋。非比那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呐。”说是你步骘啊,念了不少书,你只知道战国的苏秦、张仪是说客,但是你不知道,那苏秦、张仪还是了不起的英雄呢。人家能为国为民出力。比那些个一见强硬的就害怕,一见软弱的就欺负,看见刀就哆嗦,见宝剑就躲开,比那主儿强多了。
这苏秦、张仪确实了不起呀。在战国时期,他们拜在鬼谷先生的门下。苏秦,家住洛阳,姓苏名秦字季子嘛。拜过六国丞相啊。这张仪呢?是战国魏国的一位贵族后代,武信君嘛。这二位都能说会道,所以后来呀,传送这么两句话,说苏秦之后,张仪之舌。都是大说客。
今天孔明说,这两位呀,你不能随便的比方。人家这两位比你们都强。在座的诸公 一听说曹操,诈发虚伪之词,便畏惧请降,嘿嘿,布子山,你还敢笑苏秦、张仪吗?
步骘就手坐那儿了,一声也不言语了。
在步骘身边坐着一位,他几次要想站起来,站不起来,怎么回事儿?这位太胖了,让那椅子啊,把他那肉给他挤住了。
“啊~~~孔明先生~~我有一事不明~~啊愿在台前请教。”说话怎么这味儿啊?这位是咽颌呀,脖子短点儿。这人是谁呀?薛综薛敬文。在东吴有个外号儿,叫薛矮子。个儿不高,高了下也就是五尺来高叭,横了下呢,有四尺来宽,再添个尺儿八寸的啊,躺那儿跟站着一边儿高。
“静文有话~~就请讲叭。”
“嗯~孔明先生,那你以为~~曹操曹孟德~~是何如人也呀?”
嗯?这太简单啦。孔明一想,“还用我回答嘛,曹操是汉贼呀,静文~何必多问呢?”
“嗯~~~~非也。公言~~差矣。汉代~~历传至今,天数将终。我看今日~~曹公~~三分天下~已有其二。人皆归心呐。你主刘豫州~~不识天时,强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说完这两句话薛先生直喘,有点儿上不来气儿了。
孔明先生听到这儿生气了,“薛综~~怎么会能说出这样无父无君的话来呢?人生于天地之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薛敬文既为汉臣,见有不臣之人,当誓共戮之,臣之道也。”说你是汉臣呐,你要讲讲忠孝哇,现在你看着不臣之人,象曹操这样的汉贼,怎么办?你得和那些仁人志士一起,把他杀喽。你这才算,为臣之道。“今曹操祖宗叨食汉禄,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愤。”曹操忘了本啦,他家世世代代吃着汉朝的俸禄,他应该很好的报效。可是他不然,怀篡逆之心挟天子令诸侯哇。天下人,没有不气愤的。凭你薛敬文怎么能说以天数归之呢?你这不是无父无君的话嘛?“冲你这个话,是不足与语矣。请~勿~复言。”别说话了,在那儿老老实实地坐着吧。
孔明这几句话说得薛综就觉得右边儿这半拉膀子有点儿发木,这右边儿这嘴角儿啊,有点儿,要歪。心头一阵突突乱跳,心率加速啦。他赶忙一低头,坐那儿了,再也不敢言语了。
这时,由薛综的身后站起来一个人。“孔明先生,曹操挟天子令诸侯,还是相国曹参之后。你主刘豫州,虽说是中山靖王的苗裔,却无稽考察。眼前我们知道,他只是一个织席贩屦之夫,何足~~与曹操~~抗~衡~哉?”说曹操虽有篡逆之心,挟天子令诸侯,可是他是相国曹参的后代。名门之后哇。刘备,是怎么回事儿,都说他是中山靖王的后代,以什么做考察呀?以什么为依据呀?我们知道的,他不过是个织席~~贩屦之夫。就是编席,卖草鞋。他怎么敢,与曹操抗衡呢?
孔明一见说话这个人年纪不大,白净面皮细眉俊目,穿着也很整洁,说话也满斯文。哦~~原来是他。孔明认出来了,此人姓陆名季字公季。“哈哈呵~~阁下,莫非就是,袁术座间~~怀~桔~之陆郎乎?”孔明给他来个以牙还牙呀。
这个小伙子话说的有点儿太过了,不应该这么讲话。他这是等于羞~~辱~孔明先生。可惜你这么大的南阳卧龙呀,你保了刘备了,刘备是个卖草鞋的。人言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嘛。刘备出身太低了。孔明真生了气了。所以,还没等回答陆绩的话,就先把他的底儿给他揭了。
怀桔陆郎啊。挨着孔明坐着的不是鲁子敬嘛,子敬这时候儿啊,气得脸儿也白了,眼睛瞪得一边儿大,谁说话他就看着谁。子敬生什么气?你们也太不象话了,这哪儿有半点儿待客的样子啊?这个说完了那个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陆绩一说话,子敬回头正看,孔明用手一指,说你是袁术座间,怀桔的陆郎。子敬站起来了,他给作证:“啊对对对对,孔明先生,就是他,他就是,偷桔子那个~~陆绩。”
嘿哟~~~~当时这集贤堂屋里头哇,哗~~~~全乐了。敢情孔明先生也知道陆绩这段故事。
这袁术席间怀桔是怎么回事儿啊?陆绩家住淮南,袁术在淮南称霸的时候儿啊,他不是得了一颗玉玺嘛,就是孙权他哥哥孙策,为了跟袁术借兵,怕人家不借,把玉玺押给袁术了,他这才把人马借走。袁术得了这个玉玺之后,他就想面南背北登基坐殿,他怕没基础哇,他就经常啊,把淮南这些个名士啊,请到他家里来。名为座上客,实际是来商量,他称帝的大事儿。
当时陆绩,在淮南也很有名气,不过陆绩家里头很穷,父亲死得早,老母在堂,母亲还多病。都知道陆绩是个孝子。有一次啊袁术请客,把陆绩也请来了。吃喝完毕之后待茶,在这喝茶当中啊,从人们送上几盘桔子来。陆绩一看这桔子,当时有点儿呆了。怎么回事儿?敢情他母亲现在正在病中,这个病人呐,就保不齐呀,想吃点儿这个喝点儿那个,母亲跟他说,想吃桔子。这下儿可把陆绩给难住了。因为当时呀,那个年代,那桔子树桔子园很少,吃桔子吃不着。陆绩还没钱,有钱也没地方儿买去。袁术行啊,他是这一方的霸主啊,结下桔子来也得先给他送来呀。
陆绩一看,我怎么能吃这桔子呢,我妈想吃这东西还吃不着呢。他就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呀,偷了四个桔子。揣哪儿了?搁袖口儿里了。早些年古代年间那人那袖子都肥都长,费布着的呐。那两个袖管儿啊,能顶四个面袋儿使唤,有什么东西都往那个袖口儿里边一塞。他就把这桔子搁袖口儿里了。袁术没看见。
等谈完了话送客人的时候,往外一走,不是都得拱手而别嘛。陆绩呢,他年龄小,他给袁术一拱手给施了个礼,就在一施礼这时候,嘣儿嘣儿嘣儿,那几个桔子啊,由那袖口里都骨碌出来了。
从此得名,怀桔陆郎呐。
怀者揣也,怎么也比那偷,好听啊。母亲有病想吃桔子你可以跟人家要嘛,干嘛,人家看不见时候你拿呀?实际就是偷。
所以今儿孔明啊,当~~的一下儿,就把陆绩的底,给揭了。
“陆公季,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今乃专权肆横欺凌君父,是不为无君而且也是灭祖。不为汉室之乱臣,也是曹氏之贼子。”曹操虽然是曹相国之后哇,可是现在他变了。专~横~霸道,欺凌君父,他不单目中无君,而且,他也灭了祖啦。不单他是汉室的一个贼臣,他也是曹家的一个逆子。“我主刘豫州堂堂帝胄,乃当今皇帝按谱赐爵,何云~~无可稽考呢?”我家主公呐,那是皇帝查了家谱,按着辈数排下来的,当今之皇叔。响当当,一点儿错都没有。比曹操强多啦。“就是那汉高祖,他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呀。我主刘豫州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呢?”汉高祖刘邦啊,他出身是个什么人物?亭长。等于什么呢?就是一个地保叭。可是他创立了汉室天下。刘备刘玄德虽然卖过席子卖过草鞋,这不寒碜呐。靠手艺吃饭呐。没偷没抢呐。比在席间偷人桔子的那个主儿不强吗?“我看陆绩,你乃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别看你陆绩三十来岁了,你还是个小孩儿呐,你呀,没有资格,与高明人氏谈话。一边儿坐着吧。
陆绩臊的呀,那脑袋没法儿再低啦,一声儿也不言语了。旁边儿他的朋友,严畯严曼才火儿了。你再怎么火儿也得注意点儿身份呐,严畯顾不得这些了。他冲着孔明直嚷嚷:“今天,我听孔明所说,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了!请问,孔明先生!你治过什么经典呐?”严畯这几句话,与其说要是说出来的,不如说是喊出来的。他一边儿喊着一边儿还过来了,站到孔明先生的跟前,把腰这么一插。
孔明一看,你要干什么呀?你还象个读书人嘛?孔明先生使手里的鹅毛大扇点了点他。你在哪儿坐着来着?坐那儿去。因为什么呢?礼尚往来啊。你站到我跟前,问我的话,那么我就得站起来回答你。这又何必呢?有话坐下好讲嘛。“严先生,难道说,想要动武吗?”你想要打仗啊?问的严畯,无言对答呀。
“啊那个~~~~我不是~~~我就这嗓门儿!请孔明先生~~啊~见谅!”
“这倒好说。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世呢?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耿弇:读作耿演)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平生~治何经典呐。”孔明说呀,寻章摘句呀,那是腐儒作风,兴邦立业的人,不一定那样。古代的,那位伊尹大贤人,曾经种过地,可是他辅保成汤六百年。姜子牙在渭水钓过鱼,可是他保周朝八百载,张良、陈平,邓禹、耿弇,这都是有名的志士,他们都有才华。但是平生,并没有写出多少书来。“其一笑书生区区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就是那些,玩弄笔墨,咬文嚼字儿的酸儒文生,能跟这些大贤人比吗?
严畯也没词儿了。
这时在座间有一人正在捻~髯~怒视。用手捻着胡须,瞪着眼睛瞅着孔明。此人生气了,认为孔明年纪轻轻的,太有点儿藐视人啦。何着江东这些人一个都没放到他的眼里。他难倒一个问倒一个问倒一个难倒一个呀。那你说我说不说句话呢?这个人在心里头暗暗地盘算,因为我跟孔明的哥哥,诸葛瑾相交甚厚。我本不想说话,也不打算当着这么多人~难倒孔明。那样做,我也对不起他家兄长诸葛瑾。可是这个年轻人~~也太狂妄了。何着我们东吴这些谋臣,都没放到他的心上。这怎么能行啊?你把我们都给卷到这儿了,我们待会儿怎么从那门儿那儿出去呀?所以这位老先生,不能不说话了。
他用手一推胡须,“孔明先生,我有一言,可不知当讲不当讲。”
孔明一看,原来是程秉程德枢程老先生。程德枢身高在八尺开外,年纪~~接近花甲,生的是面如满月,重眉大眼,鼻直口方,大耳有轮,头戴银冠身着锦袍,老先生有点儿派头儿。今儿个跟孔明一说话,带着一点儿训教的口吻。“孔明先生,我觉得~~公~~有点儿好为大言呐。未必~~真有实学叭。恐实为儒者~~所笑耳。”根据你这个年龄,你能念多少书哇?你能有多厚的书底子?你就爱讲这么多的大话?你不怕念书的人~~~笑话你嘛?
孔明先生挺为难呐,为难什么呀?他知道程老先生是自己哥哥诸葛瑾的好朋友,而且又是个长者,很想给老先生留点儿面子。不过转念一想不行,孔明今儿是打定主意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要跟我客气,我绝对谦虚,你要是说话带刺儿,我就狠狠地挖苦你几句。现在程老先生提到儒者啦,提到这个念书的人啦,“儒者,也有区别呀。说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读作:误)邪,务使择机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为物雕虫专攻翰墨,青春做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呀。”您不是说书念的多和少嘛?那个君子儒生啊,他是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呀,造福当时,名留后世。小人之儒可就不同啦,这些人是死啃书本儿之乎者也,总然下笔千言,遇事儿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什么主意也拿不出来。你的文章写得再多,诗词歌赋全懂,有什么用啊?“如杨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侍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孔明说这杨雄啊,是西汉时期的一位大辞赋家。他的文章写得最漂亮,可是后来呢,他保了王莽了。最后落得,由打那小阁子上,头朝下,跳了楼了,摔死了。象这样的小人之儒,他总然,一天能写出一万言来,又有什么可取之处呢?“程老先生,我不知道说的对呀~~是不对?”
程德枢站到那儿,这张老脸呐,都紫啦。自己后悔了,我不该跟孔明过话呀。你说这场我可怎么收哇?
旁边儿有他两个学生,一个姓张叫张温,一个姓洛叫骆统。这二位看程秉程德枢太难过啦,两个人同时站起来了是一齐拱手,刚说了一个字:“孔~~~”
还没等叫出“明”字来呢,就听厅堂门口儿这儿有人大喊一声:“列~位~先~生~请了!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也!”嗓音十分洪亮。
随着这话音儿~~腾腾腾~~~从外边儿走进来一~员~老将,须~发~皆白,发似三冬雪须~如~九秋霜,头上戴着绿缎色扎巾二龙斗宝顶门嵌珍珠珠光四射,身穿箭袖腰煞大带,大红中衣五彩虎头战靴,肋~下~佩剑。这位老将一进来当时这厅堂里是鸦雀无声。
老将军几步走到孔明跟前深施一礼,“孔明先生,我乃是一武夫哇。我不懂文采。可是我常听人说呀,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先生的金石之论,何不去劝说我家主公~孙~权~拒~曹!”
啊?孔明一看这位老将军好威武哇。“将军尊姓大名?”
子敬这时赶忙过来给孔明先生引见,说:“此位老将军乃是我东吴管粮官姓黄名盖字公覆。”
哦~~~孔明先生打一进集贤堂坐到这儿,就看窗外影绰绰的有个人影子走来走去,敢情就是老将军黄盖。孔明微微一笑:“老将军有所不知啊。众位先生不知事务互相问难,亮~~不容不答呀。”
黄盖听到这儿叉手施礼,“得~~罪~先生,恕我江东无礼。末将奉我主之命请先生后~堂,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