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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敏司|甜与权力(下)
人吃喝为了活着,活着为了吃喝。社会学总是关注个体处于结构与文化之间,也总是忽视我们天生就在生产和消费之间:个体总要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去购买、享受、丢弃。自然地,社会学者想要研究人们在消费什么、如何消费、这些消费有什么意义,这些问题将在本专题的前几篇选文中予以一一解答。来自美国和墨西哥的作者讲述他们消费玉米的故事,来自中国的学者讲述中国茶餐厅和药膳的吃食。
我们消费食物,食物也在消费我们。社会学毫无疑问是一个人类中心主义的学科,它也应该如此。但人类学有时不是,如果我们将视角转移到与人互动的要素上,往往能得到对人更完整的看法。西敏司的《甜与权力》堪称这一领域的祖师爷,他看到了作为食物的蔗糖反过来重构了人类的权力结构。瑞泽尔和阎云翔则看到了作为快餐的麦当劳——完全是人发明创造的新食物,反过来创造了人类社会新的组织模式、新的空间生产和新的意义。
关于饮食人类学、或消费文化有趣的研究远不止于此,可惜限于篇幅不能全部列出。加之这一领域中英文的文献远多于中文,有空闲时再逐一翻译,再成专题。本专题中所有书目都不算长,非常推荐感兴趣的读者全文阅读。
豌豆粥在过去两天作为晚餐(指周五和周六),然而他们恳求用面包和黄油来代替,这是他们所钟爱的晚餐,因为这样,他们就能够伴茶吃。对于该请求的获准我表示惊讶;然而他们却说只要他们高兴,花掉他们应得的2便士可是获了准的;而他们把这全花在了茶和糖上面,于是边吃他们的面包和黄油边喝茶,作为晚餐。
自我放纵使他们认为必须做自己高兴做的事,然而与之相比,把这些钱花在其他东西之上要好很多。
蔗糖对于我国人民的很大一部分来说是一种刺激品,无论是制成酒或是未经加工而食用。即使不能为人带来很大刺激,它也能令人迅速补充能量。事实是,一些贫困家庭在蔗糖上的高消费,与他们的食物里缺乏除了充饥之外的满足感,以及糖本身能带来迅速刺激的功效有着密切联系。这是糖的消费中非常重要的一点,特别是反映在吸引小孩的糖果和面包上的“糖屑”方面。
于是有了一个问题——什么是食品?多大程度上它是必需品?这种方式提出的问题可能并没有太多意义,但是我记得有人(我想是萧伯纳的《论租金》一文)说过:你给为你工作的马喂干草,却给你的猎人喂麦片粥。这就是我们怎么对待自己同胞的:那些华而不实的职业人士们吃的是给他们带来大量刺激的食物,使得他们除了吃饱以外还能得到额外的满足感。但给底层人们的却是非刺激性的、极其糟糕的食物……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在收入的前提下习惯决定了人们会购买什么样的食物,而习惯大多都是阶级造成的。
根据相当普遍的观察,那些通过随心所欲的使用而带给我们极大乐趣的事物,通常会变得很有害;但糖却不像这样;因为它本身没有恶劣的品质,其食用也不会带来毒性……可以期待那些抱怨喝茶有茶酸的人,可以通过使用最优质的糖来减少过多的酸。糖的柔和和镇静品质可以防止茶带来的紊乱。
在英格兰,数个阶层的人们以几乎难以察觉的方式渐渐沉溺在一种氛围中;一种平等的精神传遍了社会的各个角落。从此在所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之中都兴起了一股相互竞仿之风;每一个地位较低的阶层中,都有着一股永不平息的拔高自己至更上一个阶层的野心。在如此风气之下的国家必将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而奢靡之风必像疾病一般遍及它的境内。
毫无疑问,许多谨慎而有远见的人,他们惦记着我们整个的财政系统,把那种跳跃式的繁荣视作短暂的昙花一现而并非国家稳步前行的自然状态,他们总是聚焦在未来的永久性之上。在他们看来我们应该停止减税,因为再进一步这便会带来税收消亡的威胁。在茶和咖啡上的税收,他们认为有着特别的重要的地位:和平时期应该以较低的税率保持它们的存在,使之静悄悄地遍及国内而不使其压力为人察觉,这样在战争时期当国家有求之时它们便是可凭借的强大动力。废除这些税就是抽走我们税收体系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