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1月11日,面对盟国倒戈、军队哗变、国王流亡的窘境,内外交困的德国宣布投降。1/10的世界人口卷入战争,1500万人丧生——对于“从未见识过大规模坑杀”的欧洲人而言,这的确是“万万不可想象的惨烈场面”。更匪夷所思的是,一战爆发前的人们根本不相信,欧洲会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战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已经一百年了。然而,与这场战争对人类历史、对中国的影响相比,我们的反思还远远不够。在世界格局出现新的变数的今天,反思或许才刚刚开始。2014年,《经济学人》发布专栏文章:当前这个时代,和“一战”前惊人地相似。一战前世界文明的中心是英国,它以《大宪章》、个人主义和市场经济塑造了一套现代政治秩序,是海洋商业文明的象征。在英国主导的全球自由贸易体系下,世界进入了较为和平的几十年,经济蓬勃发展,电话,蒸汽船,火车等新技术应运而生。然而在当时的世界,所有后发国家想要学习的,几乎都是“德国道路”:· 德国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在普法战争中打败了欧洲超级大国法国,成为落后民族崛起的榜样。· 德国以普鲁士式的集体主义为基础,以民族复兴为使命,是欧洲大陆文明的象征。· 独立之后的德国,想尽一切办法吸收全世界的先进技术,但却压制启蒙思想,试图用权力之手控制自由市场。
“德国道路”对弱国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日本和清朝,均以德国为师,伊藤博文和李鸿章,都曾被认为是本国的俾斯麦。在欧洲,德国的迅速崛起,自觉或不自觉地扮演了“英国秩序挑战者”的角色。文明边缘地区的德国,向文明中心的英国发起挑战——这样的故事,在历史上一再发生,在国际关系中,被称为“修昔底德陷阱”。“修昔底德陷阱”源自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他从雅典和斯巴达的历史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当一个崛起的大国挑战既有的霸主时,最终几乎都会走向战争。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人、19世纪末的德国人,都是修昔底德陷阱的典型。是韬光养晦、和平发展,还是挑战英国主导下的世界秩序?俾斯麦和威廉二世的态度大相径庭。“铁血首相”俾斯麦认为,德国不应挑战当前秩序,应该在国际体系下发展。在他执政的三十年间,大力引进英美技术,发展工业,秘密推行产业政策,“德国制造”杀进各国市场,德国GDP超越了英国。然而当年轻气盛的威廉二世登上皇位后,就走了回头路。威廉二世迷信自己的绝对权威和实力,并以强硬的国家形象示人,四处出击挑衅。德国的强势崛起引起了欧洲的警觉,一张针对德国的包围网形成了,最终使德国陷入孤立,并一步步走向战争。历史学家、《世界文明史》作者威尔·杜兰特认为:人类文明的进退,在于两种传统的拉锯战,一种是以雅典为代表的商业个人主义传统,一种是以斯巴达为代表的农业集体主义传统。因此,一战不仅是国家间的对抗,也是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两种传统之间的对抗。以赛亚·伯林说,民族主义是民族意识的一种“发炎红肿”的状态,它的起因往往是创伤感、集体的耻辱感。德国人是第一批真正的民族主义者,因为他们一直处在西欧伟大复兴的边缘,无论对个人还是社会而言,这都是一种最具伤害性的体验。
德国人提供了最佳的例证:民族主义就像“压弯的树枝”,自尊心越受挫,报复性的反弹也就越强烈。充满幻想的热血青年们迫切希望为国出征,甚至为开战而举杯欢庆。当德国投入战争时,群众聚集在街头,表现出如痴如狂的热情,向出征的军队投掷鲜花。征兵处排起了长队,在狂欢中走向战场。
英国学者霍华德也这样评价当时的思潮:国家不再被认为是王室的“财产”,而成为那些献身于“自由”、“民族”、“革命”等抽象概念的威力巨大的工具。因此,大多数民众把国家看作是某种绝对“好”的化身,为了把国家争取到手,任何代价也不为高,任何牺牲也不为大。
在十九世纪的德国,宗教已经让位于爱国主义宣传。在公立学校里,孩子们被灌输对“敌人”的仇恨,以及不惜一切打赢战争的渴望。为战争服役成为了公民的绝对义务,逃避兵役将受到万人唾骂,并送上法庭。民族主义,是暴力的思想;战争,是暴力的工具。当两种暴力结合时,一个怪胎诞生了,这就是军国主义:国家的使命就是打赢战争,全社会都要为战争不惜一切的牺牲,男人都要上战场,妇女和孩子要去参加劳动,私人财产可以随时被征用,企业要去生产武器。法国将军福煦说:“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了。这是一个民族主义战争的时代。这种战争是疯狂的,因为它注定会把国家的一切资源都耗尽……也就把每一个人的私人利益与财产都当成了赌注。”
当热血青年们怀着英雄幻梦,走上憧憬中的战场上时,他们被惊呆了。在战争的第一次冲锋中,就有6万英国人在机枪扫射中倒下。消息传回英国,一所贵族女校的老师告诉学生们:“你们未来的丈夫都沤在弗莱芒的烂泥里了。”一线作战的官兵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出战场,索姆河会战的5个月中,130万人丧生。凡尔登战役被称为“绞肉机”,100多万条生命被绞杀。“一战”绝非什么建功立业的英雄时代,士兵不过是炮灰和草芥。几十万人的战死,甚至都不会让战线向前推进一公里,而各国战争统帅的下一个反应则是发电报给国内,再征用几十万年轻人上来。热血没有任何价值,激昂的爱国热情到了后期只剩下恐惧和麻木。英国学者富勒这样描述战场,“生命都被当成廉价之物……世界回到了部落时代的野蛮主义境地。”这场席卷人类的巨大浩劫,在战场上并没有决出胜负,却在观念的崩溃中结束。对无数底层士兵来说,胜败的感受并不是那么深,因为“狗娘养的战争”终于结束了。但是对于狂热的爱国者来说,战败的耻辱都是卖国贼造成的。沙皇俄国没挨到战争结束就亡国了。后方的军队拒绝上战场,随后发生了兵变,沙皇被废黜,布尔什维克不承认选举失败,演变成乌托邦暴力革命——苏维埃在一战的夹缝中诞生了。接下来,奥匈、奥斯曼帝国都垮台了。德国扛到了最后,基尔港的水兵起义演变全国的大动乱,威廉二世被迫流亡海外,德意志帝国变成了共和国,一个名为阿道夫·希特勒的下士痛哭流涕。一战之前的150多年,欧洲在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中,在哲学、科学、经济、艺术等领域,都达到了在人类文明的高峰。而当战争结束时,这个当时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沦为一片废墟,四年战争造成三千多万人的死伤,毁灭了四个古老王朝。欧洲经济全面衰落,政治危机和社会动乱蔓延,一百多年来欧洲全面支配全世界的时代结束了。这就是民族主义的惨痛教训,欧洲要为他的愚蠢和残暴付出代价。整个十九世纪,西方人活在对理性主义的乐观想象中,深信人性是善良的,认为科学、技术和工业会引领人类的前进,让人类走出贫穷和愚昧。然而,这种幻觉伴随着一战被打碎了。一战证明:人性中的恶无穷无尽,当正确的观念无法普及时,科学和工业会成为杀人的工具,先进的生产力带来了史无前例的恶。在欧洲,贵族有在战场上带头冲锋的传统。然而,一战中,贵族大规模死在战场上。伊顿公学的校园内,至今留有一块一战纪念碑,5650人参军服役,2624人伤亡。一个充满文化教养和社会担当的阶层瓦解了,世界回到了大众的时代,民粹的时代。民粹的崛起,为更大的世界灾难埋下隐患。
一战带来的贫困和动乱,导致了大量民众和知识分子接受左翼思想。乌托邦主义迅速兴起,并最终从欧洲蔓延到远东。第一阵营是自由主义的美国、英国。未受战火蹂躏的美国,迅速崛起为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第二阵营是民族主义的德国,他们在二十多年后再次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并败亡,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才宣告了民族主义在西方的彻底瓦解。第三阵营是代表乌托邦主义的苏联。一战之后,苏联开始崛起,二战之后,成为和美国争霸的超级大国。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东剧变,苏联解体,乌托邦主义遭受挫折,却至今并未终结。放宽历史的视野,才能突破认知的盲区;理清历史的脉络,有助看清未来的走向。
“一战”结束已经一百年了,一战的三大产物——自由主义的美国、乌托邦主义的苏联、民族主义的纳粹德国,奠定了20世纪的历史基调,并影响至今。
一百年过去了,历史见证了纳粹的覆灭,见证了苏东的巨变。作为战争的余烬,各种形式的极权主义陆续灰飞烟灭。世界秩序似乎形成了一个以英美为中心,向外围辐射的大趋势。一百年后的今天,遭遇新的挑战的世界秩序,又将何去何从?思考如此重要的问题,既需要大量的史实,更需要正确的史观。如果只有海量史实,但却没有正确史观,难免沦为历史的“流水账”;相反,只有史观,缺乏史料,难逃政治说教嫌疑。放眼关于两次世界大战的历史作品,能拿捏好这个分寸的更是少之又少,丘吉尔的作品无疑属于其中的凤毛麟角。
为此,先知书店力荐“一战”亲历者,“二战”三巨头之一的丘吉尔的史学巨著《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详尽记载了丘吉尔亲历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不仅是记录真实历史的作品,也是充满反思的史诗般的著作。作为亲历战争的政治家,丘吉尔比一般历史学家可查阅更机密的历史资料,以及有更丰富第一手体验。《二战回忆录》则是他获得诺奖的作品,六本未写完就已获得诺奖。还有《英语民族史》丘吉尔用了将近30年才完成。是一部不逊于诺奖的作品。撒切尔夫人曾说:“20世纪人类历史的主要灾难,欧陆国家是制造者,英语民族国家是终结者。”那么,英语民族能否向20世纪一样继续影响历史?答案就隐含在丘吉尔的《英语民族史》之中。
但丘吉尔的书版本繁多,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没有翻译完整,有的翻译水平总被书友指责,有的装帧缺乏美感。先知书店诚荐今年6月,广东人民出版社推出的最新修订典藏版,中山大学教授李国庆领衔翻译,忠实还原本书原貌。识别下图二维码,即可一键收藏。赞赏小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