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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西方古代的客栈和饭店

石晨叶 古典乱炖 2023-10-15

出去旅游行走,总免不了打尖住店。罗马人也没有隔离居家,估计就算是查士丁尼大瘟疫的时候,也没少乱走动。只是他们住的“酒店”更像我们的小旅馆,甚至小旅馆都不是,就是个棚(所以耶稣出生的地方也算是“酒店”待遇了)。而且在西方古代,住旅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真要是社会名流,满地中海都是富贵朋友,去哪都该有个大house好酒好菜招待着。只有人缘次,吃不开的,出门才可能需要住酒店。


古罗马的旅店长什么样?




要在考古遗址上辨认旅店并不容易。因为很多破旅馆说不定只有几张铺盖卷,甚至白天还做其他营生,晚上才接客过夜。同时,一些住户也不是游客,而是常住的可怜人,说好听点这是酒店公寓,难听点就是出租屋。旅馆和民房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旅馆”更像是这些建筑的一项功能,而不是名称。



罗马古代平民公寓示意图

西方古代考古发现的旅馆很多已被辑录于托内斯·科勒博格(Tönnes Kleberg) 1957年的博士论文《古代罗马的旅馆、饭店与夜总会》(Hôtels, restaurants et cabarets dans l’Antiquité romaine)。其中最有名肯定是庞贝的“萨鲁斯特公馆”(House of Sallust)。这座房子最早就是一般民居大宅子,在公元一世纪左右变成了旅馆。北面的临街房间都改成面包房,正面临街的房间则被改造成旅馆前台+大灶台,一边卖熟食,一边招揽顾客。前台还是个L形的,除了对着街道的一面,另一面对内,服务店内顾客。其他很多房间都被改造成了客房,而南面更是加盖了四间“总统”套房。


萨鲁斯特公馆平面图,其中s-v部分为比较豪华的四个套间

但是这么高级的酒店很罕见,大多数旅店就是给人临时歇个脚,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比如在土耳其发现的旅馆只是三个大石洞,其中两个用作马厩,真正给人休息的只有第三个小山洞。这种小旅馆估计是古代主流,卫生和食品安全啥的就别指望了。从从贺拉斯到佩特罗尼乌斯(Petronius),古代文人对它们的描述基本就只是脏、乱、差。诗歌巨匠贺拉斯还差点因为通风不好,被烧饭的烟熏死。住客自然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可怕的事随时可能发生。

土耳其东部发现的“洞窟旅店”

在旅店能干嘛?




上文可能把旅店描述得过于寒碜了,它们的基本功能当然是让人睡觉、吃饭加给骡子驴马供给。但是为了搞钱,活动还可以更丰富。和现代旅馆相比,罗马的服务项目基本只差电视和网。从酒吧喝酒、赌博到特殊服务一应俱全。


酒吧内活动场景(庞贝,公元1世纪)

这里比较有意思的,是公元1-2世纪,意大利伊塞尔尼亚(Isernia)的一份墓志铭(CIL 9.2689)。死者估计是旅店掌柜和老板娘。罗马人喜欢在自己墓志铭上胡闹(坟头蹦迪的传统),这篇墓志铭也是用掌柜和客人算账的语气写的。

老板和老板娘的名字也很有意思,掌柜叫Lucius Calidius Eroticus,他的姓Calidius可以看做calidus(“热情、极度”)的比较级,也就是“挺热情的”的意思,而“eroticus”可以理解为“色情”,所以他名字翻译过来是“挺热衷于色情的卢修斯。”而他老婆叫Fannia Voluptas,也可以理解为“欲望强盛的法尼亚”。人家这事儿是非摆在明面上说。而墓志铭里,他们说:

L(ucius) Calidius Eroticussibi et Fanniae Voluptati v(ivus) f(ecit).
A: Copo, computemus. Habes vini ((sextarium)) I , pane(m)a(sse) I, pulmentar(ium) a(ssibus) II. 
B: Convenit. 
A: Puell(am)a(ssibus) VIII. 
B: Et hoc convenit. 
A: Faenum mulo a(ssibus) II. 
B: Iste mulus me ad factum dabit!

卢修斯·卡里迪乌斯·伊洛提库斯在活着的时候给自己和法尼亚·沃卢普塔斯造了这块碑。
(掌柜):来,我们算算,你喝了1赛克斯达利乌斯的酒,吃了1阿斯铜币价值的面包,2阿斯铜币价值的配菜。
(顾客):对,没错
(掌柜):花姑娘,8阿斯
(顾客):这也没错
(掌柜):骡子的草料,2阿斯
(顾客):那头骡子非得让我破产不可!

服务还是很多样的,而且古代旅馆掌柜经常被说小气、斤斤计较,这个墓志铭把这一特色体现得淋漓尽致。


该掌柜和老板娘墓志铭


住店的其他注意事项




出门在外嘛,服务多少不重要,吃喝床铺能凑合就行,但是人身安全很重要。就怕半夜给人抢了或者宰了。这种记载也不少。法理上来说,旅店是有必要保护客人安全的。《学说汇纂》就明确说了这一点。旅店掌柜也可以拒收可疑的顾客。

如《金驴记》里,就提到色萨雷有个旅馆,不止有旅店老板看着,门口还有保安,晚上出入必须接受盘查。而旅客晚上出店,他也会加以阻拦。当然在古代小说里,很多旅馆老板(女)都是会巫术的,所以什么大风大浪都压得住。

有遵纪守法的,就有谋财害命的。西方古代也有黑店。西塞罗在《论神性》(De Divinatione)里就讲了这么个故事:

俩小青年从阿卡迪亚到梅加腊旅游。一个住了店,另一个去朋友家蹭。半夜,在朋友家的那位梦见住店的朋友呼救,醒来发现是梦也就继续睡了。谁知道,紧接而来的第二个梦里,好友说自己已经嗝屁了,被老板埋在运粪肥的马车里,明天偷偷运出城,一定得给自己昭雪。醒来之后,这蹭住的小伙子立马觉得不对,出去一找,还真找到了给自己托梦的朋友的遗体,老板也伏法。

出门在外,从古至今都是挺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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