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是怎么包扎伤口的?
原文标题:饭桌谈资 | 古代人是怎么包扎伤口的?
作者:陈语岚
文章转载自公号:陈语岚
在史前时期,绝大多数地区的人们都只懂得往伤口上敷一些特定的草药,顺手摘一片长叶子就是绷带。在这方面,中国的神农氏算得一位佼佼者,在胡吃海喝各种草药的过程里,他也发现了一些对止血有帮助的草本植物,只是可惜并无可查证的书面记载。
至于如何使伤口保持合拢,大家都一筹莫展,古印度人曾尝试用兵蚁的发达上颚来钳合伤口,不过根据考证 (Wheeler,1960),最后他们失败了。
进入农业社会后,四大文明古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医学方面的发展:毕竟谁也不想就这样烂着伤口死去啊!在美索不达米亚,人们用清水、牛奶、蜂蜜或树脂清洗伤口,并敷上没药(橄榄科植物地丁树的树脂)和乳香(橄榄科植物乳香树的树脂)。人们还学会了用羊毛或亚麻制作绷带,这牢固程度和弹性可就比草叶好多了。
在埃及,由于树的缺乏,树脂敷伤口就比较难推广,但这丝毫不影响埃及人发挥他们的脑洞,善于调制香料的他们用猪油和蜂蜜的混合物敷在清洗过的伤口上,并大胆地引入了一些矿物质。
你真的以为埃及艳后眼皮上那一抹夺人心魄的铜绿色仅仅是眼影吗?不不不,这种从孔雀石和铜矿中提取的色素用于伤口具有强大的收敛性和防腐性。
Cleopatra on terraces of Philae, 1896
By Frederick Arthur Bridgman (1847-1928)
然而令人尴尬的是,热衷于混搭的埃及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要混合多种动植物成分来制作香膏和油膏,如果你试图按照古书记载去复制,你会发现其中绝大多数最终制成时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古希腊人从古埃及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他们也广泛使用铜绿粉末用于创面。人们用葡萄酒或醋清洗伤口,并用含有铜盐的油膏外敷。
特洛伊战争时期,希腊军队已经自带军医,但由于对微生物的无知,外伤感染、死亡率仍然高得吓人,军医也只能在清洗、包扎伤口后,对着士兵吟唱咒语来提高成功率。
西医鼻祖希波克拉底认为,伤口应该被保持干燥、清洁,这一原则对后世影响深远。但这样还不好的话,也只有赖命不好了。这种无为而治的态度倒是和十万八千里外跟他差不多同期的老子颇有琴瑟和鸣之感,但伤口感染的那个人显然不能接受。
当常规处理无效时,人们就到埃斯库雷普的神庙里睡一觉,期待神在睡梦中治好他们。
埃斯库雷普
(Asklepios,希腊神话中掌管医学的神祗)
纵观整个中世纪,欧洲的医生们都在大开脑洞,蜥蜴的屎以及鸽子的血都被尝试过用于防止伤口发炎,但很显然,这比对着包扎好的伤口唱咒也好不到哪去。
即便是名垂医学史的、血液循环理论的创始人:盖伦,在伤口处理上,所用的物料也并不比同时代的其他医生更先进:同样是蜘蛛网或者黏土。即便讲究亲力亲为,最多也就是亲自到利姆诺斯岛(Lemnian)上去搜集最好的红黏土供应皇室,而普通民众当然就只能用普通的土了。蛛丝则因难以采集,被认为是充满情义的珍贵礼物。
时间推进到18世纪,荷兰人列文虎克制造出了能放大270倍的显微镜,人类第一次看见了「细菌」这种东西。短短几十年后,巴斯德站在列文虎克的肩膀上,用显微镜发现了发酵的原理:原来是因为存在酵母菌这种东西。
自此微生物的存在对于人类生活的影响才被重视。列文虎克是显微镜之父,巴斯德是微生物学之父,而将微生物的存在和伤口的化脓腐烂联系起来的,则是外科消毒法之父李斯特。
此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战伤随处可见,尽管人们已经抛弃了蜥蜴屎蜘蛛丝之流的奇技淫巧,改用棉质纱布包扎伤口,每个大家闺秀都在家做绷带、纱布以支援前线,但「伤口感染→败血症→翘辫子」的噩梦依然笼罩。
医学界大佬们分成两派,一派认为要尽量保持组织,一派认为不想死就赶紧截肢。但截不截肢,死亡率都居高不下。这时李斯特站了出来,站在列文虎克和巴斯德的肩膀上,振聋发聩道:都说了世界上有细菌这玩意了,咱包扎前先用石碳酸把绷带消毒一下好吗?
李斯特的建议果然非常有效,无菌包扎物料的出现,使外科病房里的死亡率下降了45%,连外科医生的社会地位都跟着提高了,以前没人肯干的行当,现在走路都带起风来。
基于李斯特的灭菌理论,1886年,刚刚成立的强生公司开始批量生产高温灭菌的纱布和绷带,随着其公司规模的扩大,这些纱布被销往世界各个角落。但这个时期人们使用的仍然是干燥的纱布来包裹伤口,且从未怀疑过这可能不是最好的办法。
1962年,英国的医学博士乔治·温特站在列文虎克、巴斯德和李斯特的肩膀上,对几千年来一直被奉为圭臬的「伤口干燥论」提出了质疑——他发现处于无菌但湿润环境中的创面愈合得更快。这又使得伤口的护理被推到了更高的一个层面上:不仅不要感染腐坏,并且要加速愈合。
由于这里面的大前提是无菌,所以乔治·温特也可以算是站在列文虎克、巴斯德和李斯特的肩膀上,恶狠狠地弹了希波克拉底一脑门。然而这也正是科学史的特点:倘若后世从不能证明古人的方案不是最佳,那么也就没有什么进步可言,某种程度上,科学史就是不断打脸的历史。
时间又推进到20世纪初,强生公司的小职员埃尔·迪克森是一枚无可救药的直男,当他媳妇由于不擅长做菜频频切到自己手指头跟他诉苦时,这个男人没有接过做菜的担子,而是站在列文虎克、巴斯德、李斯特和乔治·温特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对他媳妇儿说:没事,我给你发明一特方便好用伸手就来随手就贴严实的无菌纱布,叫创可贴。
埃尔·迪克森,卒。
啊不,开玩笑开玩笑。迪克森的小发明很快被东家强生公司发现并高度赞赏,批量生产,销往全宇宙。迪克森先生升职加薪,迪克森太太欣慰地抚摸着新买的包,觉得整件事情充满了真爱和智慧。
迪克森先生退休前官至强生副总裁,
所以不要再看不起沉迷做手工的男人
时至今日,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医学中,我们有了更多不同材质的伤口敷料可供选择,如:
植皮手术供区适用的海藻酸盐敷料
严重烧伤适用的纳米氧化硅敷料
严重感染创面适用的水凝胶敷料
普通外伤伤口适用的水胶体敷料
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我都记不住那么多……
科学仍在不停螺旋前进发展,伤口敷料也不断继续升级。近年甚至出现了预防瘢痕的敷料。也许有一天,伤痛不会在我们脆弱的肉身上再留下痕迹。希波克拉底、盖伦、列文虎克、巴斯德、李斯特、乔治·温特和迪克森先生如果泉下有知,应该感到甚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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