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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新冠死亡社会尚能隐忍,为何一人惨死就让抗议烧遍全国?

溪边愚人 北美新药科普历史网 2020-10-11
编者前言:在之前的两篇文章中,我们集中探讨了美国司法体系和种族关系之间的关系。但是,美国当前日益恶化的种族矛盾,特别是黑人对种族歧视的强烈抗议,其根源却不仅限于司法犯罪系统,而和整个国家的经济制度与人的观念密不可分。今天的文章从一个普通黑人农民的曲折经历来透视美国种族关系这个复杂现象。

6月19日是庆祝美国奴隶制结束的日子。从法律上来说,美国奴隶制已经结束155年了。但是,最近美国因弗洛伊德之死而爆发的大型游行示威活动持续不断,且发展到几千个城镇,说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黑人遭受的歧视就是在今天依然非常严重。

最近,美国华人圈里,无论是华一代还是华二代,都在讨论华人是否应该支持这次抗议活动,而争论往往集中到一个焦点:黑人的遭遇是不是咎由自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黑人是因为太懒,只想吃福利才落到这个地步”等言论在华人舆论界很有市场。温和派的声音也非常受欢迎:所有的问题都是经济问题。黑人的问题还是要靠黑人自己解决。

这里讲一个黑人农民的故事,并希望通过这个故事看看到底是不是黑人的问题只是黑人“自己的问题”,到底是不是黑人自己能够解决“自己的问题”。

01
曾经成功的朱恩最终难逃失败的命运

现年44岁,小名朱恩(June),居住于路易斯安那州Iberia县的温塞斯劳斯·普罗斯特(Wenceslaus Provost),是家里第四代黑人蔗农。朱恩5岁就跟着父亲下田了,爸爸干农活,他在田里玩耍。他第一次驾驶拖拉机时才7岁。18岁高中毕业时,朱恩已经是一个种甘蔗好手了。那年,他正式去了他父亲2500英亩的家庭农场工作。2006年,他父亲因为健康原因退休,朱恩就开始了购买父亲农场的过程。

到了2014年,无论从哪方面看,朱恩都是成功的农民。他耕种着近5,000英亩的土地,曾在18岁时赢得路易斯安那州每英亩甘蔗最高收益的比赛——每英亩产8588磅糖,比平均水平高出57%。2008年,路易斯安那州农业局授予他Iberia县年度农民称号。

但是,朱恩最终也没能逃脱绝大部分黑人农民的命运。2016年他失去了农场,2018年又失去了自己的房产。根据美国农业普查数据,在2007年至2012年之间,Iberia县的黑人农场经营者减少了44.7%,而白人农场经营者同期只减少了12.3%。隔壁的Vermillion县,也是朱恩大部分农场所在地,黑人农场主在2002年至2012年期间减少了17%,而白人农场主则增加了6%。2018年在全国范围内,黑人占农场主比例不到2%

朱恩对所住地区黑人蔗农有详细记录,1983年该地区大约有60个黑人蔗农,到2000年减为17个,2018年只剩4个了。

美国农场主普遍面临下一代不愿意从事农业工作的问题。但是,为什么黑人农民数量的减少远比白人严重呢?有一种说法是黑人懒,不好好经营,最后破产了。如果你仔细观察,真的会发现黑人农场往往在季节来临时启动比较晚,有时甚至晚几个月。这自然造成收成不佳,长此以往,不破产才怪了

只是,懒,真的是黑人失败背后的原因吗?不是说魔鬼在细节吗?我们不妨仔细审视一下朱恩破产的过程和原因,看看到底有哪些细节在起作用。



02
噩梦连连的不公平贷款

美国农场操作的普遍规律是:每年开春前,农民从银行贷款,购买除虫剂,肥料,添置、修理设备等。秋季收获后再偿还贷款。这是因为美国农场操作费用巨大,没有贷款无法运作。像朱恩这样规模的农场,一年运作大约需要二百万资金。也正因为这是农民生存的基本要求,这些贷款都是由美国农业部(USDA)担保的。这个与美国百姓购房时政府的角色很类似,可以理解为一种间接福利。

2008年是朱恩接手他父亲农场后第一次去申请贷款。因为以前他父亲贷款的那个银行不再接受企业贷款了,朱恩就去了另外一个银行,First Guaranty Bank。

令朱恩不解的是,他的贷款经历与他爸爸的非常不同。不是他爸爸的经历多么令人愉快,事实上,黑人农民申请贷款几乎没有不被歧视的。但是,朱恩在这家银行的贷款经历大大超出了一般的歧视范围。

首先,贷款批准超乎寻常的迟。通常农业贷款都是每年的2月就获得批准,而朱恩的贷款申请被一年年推迟,有时甚至迟到6月才被批准。

然后,贷款额不可思议的低。以2008年的情况看,甘蔗的生产成本为每英亩615美元,但朱恩只拿到每英亩194美元的贷款。

还有,贷款条件极为苛刻。银行一再提出不合理的财产担保和监督条件,既贷款的应用必须得到USDA的逐项授权。

一年又一年,朱恩的贷款申请就是这样不断重复的走钢丝,不仅人的精神备受折磨,甘蔗产量也因资金严重短缺和经常耽误季节大受影响,而低产又给银行苛刻的贷款条件提供了新的理由。去地区的USDA办公室抱怨也毫无效果。

直到2014年5月一位银行职员对朱恩爆料,朱恩夫妇心里长久的怀疑才被证实。那位职员说朱恩是那个地区银行唯一被特别对待的客户,银行故意拖延贷款,故意要求额外担保。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银行居然伪造朱恩的签名,修改申请款额。

朱恩夫妇聘请律师,指控该银行违反多项法律,对朱恩比同样情形的白人要求了更多的担保,最后将朱恩的个人房产,他父母的房产,农业设备,USDA的农业付款,农作物和这些农作物的收益以及设备租赁付款等都纳入担保资金范围。所以朱恩一旦破产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幸运的是,那位爆料的银行职员同意做“吹哨人”为他们出庭作证。现在这个官司还在进行中。但是,自这个官司开始,朱恩就无法得到贷款了。他运作的近5000英亩田,有的是租的,有的是自己的,他只能不断减少生产规模,并不断卖地。

朱恩夫妇会怀疑银行作梗并不是空穴来风,黑人长久以来被银行系统歧视是有案可查的,美国史上最大的民权赔偿案就是Pigford诉Glickman案,那是1997年美国黑人农民鉴于联邦政府在农业援助和贷款方面存在系统性的种族歧视,对USDA提出的集体诉讼。最后政府承认有不当行为,并达成了23亿美元的和解协议,赔偿1981年至1996年间遭到USDA歧视的黑人农民。

但是这个案子的处理,不仅赔偿金的数量不足以弥补很多农民所遭受的损失,更不可原谅的是,除了赔偿,USDA没有做任何改革,当年的问题没有解决,歧视还在继续。这就是今天朱恩的故事。


03
白人感觉受到威胁是黑人农民贷款难的根源

在路易斯安那州,蔗农每年产出1300万吨甘蔗,创造价值约30亿美元。由于政府限额生产,又有保护美国市场的关税,甘蔗是一种有利可图的农作物。

黑人从做奴隶时开始,就在蔗田里劳作。获得自由后,往往以租田的方式,继续种甘蔗。当他们有了一点积蓄后,自然会去买一块地。逐渐地,他们拥有越来越多的土地。到1920年代,美国黑人共拥有约100万个农场,占当时全国所有农场的14%,这也正符合黑人人口数量的比例。

但是在随后的几十年中,该数字从14%降至2%以下。为什么?因为,对白人来说,有三件事让他们害怕。

(1)黑人为自己干活,白人就失去了为他们服务的劳动力。
(2)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3)“我”怎么办?“我”的优越,“我”的特权和“我”的利益都受到了威胁。

当白人共同面临这样的威胁时,他们会怎么做是不难预料的,尤其在南方。

因为USDA是担保人,所有的银行贷款都必须经由县USDA委员会批准,而委员会几乎是清一色白人,绝大多数情况是,委员会成员本来就认识那些白人农场主,甚至可能是一起钓鱼、打猎的朋友。当某个黑人农民对某个白人农场主造成威胁时,委员会成员对白人农场主“帮一把”是太正常了。

但是,朱恩所承受的远不止贷款上的“特殊待遇”。可以说有一种“敌意”始终伴随着他,那是一种像影子一样无法甩掉的东西。

04
看不见的手——谁在不择手段地让朱恩失败?

2014年夏日的一天,朱恩发现三只死猫整整齐齐排列在他的拖拉机上。猫身上没有伤痕,估计是BB枪或绞杀的结果。朱恩明白:“这是一个警告。”第二天,朱恩发现另一辆拖拉机的窗户被击破。没过多久,又有人在他妻子安吉·普罗斯特(AngieProvost)的田里置放煤渣块以破坏设备。整个收割季各种明显的破坏活动就没断过,机油一次次被从车辆中排出,燃油管充满水,他们几乎没有一周不发生什么事故的。

也是2014年,安吉和朱恩注意到会有车辆停在安吉的田地附近,那些车辆的司机们看着她工作。朱恩认出其中一人是MA Patout&Son糖厂的代表,他与该公司签有收割和加工甘蔗的协定。

朱恩知道搞破坏的是懂行的人,知道拖拉机的原理,目的就是要把他们的生意搞垮。连续接到几次报告的副警长告诉他们:“有人正不惜一切代价要获得你所拥有的东西。”

那么这里的“有人”又是谁呢?


05
压垮朱恩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恩2007年与MA Patout&Son糖厂签了一个合同:在今后的14年中,朱恩的甘蔗将交由MA Patout&Son糖厂以协议价收割和加工。这个合同对双方都有责任和义务的约束:朱恩的甘蔗必须全部由这家糖厂处理;糖厂也必须接受朱恩所有的甘蔗,且价格恒定。

2015年,在甘蔗收割季节只剩一个月就要结束时,MA Patout&Son指控朱恩把甘蔗给了另一家糖厂,属毁约行为,因而他们决定终止合同。不过该糖厂对当年的甘蔗提出了一份临时协议:可以负责收割朱恩的甘蔗,但极大地提高了价格。

朱恩决定不接受这样的强制性合同。他一边对MA Patout提起紧急诉讼,一边自己收割甘蔗。后来,MA Patout&Son悄无声地处理了朱恩大约300英亩地的甘蔗,但朱恩还是有几百英亩甘蔗来不及收割浪费掉了。朱恩估计这个损失超过百万美元。而这是造成朱恩破产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朱恩与糖厂的官司还在进行中。

在后来的法庭程序中,MA Patout&Son提供了朱恩送甘蔗去别家糖厂的照片。但是朱恩说那是他在帮助他妻子安吉运甘蔗,他们夫妻的农场是分别注册的。2014年安吉曾试图与MA Patout&Son签合同,但被拒绝。


06
黑人要拥有并保存土地和房产何其难

朱恩家族是从他曾祖父那一代开始拥有土地的。后来他的祖父又买下了一块33英亩的地,并在上面造了房子。他父亲更是传奇般地继续扩大蔗田,为家族积蓄了一笔“遗产”。

只是,好景不长,朱恩的父亲贷款申请越来越难。后来,银行拒绝给朱恩父亲贷款,除非朱恩和他兄弟一起担保。为了父亲,他们都签了字。结果,朱恩父亲退休时,还欠着银行的债。后来朱恩的农场一直在资金严重缺乏的状况下运作,往往雇不起足够的工人,朱恩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经常是早上3点就下田。他妈妈曾劝告他放弃,但朱恩说:“妈妈,我不能,这是我的生命。”其实他不能放弃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是父母房产的担保人,他无法放弃自己的父母。

但朱恩最后也没能逃脱农场破产的命运。尤其残酷的是,因为银行不合理地要求他提供额外担保,他的破产还同时影响到他的家产。2018年9月,朱恩的房子及周围的土地被银行拍卖,卖给了唯一的投标人First Guaranty Bank。是的,就是那个为朱恩提供苛刻贷款的银行。朱恩与妻子一起搬进了他妈妈的家。但是,他妈妈的房子也面临止赎诉讼,也许不久他们两代人都将无家可归......

朱恩的一位律师昆顿·罗宾逊(Quinton Robinson)说,世代债务的积累凸显了放贷人对待白人和黑人农民之间的差异。“你看白人农场社区,农场可以顺利地从一代传到下一代。你再看一看黑人农场从一代到下一代的过渡,那是一片混乱。他们把朱恩父亲的债堆在他身上,朱恩不可能生存下来。”

朱恩的话令人深思:“他们总说需要年轻人来做农民。他们没有说的是,他们只是要年轻的白人来做农民。”

07
促进和保护黑人土地所有权成为朱恩夫妇的新使命

已经在维权路上走了几年的朱恩夫妇还在继续为夺回自己的资产抗争。他们现在公开讲述自己的故事是为了帮助人们了解南方黑人农民所经历的歧视。今天的朱恩夫妇早已脱离了小我,脱离了个人的苦涩,正在为促进和保护所有黑人土地所有权而奋斗。

他们懂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是唯一也不是偶然。安吉说:“不要认为是系统被破坏了。这个系统正在按照其原本设计的目的工作......这种歧视不仅错综复杂,而且就是系统性的。”她说维权难的部分原因是,在南方很难找到民权律师或富有同情心的政治家为你发声。而大量资金流向甘蔗业则造成了一种难以抗衡的垄断文化。在联邦那里所有农作物的游说中,甘蔗是排第一位的,使其成为南方的“现金王”。

朱恩夫妇认为需要从两个方面来解决问题。第一是法律上,必须扩大民权法的时效法规。

安吉说,很多人听说了我们的故事后说,“哦,这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啊!”很多黑人家庭几十年前被剥夺了土地,依照现在的法规,他们已经失去追索权了。“因此,我认为(维权)其中很大一部分将是制定我们的民权法,使它们更像刑法,因为它们是危害人类罪。”

第二方面必须做的是教育下一代。

他们现在经常去各个学校与学生交流,但他们更大的目标是建立一个遗产中心,让人们了解农业及黑人农民的历史和科学。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教导年轻人,财富的积累源于土地所有权,而且必须将农业与奴隶制这两个观念脱节。他们不希望只要一提到黑人农民,就只是早先黑人做奴隶的形象。安吉说,“并不是要贬低他们,因为我们是站在他们肩膀上的。而是说,我们对自己的遗产具有拥有权,对我们所建造的,我们是有一份权利的。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们的故事,这故事应该由我们来讲。”


结语


这就是美国黑人的现状。他们每往前走两步,就会被推回去一步,有时甚至退的比进的更多。本文前面说过,到1920年代,美国黑人拥有的农场占当时全国所有农场的比例,正好也是黑人人口数量的比例。需要怎样的勤奋和努力,才能够从零起步达到与白人并驾齐驱!

还有,不少人承认黑人曾经被歧视,但那是过去式,已经是历史了。朱恩的故事告诉我们,既是过去式,也是现在进行时。至于说“所有的问题都是经济问题”,朱恩的故事也告诉我们,黑人面临的经济问题是特殊的,不同的。而且,这怎么看都不是黑人“自己的问题”,也不是黑人自己能够解决的。

朱恩失去的部分土地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白人农民手中。《纽约时报》去年电话采访了他,问他如何看待朱恩的故事。那位土地的新主人说:“如果你认为我拿了他们的地,不对。是土地的主人拿下了他们的地。土地的主人要把地给一个农民,他们找到了我。他们想把这个故事说成是白人与黑人的事情,但是这与白人黑人毫无关系。他们是很糟糕的农民,这是他们失去田地的唯一原因。他们是我们这个地区最糟糕的农民”。

而他口中这个“糟糕”的黑人农民,一度耕种着近5,000英亩的土地,曾在18岁时赢得路易斯安那州每英亩甘蔗最高收益的比赛——每英亩产8588磅糖,比平均水平高出57%。2008年,路易斯安那州农业局授予他Iberia县年度农民称号。

朱恩的律师之一桑德斯说,朱恩的案子,“是一个黑白分明的案子,就好像白天与黑夜,正确与错误......其实践方式只能描述为来自最黑暗的地方。”难怪安吉要强调夺回话语权,黑人的故事“应该由我们来讲”。

其实,不是谁来讲的问题,而是真相是什么。人们为什么抗议游行,为什么抗议的浪潮持续不断?就是因为还有人看不见真相。听听上面这个白人农场主的话就知道,消除种族歧视的路还非常非常漫长,也必定是非常非常艰难。

近来的烧遍全国的抗议甚至是骚乱,几乎悄悄地把新冠病毒的消息从新闻头条上挤下去了。人们也许感到奇怪,面对新冠疫情中十万人的死亡,社会选择了默默隐忍,而为什么一个人的惨死,就立即引发了全国人民走上街头的抗议火焰?

这是因为渗透在整个体制毛细血管中的种族主义,持续时间太长,令人窒息太久。在这样的现实之下,再去空谈信任现行体系的自然改良,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没有任何正义的人会去支持暴力和对无辜人的伤害。但马丁路德博士曾说:A Riot is the Language of Unheard(骚乱是失去话语权之人的声音)。如果整个社会都对系统性的不公义长期熟视无睹,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给未来社会的大爆炸埋下火种,也是在给自己和我们的子孙后代敲响丧钟。

认清真相只是第一步,但这第一步非常重要。根据福布斯6月9日的报道,74%美国人支持这次抗议活动。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新高,说明情况真的在起变化!

这个变化也触及到了华人社区,尤其是因为华二代的介入,促使一些以前不会参与这类讨论的人也被卷入其中。表面看,这个事件在华人中造成了几乎是空前的分裂,实质上是更多的人开始思考,也开始对话,特别是两代人之间的对话。我们需要做的是,继续了解真相,继续对话,继续思考,希望最终能够付诸于行动。

(图片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8/oct/30/america-black-farmers-louisiana-sugarcane?src=longreads
https://bainesreport.org/2020/03/the-legacy-of-black-land-ownership-a-conversation-with-june-and-angie-provost/
https://www.colorlines.com/articles/last-plantation
https://www.nytimes.com/2019/10/04/podcasts/1619-slavery-sugar-farm-land.html?showTranscript=1
https://podcasts.apple.com/cv/podcast/1619-episode-5-the-land-of-our-fathers-part-2/id1200361736?i=1000453228964
https://www.forbes.com/sites/lisettevoytko/2020/06/09/74-of-americans-support-george-floyd-protests-majority-disapprove-of-trumps-handling/#4d0bdfd855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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