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侧面|创作与驻地之间的绵长关系——离岸之后的共时书写

Art-Ba-Ba办公室 Art Ba Ba 2023-10-15




 ☞  侧面

#离岸之后的共时书写






文 / 王姝曼

王姝曼,1993年出生于南京,硕士毕业于悉尼大学艺术策展专业,现生活、工作于上海。她目前任职于OCAT上海馆,担任展览部主管。


同时,她也是媒体艺术方向上的写作者和策展人。



图片致谢艺术家




去年入冬那会儿,我在做一档展览的前期调研,时间不多,每晚都在翻来覆地看作品。这称不上是什么美妙的观影时刻,颇具目的性的观看倒是和一天走完威双的感受并无二致。也是到后来才发现,所选的几件作品都始发于同一个驻地项目——“离岸”。不过,令我对“离岸”真正产生兴趣的原因并不是一次选择上的巧合,而是它触发了我对驻地项目所含潜能的想象。


在我对“艺术家驻地”有限的认知里,驻地往往是有关于“新事物”的承诺——新的场所、新的创作语境、新的社交圈与人际资源、新的创作命题、新的关注回报……然而,艺术家在接受这些“新事物”后,创作和驻地间的关系往往也就结束,历历过往被转述为简历里的一笔记录。这其间存在的外部和内部的“双重消耗问题”(比如资源和时间)是否被“新事物”所粉饰?在有限时间和特定环境中的短期产出归功于激励亦或功利?如果暂且放下这些或显偏激的言论,去更友善地设想——创作与驻地之间是否可能存在更为亲密而绵长的关系,就好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重温、重返,或重新交往。


本期将从发生在2019年的“离岸”驻留计划谈起,这既是一趟驻地的重返,亦有关于创作和驻地之间绵长关系的一次侧写。想来,应该是“共同经历”给予我的灵感,原定的采访被转变为了一次共时(共识)书写,以盼找回BBS时代久违的分享热情和彼此间日渐缺失的关照。多少有所期冀,共同经历与共时书写或可成为一次契机——在岔路出现以前寻得共识,并待它引我们走向共同面对的问题。

2019年夏天,富源在友人Eric Yuan的邀请下,以Salt Projects的名义与韩馨逸发起和组织了“离岸”驻留计划 [1],邀请15组艺术家去往马来西亚沙巴南部的金之岛,“漫无目的”的生存体验和集体性探索由此展开。






“离岸”驻留计划动态海报

图片来源:Studio Pian Pian He & Max Harvey







书写者:王姝曼、常羽辰、范西、 胡伟、童义欣

书写平台:Google Docs



在Google Docs的共时编辑中,每位书写者会被随机分配为一只无名动物,胡伟是水滴鱼 🐟,童义欣是青蛙 🐸,范西是蝙蝠 🦇,常羽辰是后到的那只考拉或食蚁兽 🐨,而我作为文档的发起者,只能强行想象自己同样成为了一只动物,或许是老虎 🐯 吧。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08 pm    

王姝曼:哈咯!

胡伟:我是胡伟,我可以打字。

童义欣:我是谁?我可以打字吗?

胡伟:你可以。

童义欣:耶!


童义欣:求论坛主放音乐!

王姝曼:可以共享音乐吗?

范西:🐸 是我吗?哈哈,神奇!

王姝曼:你是无名蝙蝠,胡伟是水滴鱼。

胡伟:是现在要开始答题了吗?

王姝曼:的确有点像考卷,限时考卷。哈哈!

范西:开卷吗?来吧王监考!哈哈哈!

王姝曼:开卷!好的 ,准备进入第一题。

童义欣:天啊?就开始了啊!






# 陌生想象




每日晚饭前的保留项目——环岛一周,范西摄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22 pm    


在接触到各位在“离岸”驻留计划里创作的作品以前,我对与金之岛这个地方基本是一无所知。仅凭网上零星且重复的旅游信息,我得知它是沙巴南部的一座私人岛屿。记得当时我一下就联想到中学时看的美剧Lost,它讲述了一群人因空难降落在了南太平洋一个神秘热带小岛上,之后遇到了各种被神秘宗教和科学包裹的离奇故事。也许就像段义孚在Topophilia里曾提到的,岛屿似乎总是能调动起人类无边的想象。[2] 我很想知道在前往金之岛之前,你们各自对这个颇为神秘的岛屿存在何种想象?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25 pm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看朋友安利的动画片《海贼王》,主角路飞在寻找One Piece的途中,遇到了一座座神奇的岛屿。动画里的小岛的形象似乎总超乎想象。所以在我最初知道这次驻留时,也被带入到一种编织出来的浪漫梦境中。或许,它映射了我对原始的向往,无论是人还是环境。于此同时,我也尽量让自己不去过多地想象它。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26 pm    


我在上岛前其实没有过多“浪漫”的想象,出发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个略高度旅游化的岛屿。不过,从大陆到岛上的过程很有意思:我们换乘了很多交通工具,连时间安排都很神秘,直到接到了“接头人”的电话才上岸,有点像电影里黑帮接头的感觉。最后在堤坝上看到了朋友,(我们)才渐渐被拉回到现实。



    🐸  

童义欣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28 pm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看朋友安利的动画片《海贼王》,主角路飞在寻找One Piece的途中,遇到了一座座神奇的岛屿。动画里的小岛的形象似乎总超乎想象。所以在我最初知道这次驻留时,也被带入到一种编织出来的浪漫梦境中。或许,它映射了我对原始的向往,无论是人还是环境。于此同时,我也尽量让自己不去过多地想象它。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30 pm    

王姝曼:所以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童义欣:是的,但为什么老是这样,我还是没学会更准确地去意料未来呢?

王姝曼:我琢磨着要不要高光一下这句话呢?




    🐨

常羽辰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35 pm    


我来晚了,像当时一样。在纽约遇到富源,听她说起金之岛的项目,我说我也想去。后来便向所有工作的老板们请假、sublet我的住处、订机票、买了黄锦树的小说和文集、收拾行李、临时抱佛脚地读Imagined Community。等做完了这一系列身心灵的准备工作,却发现忘记了签证。所以我只好改签了机票,延后了一周才上岛。本来以为会遇到童义欣,我还带了麻绳打算织渔网给他打渔。不过倒也没有太晚:我们在机场竟然迎面遇上,他离开,我到达。他给我展示身上被蚊子咬的大包。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38 pm    

童义欣:错过渔网,心碎。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40 pm    


王姝曼:刚才提到对于岛屿的想象惯性,这其实可以延伸出一道反向思考:为什么我们会对孤岛产生好奇和想象?这个问题也许可以暂时离开对“陆地和海洋”在人文地理学中的讨论,更多转向于对异文明的好奇。最近在读Anna Tsing的In The Realm of the Diamond Queen,她在书的开头以塔萨代人[3] 和本南族人[4] 的故事指出似乎只有援引原始和现代之间的深渊,才能引起人们对于这种“异质且边缘”文明的同情、好奇和浪漫想象。[5]


金之岛所隶属的加里曼丹岛无疑是一个嵌入在原始和现代缝隙之中的绝佳地缘样本。我想起胡伟在《风下之乡》里的一句话:“我能纵身穿越地理的分界线,却被卡在了过去与未来碰撞的时间断层之间。”当你们相继上岸后,了解到金之岛的地缘历史以及接触到岛上不同身份的人群,各自产生了具体什么方向的探求欲望,我想这和你们自身的研究兴趣是相互关联的。比如,义欣为什么最初你设想要将声音报告以电话为方式传送到外界?[6] 胡伟是为何想到要以无国籍的人来展开《风下之乡》的叙事?[7]



    🐸  

童义欣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45 pm    


在出发前的几天,在Montez出版社电台工作的朋友Ma Tingying碰巧问我要不要做一个音乐演出。我说到时候我会在一个岛上,可以从岛上发送声音,通过电台传递到听众。我一直都喜欢把一些精力放在音乐这种比较非物质且易消逝的东西上。这好像是我单件时长最长的一件音乐作品,一小时整,里面包括环境录音、即兴噪音行动、周遭互动音等。(我)庆幸从声音开始观察这个岛屿。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47 pm    

王姝曼:所以如果要用声音来描述你对这座岛的初印象,它会是作品里我们听到的那样,对吗?

童义欣:在作品中,你可以从其中听到岛屿的一些方面,通过我的印象、我的耳朵、我和它的交流。但这也是一通“电话”,它不是完全对一个事物的描述或呈现,更多是电话这头一个传输者在当地通过某种“语言”翻译后的白日梦讲述。

王姝曼:因为Lost也是有人在孤岛里试图传无线电信号去外面的世界,所以我一直对这件作品存在一种个人化的猜想——这些声音通过电话也在transmit某些信息,比如消失的声音。

童义欣:因为是电台,还有一个在未来特定的时间播放,其实感觉是很像你形容的这种。(ps. 我好喜欢Lost:)

王姝曼:可惜挺烂尾的。

童义欣:有开始就必然烂尾:)

王姝曼::)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52 pm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看朋友安利的动画片《海贼王》,主角路飞在寻找One Piece的途中,遇到了一座座神奇的岛屿。动画里的小岛的形象似乎总超乎想象。所以在我最初知道这次驻留时,也被带入到一种编织出来的浪漫梦境中。或许,它映射了我对原始的向往,无论是人还是环境。于此同时,我也尽量让自己不去过多地想象它。


同时,(我)也有去接触岛上的“当地人”[8]。一开始,我会刻意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这样可以平衡新环境里亢奋的猎奇感和理性之间的关系,从而更好地思考已有创作框架里自己所关注的东西,并考虑以什么角度出发看待新环境和新问题。后来,我慢慢跟岛上的年轻劳工们熟悉了起来,还会同他们一起去潜水。所以说,是从经验了解转变为一种切身体会。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1: 56 pm    

王姝曼:无名蝙蝠(范西)是掉线了吗?

范西:陷入了问题里,忘了回答哈哈!我在想你说的人们总会对孤岛产生好奇的缘由,还有同情和好奇。人活着的遭遇也像是一座座孤岛,这种类似的情节源自哪?也会让我想起很多艺术家的作品或者我第一次去到印度的情形。去印度前看到听到太多跟它有关的信息了,以至于从进入就开始印证信息的准确性。

王姝曼:这种体验的确非常有意思,就像我们已经从外部了解到一个地方、一个人或一件事后,我们再亲身走进它。这种交错的体验会变得神奇,以至于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了解的或道听途说是真,还是亲身经历是真。

范西:对,很多时候知识反而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真实的样子无法印证,只有那像烟灰水一样的咖啡才能说明,哈哈!(常羽辰:我觉得很好喝啊。)


常羽辰:原来胡伟那时候并不想和我们玩……







# 生存规则




金之岛的工作人员Dan和Noman帮助常羽辰把《珊瑚辞典(7句话)》挂在码头,常羽辰摄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08 pm    


我接着想同你们聊一聊岛上的生活。不置可否,金之岛本身的原始与私密性,以及马来群岛海洋文化下的人口迁徙与族群离散都为此次的驻地增添了几分“未知”与“神秘”的标签。但其实最初吸引我去了解这个项目的原因是它带有某种“重启”属性,无论是对于生存还是创作来说。


我记得羽辰在2015年的一篇采访里曾提到,生活在纽约的日子像是在“最热闹的都市过着荒岛一般离群索居的生活”。我很好奇你们在从外部环境进入到这个真正意义上“离群索居的荒岛”时的状态——如何在重启生存中同时重启创作?



    🐸  

童义欣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14 pm    


纽约的确是如同羽辰所说的:“最热闹的都市过着荒岛一般离群索居的生活”。倒是金之岛这个理应“离群索居的荒岛”对我来说却是非常不离群索居的。岛上有好多人,还有很多艺术家,我们度过了非常开心的一段时光: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过集体生活,好玩死了。当然也不太习惯。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15 pm    


我当时是跟羽辰、范西同时期在岛上,没有义欣(在的)那段时间岛上人那么多,但也确实不算真正的“离群索居”。不过,我最大的感受是经历了一段“隔绝”的时间,完全投入在一件事情上。一个人扛着相机和录音设备上山下海,乐在其中,并且有很多的空间和时间在作品里试错。当时(我)在密林里拍摄,一蹲就是一下午,晚上回到床上闲下来才发现脚都被蚊虫咬肿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点享受条件限制所带来的特殊体验。而且,(我)长时间有一些“失语”的状态。或许是由于语言的障碍,语言和准确表达变得不再那么必需。这反倒是促成了更为敏感的一种情感联通,这不光是对于人、传言或传说、还包括与其他有机生命体……





由于羞于开口,Saiful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沙滩上,范西摄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21 pm    


对我来说,相对于创作,生活的重启反而更困难一些。创作可以在上岛之前的计划和构思下继续就好,但包围在周身的未知网络很难建立及触摸,比如刚上岛时,人与人关系的体感。上岛的第一周我基本是在岛上闲逛,找适合(拍摄)的人。有天逛到了岛的另一侧,突然就看到了海上的日落,还有一个年轻的长发男孩坐在礁石上的背影,整个画面都被浓郁的粉橘色包住了,那刻好像就是我进入小岛的钥匙……之后又遇到了Saiful,那个害羞的,只能用“地下”书信约定时间的男孩,还有藏在山下憨厚迟钝的(至今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人,他也是第一个同意跟我一起拍摄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俩居然没有真正语言上的交流过。一件件小事就这样自然地发生了。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24 pm    

常羽辰:我都忘记你写情书这件事了。啊!你是范西吗?

范西:是我,一下想起好多画面…… 

常羽辰:其实我最近还在读当时的日记。不过写日记的问题是没写下来的就都忘了。

范西:再想起来的事情都是已经忘了的。

常羽辰:嗯。看你们说的我才知道,我没看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不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

范西:有点行踪暴露的感觉,哈哈。

常羽辰:嗯。那我继续往下看了,下面见。




    🐨

常羽辰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28 pm    


(我)和范西、胡伟、麻老师还有王子、Kani、厨师、船长、shogun等等可爱生灵共同生活的日子非常幸福。上岛之前,我需要尽全力用手肘在周遭世界中开辟出一个小小的时空,把头塞进去思考和创作,然而岛上的驻地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时空,只有这样的时空。而且我不是一个人,不只有内循环 — 在构图上感到犹豫,转头问问在隔壁的范西;范西盖房子,我也跟着抬抬木头;写下一段话,喝茶的时候读给胡伟听;我在窗前画画,kani常常来找我聊天,好像我是一个神父或者是一个小卖铺,而他的闲谈总是奇迹般地回应着我当时的思考——大家在一个力场中相互作用,就像一起坐船,差异的个体在同一片波涛起伏中。


也有分开的时候。那些时候也很幸福。我记得一个人黄昏时在码头,整个世界雾蓝。记得一个人捡珊瑚,一个人拖着小船出海,被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困住,头顶有三只燕子盘旋。


还有一些时候,是既“在一起”又“一个人”的。例如有次和胡伟一起进城,发现博物馆的背面可以俯瞰Kota Kinabalu,并且模模糊糊地可以听到,城市传来摄人心魄的祈祷音乐。两人怔怔地听了很久,并没有交谈。又例如我上岛的那天傍晚,突然起了大风,海天相接的地方是一道道粉色的闪电,间歇性地照亮整个海面。我本来在游泳,被天地间陡然的变化震慑,瞠目结舌地从水里出来,蹲在沙滩上,发现范西和shogun在我的旁边。我们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对方,各自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等待下一个闪电。海滩飞沙走石,我们在一阵风里,一阵沙里,在周遭疯狂的动势中努力保持静止。那时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第二天我才知道范西是范西。





管钧和羽辰在码头送我(范西)离开小岛,范西摄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41 pm    


(#关键词:无限循环)2020年冬天,范西在广东美术馆的个展取名为“几点开船?”,是以回顾岛上无限循环的时间和知觉经验。岛上无限循环的生活规律有别于现代性社会,生活方式和社会关系都变得相对简单。对于平日自我调整生活规律的你们而言,这种单一且被动重复的生活是否变成了一种另类感受?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47 pm    


“几点开船?”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它是一个有对象的问句。后来我还跟胡伟讨论过在岛上最常说的话题,可以说这个问题是联系我和岛上的人以及外部最明确的、最开放的,且允许没有答案的关系。岛上的这种循环的经验对我来说,也是对日常重复经验的一种强调和放大——还有那些容易被忽略和遗忘的事情,反而会有安全感。



    🐨

常羽辰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48 pm    


固定,是自然的时间。因为时差我一直都早起,发现日出永远是6点。但人的时间不是固定的。准时似乎也不是一种道德,或迟或早,事情总有它发生的方式。岛上的人很勤劳,但劳动的节奏看上去是舒缓的。这可能和酷热有关(我记得三岛由纪夫说他认为泰国是以慢为燃料的国度),也和,我窃以为,岛上劳动者被异化的程度/方式与所在大陆不同有关——与其像工厂那样被组织、被集中、被管理,岛上的劳动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虽然(他们)仍是很辛苦的,汗流浃背的。我后来在MASS MoCA驻地,那是十九世纪的纺织厂改建的美术馆,我窗前是一个钟楼,每15分钟报时一次。我像百年前的纺织女工那样,干活、喝水、上厕所,步步踩在点上。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57 pm    


(#关键词:非人[9])为何各位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以“非人形象”来构建对这座岛屿的想象?比如范西《17分17秒》密林中的鬼魅;胡伟《风下之乡》中的鬼火、幻象及海底的幽冥;常羽辰“珊瑚计划”中“絮语”的珊瑚;童义欣《蛟龙诞生》里虚构的“水龙”。



    🐸

童义欣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01 pm    


也许可以说《蛟龙诞生》里的“水龙”是非人的,但是这件作品是非常关注人的。这对于我来说,是很反常的事。观察非生命体和其他物种比较接近我的习惯,但这次我认识了非常可爱的人,特别是白天在岛上工作和晚上一起在码头钓鱼的当地人。作品中的水龙的形象也直接来源岛屿水域里的一种针鱼,我们会一起钓这种鱼食用,它叫Julung-julung。





给大伙展示我(童义欣)钓到的Julung-julung, 谭婧拍摄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04 pm    


我其实当时在跟我片子里的那位年轻男性主人公在深潜的时候体会到了一种很微妙的人性和非人的转化。因为他是巴瑶人,跟海洋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关系,有点“去领土化的大地母亲”的感觉。之前我们在聊到过他没法离开沙巴的原因:没有身份和护照,只能在岛上打零工。但是在他潜到海底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自由和人性的力量,它不受任何实质制度的限制,并得以转化为一种人和非人的混合体。后来我跟自己说,一定要拍摄他潜入深海的镜头。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13 pm    

王姝曼:你是怎么和他交流的,英语吗?

胡伟:英语和google翻译的马来语,非常支离破碎。有时候还找人帮忙一起交流下。

王姝曼:我想他或许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英语语言教育,更像是一种生活语言的教育。

胡伟:对,他会一些简单的词语,其他基本靠翻译软件。你说的“教育”很有意思。这个我一直好奇。真的有可能出现另外一种生活语言,就像你所说的。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16 pm    


《17’17”》是我上岛之后才想要做的(作品),最初是源于对一片未知区域的探寻欲望。而当我真正身处在那片纯自然环境里时,人和自然的关系随之变得复杂起来。对人来说,视觉的和心理随着不定的行走而加强了真实的对应关系,这种反复的对应关系,我想它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绝对的真实,也平衡了身处文明社会里的人和环境之间的主、被动关系。





羽辰分享她刚缝好的“珊瑚诗”,范西摄




    🐨  

常羽辰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19 pm    


我常常在想人和非人之间是什么?也许我称之为“翻译”的工作就在这里。成千上万的珊瑚的骸骨堆积在浅滩,其中一个被我捡起了。在我凝视它、描述它的时候,我用生而为人的才能与局限去细读它的形态和质感,投射及赋予它人类可共情的意涵。但它们总保有秘密,总不能完全为我所用,这过程像所有翻译一样充满误会和遗憾。而那些没被我捡起的珊瑚骸骨们,它们此刻仍在与日照、潮汐、寄居蟹和风沟通。






# 共同体




跟岛上的朋友一起打排球,除了胡伟他们都可以光脚踩在满是松针的沙子上,范西摄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24 pm    


刚才提到岛上单一且循环的农作和生活方式,这让我联想到早期的人类聚居形态。不过,早期人类聚居的形成主要是为了生存和繁衍,而在金之岛这座小型的岛屿社会中,“共同生活”则成为了思考聚居形态时更为重要的关键词——在连接与融合的过程,这个小型社会是如何被组织起来,又是哪些事物在维系着这其间的关系呢?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33 pm    


我之前提到过一个岛上的管理者提到说“人情”来维系。就是说岛主会提前向海上警察打点关系,坦白岛上雇佣了无国籍劳工在为他们工作。这个我觉得多少也是沙巴州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处理方式吧,毕竟沙巴囤积了大量的无国籍者由于一些历史原因。那么岛上的管理者会觉得我给你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居住条件是出于帮助和情分,你应该感激并且安分。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38 pm    


据我的观察,岛上的人有三个部分,一部分是在码头活动的工人;另一部分是住在后岛的海外志愿者,最后便是上岛的艺术家们,当然还有在厨房的几个人和处于模糊地带几乎不和他人往来的老两口。而我们的大部分生活都是由岛上唯一的年轻女性Abay来安排的,如果想出岛便需要询问这位“管理者”。除了制定规则,她还掌控岛上的船只。微妙之处在于这些规则会随着关系的变化而变化(比如早餐前能不能划船,午餐是否可以吃到烤虾,晚餐是否会卖给你岛上唯一的冷饮啤酒和雪碧,以及决定你用于创作的材料是不是可以在岛上获取等等)。如果你不想麻烦岛主(人好但不在岛上)的话,就需要与Abay来沟通这些细节。到后来,Abay对艺术家们的“安排”显得越来越无力,因此也产生了不少矛盾。虽然这都是些微小的事,但体现在这些生活细节上,也足以看见一种隐形的权力结构。此时,你也是其中之一,可以轻松化解但也很容易激化它。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45 pm    


(#关键词:个体)范西在上岛前写过一个剧本故事:一个关于“少年在海上建了一个房子,最后房子被浪冲走了”的故事。剧本里被称作“L”的少年不是一个人,而是由四个少年的日常经验共同组成的。想聊聊这里“共同经验”是如何收集的,以及为何要以“共同经验”来构建“L”的形象?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53 pm    


让我先介绍一下这四位:1.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是个害羞的虔诚教徒,被我磨了几天才同意加入拍摄,前提是:不能让双方朋友知道我们的计划;提前一天书信约定时间地点;拍摄时需要分开走不能同行,必要两人需至少间距两米;除非嫁给他,否则不能看他换衣服;天黑前完成所有的共处;2.一个活泼好动的年轻人:岛上主要的建筑都是他来完成的,影片里的房子也是他搭的。他还能一口气爬上十几米的树,在海里憋气几分钟不浮出海面;3.一个几乎隐形原始的青年: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就随时随地去做,有个洗澡的镜头他甚至可以毫无顾虑地脱掉衣服;4.一个厨师:他只有一个镜头,走起路来有点滑稽但很可爱。


在拍摄以外的时间里,我都在观察他们的工作和生活,聊天时都会问他们同一个问题:“如果你们们在这里拥有一个房子,它会是什么样子的?”最初我希望把这个建好的房子留在海面上,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进去待着,甚至睡在里面。但结果却是还没等拍好,房子就被浪提前冲走了……片中的人、现实中的人和我自己其实都是“L”。既在故事里,也在故事外。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59 pm    


(#关键词:礼物关系[10])“礼物”成为了金之岛社会和现代社会有别的一种见证。童义欣在驻地作品《蛟龙诞生》中,制作出一件将Julung-julung和蛟龙形象合二为一的幸运符,并将其赠予岛上渔民。与呈现为可逆关系、交割即终结的功利交换不同,这里的礼物赠予并未直接性的呈现出回赠的过程,但留下了对未来时态中“回赠行为”的某种期待和想象力,这种力量(pouvoir spirituel)内在于礼物交换的社会心理机制当中,并是以一种社会纽带建构与存续的基础。[11] 从创作的角度出发,为何选择赠礼的形式,以及对回赠是否也留存着期待?



    🐸  

童义欣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11 pm    


这里的赠礼形式是一个幸运符,因为渔民钓不到鱼的时候很失落,晚上就没有鱼吃。这个幸运符是一个幽默的解决办法,一个更象征性的非理性的可能性。





被安装在码头的幸运符,童义欣摄





   聊天室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24 pm    

王姝曼:渔民收到这个幸运符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吗?

童义欣:他们笑得很开心,哈哈。这个幽默的内涵在语言不通的人之间是瞬间传达了的。我也告诉了他们这个东西是什么,作品后来安装在大伙钓鱼的码头,所以很多人钓鱼前真的会敲一下这个乐器,会不会带来好运,谁知道呢。这就是幸运符之美。

王姝曼:那后来他们有回赠于你礼物吗?哈哈。

童义欣:关于回赠,我的礼物是回赠。认识ta们很美好,ta们是我的朋友,ta们和我交流、相处,把时光用掉。日常生活里,和别人亲近的时候,我会有强烈欲望自己制作礼物送给ta们。只是这次的赠与出现在了作品中。

王姝曼:也对,不一定所有的礼物关系都是物质性的。但你应该也从人家大海里钓走了不少🐟。

童义欣:哈哈,是钓了不少,不过所有的渔获,包括墨鱼,每晚都送给了ta们。平时我也会自己做来吃的,但这次已经有人每天给艺术家们准备食物,我们自己也不能用厨房烹饪。


常羽辰:你走之后。有一天夜里我看Dan钓鱼,钓上一个形状难以描述的黏糊糊的乳白色生物,还挺大,被他放在小塑料桶里带着要离开码头。我说:“Kitchen?” 他说:“Fridge!”

童义欣:哈哈,一样的。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25 pm    


我当时拍摄了一对看岛的老夫妻。他们的所有物几乎都是具有实用性的。或许因为他们在他处无家可归,所以在岛上搭建了一个很临时的房屋,还经常会拾得一些板材废料,自己一点点把房子补起来。我后来发现他们的墙上挂了一个“过期”的中国黄历,这或许是他们所拥有的唯一不实用的东西了,因为他俩完全是看太阳和潮汐来判断时间。后来为了表示谢意,我坐船去城市里打印了一张我拍的他俩的合照送给他俩,可能对他俩来说是第二件不实用的东西了。老头拿到后还有点害羞,立马就把照片压到枕头下面了。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29 pm    


(#关键词:语言)我很好奇岛上人所使用的语言(口述和书写),他们是否拥有共同的语言,以维系着这个微型社会的形成和稳定?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32 pm    


我后来回北京后看素材的时候才发现,岛上并没有一种共同的语言,马来语更多算是一种共识的工作语言。我在岛上时一直以为“当地人”都在用马来语交流,直到当我联系其中一位会说英语(阶级较高)的岛上朋友帮忙翻译时,才发现他也听不懂劳工之间在说些什么。更后来,我发现劳工之间其实也不能完全听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我意识到,尽管在这么小的一个岛上,语言变成了极具身份化、地域化和阶级化的东西,这也是我后来在影片里坚持使用两种语言和方言的原因。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33 pm    


(我)想起了有次吃完饭大家往休息区走,迎面来了一个年轻人,羽辰拿起珊瑚对他一笑,对面的年轻人也笑了笑,一次既完整又美丽的交流。





绿光下的夜聊,分食在岛上拾得的椰子,范西摄




    🐨

常羽辰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36 pm    


那里没有统领的语言,语言是一个生态。一个人可能同时操弄着这六种语言:1. 和同事之间;2. 和游客之间;3. 和大海之间;4. 和电话里远方的恋人之间;5. 和神之间;6. 和萤火虫之间 —— 有天晚上Eric请船员带我们去看萤火虫,船员在小手电前面垫几片树叶,光变成幽幽的绿色,船员的手,快速地一下子遮住一下子又放开,让那光模仿萤火虫的节奏忽明忽灭。很多萤火虫看到信号向我们滑行而来,停留片刻又决意离去了。






# 离岸之后




Kani说他以后也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范西摄




    🐯  

王姝曼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43 pm    


义欣和我们有时差,那天给我发作品资料的时候已经是国内的凌晨两点多,我依靠着残存的睡前意识看到了他发来的被命名为《童义欣离岸后无法靠岸》的文件夹。也许是因为睡前意识薄弱,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在不停赶船和火车却始终无法抵达目的地的梦。醒来后凭借着零星的记忆,我试图去想义欣发来的文件和发梦之间潜意识的关系,比如——离岸后,终点在哪里?


金之岛一行后,大家各自在作品、展览和出版物中仍延续着“离岸”驻地的生命力。前不久,胡伟在展览“缓慢的归乡”中再次将自己和大家带回了金之岛,展览中呈现了与金之岛有关的数件新作品。这些离岸后涌现的、充满变化的思考就像是慢慢寻回记忆拼图的过程——时间越久,拼图更多,记忆愈加完整。最后想听你们讲讲,这段“离岸”经历是否仍以某种形式仍相伴于你我左右?



    🐸

童义欣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47 pm    


不想细想为什么驻留的名字叫离岸

是离开谁的岸边

靠岸和离岸是对应与众和孤独吗

我们需要/会有更多靠岸还是离岸



    🐨

常羽辰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51 pm    


我好多次去码头送行,这一波人里我是最后走的。我想我走的时候应该没人送我了。但在我要走的前几天,之前已经上岛又离岛的李明、管钧又回来了。我们拖着行李从住处走向码头,Dan正在烈日下锯树,全身锯末的他惊讶地说:“Leave?” 我说:“Yes.” 他说:“Come back?” 我说:“Maybe!”他做了一个悲伤的表情,但年轻和快乐的天性让那悲伤也显得很可爱。我试着不去想我和他或者和岛上的每个朋友再见面的几率有多大或多小,只是拥抱了。上船后回头望,他和Noman在码头对我招手。


可能因为在岛上的那一个月经常坐船,不坐船的时候视野里也常常有海,因此回到布鲁克林的地下室之后,地表的坚硬让我晕眩。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要离岛,突然要做open studio,我写好了东西可没准备好表演的心情。有人告诉我有甜甜圈,吃下去没有味道。一直摇摇晃晃,我不知道是这个房间在离开岛,还是这个岛在离开海,还是我将离开这个房间。



    🐟  

胡伟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2: 53 pm    


其实最近的展览里面那种感觉……倒不是说把大家带回到金之岛了,而是从那个地点出发,或者说是拓展出去了。在“离岸”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我在做其他项目的同时也始终在围绕“岛屿”做一些相关的调研。


记得很早之前,我接触到Allan Sekula的The Forgotten Space,还有他有一本有点类似纪实摄影的出版物Fishing Story。艺术家追踪了全球海上贸易的线路和物流以及这些贸易港周边的渔民和海上船员的个体故事,我当时就很着迷。后来我在想我着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并不是他的那种宏大叙事也不是所谓的远洋物流、海洋的“崇高性”,而是说这背后个体多样和鲜活的故事。所以当我们再次讨论岛屿和岛屿经济的时候,我觉得“离岸”的经历更多带给我的是一种“温情”的东西,这个东西是身体的、具体的,不能被学术词汇和理论抽象概括的,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

范西 通过Google Docs公开分享

    2022年1月8日 03: 56  pm    


终点在哪里?


再回忆起岛上的生活也像一场梦境,真实到像那些已经忘记的事情。我们离要去的地方很近,但又不够近。








[1] Salt Projects是由富源和韩馨逸在2016年初联合创建的策展工作室。Salt结合跨学科的理论研究和艺术实践,将策展研究拓展为更加发散的艺术创作。其曾在北京朗家胡同的17平米空间(2016-2019)定期举办过“表演讲座”、展览、出版等活动。2019年初,Salt告别了郎家胡同4号的线下空间,转向于更为灵活性的策展和研究策略中。


[2] Yi-Fu Tuan, Topophilia: A study of environmental perception, attitudes, and values,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0).


[3] 塔萨代人:1971年,当时世界各地的媒体报道了在菲律宾南部发现的一个石器时代的部落族群——塔萨代人(The Tasaday)。塔萨代人几乎符合现代社会的民众对“原始文明”的一切想象——他们在藤蔓上嬉戏打闹,只穿兰花叶,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争。20世纪80年代,陆续传出有关塔萨代人的传闻并激起辩论,有较为激进的说法表示塔萨代人其实是由那些愤世嫉俗的无产阶级分子扮演的,整个社区都是被伪造出来的一场精心的骗局。


[4] 本南族人:婆罗洲岛北部的东马来西亚砂拉越州的雨林中生活着一支名为本南(Penan)的土著民族。作为仅存维持着狩猎采集游牧生活型态的民族,在过去数十年来的政治经济与生态环境的课题上,被媒体争相报道。


[5] Anna Lowenhaupt Tsing, In the realm of the diamond queen: Marginality in an out-of-the-way plac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3), xi.


[6] 童义欣在岛上所创作的作品《一个来自马来西亚的电话》,是一份关于孤岛上生活的声音报告,其由马来西亚金之岛的田野录音和即兴表演制成。演奏过的乐器包括晨鸟、夜虫、死珊瑚、狩猎口哨、渔具、树叶、餐具、工业水缸、足球、海浪和一只德国牧羊犬。童义欣起初是计划将这份声音报告以电话的形式从岛内拨出。


[7] 胡伟在驻地之行后所创作的影像《风下之乡》关注金之岛上的“无国籍劳动者”。这里指向了沙巴存在已久的“无国籍者问题”。其中一个原因与政治渗透相关,也是作品的背景之一:1980到1990年代,时任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迪实施的“身份证计划”(Project IC),派发身份证给从菲律南部和印尼逃难至沙巴州的穆斯林,以透过改变沙巴人口结构来干预选举投票。此后在种种决策的更改下,这些身份证大多失效。


[8] 胡伟:“金之岛上并没有所谓的原住民,‘当地人’几乎都是外来者无国籍劳工、管理者、海洋保育人员和艺术家。”


[9] 万物有灵论是很多南岛语系族群共同的信仰特点。古南岛语系族群,借由口耳相传的方式,让历史记忆与生活经验,透过神话、传说故事得以流传。他们相信有“鬼灵”的世界,北部及西部的南岛语系中仍保留许多有关禁忌的传说。


[10] 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把特罗布里恩群岛的居民称作“西太平洋的航海者”。他们热衷于交换两种东西,一种是红色贝壳打造的项链,另一种是用白色贝壳琢磨的臂镯。它们都被称作“库拉宝物”,除了能在少数仪式中佩戴外,没有任何实际的用途。岛屿之间的居民,通过库拉环的交换体系,形成了强有力的互惠关系。


[11] 马塞尔·莫斯,《礼物:古式社会中交换的形式与理由》,汲喆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页。









 REVIEW ↓


香奈儿全球文化艺术负责人Yana Peel:

百年艺术赞助传承中的变局


专访美凯龙艺术中心发起人车宣桥:

开辟一个新的生态


Art-Ba-Ba招聘:

编辑、助理编辑(全职/实习)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