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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上海有座楼上不了热搜?我倒要来聊一聊

女孩别怕田静 女孩别怕 2022-05-16


大家好,我是田静。


最近,我们在后台收到很多私信,大家都想让我讲讲“上海小红楼”。

 

这是一桩极其恶劣的案件。


主犯赵富强涉黑敲诈、行贿嫖宿、强迫卖淫判处死缓并限制减刑。 


在20年里,赵富强圈禁了数十名女性,逼迫她们卖淫,打造起属于自己的暗娼帝国,敛财10亿。

 

不管是底层出身的女性,还是留学归来的上海本地女人,都惨遭他毒手。

 

这座红楼里没有梦,只有女人血泪成就的噩梦。

 

但即便在这极致黑暗之处,我仍旧看到了闪烁的女性勇气之光。




“如果你爱我,就应该多付出一点”

 

上海杨浦区许昌路632号。

 

明面上写着“创富大厦”,它看上去不过是一栋破旧而普通的居民楼。

 

它还有个名字,叫“小红楼”。年久失修,它已看不太出原始的红。


△小红楼。图源:等深线

 

“小红楼”曾经的主人名叫赵富强。

 

这个看上去瘦弱的男人,靠非法拘禁女性,强迫卖淫,在上海编织起一张巨大的暗娼网络

 

赵富强原本是个来自江苏农村的裁缝。

 

作为家中“独苗”,虽然家庭一贫如洗,姐姐们还是想方设法为赵富强娶上了媳妇。

 

而赵富强的“第一桶金”,居然来自妻子卖淫。

 

他甚至对妻子进行道德绑架:“如果你爱我,就应该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多付出一点,等有钱就不做这个了。”

 

后来,赵富强到上海,开美发厅,做性生意。

 

从这时,他就开始疯狂吸食女人的血肉,铸造自己的发家梦。

 

他诱骗来自农村的姑娘,通过殴打、强暴、拍裸照视频的方式,对她们实行控制,强迫她们卖身接客。


△赵富强。图源:等深线

 

14年过后,通过强迫卖淫和做违法二房东的方式,赵富强的生意居然越做越大。

 

在距离自己美发屋不到2公里的地方,他买下“小红楼”,将自己的暗娼生意搬来这里。

 

赵富强发布虚假招聘,按照老法子控制住前来应聘的女人,再把她们贿赂给官员。

 

在“小红楼”,上当受骗,陷入控制的女性越来越多。

 

赵富强为了敛财,甚至还开始让受害者卖卵、代孕。

 

从150元一次的美发屋,到根本无法用价格计算的权色交易,赵富强赚钱的方式如出一辙,威胁的手段也没有变过——

 

一旦有女人想逃跑,他就扬言要放出对方的性爱视频,让人身败名裂。

 

可怕的是,这个手段居然一直奏效,持续了20年。

 

受害者们战战兢兢,活在被指责为荡妇的性羞耻中,受尽折磨,度日如年。

 

即使,赵富强才是那个违法犯罪、最该受千夫所指的人。

 

 

当奴隶变成监管者


“小红楼”事件里,最让我不寒而栗的地方,不仅在于事件发生在21世纪的上海,也不仅在于受害人的数量和遭遇。

 

还有陷入互害模式的女人们。

 

在“小红楼”,有一些“公关”,除了提供性服务,还是赵富强的情妇。

 

根据法院判决书显示,有四名公关跟了赵富强二十年,从美发屋一路来到小红楼,从普通的性服务者变成了“管理层”。

 

她们那一点点可怜的权力,都用来打骂折磨新来的女人,或者帮打人的赵富强关好门。


△小红楼内部。图源:等深线

 

留学生陈倩是受害者之一。

 

她发现自己受骗后,却从赵富强的某任妻子那里得到这样的回答:“我们每个人都是愿意为公司献身付出的,不愿意那是你的事。”

 

她因拒绝接客遭到殴打后,赵富强的另一任妻子却阻拦住想帮助她的人,说:“你让他打,我们都挨过打,凭什么就她不能打。”

 

在赵富强一手遮天的罪恶王国里,他把女人都变成奴隶,然后提拔其中一些“忠心”的人成为监管者。

 

而她们,哪怕明明都是受害者,本无区别,却欣然成为打手、帮凶。

 

在妓院里,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

 

女孩别怕编辑部人手一本的书,名叫《天空的另一半》,讲的是亚非拉女性遭受的性暴力、歧视和生存困境。

 

其中有个故事发生在柬埔寨的一家妓院。这里有个叫莱姆的女孩,被老鸨用毒品控制。

 

她一直接客,接客,直到年岁渐长,她变成了一个看守者。

 

如果有年轻女孩想逃跑,她就通风报信。

 

莱姆在妓院里被虐待多年,却不知不觉地滑入管理者的角色。

 

我当然不想苛责莱姆或是“小红楼”里监管者,因为我知道,她们首先是受害者。

 

我也明白,在这样的炼狱中经受反复折磨,人的精神意志会全盘崩溃,陷入非理智的状态。

 

但这并不能为她们的互害,完全开脱。

 

因为哪怕在最黑暗的地方,我们仍旧有选择向善的权利。




不要屈从于平庸之恶

有一个词,叫做平庸之恶。

 

它是一种对自己思想的消除,对下达命令的无条件服从,对个人价值判断权利放弃的恶。

 

平庸是思想的匮乏,恶则是助纣为虐的作恶。

 

这个概念原本由阿伦特提出,探讨的是纳粹统治下,人性泯灭造就的大屠杀。

 

曾获得奥斯卡提名的电影《朗读者》,主角汉娜曾经是一名集中营雇佣的女看守。换句话说,她就是集中营这个丑陋机器的一颗螺丝钉。

 

当她受命挑选女囚犯,把她们送到奥斯维辛集中营去受死的时候,她没有怀疑过,更没有挑战过这个命令的合理性。

 

当关押数百名犹太人的教堂起火,她却在考虑如何维持秩序,而不是开门救命。在她看来,她只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朗读者》的庭审现场。

 

赵富强缔造的“小红楼”,也像是一个充斥着平庸之恶的“帝国”。

 

他在挑选受害人的时候,会进行一个筛选。

 

他要挑选好控制、没有主见、性格温和且有所求的女性。


他的这些行为其实就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如果通过了这个测试,你也就踏入了红楼,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所以,我们会看到,为何明明同样是受害者,为何“小红楼”的女人们,没有立即选择互助,而是放弃自己原有的价值判断,选择成为赵富强的打手。

 

尽管平庸之恶探讨的是极端制度下的情况,但对于我们现实生活,仍旧有所启发。

 

那就是——

 

不论何时,都不要放弃独立思考。

 

可惜的是,我们仍旧会看到不少因为思维惯性,而陷入“女性互害”怪圈的事情发生:

 

好不容易晋升到领导位置的女性,反而放话说不要招女员工,因为她们“情绪化、事多、还要休产假。”

 

成为婆婆的女性,对儿媳妇非打即骂,所以才有了“多年媳妇熬成婆”这样的俗语。当儿媳妇成为婆婆后,又再次进入这种“女性互害”的恶性循环中。

 

去年七月份,在漫展上一个女孩身着JK制服,cos某动漫角色,被另一个女孩阻止并大骂:”让她不要再拍了,不要给JK抹黑。“

 

我们也许都应该反叛一点,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多一些不服从。

 


黑暗里的光

在中央扫黑除恶督导组到达上海之后,赵富强和他的红楼终于倒塌了。

 

经过上海高院终审,赵富强被判死缓并限制减刑入狱,背后13名官员、国企干部落马被判有期徒刑1年6个月至17年不等。

 

公关部的女人们也被审判,法院判决书显示:


“(赵富强组织)37人分别被判处2年6个月到20年有期徒刑,其中赵富强的多名前妻或与赵富强育有子女的女性也获刑8年6个月至20年不等,另有多名上述女性的亲友被判刑。”


或许这些最终成为加害者的受害者们,在法律上确实应该受到惩罚。


但我们不应该忘记,赵富强才是那个“根本恶”,如果没有“根本恶”,就压根不会出现对应的“平庸之恶”。

 

至此,案件暂告一段落。

 

“小红楼”案恐怖吗?

 

恐怖,因为它折射出人性最无情、冷漠、自私的一面。

 

但在这样一桩案件中,我依旧看到女性勇敢、坚毅和不屈的一面。

 

前面提到的陈倩,就是让赵富强最终倒台的举报者之一。

 

她在2017年,就曾外出报警求救过。

 

但根据财新网的报道,当时陈倩身带淤青在杨浦区平凉路派出所等候,警察没有进行验伤、笔录等基本报案程序,还劝说她“这也不严重,而且跟着赵富强不是挺好的吗?”

 

陈倩没有放弃,即使她在被抓回去后,被软禁在宿舍,随后还被强制取卵,但她并没有就此服从。

 

随后的陈倩,表面上顺从,但暗地里还在筹划着第二次逃跑计划。

 

她还悄悄劝说新来的女助理们赶紧离开,不要停留。有外出机会时她会携带部分行李存放在朋友家里,直到她第二次逃出红楼。

 

第二次逃离的陈倩很快还是被赵富强带着“裸照、视频和后续出生的试管婴儿”再次找到。


但这次,她拉锯时间更久,同时在后续出庭作证上,她是主力证人。

 

给了赵富强最后一击的,则是另一个女人,崔茜。

 

赵富强看上了她的上海户口,与她结婚后,威逼利诱下,将她软禁,让她取卵生子。

 

他还利用崔茜母亲对女儿的爱,强迫她为私生子办理上海户口。

 

但崔茜母女最终没有屈服,她们鼓起勇气,在两次举报后,终于引起重视。

 

赵富强的血肉帝国,轰然倒塌。

 

正是这两位不服从、勇敢的女性,让我在这个惊悚黑暗的罪案中,精神仍旧没被击垮,对人性的信仰没有坍塌。

 

不用对人性悲观,因为你总能看到勇敢、拒绝服从和作恶的女性。

 

我们可以克服打破文化和制度的驯化,在善恶之间始终有自己的价值判断。

 

“女孩帮助女孩”可以成为我们的选择,我们的信条。

 

在黑暗无光的地方,我们仍旧可以尝试变成光。

 

在恐惧中,我们总能依靠勇气和互助,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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