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红灯区的女白领们:毁掉生活的不止是疫情
疫情摧毁了全世界人民的生活。女性的处境,更是一片重灾区。
有这样一群女性,她们曾拥有着光鲜的工作、令人羡慕的学历,却被一场疫情打入人间地狱。
失去工作、耗尽存款,她们站在红灯区的街头,靠出卖色相维生。
天色渐暗,拥挤的霓虹灯招牌相继亮起,夜生活开始了。
站在街头戴着口罩,穿着或可爱或性感的姑娘们,拿着广告牌向人群张望不止。
她们在揽客,每晚来店喝酒的客人,是能拯救她们贫穷生活的“金主爸爸”。
大多女性路人经过此地时,总会刻意加快脚步,避免与那些风尘女子对视。
可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站在街边谄媚卖笑的,会是自己。
△纪录片《疫情下日本的女性困境——扩大的性被害和生活苦》
一位名叫知英的女性,身着黑色包臀裙职业装,拿着咖啡,快步走入一家风俗店。
这身装扮,并不是为了迎合客人喜好而特意营造的“制服诱惑”,这只是她之前日常通勤的工装。
29岁的她曾有过一段很不错的工作经历:在成田机场上班,负责国际线,毕业于有名的私立大学,会说英语、印尼语……
因为疫情,每月的工资减去大半,虽然很舍不得机场的工作,但身边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还是要活下去啊。”知英告诉自己,来风俗店工作只是一段不得已的过渡期。
她需要一笔钱来支撑她的信念:相信总有一天会开放国际线,到时候,还是会回到航空公司工作呢。
△纪录片《女性的贫困 100人的声音》
知英,只是疫情下一部分日本女性的缩影。
还有很多女性,原本是父母眼中的乖宝贝,同事眼中的女强人,老师眼中的优等生。
她们的生活线与风俗业毫不相及,可一年的疫情,让她们不得不与之重合。
21岁的玲奈,是大阪的一名普通大学生。
她平时利用课余时间在咖啡店兼职赚学杂费。可意料之外的疫情,让她的生活跌入谷底。
“之前每周能上5天班,现在一两个礼拜才能上一次班,每个月的收入差不多3万日元(2000元),打工排班完全没我的份,真的没钱了。”
身为学生,唯一的工作经验就是咖啡店,又要兼顾课业,白天的工作几乎没戏。她只剩下最后的筹码:出卖色相。
那天,她战战兢兢地来到这家风俗店门口,准备面试。
毫无陪酒经验的她当被问到是否擅长接待客人时,她立刻紧张地回答:“在咖啡店我是很喜欢接待客人的!”
尽管她全程表现得很青涩,但面试者正是看中了这种青涩,决定给她一次机会试试。
拉开试衣间的帘子,玲奈穿着一袭白裙走了出来,紧接着她马上要学习接待时的行为举止。
△纪录片《疫情下日本的女性困境——扩大的性被害和生活苦》
店员手册上写着:要让自己的膝盖和顾客的膝盖触碰,是一种能让顾客对自己产生兴趣的技巧。
此外她还笨拙地学着如何给客人点烟:不能直接在客人嘴边点燃,要先自己打火,之后慢慢地护火到客人嘴边,全程一定要温柔且利落。
就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她从没想过那么难。
居然还要认真学?玲奈这样想。
可在别人眼中,她要么就是动作不好看,要么就是火在中途熄灭。她只能给自己洗脑,这或许就是身为陪酒女郎应该具备的职业素养,尽管她内心十分排斥。
△纪录片《疫情下日本的女性困境——扩大的性被害和生活苦》
接受了培训后,当晚她就要开始接客陪酒了。
浑浑噩噩的两个小时后,玲奈从店里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来时的衣物,这两个小时她获得了约361元人民币的报酬。
还要继续做吗?她不禁问自己。“要回去睡一觉,好好想想才能决定”。
就这样,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喧闹的街角。直到两周后,昏暗的巷口多了一个身姿妩媚的女子。
△纪录片《疫情下日本的女性困境——扩大的性被害和生活苦》
如今,风俗业已经变成疫情下日本女性最后的一道安全网。
没有门槛,不需要工作经验,不需要职业资格证,仅仅凭着“我是女性”就能获得的一份职业。
但事实并非想象的那样美好。
即使是在日本这样风俗业基数庞大的国家,从事风俗业的女性仍要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耻笑。
为了学费而步入风俗业的玲奈表示,如果有一天,被父母知道这份丢脸的工作,她宁可去死。
我不禁想问,为什么疫情带来的创伤,在女性身上尤为严重?
以至于她们要把尊严当作筹码,才能挣扎在生存的边际。
其实,在此之前的连续三年里,日本女性上岗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在疫情的失业潮中,女性就业人数可谓是断崖式下降,失业人数是男性的两倍。
△纪录片《疫情下日本的女性困境——扩大的性被害和生活苦》
因为疫情之下,受到重创的行业大多是:餐饮、住宿、服务业……这些恰好是女性集中的职业。
而复工的岗位又集中在技术岗,那是男性集中的职业。
哪怕有极少数女性,凭借多年的努力在技术岗位扎根,也很容易在裁员潮下被男性竞争者挤出局。
一场大型调查在日本展开,约6万8千人参与其中。
那些写在问卷上,出现在镜头里的女人们,都是在这场疫情下被埋没的声音。
夜晚坐在熙熙攘攘街边的26岁女士接过了问卷,平静地写下被辞退的原因:仅仅因为我是女人。
她回忆当时被辞退的情景:在抉择她和一位年轻男性后辈的去留时,老板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男性的体力更加充沛,也不需要生育假,这是公司做出抉择的唯一理由。
在如此严峻的的情况下,疫情给女性带来的挣扎与孤独感正不断蔓延:女性自杀人数增长了80%。
△纪录片《疫情下日本的女性困境——扩大的性被害和生活苦》
她们所能想到的,唯一不需要与男性竞争的行业只有一个——风俗业。
无需上班打卡,无需与男性比拼熬夜体力,更无需仅因为有着生育能力而背负职场原罪。
只是,这看似自由的选择,实则是一种驱逐。
风俗业,这看似轻松且简单的工作,暗藏着对女性更残酷的剥削。
这些走投无路,选择投身风俗业的女性,生活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凄惨。
45岁的公司职员佳代,因为4月份公司破产,失业了。
曾经的拼搏变得像一个笑话。在财务压力的驱使下,她颤抖着联系了一家风俗店。
而等待她的却是严峻的现实:如今,已经不是只要做风俗就能赚钱的天真世界了。
△纪录片《疫情下日本的女性困境——扩大的性被害和生活苦》
经济日渐下行,风俗业的收益也在逐步减少。出卖色相赚到的报酬,可能连房租都交不上。
她们有些人已经开始自己找些“私活”来赚外快。
但这又面临着更大的危险:性暴力、被拍摄不雅照、梅毒……
她们一边忍辱负重,一边忍受着社会的冷眼。
联合国妇女署称:新冠疫情可能会让全球女性地位倒退25年。
△图源:微博
疫情不是制造了这些问题,它只是女性困境的放大镜。这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问题,这是集体女性面临的巨大挑战。
疫情勾勒出的,是建立在对女性的伤害之上的,这个国家的模样。女性的危机,也是家庭、社会的危机。
而这其中的受害者,当然也包括我们。
我仅仅在互联网搜索了十秒钟,眼前就出现了上百个女孩发起的夜场组团贴。
在我国,有很多女生,也像无奈投入夜晚世界的日本女性一样,艰难地将目光投向KTV。
△图源:小红书
我看到一位女大学生的自述,她在疫情期间迫于经济压力,去KTV工作了一次,当看到许多同龄人浓妆艳抹,对客人咸猪手的骚扰麻木的时候,她吓坏了。
△图源:知乎
有人肯定要问:有手有脚怎么不去找份正经工作?
要知道的是,职场歧视在疫情下也格外显著。
某招聘平台抓取了疫情期间招聘不同性别员工的关键词,而女性要求似乎更严峻:和疫情前无差别的外貌要求、疫情困境下的年龄进一步收窄、孕妇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招聘性别差异 | 图源:城室科技
完全被职场忽略的宝妈们,也在自寻出路。
近期某位主播在抖音直播带岗时,炸出了6万宝妈在评论区的求职需求。
△图源:抖音
在这些压力下,女性像是无头苍蝇,在疫情的玻璃罩下乱撞,抓住一切可能出现的救命出口。
无论是去KTV还是靠直播寻求帮助,这些都是女性痛哭哀号的声音,却总有不明真相的人们疑惑:真有那么惨吗?
来自卡内基·梅隆大学的Sevin Yeltekin教授认为,许多女性的收入甚至可能在其后一生都无法回归到疫情之前的水平。
疫情让全世界停滞,却让女性倒退,这给本就在争取权力的女性一记重击。
这场席卷全球的病毒不知何时才能消失,而女性也不知何时才能弥补这倒退的25年。
疫情给我们带来巨大压力和挑战,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采取积极行动的机会,以纠正女性工作和生活多个领域长期存在的不平等现象。
但我们需要的不是每次创伤后的弥补,而是未雨绸缪地拓宽女性生存的家园。
如果我们身后本就是悬崖,原先不想办法冲破眼前的栅栏,一旦大难临头,那唯一的退路只有坠落。
在世界相安无事之时高举的女性旗帜,并不是没有必要。
在一桩桩残酷的生活现实面前,我们只是希望危险来临也有活下去的能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