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周刊丨彻底清算特朗普

图：Brendan Smialowski/ AFP via Getty Images

彻底清算特朗普

吉特·希尔（JeetHeer）

相较于第一次弹劾，对唐纳德·特朗普的第二次弹劾是一个进步，但这进步并不彻底，且时断时续。

2020年，特朗普因在乌克兰门事件中阻碍国会和滥用权力而遭弹劾，当时两党间的分野几乎完全是党派之争。众议院所有共和党人都反对弹劾，同时，全部民主党人中仅有三人不支持弹劾。参议院也依党派界线分裂，仅有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违逆共和党立场，成了第一位投票宣判自己党派的总统有罪的参议员。

那时，罗姆尼的立场孤立无援；这一次，他有了更多同侪。在2021年对特朗普“煽动叛乱”罪的弹劾中，10名共和党众议员投票支持弹劾，7名共和党参议员投票认定特朗普有罪。

第一次弹劾以48名参议员认定特朗普有罪、52名参议员认定特朗普无罪告终。第二次弹劾中，投票结果是57票认定特朗普有罪，43票认定特朗普无罪，这是一个有力的多数，但仍远低于认定特朗普有罪的67票，这一较高的门槛是宪法要求的。尽管特朗普被宣告无罪，但参议员中的稳健多数仍认定他有罪。从参议院的第一次投票到第二次投票，反对特朗普的议员增加了，这表明他对共和党的控制力正慢慢减弱。

注重从党派角度细致分析弹劾投票至关重要，因为弹劾是一个政治程序，而非法律程序。在这两次弹劾中，特朗普的律师绞尽脑汁，试图将水搅浑，他们称弹劾程序不公正，因为该程序没有遵守刑事或民事法庭的规则。这纯粹是烟雾弹。弹劾所施加的惩罚（免除公职和/或剥夺未来担任高级公职的资格)是政治性的。这一程序意味着要处理一个本质上是政治性质的问题: 谁有资格担任高级公职。

几乎所有民主党人和少数共和党人共同认可的一项两党政治计划是，尝试为美国政治去特朗普化，而这两次弹劾是该计划的部分内容。——这样理解，这两次弹劾才有意义。特朗普在很多方面（种族主义、腐败、滥用职权和煽动暴力）都是位有毒人士。他对构成共和党多数的数百万追随者的影响，是危险而颠覆性的。

只有彻底削弱特朗普的政治权力，美国政治才能复归健康。目前依旧紧迫的任务是，将特朗普打成政治贱民，放逐在政治进程之外，改变激励结构，这样共和党人在与特朗普结盟之前将三思而行。

两次弹劾都未能以认定特朗普有罪而告终，这令人失望，特别是考虑到证据的分量。第二次弹劾审判中，担任弹劾干事的众议员杰米·拉斯金（Jamie Raskin）尤其高效。拉斯金和他的同事完成了超级精彩的工作，清楚展示了特朗普一再煽动暴力，并试图推翻选举。最大的失误是证人传唤方面的犹豫。最初的目击证人被排除在外，但随后，周五（2月12日——译注）晚间，随着媒体报道称共和党众议员海梅·埃雷拉·博伊特勒（Jaime Herrera Beutler）进行了令人震惊的陈述，听取目击证人陈述的工作得以推进。

可惜的是，可能出于都急于迅速结束审判的参议院民主党人和白宫的压力，众议院几位弹劾干事让步了。几乎可以肯定，特拉华州参议员克里斯·库恩斯（Chris Coons）充当了乔·拜登的密使，对几位弹劾干事施加了压力。据政客新闻网（Politico）报道，库恩斯告诉众议院民主党人说：“陪审团已经准备好投票了。人们想回家过情人节。”

缩短弹劾审判是一个严重错误。民主党人放弃了一个可以强调证据的机会，那些证据笃定会令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感到难堪，甚至可能撬动更多共和党参议员认定特朗普有罪。但在放逐特朗普这一更为宏大的计划中，哪怕缩短了的弹劾和审判也是有用的。

这两次弹劾只是小试牛刀。下一步行动必须是法律补救（通过刑事和民事法庭），并继续进行国会调查，以确定有关1月6日暴乱的事实。这两个目标之间存在矛盾: 必须小心，为国会调查收集证据不至于损害任何法庭程序。

路易斯安那州共和党参议员比尔·卡西迪（Bill Cassidy）投票认定特朗普有罪，他呼吁成立一个类似9.11事件调查委员会那样的真相调查委员会，查清1月6日暴乱。卡西迪告诉美国广播公司新闻网：“我认为应该对1月6日发生的事情进行彻底调查。”他表示：“为什么没有更多执法力量？国民警卫队已经动员起来了。当时执法部门知道什么，哪些部门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所有这些事实（都要进行彻底调查）。基本事实调查清楚，未来这种事才不会再发生。”

成立这类委员会可能是一个错误。这类委员会往往出于精英情谊的考虑而掩盖真相。9·11事件调查委员会的臭名昭著之举，是将有关沙特阿拉伯官员支持恐怖主义的信息当做机密，隐瞒了十多年。即使是现在，这些信息中仍有一些是被篡改的。国会的调查会透明许多，远为倾向于深入调查，也远为符合宪法。

只要时机适当，法庭和国会都可继续进行揭示特朗普犯罪行为的工作，这方面的工作必不可少。采取这些行动将是困难的，因为不断会有人呼吁，考虑到国家团结，各方应当专注于未来。但真正的国家团结有赖于揭示并惩罚特朗普的罪行。

对国会调查的主要担忧在于，它可能不经意间伤害任何刑事调查。但假如法庭案件开始揭示总统的犯罪行为，这显然将成为一个政治问题，也将成为一个法律问题。这里的模式理当是1970年代水门事件之后出现的那种扎实可信的国会调查，例如丘奇委员会（Church Committee）对中央情报局和其他政府机构的调查。这些调查理当致力于形成一份清楚的记录，记下特朗普的罪行以及使他得以成功的美国政治体制的失败。这是美国最好的净化机会。

这两次弹劾只是问责特朗普的时断时续且有限的初步工作。还有多得多的工作要做。民主党人和他们在共和党人中的盟友必须密切关注这一良机：目标是，将特朗普变成一个茕茕孑立、流离失所的政治游民。非如此，美国无法实现必不可少的去特朗普化。

（作者是加拿大作家、批评家，现任美国《国家》周刊记者。本文原题“Impeachment Was Only the Beginning”，由The Nation网站发布于2021年2月15日。听桥译，有多分段。）

译文未获授权。

转载时请保留译者署名等原始信息。

正文约2100字，感谢阅读。请欣赏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