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新闻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数量骤降意味着什么

摄影：Frederic J. Brown/AFP/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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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艾明德。© Christine and Steve Tan

译按

      本文作者艾明德（Adam Minter，一译亚当·明特），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一个废品经销商家庭。

      2002年开始进行一系列有关中国新兴废品回收业的调查报道，此后其名字和调查发现被《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等国际媒体广泛引用。目前是美国彭博新闻社专栏作家，写作领域涵盖中国事务、技术与环境。

     著有《Secondhand: Travels in the New Global Garage Sale》（2019）、《废物星球：从中国到世界的天价垃圾贸易之旅》（国内中文版，2015）。

     本文原题“Decline in Chinese Students in the US Is a Bad Sign”，由彭博新闻社发布于2022年8月15日。译者听桥，对原文略有删改。以下是第二次发布版本。

彭博新闻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数量骤降是个坏兆头

艾明德（Adam Minter）

中国雄心勃勃的学生和他们的父母，曾经梦想接受美国的大学教育。眼下这个梦想正在消亡。

据《华尔街日报》周四（8月11日——译注）的一则报道，2022年上半年，美国签发给中国公民的学生签证与新冠疫情前水平相比，大幅下降了50%以上。美国没有直接限制签证数量。相反，是中国的防疫措施，加上更年轻中国人对美国越来越负面的看法，正让中国人重新考虑在美国接受教育的问题。

对深陷财政困境的美国教育机构来说，这是个坏消息，很多这些机构依赖全额支付学费的国际学生。但失去的不会只是几十亿美元学费。

拥有在美国生活和游历经验的中国人，通常比没有在美国生活和游历过的中国人对美国有更正面的看法。随着他们的数量减少，美国和中国都失去了弥合敌对超级大国之间紧张关系的关键手段。

中国对美国教育的迷恋与其经济开放步调一致。1978年，邓小平宣布，他打算送“成千上万学生到海外接受教育。”他的目标是，在文化大革命毁灭性、反智的放肆行径结束后，重建中国的科学界和智慧。

1978年，首批三千名学生和学者奔赴海外。从一开始，美国大学就是中国留学生的首选目的地: 1979至1980学年，有一千名中国学生在美国注册就读。

吸引力是多方面的。美国理工科课程水准一流，学生毕业后有良好的职业前景。通常通过电影、音乐和其他文化产品传递的美国社会的富有和生活方式，为这魅力锦上添花。

中国的政治和经济不稳定也是如此。2003至2004学年，有61765名中国学生在美国注册就读，略高于外国学生总数的10%。

随着中国变得越来越富有，送孩子赴海外学习成为中产阶级可以实现的愿景。对许多家庭来说，这也成为对中国大学录取制度的一种含蓄批评。中国的大学录取制度看重单独一次考试即高考的成绩，视其地位高于学业成绩和课外成绩。入读海外高等教育机构不要求高考成绩，于是成为绕开这一制度的可取方式。2009至2010学年，有127628名中国公民注册就读于美国高等教育机构；2019至2020学年，这一数字为372532名，差不多是美国外国学生总数的35%。

早些时候，显而易见的一点是，绝大多数中国学生没有回国。但中国当局没有厉声谴责，或要求学生回国，而是逐步将有过海外受教经历的中国公民视为一种资产(有时称他们为 “海外储备人才”)。

海外学生和毕业生回国创办公司和投资受到鼓励。对美国不那么仁厚的是，他们还介入了亲中倡议团体的活动，以及利用外国直接投资、合资企业、人才并购等进行的技术和资金转让。多年来，这些转让成为美国商界和政府官员深切关注的问题。（本段略有删节。——译注）

但在很大程度上，这些学生也被视为外交手段，用当时的中国驻美大使杨洁篪的话来说，他们可能“促进两国之间的交流与合作”

在本世纪第一个十年和第二个十年初期，情况的确如此。当时我生活在上海，调查数据显示，中国人对美国的敬意达到最高值。在美国学习过的中国年轻人在商业、教育网络组织和慈善事业中发挥着积极作用，并且是外国人经常光顾的餐馆、书店和其他娱乐场所的核心消费人群。

这不完全令人惊讶: 今年早些时候公布的调查数据显示，有在美国学习或游历经验的中国人(尤其是更年轻的中国人)对美国评价更正面。不论如何，这些互动促成了更多的投资、旅游、学生申请，最终促成了伙伴关系、友谊以及难以割断的商业和私人关系。

过往十年，那些关系和积极印象历经考验。地缘政治议题，尤其是有关台海关系的地缘政治议题，恶化了许多中国人对美国的态度。与此同时，有关美国的种族和阶级、枪支暴力和城市犯罪问题不断加剧的中国新闻，削弱了许多中国人对美国政治、社会和经济稳定曾有过的钦慕。（本段略有删节和改写。——译注）

最后，唐纳德·特朗普行政分支对学术交流采取的毫无必要的对抗态度继续造成严重损害：有些主动措施限制甚至禁止中国研究人员和学生进入美国，或者基于华人和华裔美国科学家的种族对他们进行刑事调查。

2021年晚些时候进行的上述调查发现，62%的受调查中国人对美国持负面看法。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结果以及其他结果显示，出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及以后的更年轻中国人对美国的印象往往比他们的父母更为负面。

那些偏见影响到学生会在哪里实现自己的学业抱负。中国教育公司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最近的一项研究显示，自2017年以来，中国人留学美国的兴趣下降了，但同时，中国人留学海外的整体兴趣一直在飙升。如今，表示有兴趣去英国的学生多于去美国的，同时，对香港和新加坡的兴趣正稳步上升。

好消息是，在中国，美国教育机构仍被视为世界上最优质的教育机构之一。吸引学生前往就读，理当是美国的首要任务。首当其冲，国会可以放宽一些妨碍中国学生申请的限制，包括对毕业后就业的限制。

没有简单方法可以量化人际关系的价值，那些人际关系曾有助于过往五十年里美国和中国之间逐步展开的外交、商业和科学合作。那些关系的缺位，以及构成那些关系的学生和毕业生的缺位，将被强烈感受到。

译文未获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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