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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军的阵亡律师和赫尔松不屈的指挥家

欢欢的牛油果 魔幻传记
2024-09-27

本文根据《华盛顿邮报》相关报道编写。


九月中旬,圣彼得堡律师nikiforov收到了征兵令。


那是一个阴郁的中午,冷雨霏霏,nikiforov的妻子做了热腾腾的红菜牛尾汤,两个年幼的女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爸爸让他讲叶卡捷琳娜女王的故事。


nikiforov一家四口就在这温馨的气氛里吃完了最后一顿午餐。


餐后,两个女儿回了自己的房间玩乐高积木,他和妻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依偎在一起,nikiforov凝固的表情似乎要将窗外的雨滴变成雪花,妻子用手抚摸着他的额头,轻轻说,我只要你活着回来,我们三个人离不开你。

nikiforov知道远赴战场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个文弱的律师,毕业于圣彼得堡大学法律系,在律师事务所努力多年后,终于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律师。


俄罗斯的司法系统比较腐败,nikiforov的大多数时间里其实是在和法官“搞关系”,有卢布开道,他在政坛也有不少朋友。在圣彼得堡,他也算极有政治能量的一个成功人士。


他怎么也想不到征兵令居然会落在自己头上,他曾经试图给自己在政界的朋友打电话,但所有人都表示无能为力。这是军方的安排,他们无权插手。


从前,他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布满硝烟的战场,生或者死,都是别人的事,仿佛那一切离自己遥远的可怕。


但现在,自己和生死难测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翻过纸的背面,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号,他的生命消失在那个符号里面。


他先是被拉到喀山的新兵营训练了半个月,新兵营里的新兵几乎没有年轻的脸孔,看着这些高低胖瘦参差不齐的新兵,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头上已经爬满了白发,nikiforov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他从来不相信那些节节胜利的宣传,这些来源复杂的大龄新兵就是对战争最好的注脚。这些人的体能已经不允许他们长途拉练,训练的教官似乎也猜到了他们的命运,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告诉他们,要多带点伏特加去战场,喝多了酒,一切烦恼就没有了。命运就像伏特加的空瓶子,破碎后深埋于垃圾填埋场的地下才是最终归宿。


十月初,运兵的专列将他们拉到了赫尔松前线,他所构想的一切都成了现实,在呛人的烟火中,这个连自动步枪都没法熟练运用的男人,终于被定格在了一张纸上。


妻子收到阵亡通知书的时候,并没有嚎啕大哭,她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她还要继续假装一个坚强的妈妈,两个女儿会经常问起爸爸去哪里了,她说,爸爸去了北极,他想问圣诞老人要好多好多礼物,送给两个最美丽的宝贝儿。


[二]


尤里·科尔帕滕科是赫尔松音乐和戏剧剧院的首席指挥,熬到这个位子,他可是付出了太多太多努力。


年幼时,他就喜欢上了弹钢琴,在那些优美的旋律里,他感觉到了无限的快乐。


后来,他顺利考上了基辅音乐学院。为了让自己在这所人才云集的大学出类拔萃,他放弃了太多放肆青春的时间,把每一秒都用在了和音乐有关的练习上。


毕业那年,他还被学校推荐到德国柏林爱乐乐团交流实习了一年,在那个更广阔的天地里,天赋卓越的他受到了大师的赞赏,大师提议他专项发展指挥,因为他的乐感实在是太好了,又熟悉各种乐器,是一个难得的乐队指挥人才。


尤里·科尔帕滕科果然不负众望,经过反复刻苦训练,他成了一个优秀的指挥家。


他回到了故乡赫尔松,做了自己最喜欢的工作,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几个月前,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城里很多人都逃离了这座城市。可他没有离开。他说,这是我的家乡,为什么要离开呢?应该离开的是鸠占鹊巢的人。


赫尔松沦陷的时候,他和许多人上街表达诉求,顶着威胁,他们没有退缩。


他看到了这座城市无数的残垣断壁,无数的痛苦呻吟,炮弹就在头顶呼啸,似乎在给那些永远沉默的人们唱亡魂曲。


指挥这场痛苦合奏的人,并不是艺术家。


10月14日,因为拒绝与俄罗斯占领者合作,俄军在他的房子里开枪打死了他。


最后一刻,他对着气势汹汹的那帮人说,老子就是不给你们指挥,除非你们滚出我的家乡。


那是他第一次说脏话,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三]


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律师,卓越的指挥家,真的很不容易吗?当然。


可摧毁他们却很简单。


他们的命运不过是时代波涛下的一朵小浪花,下一个会是谁?也许是电机工程师,也许是技艺高超的厨师,也许是大学教授,但当一座城市的中坚都消失殆尽的时候,整个城市事实上已经被毁灭了。


季羡林在《留德十年》里写过,二战末期,他在哥廷根大学的语言老师都被一纸动员令推向了战场。战争打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无关任何美丽的口号,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个落榜美术生狂乱的臆想。


这是整个智慧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也是这个蓝色星球最悲哀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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