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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之际——我的库姆斯奶奶

       


——伟大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之际,谨以此故事缅怀先烈、致敬勇士
作者:Ермек  Турсунов,哈萨克斯坦著名导演、编剧、作家


出于某种原因,我童年最难忘的一次恐惧经历与我们村的一位老奶奶有关。


我们村有一位老奶奶,她安静,不起眼,喜欢编诗。她总是拖着长长的语调,富有节奏的出口成诗。任何话题都能让她念成诗,甚至去商店这事儿也能编成一首诗。 


她是个有趣的老奶奶,我们都叫她库姆斯奶奶,没人不喜欢她。


但她孤身一人,独自过活。
她的丈夫个儿子都在战争中牺牲了...


她所有的“家当”大概就是:一只瘦弱的不知道在哪儿弄断角的山羊,三只母鸡,一只公鸡。


就这些。


对了,还有一只狗。


说起这只狗,我从来没听它叫唤过。它跟其他农村狗不一样,也不像别的狗那么疯狂,对一切都很温柔,难怪他们都说狗随主人。库姆斯奶奶从来都不栓它,她走哪儿狗跟到哪儿。毛绒绒、小瘸腿,额头中间有白色的斑点,挺好笑的。





库姆斯奶奶有时候在自家的菜地里忙活,有时候又在院子里捣腾。


她非常会烤饼。极好的饼!葱香的。那饼的味道我至今都记得,
忘不掉。


库姆斯奶奶要开始烤饼了。不慌不忙,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先穿上白色围裙,在头上绑一条方巾,之后把面粉倒进一个铝盆里,打进一个鸡蛋,之后用水舀子加水,和面,轻轻松松。


她的双手粗糙僵硬,手指的骨节突出。她揉面团的时候,几乎听不见手腕上旧银镯的声响。


让我惊奇的是,她切洋葱不会流泪,我想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妈都哭得稀里哗啦。库姆斯奶奶脸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总是一副沉思、与世隔绝的表情。


她拿一个平底小铁锅,给锅底涂上油。然后,放一块做好的面团。用手指按压,按出太阳的形状,盖上盖子。


她在院子里生火,当火燃尽的时候,她会把锅放在灰烬中间,这地方还有余热。之后拿小钳子夹上煤块把小铁锅围起来,
就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着。


很快,一股淡淡的热饼子香传遍整个院子。


有时候她一次能烤七个饼,但非常小,拿到街上分给孩子们,我们都很高兴。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些是祭祀的食物。谁在乎呢?有的吃就高兴,何况还这么好吃...


有时候我会跑去她家喝酸奶或者拿奶酪吃,奶酪晒在她家屋顶。


日子就这么过着。


直到有一次,她吓到了我,或者说,我自己吓到了自己...





那是五月的一天,我觉得应该是五月九日——胜利日。


附近的俱乐部播放着轰隆隆的音乐,音乐暂停时当地的手风琴家演奏了进行曲。他右手少一根手指,小手指在战争中炸没了,但不影响他弹琴。人们玩得很开心,一起游行,退伍军人走在最前面,盛装打扮,夹克领子上挂了勋章和奖章。


我记得小学生们还表演了节目:在俱乐部唱歌、朗诵诗,俱乐部还给安排了小吃和柠檬水,欢声笑语,有吃有喝,所有的一切都带有节日的特殊气氛。


太阳很大。外面越来越热,我很渴。水井还很远,我也没钱买柠檬水,所以我就跟往常一样跑去找库姆斯奶奶,跟她要酸奶喝。


我一推开她家门就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可能家里有客人,我想。我惦着脚穿过走廊,仔细打量着房间。


然而...


客厅中间放着一张节日餐桌,白色的桌布上摆着新鲜的包尔萨克和炸油饼,还有糖果和姜饼,还有很多别的好吃的。


桌子边上放着几碗茶,茶已经不冒热气了。茶的颜色很深,还兑了奶皮进去,浓郁的很。老人才喝这种浓茶。


库姆斯奶奶坐在茶炊旁边,很快乐!





但我很怕...


因为她是独自一人坐在桌旁,再没有别人了。库姆斯奶奶坐在那儿,说着话。她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叫着每个人的名字。她还在笑,笑得很大声,很大声。


她给孩子们说,上周山羊钻进了别人的菜地,偷吃了卷心菜,傻瓜羊,邻居还生气了。她为了弥补自己的罪恶感,挤了羊奶摘了黑莓送给邻居。


“纳特,我跟他说,拿着吧,这是赔你的,我的山羊犯错了。”库姆斯奶奶笑着说。


我吓坏了,赶紧溜了出去,疯了一样跑回家。


飞跑回家后我大喊着:“妈妈,妈妈,库姆斯奶奶疯了!”


“什么?”


“她坐在房间里喝茶!”


“所以呢?”妈妈很惊奇的问我。


“家里没有人!她自己坐那说话,还笑!”我喘着气说。


妈妈笑了,但看着很悲伤,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摸着我的头。


“没事,儿子。你没打扰她,你做得对。”妈妈叹着气说。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库姆斯奶奶家了。





我很怕。


有一次,她又在街上拿出小饼,男孩们都跑去抢。她给所有人都分了饼子,之后她把手里的递给我并笑着说:“你怎么不来我家了呀?”


“那个,因为,额...”我嘟嘟囔囔的,“我这几天...”


库姆斯奶奶没等我说完,紧紧抱着我,压了压我的头。


“别害怕,一切都好着呢。”她说。


她说的很坦然,我也忘记了我的恐惧。


然后我又开始往她家跑,喝酸奶,吃奶酪...


有一个冬天,她给我织了双袜子,用的山羊毛,暖和。


每次,我周围的小男孩议论她的时候,我都很不愉快。


“她是疯的!”努尔肯是我们中最大的孩子,“显然是疯子。”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每个人都知道!”努尔肯轻蔑地说,“只不过没人说罢了。”


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很想上去打一架,因为我苍白的语言无法保护库姆斯奶奶。但是努尔肯比我壮,他还是个坏孩子,我打不过他。





后来,库姆斯奶奶生病了...


亲人,正如我前面说过的,她没有亲人,领居们轮流照顾她。有一天,她的情况变得很坏,她看起来已经很糟糕,库姆斯奶奶要求人们帮她把热尼别克喊来,这是她最小的儿子…


大人们惊慌失措,四处张望。怎么办,怎么办?


后来,阿西姆——村里的兽医,悄悄的去奶奶的箱子里拽出一件衣服,是一件破旧的夹克衫,热尼别克总穿着去上学的那件衣服。


然后他坐到库姆斯奶奶身边,小心翼翼咳了一声。奶奶马上起身,用手在空手胡乱抓着,她已经看不清了。突然她摸到了衣服袖子,用力抓紧,手指都发白了:“热尼别克,你去哪儿了?”


之后,她跟“热尼别克”说了好长时间话。开玩笑,讲笑话,就好像我碰到的那次一样。


在库姆斯奶奶跟“热尼别克”说话的时候,阿西姆就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我害怕的颤抖了起来,阿西姆眼里突然流出了泪水,跌落到地板上。


后来,库姆斯奶奶累了,松了手。


“好了,我的时间到了,你走吧。”她说。


阿西姆站起来,悄悄走到院子里。


整个村子的人都来给库姆斯奶奶送葬。葬礼上,老人们都说她走的很安详,没受罪,走的时候还带着微笑。

              


来源:腾格里新闻网

编译: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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