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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随笔·证悟的女性(喇嘛·促琴阿廖内篇一)བླ་མ།ཚུལ་ཁྲིམས།མཁའ་འགྲོ་མ།》

邬金阙灯 非三之四 2023-12-01



喇嘛·促琴阿廖内康卓。



《翻译合集·女性上师》:《翻译合集·磨砺自我(杰尊玛·丹津帕默系列)རྗེ་བཙུན་བསྟན་འཛིན་དཔལ་མོ་》《翻译合集·从庙堂到医院血库(萨迦·杰尊姑秀达雍系列)ས་སྐྱ་རྗེ་བཙུན་འཇམ་དབྱངས་བདག་ཡུམ་》



那座崇高的藏传佛教法座是由灵巧的传统艺术家用心雕刻而成,但坐在其上的主法者却呈现出非传统的形象。她身形高挑,拥有碧蓝的双眼和金灰色的长发,头戴红色尖顶的空行法帽,自信而优雅地轻摇着金刚铃和决法鼓。这位上师正是康卓促琴阿廖内,随后她将为我们降赐智慧空行母·玛吉拉准(མ་ཅིག་ལབ་སྒྲོན་)的决法亦被称为"断法"的随许灌顶。


当促琴修持玛吉拉准的前行自灌仪式时,她唤起了我们对这位西藏11世纪伟大的瑜伽行者的记忆。尽管作为一位拥有三世同堂之家的祖母——促琴阿廖内出生于1947年的美国缅因州,与1055年投生在西藏中部的空行母玛吉拉准在时空上相距甚远,但她们却在精神层面有着姐妹般的连接:几年前,促琴阿廖内被认证为智慧空行母——玛吉拉准的化身。她娴熟地吹奏着由人类腿骨所制成的法器罡令,发出凄厉而神秘的声响,然后给予传承的加持。


空行母玛吉拉准的决法颠覆了世俗常理,改变了我们对待恐惧的逻辑。她教导我们要敞开心扉,迎接内在的敌人,“喂养我们的恶魔”,而非逃避它们。玛吉拉准体认到,恶魔并非是外在嗜血的怪物,而是存在于我们内心深处的东西:“恶魔是执念和恐惧,是那些慢性病、如抑郁、焦虑和嗜瘾等常见问题”,喇嘛促琴解释道:“它们是我们内心挣扎的力量。”


这种看似矛盾的见解告诉我们,当我们勇敢面对并接纳这些恶魔时,它们的强度将逐渐被削弱,同时也会减小对我们的掌控力。在寺院中,喇嘛促琴再次重申空行母玛吉拉准的教诲:“这种’加持’会令一切障碍转化为幸运之途。疾病可以使病人获得幸福,逆境成为我们修行道上的助缘。一句‘来吃我’的坚定承诺比千言万语的‘保护我’更具威力。”


这次古老的灌顶仪式最后以一次惊艳的当代追加演出结束,仿佛证明佛法已经轰轰烈烈地传入了西方社会。为契合当下的场景,一位英俊的年轻学生将一首流行偶像的歌曲巧妙地加以改编并作为向嘎嘎小姐那位女性英雄致敬的心意。两百名弟子开始跟随“Born This Way”那充满说唱节奏的紧密旋律齐心合力地歌唱,热情鼓掌:


我们要修行

直到证悟!

勿要成为刻薄之人,

成为空行母吧!



庆祝女性证悟者的灵性


喇嘛促琴阿廖内在她所称之为“证悟心之典范,庆祝女性证悟者”的度母坛城宫殿中举行了灌顶仪式。她将“坛城”定义为代表神圣世界的象征性表达,是勾勒内心转化之旅的核心工具。坛城连接着那些尚未完善或负担沉重情感的领域,与神圣理想世界的明晰维度相连接。


这座坛城宫殿被一座明亮的黄色六十英尺的八角形平台环绕,上面摆放有二十一尊黄金度母像。空行母优美地在每座大门入口处舞蹈,而精致雕琢的龙则盘绕在红色立柱上。然而,一位男性佛陀的形象在这座寺院的基本陈设中是缺席的。当我指出缺少男性形象时,她咯咯笑了起来。“我明白!如果尊者走进来,他会首先问道‘佛陀在哪里?’”因此,她委托工匠在尼泊尔制作了一尊释迦牟尼佛的塑像。


我很难想象还有哪一位女性上师能将"女性证悟者"这一理念推向如此的高度。喇嘛促琴的嗓音沙哑而深沉,她直言不讳地说道:"传统至今仍然深受父权主义的影响,我们将来还需要进行相当深刻的改变。"在设计未来这座专为女性而建造的寺院样式时,她征求了许多人的意见,于是决定建造一座圆形的建筑,因为方形并不太适合女性。不过,考虑到实际建造所需,建筑师最终将其设计为八角形。


在灌顶仪式的第二天早晨七点,喇嘛促阿廖内琴带领着我去参观场地。在清晨那洁白无瑕的日光下,喇嘛促琴和她的儿子科斯坦佐以及二十名弟子一同穿行在一座形似乳房的山脊中,她将那座山脊命名为"一髻佛母",用以纪念那位拥有一只乳房和三只眼睛的忿怒护法。她指导我们说:"觉察每一步!"接着当我们在攀登陡峭的山坡的时刻,她鼓励我们将每一步都供养给一位生病或需要帮助的人。当我们缓缓步行时,周围是占地七百英亩的广袤的绿色山丘,如同柔软的海浪起伏。她没有按照已有的路程前进,而是穿梭在茂密的丛林和草地。这或许是一个恰如其分的譬喻,形容她作为在西方开辟佛法新道路的女性的形象。


在科罗拉多州圣胡安山脉的南端,靠近帕戈萨温泉的地方,喇嘛促琴阿廖内造就了一处神奇而现代的藏传佛教绿洲。即使在最初资金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她依旧成功筹集了600万美元来兴建这座壮丽高耸,占地约为一万二千平方英尺的大型寺院宫殿。这座寺院宫殿精巧地融汇了不丹国的木雕技艺、尼泊尔国的绘画艺术、藏传佛教的传统风水学乃至现代西方的生态技术,从而呈现出一幢独特的三层建筑,旨在赞美女性证悟者的灵性。


度母坛城,图片版权归属@taramandala。



在促琴阿廖内的生活中,诸多事情都凭借她的净相为指引而展现。寺院的设计仿佛从秋天的蔚蓝苍穹中降临,突然呈现出令人惊叹的样貌。当一位房地产经纪人向她展示这块土地时,喇嘛促琴立刻就认出了它,因为它与她的梦境非常一致。这座红色的寺院屹立在柔软的山谷中,北方则是一片巨大的绿色碗状草地,恰似一个温暖弯曲的子宫。这个特定的区域在科罗拉多盆地被当地的美洲原住民视为圣地。从度母坛城的最高峰,我们可以俯瞰到一座直插云霄的天然岩石悬崖——烟囱岩,它是印第安人最神圣的场所之一。


在项目初期,促琴曾邀请美洲原住民参与她的仪式,因为她深信:要在美国建立佛法,就需要征求原住民的许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土地守护者,他们了解这片土地的能量形态。


她背对冉冉升起的太阳,指引弟子们坐下唱颂本初佛普贤王如来的有力之祈愿文:


我将净化和解脱

无尽的如海之有情;

了悟无尽的如海之法教;

证悟无尽的如海之智慧。



“空行母才是老板”


回到山下后,我们在坛城寺院一楼明亮的小黄屋中与喇嘛促琴进行交谈。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闭关修行。当被问及被认证为转世化身在二十一世纪意味着什么时,她略微思考片刻然后笑了起来说道:“我还在不断尝试理解这个问题。从我的视角来看,我就是为空行母玛吉拉准而工作的。”促琴将化身阐释为“一位以某种方式再次降世以进一步延续那个传承的存在,所以玛吉拉准才是我的老板。”


在2006年的一次闭关中,促琴回忆说,“空行母玛吉拉准以白狮的形象显现在我梦境之中。她为我传授教法并语重心长地指示我,务必在度母坛城重建她的传承。“时间紧迫,”她强调说道。这个净相引导着喇嘛促琴在2007年前往西藏中部的桑日卡玛山洞和寺院,那里是玛吉拉准在37岁到90多岁期间的闭关居所。


当促琴和她的弟子们坐下来修持决法时,寺院的常驻上师噶玛尼顿·昆凯确吉·多杰仁波切意外地宣布:“我想向你们明确且毫不含糊地表示,促琴就是空行母玛吉拉准的真实化身。”这位喇嘛赠予促琴一些玛吉拉准的象征物,其中包括一把水晶普巴和由玛吉拉准的骨灰制成的唯一的擦擦同时他还说自己的使命与促琴的使命是统一的,即是重建玛吉拉准的传承。“实际上,玛吉拉准原本就有一个直接的传承,但它现已分散到其他传承中,”促琴解释道。“因此,我们两位都努力汇集她真正的传承为再次呈现给世人,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

 

在促琴仍身在西藏的时候,加德满都有一位名叫喇嘛·慈琳旺都的上师,他终生都专注于玛吉拉准的决法修持。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做了一个非凡的梦:空行母玛吉拉准亲自显现在他面前,向他预言促琴将在三天后抵达。不出所料的是,三天后即在促琴从西藏归来的途中,她毫无征兆地现身了。这位喇嘛随后为她撰写了一封认证信。对于认证为转世化身,喇嘛促琴坦言说道:“它让我建立自信。对于我来说要接受这一切真的很困难。虽然我内心里知晓这一事实,但我也曾经对它产生过怀疑。最终我允许自己应当相信我所已知的事实。”


对于促琴来说,这个认证仪式证实了她和空行母玛吉拉准教法传承之间生生世世的渊源。早在1983年,在她获得认证之前,她就已经开始从藏文翻译出了玛吉拉准的解脱行传,且汇集了她所能够找到的所有关于玛吉拉准的文献,全然接纳并传授空行母的修持尤其是决法。这个认证仪式验证了她多年以来的辛勤耕耘。“它让我更加深信我自己的净相。”如果她就是空行母玛吉拉准的化身,那么在她生活中发生的那些无法解释的突变也就拥有了涵义。


佛母玛吉拉准,图片版权归属@taramandala。



在十一世纪,只有来自佛陀故乡——印度金刚座的教法才被认为是纯正的。译注:印度是佛法之生源。)但在玛吉拉准的行传故事中,她坚称说她的教法——大手印施身断法不是源自印度而是西藏。这在当时引发了强烈的谴责。“印度的学者们非常怀疑和担忧,其中有三位印度的‘神足’瑜伽士腾行空中至藏地来考察与决择玛吉拉准教法的真伪。”


促琴解释道。“可即使在辩经论法中他们也无法胜过玛吉拉准的智慧和洞察力,因此最终纷纷对于空行母所传讲的《能断教授》及其本生传记皆生起莫大之敬信。玛吉拉准领着他们找到了她前世的色身,该色身保存在普陀山的巴扎岩洞译注:系为古印度锡兰即今斯里兰卡境内的普陀山。)中长时间不坏失。她预言如果用白旃檀焚化荼毗的话,遗骨上会出现特定稀有的五色舍利及佛像,例如天灵盖上以大日如来为主尊的五方佛父佛母、胸腔前锁骨上的般若佛母等。待印度瑜伽士返回印度见证,一切预言都准确无误、无有增减地实现了,任何争议污蔑、歪曲和讥讽等一时悉数被断除。”


玛吉拉准的生平故事始于一个"奇迹"。她起初是一位将心识迁移到玛吉拉准这位女性身体中的男性。译注:古代印度国迦毗罗卫城之王子雄弩·麦朗智即大班智达敦珠桑波。)为了理解这个故事,我们必须超越西方参考框架所带来的限制,摒弃二元概念中的可能与不可能,促琴阿廖内在她对玛吉拉准传记的翻译序言中写道。"在更高层次的精神发展中,物质世界是可以被意识所操控的。”


千年之后,促琴阿廖内同样呼吁我们超越寻常发展的思维模式。她写下自己的修持方法并将其传授给学生,但却因此遭受到批评。她在一个新的国度为建立起这一古老传承注入了全新的元素,这对于一位西方现代女性来说,几乎是前所未闻的努力。像玛吉拉准一样,促琴曾经是一名尼师,但在二十多岁时脱下了袈裟;像玛吉拉准一样,她还抚育着三个孩子;当她的孩子们脱掉尿布时,她感到有必要重新投入密集的佛法修持之中;像玛吉拉准一样,她已经为适应她出生的国度而调整了教法。



一个冒险者的家族


喇嘛促琴素来是一位富有预见性的女性,让自己敏锐地领受梦境和直觉的引导——她相信这乃是自己所继承的家族历史的一种印记。“我的祖先是预言家和具远见者。他们过去生活在爱尔兰的度母山峰上,那里对于前基督教信仰的异教信仰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圣地,在他们迁居苏格兰并继续担任预言家和智者之前,他们一直在那里生活。”


促琴的父亲在数十年前曾踏上一次徒步旅行,穿越喜马拉雅山脉最终抵达西藏。他是一位真正的冒险家,对未知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和勇气。而她的母亲在19岁那年选择和一个朋友一起环游俄罗斯南部,这段经历也让她在几年后取得飞行员执照。尽管她的祖父母没有亲身探索世界的机会,但作为哲学博士,他们始终对精神领域保持浓厚的兴趣。祖父曾在哈佛大学任教,而祖母则在获得哈佛大学博士学位后,分别受聘于史密斯学院和圣玛丽学院。尤其有趣的是,在促琴只有十五岁的时候,祖母竟然送给她一本有关佛教禅宗的诗集。


她的父母确是思想开明的新教徒。父亲先是在缅因州,后来迁往新罕布什尔州出版小型独立报纸。促琴对她的父亲这样评价说:“他是一位非常好的父亲。虽然在情感上与我有些疏远,但他总是在我的身边。”考虑到家庭背景,促琴说:“对于我的家人来说,我去印度并不奇怪。可成为一名佛教徒却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促琴康卓在印度,图片版权归属@taramandala。



十九岁那年,琼·鲁斯曼尼埃·尤因(喇嘛促琴康卓的俗名)和她最好的朋友维克特莱斯·希区柯克一起前往加尔各答。维克特莱斯的父母在外交部工作,她的父亲是加尔各答总领事,他们安排两位年轻的志愿者到特蕾莎修女的孤儿院工作,希望这次经历能够让她们放弃对于"神秘东方"的幻想。但当父母们安排她们前往加德满都协助藏族难民时,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促琴回忆道:“当我在1967年与藏人见面时,我感觉真正回到了家。这是一种戏剧性的感受,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热切渴望,直到我与他们相遇才被唤起。”


在一个清晨,她拜访了一户尼泊尔家庭,他们热情地带领她登上屋顶。远眺之间,她的目光被一团矗立在山峰之巅的白光所吸引,宛如一座孤岛般显现:那正是斯瓦扬布纳特,尼泊尔最古老的圣地之一。这一景象震慑着她的心灵。第一次攀登通向寺院的365级陡峭台阶时,她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她决定搬到山上的一座小茅屋,与藏族朝圣者们共同体验他们清晨的朝拜和日落的诵经。在这个地方,街上的猪和黄牛比汽车还多,电力时断时续而朝圣者络绎不绝,一切仿佛时光倒流。她在撰著《智慧女性》一书中细细述说了这段经历:“突然间,我的内心感到充实起来。一种愉悦的感觉开始笼罩着我,仿佛我能够亲身体验到被加持的力量。”


几个月后,她不得不告别这个与世隔绝的角落。在她的父母用一张机票召唤她回到新罕布什尔州之前,她搭便车穿越印度谒见了尊者然后返回家乡。可是,当她试图回归校园时,她发现自己陷入了痛苦之中。尽管她的家人思想开明,但他们仍对她所踏上的新道路抱持怀疑态度。回忆起她与姐姐和小弟弟之间的关系,喇嘛促琴说:“我们并不是非常亲近。对于他们来说,我的旅程太过陌生。” 



邬金阙灯恭译于西元2023年9月18日(藏历水兔年八月具贤月初三)。感谢耶提大人逐字审校。愿一切贤善吉祥。萨瓦芒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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