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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随笔·以证悟为全职工作(译师桑杰康卓篇一)བཅར་གླེང་།·ལོ་ཙཱ་བ་སངས་རྒྱས་མཁའ་འགྲོ་མ།》

邬金阙灯 非三之四 2023-12-01


桑杰康卓。图片版权©️dakinipower。



《翻译合集·女性上师》:《翻译合集·从庙堂到医院血库(萨迦·杰尊姑秀达雍系列)ས་སྐྱ་རྗེ་བཙུན་འཇམ་དབྱངས་བདག་ཡུམ་》《翻译合集·磨砺自我(杰尊玛·丹津帕默系列)རྗེ་བཙུན་བསྟན་འཛིན་དཔལ་མོ་》



桑杰康卓,精通一些最为深奥的佛法教义,并担任过众多藏传佛教上师的御用译师。她已年过五十,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美若天人,最引人注目的可能是她深邃的明亮的蓝色眼睛。虽然身材高挑、长发披肩,但她却通常身穿西藏传统的长裙(到脚踝的长度),与藏人朋友们和谐地共处。她是美丽的扎西决洲的居民,这座闭关和教学中心位于俄勒冈州阿什兰附近山区,由她、她的丈夫及上师嘉楚仁波切一起创办。


桑杰康卓被誉为是领受佛教教导和传承最多的西方女性。她曾为许多最杰出的藏传上师做翻译,包括二世敦珠仁波切、听列诺布仁波切、贝诺仁波切以及堪布·南卓仁波切等。她翻译并出版了许多著作,其中包括莲花生大师的印度明妃曼达拉娃的解脱行传。空行母曼达拉娃被认为是在西藏建立金刚乘佛教的功臣之一。尽管桑杰康卓受到许多教学邀请,但她更喜欢隐士一般的生活方式,专注于翻译和闭关修行。此外她还与法侣喇嘛决南一起创立了翻译委员会“贝若扎那之光”。


作者:您的旅程是如何开始的?

桑杰康卓:在我大学二年级结束后的1972年,我开始对世俗的教育体系感到绝望,渴望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在去夏威夷探望我的父母时,我遇到了一位名叫杰西·萨坦的男性,他那时刚刚从印度北部返回。他与我分享了他所经历的一些启发心灵的故事。尽管这些让我的父母感到震惊,但杰西却坚持对我说:“我会带你去那里。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后来决定选择廉价的交通方式去环游世界。


作者:沿着陆路旅行吗?

桑杰康卓:是的,我们选择了陆路旅行,整个旅程历时五个月。期间我们遭遇了印巴战争,不得不返回伊朗等待一个月,然后用剩下的资源坐飞机前往德里。我们的经济状况非常困难。在印度,11月底的天气非常寒冷,我们只能在一个简陋的小棚子中过夜。虽然我们在物质上经历了很多艰辛,但我在精神层面上却全然被深深的震撼和惊叹所征服。


作者:您当时信教吗?

桑杰康卓:是的,我在一个摩门教的家庭中成长,我一直非常虔诚地信仰。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质疑,并发现得到的答案并不都令我满意。我意识到这不是我真正的道路。


作者:是什么样的疑惑?

桑杰康卓:举个例子,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们的教堂中从来见不到黑人的身影。可是,我得到的回答非常地荒谬和种族主义,这令我感到非常失望。我对此感到相当地沮丧。


作者:您在哪里长大?

桑杰康卓:我的家乡在俄勒冈州,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的父亲是柯达公司的一名专业摄影师,由于经常需要调动工作地点。所以,我们家曾经在盐湖城、芝加哥、波特兰和夏威夷等地居住。我们小时候经历了多次搬家,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但同时培养了我们更加开放的思维。我在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美国家庭长大,有一位非常爱我的全职主妇的母亲。


作者:一个来自俄勒冈州的大学姑娘因为听了别人的故事就去了印度,这太不可思议了。

桑杰康卓:确实,这样的经历能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对我来说,听了别人的故事后,我的内心深处便产生了一股使我变得不同于以往的力量,几乎像是重生了一般。之后,我发现与亲戚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难以调合了。



不畏艰难


作者:我采访的上师们最令人鼓舞的一点是,他们都不畏困难地跟随自己的直觉。我遇到很多不满足并寻求更深层含义的人,但他们没有勇气冒险,离开自己的舒适区。

桑杰康卓: 在年轻的时候,我们常常有一种勇敢无畏的能力。比如我当年独自飞往印度,虽然没有太多金钱,但我现在是否还会有同样的勇气呢?我不确定。但是那时候,我的内心似乎被唤醒了,而且时机刚刚好。


作者:在印度期间,您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学习语言并成为一名佛法翻译吗?

桑杰康卓: 不,那是几年后的事情。最初是出于一种自私的原因——因为我想直接与我的上师们交流,用藏语阅读我的修行文本,学习唱诵等。过了一段时间,我才逐渐意识到语言的重要性,并且对成为一名翻译产生了兴趣。


作者: 您是如何维持生计的?

桑杰康卓: 在印度期间,我向父母借了钱。我还不得不卖掉我在夏威夷拥有的甘蔗田。我勉强维生。我们的饮食非常简单,主要是印度的糖果、奶茶和煎饼,对我这个素食者来说,这样的饮食其实并不理想。由于生活环境和营养不良,我多次生病,甚至两次患上了肝炎,第二次病情非常严重,几乎令我丧命。但是,我对这一切并没有抱以任何后悔的情绪。


作者:您的父母是什么反应?

桑杰康卓: 起初,他们认为我的行为只是一种时尚或者一阵子的冲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开始担心,这就像普通父母一样,担心我不会结婚、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等等。但他们注意我个人方面的成长和进步,觉察到我很快乐。后来,我能够把翻译作为职业与他们交流这件事,他们认为我在做有意义的事情。我的哥哥比我大两岁,他一直尊重我选择的事业。


作者:他是否曾经感到好奇?

桑杰康卓:我的哥哥从没有问过我关于哲学方面的问题,我的父母也是如此。这一点一直让我感到好奇,毕竟我是他们的孩子,完全沉迷于翻译和哲学思考之中,但他们几乎没有询问我真正的信仰是什么。我认为他们可能害怕得到这个答案,或者他们不真正关心这个问题。


作者:就像您并不真正相信上帝一样?

桑杰康卓:没错。我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但当我妈妈患上帕金森病时,我利用观想的方法帮助她。我告诉她无需专注于佛教的象征,而是专注于耶稣。她对我的建议持开放态度,效果很好。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帮助她。后来,当我父亲去世时,我也能够陪伴在他身边。


作者:所以他们最终能够欣赏您的修行了。

桑杰康卓:嗯,他们后来能够理解并支持我选择的道路。我长时间在外,他们其实一直很担心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对我曾经给他们所带来的痛苦也感到非常内疚。然而,那个时候我觉得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走上自己选择的路。



扩展心灵与思维


作者:当时的印度是什么样子的?

桑杰康卓:那时候的印度非常贫穷。很多人都患病,食摊上只有极少的几种菜品,味道相似。空气很冷,没有暖气,墙壁只是薄薄的一层木板,没有绝缘。藏民生活条件也非常简陋,但是他们非常珍视自己的文化,就像刚从西藏来到印度一样。在藏历新年,参加文化活动和看藏族舞蹈是非常棒的。喇嘛总是非常亲切,你甚至可以去寺院坐在他的宝座前,我非常喜欢这样的体验。


作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让您豁然开朗?

桑杰康卓:在喇嘛的寺院附近,刚刚开设了一座藏传佛教图书馆,让西方人有机会与藏传僧侣一起学习语言和哲学。我跟着格西·昂旺扎杰学习了《菩提道次第》,在了解到菩提心的概念时我感到非常震撼。菩提心就是为了利益众生而发愿成佛,并由一个亲自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传授。这一精髓深深触动了我。我从几乎所有的藏民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奉献的精神,他们给了我非常深刻的印象。当时的我比较害羞,默默无闻,因为我身边的同伴是个精明的商人。在最初的六个月结束时,我向格西皈依并领受了菩萨戒。从那时起,我的人生就开始了新的篇章。那个时代,似乎没有人对不同的派别或性别有任何偏见。我们的心灵和思想以前从未有的方式开放起来。


作者: 没有偏见?您接触过所有教法吗?

桑杰康卓:在某种程度上,我有机会接触到几乎所有的教法,没有任何人针对女性施加压力。比如说,我可以直接进入喇嘛的寺院,去探访我的上师,与僧侣交流。但有时候,僧侣会突然被召集到寺院,并迅速离开。那时我就会独自留在那里,心里想着:“所有的女性都去哪了?”当时周围没有尼院,这是一个男性主导的世界,这让我感到有些被排除在外,有点伤心。但这并没有使我感到气馁。



被误解的金刚乘父权观


作者:在您翻译的空行母曼达拉瓦生平故事的序言中,您这样写道,“认为金刚乘佛教是以男性为主导的观念是根本错误的。”

桑杰康卓:是的,我坚信这一点。认为金刚乘佛教是男性导向的观念只是因为文化问题,与金刚乘佛教本身无关,而是受到其所处的文化背景影响。在金刚乘佛教中,女性原则显然备受尊重。例如,在进行空行灌顶时,经文中会强调般若佛母作为关键,女性是作为诸佛的诞生地或胚胎。因此,了解金刚乘佛教的人都明白它不涉及性别偏见。我感到困扰的是,一些西方上师误导他人认为藏传佛教是父权制的,我就此持不同意见,我对此深感不安。


作者:当解释大多源自那种文化的上师时,您如何区分“真正的”教法与西藏传统文化?

桑杰康卓:随着对教法的深入研究,你会逐渐了解如何区分真正的教法与来自西藏文化的偏见。也许上师在传授教法时会带有一些文化上的偏见,但你仍然需要找出真正的教法。这就是我们在完全跟随上师之前需要对他们进行考察的原因。在西藏,这个问题当然是复杂的,不过女性自己也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她们有时候会屈服于自身角色,拒绝摆脱其中的束缚。对于外部人士来说,看起来藏传佛教是一个父权制的体系,因为在其中确实有很多男性,但很少有女性敢于站出来。


作者:可是如果女孩们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她们又怎么能够站出来呢?

桑杰康卓:在我的伴侣喇嘛决南所出生的东藏地区,有一些备受尊敬的空行母。然而,许多女性从不敢站出来。一些藏族女性朋友告诉我,根据他们的传统和文化观念,女性被要求坐在禅堂的后排。她们负责做饭、清洁等和服务相关的工作。我认为,女性并不需要以如此卑微的方式出现。我甚至有一次被告知在月经期间不允许进入禅堂。


作者:真的吗?我在泰国和缅甸听说过这些说法,但从来没有听到藏族人告诉我这些。

桑杰康卓:我的几位朋友颇感震惊,因为他们并不这样认为。现在,我们正在进行一系列由上师扬唐仁波切主持的灌顶仪式,他周围有一些年轻的女性侍者协助他进行仪式。这些西方女孩非常出色。扬唐仁波切已经逐渐适应她们,现在他只是享受这种美妙的能量。他与她们一起笑闹,这确实是一个历史性的事件。而且,所有的翻译也都是女性。并不是对男性有任何偏见,但每个人确实看见女性同样能胜任这些工作。仁波切今年已经88岁了,不过我向你保证,在他整个人生中,在西藏他从来没有女性侍者,让她们站得那么近并举起供品,这更是不可能的。对前来领受灌顶的藏族人来说,看到这一幕简直令人乍舌!


作者:灌顶对吗?

桑杰康卓:是的,希望能长此以往,而不再为思维方式的因素所影响。



邬金阙灯恭译于西元2023年10月29日(藏历水兔年天降月十六)。感谢耶提大人逐字审校。愿一切贤善吉祥。萨瓦芒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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