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深|作者
砍柴书院(ID:kanchaishuyuan)|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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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一档节目上,一位戴着口罩的女人哭到不能自已。这个女人叫赵菁,正是当年“八达岭老虎伤人事件”中的幸存者。当年“八达岭老虎伤人事件”可谓是轰动一时,而赵菁的母亲就是为了救她,才被老虎咬死。所以,在所有人眼里,赵菁不仅罪有应得,更要对母亲的死亡负直接责任。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老虎事件”发生7年后,赵菁现状如何?事情发生在2016的7月23日,这一天是个天气晴好的周末,赵菁一家决定去八达岭动物园游玩。和别的动物园不同,八达岭野生动物园的动物都是散养的。游客可以自驾进入动物园,在车内看猛兽们在身边走过。这对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们来说,有巨大的吸引力。赵菁一家选择的正是这个项目。工作人员递给他们的“自驾车入园游览车损责任书”和“六严禁”等知悉事项,他们看也没看,就签了字。赵菁开着车进入了白虎园。看着老虎在身边游荡,或者悠闲地散步晒太阳,一家人既兴奋又紧张。在游览完四五个园区之后,他们进入了休闲区,赵菁提议换丈夫来开车。然后,他们继续向猛兽区出发,游览了孟加拉虎区、马来熊区,随后进入东北虎园区。7月的北京,外面仍是非常炎热,丈夫开车走走停停也没有找到东北虎的踪迹。但赵菁晕车的毛病又犯了,于是,赵菁提出还是自己开车。此时,他们已经驾车走到了东北虎园的直路尽头,环顾四周,此处没有明显的指示牌表明他们身处何地,也没有标志说明此地会有猛兽出没。一是,在他们刚刚游览的所有园区都是一条直线,到了直线尽头就已经是出了园区;二来,此前所有的猛兽园区都可以见到猛兽出没,而这个园区没有;再者,路两边有铁栅栏把旁边的树林隔开了,这和在休闲区的设置一致。所以,赵菁一家以为他们此时已经驶出东北虎园,正处在休闲地带,此时换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时,不远处停着的巡逻车立马用喇叭发出警示“此处禁止下车!”谁知,一回头,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老虎用前爪一下子扒住了赵菁腰背,含到嘴里,迅速朝草丛跑去。但此时,草丛里又蹿出两只老虎跟了过来,赵菁的丈夫只得回到车内。眼见着妻子要变成老虎嘴里的美食,赵菁的丈夫又一次跑出去想要营救妻子,但再一次被3只老虎逼了回来。就在此时,赵母从车后排跑出来,尖叫着冲向了老虎。她一边大喊,一边脱下鞋,用鞋底猛打咬住女儿的老虎。老虎被打疼了,低声嘶吼,松开了嘴里的赵菁,转头开始撕咬赵菁的母亲。就这样,在三只老虎的夹击下,赵菁母亲丝毫没有还手之力,顿时血喷如注。此时,不远处的巡逻车拉响警报冲了过来。一边用鸣笛的方式驱赶老虎,一边呼叫请求支援。迅速赶来的几辆救援车加大了轰鸣声,老虎监舍的饲养员也赶到。16分钟后,三只老虎终于被收入监舍。从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从赵菁夫妇3点07秒停车,到3点33秒,母亲被老虎围攻,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下车的决定只需要一秒,而后果,则需要用一生来承担。赵菁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一夜后的医院里。她发现自己全身插满了管子,连手也被戴上手套绑在了床上。赵菁全身多处被老虎咬伤,光背部就缝了五六十针;而面部也严重受损,下颚被撕裂,嘴上被打了四五颗钢钉,伤口虽已缝合,但医生判断她的嘴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赵菁形容当时的感觉,“全身都像被蛀虫啃噬一样,蚀骨的瘙痒和疼痛。”她急切地想知道母亲的消息。在她昏死过去前,她眼见着母亲拼了命下来救她。然而,守在她床边的父亲却和她说,母亲受了伤,等你好了就去看她。得知母亲安然无恙后,赵菁又陷入昏睡状态,直到第四天才恢复意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母亲在救她时被三只老虎围攻,在送往医院的过程中不治身亡。8月15日,赵菁出院回家。但几天后,她都没有见到母亲,再三追问之下,父亲才告诉她母亲已经离世的惨痛事实。得知真相,赵菁悲痛欲裂。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如果当时不下车会怎么样?如果那天不去动物园,会怎么样?几天后的告别仪式上,赵菁最后一次见到了母亲。她的整个面目肿得很大,全身被拼凑起来,像一副蜡像一样,就连赵菁都难以辨认。赵菁跪在母亲面前,泣不成声,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和母亲道歉。然而,母亲却永远也听不到了。赵菁的父亲整日忧思,待在家里不出门,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时听到窗外的风声,他总以为是妻子在哭。几次她都想到自杀,但年幼的儿子、年老的父亲,还有她背负着母亲给她的这条命都容不得她这样做。生活还得继续。然而,赵菁不知道的是,她虽已逃离动物园的虎口,等着她的还有舆论之虎。在赵菁仍在抢救时,她与母亲被老虎撕咬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她受伤的脸部特写,裸露着的后背,都被贴了出来。有人人肉出了她的结婚照、工作单位、家庭住址。众人对“她为什么在野生动物园下车”议论纷纷,更多的是骂她是“害人精”,是她把母亲害死了。还有人说她和丈夫吵架,一气之下不管不顾地下了车;有人说她是泼妇,有人说她就是“母老虎”;更有人在人肉她之后,人身攻击,说她是小三,儿子是私生子……赵菁百口莫辩。她曾想过报案,但父亲反问她,“你要告谁,你有证据吗?”赵菁3岁的儿子和小朋友玩,别的小孩对她儿子说,“东北虎把你妈妈和奶奶都吃了。”或者,“我派东北虎来咬死你。”每当赵菁戴着口罩,在楼下散步时,就会看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有一次,她转发一篇律师意见请亲友们转发,没想到,表弟却说“姑姑就是被你害死的。”连小舅也认同这种说法。
赵菁虽然也承认自己有错,但她却并不认为自己应该负主要责任。她认为动物园才是造成“一死一伤”悲剧的主要责任人。在赵菁看来,她中途下车的确是有错,但动物园为什么没有在此处放置警示标志?事故发生的东北虎园,是U型路线,而之前的猛兽区都是直线。这样的路线改变,之前并没有浏览图说明;而在U型路线的拐弯处,也没有明显的标志说明此时还未出园。而且,赵菁认为在事故发生后,动物园的应援和救治措施也是有问题的。动物园的救援车辆赶来后,并没有人下车救人,而是在原地轰油门、按喇叭吓唬老虎,而且巡逻车上也没有高压水枪或者麻醉枪可以驱赶老虎。以至于在16分钟之后,救援车才终于把老虎轰到圈舍里。20分钟之后,才把伤者用床单抬到车上。但救援车上没有担架,就连应急救援常用的止血药也没有。以至于赵母在去往医院的40分钟路程里,因流血过多而死亡。不仅在游客入园前签署了协议,和安全告知书,还口头告诉了游客不可以中途开窗、下车。除此之外,园区还设置了多块警示牌。而且,在赵菁下车后,巡逻车就用高音喇叭提出了警告。在事故发生后,动物园所在的延庆区政府对事故原因进行了报告。结论是,该事件不属于生产安全事故。换而言之,园方并无过错,责任在于游客一方。对于赵菁提出的救援不力问题,园方也给出了他们的解释。他们认为,事情一发生,园方的巡逻车几乎第一时间就赶到。但下车救人显然会把救援人员置于险境,是他们不认可的行为。即使使用麻醉枪,老虎被击中后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产生效力,根本无法阻止后果的产生。园方在事情发生第一时间把赵菁和母亲送到医院,垫付了第一笔医药费,已经进行了人道主义赔偿。但赵菁对动物园的解释并不满意,她把动物园告上法庭,向园方索赔包括母亲丧葬费、精神损失费在内的218万。同时,赵菁也说,赔偿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说法:即使自己有错,但动物园必须承担起他们的责任,并进行整改。2017年12月19日,延庆区人民法院就此事开庭审理。但直到今天,仍没有具体结果。在事故发生前,她生活得还算不错。名校毕业,33岁,长得不错,在老家一家国企工作。然而,面试时,面试官一直盯着她脸上的伤疤,尽管能力没问题,但这“脸”已经决定了结果。虽然,那家公司在郊外村子里,每天要踩着田埂上班,但赵菁还是感受到了被社会接受的快乐。然而,好运没有持续几天,她就接到微信通知“你脸上的疤不适合这份工作”。她被辞退了。她想着尽快去整形手术,医生告诉她,要整形,必须把旧伤疤划开,重新缝合。等肉站出来,再次愈合,再用激光淡化。然而,赵菁却必须要这样做。唯有这样,她才能努力把老虎撕开的那道裂缝愈合。然而,脸上的伤疤会好,心底的伤疤却难愈。赵菁要面对的,远不止整容这么简单。7年过去,当年的风波已经平息,赵菁依旧很少抛头露面。她考了人力资源证,在家里做一些不需要露脸的兼职工作。在赵菁心里7年前的事情从未过去,母亲的死是她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她的父亲,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原谅赵菁,执意在老家生活,不愿来到赵菁身边。
心怀侥幸,必遭祸殃;漠视规则,必有代价;心存敬畏,方得始终。—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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