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大舰队：一场从台风开始的故事会
【上期内容：从负伤到回国要走上一年！志愿军伤员的后送之路，到底有多难？】
我国是个多台风的国家，每年周边过境的台风也相当多。
▲最近几次台风，朝鲜半岛倒是成了主战场
台风也是各国海军的大敌。每当台风即将正面冲击之际，除了那些水面以上体积较小，轮廓也较为“顺滑”，还能下潜规避风浪的潜艇们，海军水面舰艇部队都要按照天气预报出港规避——即之前偶尔提及过的“出海防台”。
▲如今的潜艇，已经是专为水下航行优化的船只，而水下世界相对宁静很多
相比风帆时代，各种动力系统赋予战舰们的高机动性，已经极大提升了人类克服风浪的能力，但是在向来“雨露均沾”的大自然面前，这点力量仍不足以对抗；加上现代水面舰艇，特别是那些往往有着高大连续的上层建筑的新型战舰，受风面积巨大；所以一到这种时候，港内几乎所有能跑得动的舰艇，都会在台风前集体出动，规避台风。
当然，由于气象预报不够及时等原因的影响，正面撞进台风里的海军舰艇也不是没有，要想在这段颇为凶险的航程中顶住，操纵战舰的人必须有足够的胆魄。比如051型导弹驱逐舰和053H系列导弹护卫舰，有几条舰就出现过航行途中正面遭遇台风的经历，其间往往过程艰险、历经坎坷，几近舰上官兵生理极限；而其中那些在指挥员们果决镇定的指挥下安全返航的案例，自然就长期被所在单位称颂。
▲海军舰队遭遇台风中最为著名的事例，莫过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海军第38特混编队。图为1944年12月18日遭遇台风“眼镜蛇”的美国航空母舰“兰利”号
▲第38特混编队在此次台风中受损的舰艇
总之，即使军舰从建造之初就有很高的抗风浪能力（比如051型就要求能在8-9级海情下——相当于浪高9-11米、风力10-11米——保证航行安全），水兵生活又总与海洋为伴，经验丰富；但台风来临时，仍然要小心谨慎。
▲之前提及的，132舰1986年出访归国途中遭遇大风浪的场面
不同于黄海海域，在东海和南海，由于海岸线附近大小河流出海口密集，海岸形状较为不规则，海港数量较多但规模相对较小，临近岛屿星罗棋布......这一系列的地理特点，使得驻扎在这些海区的人民海军舰艇拥有较多的避风海域可供选择，同时也让舰艇们因防台而“全员出海”的景象，很难被一次性观察到。
此前我好歹也经历过无数台风，又见过许多次舰艇出海防台，所以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老百姓里比较懂防台的人——直到不久前的8月26日，一位旅游景点民宿的店主，拍到了人民海军水面舰艇“超级编队”出海的景象，让我发现自己见过的防台场面还是不够多不够大。
▲图片源自水印
这里洋面宽阔、沿海聚落发达的条件，让我海军舰艇编队出海的景象，更容易被广大群众目睹；而台风将至的时节，海空之际乌云沉沉，又与度假海景房内优渥舒适的条件，形成了一种鲜明且独特的反差——落地窗内的温馨闲适，落地窗外是钢铁气势，难怪被网友称作“阅舰式海景房”。我们的一位朋友，这几天他几乎天天关注台风信息，打算等到台风再靠近黄海的时候，就买机票飞过去住上一晚。
▲图片源自水印
看到这样的场面，在我脑海里就跳出来一个词：“Grand Fleet”（大舰队），这一房间也自然被我称为“Grand Fleet Suite”（大舰队套间）。出海防台本来不寻常，但是在中国正经历的这样一个基础设施更新迅速、民用科技发达、海军建设蒸蒸日上的年代里，就显出了如此不寻常的态势来。
▲当年舰艇星罗棋布的Grand Fleet
网友们迸发出的热情，很快用在对这妙手偶得的素材的“加工”上，很多人开始对视频和照片进行黑白做旧、或者加电影背景音乐之类的操作——
▲像这个图，我觉得就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因为现代舰艇剪影与黑白照片太不搭了
——在我看来，大可不必。如今的人民海军舰艇早已今非昔比，新中国军事工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也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中国舰艇美学：从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一代舰，到总体风格走向圆融的二代舰，再到外形光洁简练的三代舰，乃至如今开启新时代的四代舰。它们总体外形的明快化，远不如老式舰艇的上层建筑壁垒森严、鳞次栉比；加上手机拍摄效果问题，它与黑白照片、电影背景音乐并不匹配。
当然，这样的加工仍然带给我们感动，而感动的同时，也伴随着思考。
当时群里一开始参与探讨的有3位，分别是A（战列舰控+军史数据大佬），B（博闻强识、文史积淀深厚的大佬），河马（狗尾续貂者）。
▲引发讨论的照片，图片源自水印
A：此情此景，真是让我一种想说“中国海军无比强大”的冲动。不过另一方面，我又总觉得……根据历史经验，耗费巨资，但还是比对手显著弱小的大型水面舰队，在战争中往往……作用寥寥……所以发展空军效费比更高……
A：德军两次建起的水面舰队，还有俄国海军……甚至意大利海军（法国投降早就不说啥了）……它们的大型水面舰艇部队，都在战争中没有发挥什么大的作用。
这番表述，是有详细数据支持的——
A：意大利海军直接面对的敌人，大部分时间总体来说并不占特别明显的优势，甚至有时就是劣势。结果除了牵制与送人头之外，整场战争中意海军大型水面舰艇部队干过别的事吗……败——缩了不敢出头——出头，又败（或是交换比感人的平局）——缩了不敢出头——出头，再败……看意海军战列舰史最有趣，除了送人头的，就是整场战争里没打超过十炮的，甚至一炮未发的（只说实战，不算练习）。
▲意大利海军是我们日常调侃的对象，比如我在玩游戏时舰炮跨射了，就会说“意大利海军与我同在”，但是——其作用的确不在战术层面
B：这只是一战带来的刻板印象。德、俄（苏）、意，里面只有德意志帝国海军一个反例。
B对数据的解释是这样的——
B：这事您可不能只算花名册，得算妥善率和战略储备。
B：以意大利海军在华盛顿体系里的地位和糟糕的战备情况，牵制1/3的RN和大英帝国地-印生命线三年之久，充分说明了王国海军的性价比。至于红海军，则应当考虑到其存在对US陆空资源的挤压。说到底，北非战场能撑三年，意大利海军已经完成任务了。
此时施佬突然出现了——
施佬：意大利舰队的存在，是地中海留下那么多航母和战列舰的关键因素。
当时已是凌晨1点有余，最后出来的是河马，同样是个战列舰控——
河马：意大利海军战术上似乎无所作为，换德国人视角会很有意思。如果没有意大利海军，北宅她姐可以宅家和妹妹作伴，都别想出海……甚至往更奇怪的方向讲，战列舰反杀空母的光辉战例，没意大利人奠基都极难出现。
▲要不是意大利海军，这种场面会多很多
A：？没明白沙恩双舰打航母和意大利人有什么关系？
河马：因为英国海军被迫的调动奔波啊，所以我说是往奇怪的方向讲。
▲1940年6月8日，“沙恩霍斯特”号向英国航母“光荣”号开火
打航母，对于中国人来说有一种奇怪的指向性。容我在继续节录讨论内容之前稍微发散几句，先是想起之前另一位朋友说的话：“海军为了打航母啊，魔怔了！”——这句话说的挺对的；而说到“魔怔”，又想起在部队听到的一些牢骚话——我军指战员有个很神奇的技能：把部队里的辛苦，描述的妙趣横生，甚至引人入胜。
▲有意思的老照片
以战士的视角看问题，有短视频博主左拆家；以士官的视角讲故事，有本小说叫《爆笑舰炮手》；而以“老机关”的经历去吐槽，则有我的很多朋友都关注的一个叫“槽逻辑”的微信公众号。他们所发表的许多见地，可谓鞭辟入里，谈笑间排遣压力也是妙法。但我有时并不喜欢这些内容，因为有些话过于直指令人难过的现实。
比如当年刚有手机短信这个事物的时候，看到的一条短信：短信题为《四个扯淡》，前三者以“靠××能××是扯淡”说的是收入、工作与生活，第四条是“靠和平能解决台湾问题”......如今一桩桩事实也在证明，至少第四条越来越扯淡了。
▲不时在台湾海峡穿行的美舰，也时刻提醒着我们这一点
最近这这那那的不太平，确实让本来就喜欢讨论战略的人们更是跃跃欲试起来。尽管战略这个词语，极为庞大，但大概是因为“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这样的文化传统，让我们很喜欢探讨；而战争中的战略，则是比国家战略要低一层级的事物......好吧，该接着节录讨论内容了。
河马：作为常规武器战略军种，海军舰队的存在是个很值得深思的东西；
河马：以90年代我们的糟糕状态，我们的海军的确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3000吨的旅大，那也是3000吨的军舰在海上开，存死志，去作死，拿命去送，就是海军的战略作用。后来有了956E（M），情况是一样的。谁都知道35节单程冲击是不归路，打航母其实是次要的、战术上的目的，即使全海军拼光，运气爆表，最多最多是干沉1条美国航母而已。
▲从051G到052D，新老165的这张图，画的让人欢乐开怀
说到这段故事，当年我们半大小子，总喜欢缠着部队里几位出了名的“愿意和小朋友聊天”的叔叔伯伯们瞎扯，还仗着“童言无忌”，不忌惮问很让人伤心的问题，曾经问过：“打又打不过，你们这么冲上去‘内个’了，有什么意义？”
当时的回答者——我甚至不记得是哪位了，但我就记得他不大的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华彩，目光似乎聚焦在无限远处，
“‘壮烈’是会‘壮烈’的，但是每牵制一条美国潜艇，每多拉走一架次F-14、F/A-18、F-15、F-16或者别的什么飞机到我们头顶上，多争取到1分钟，都是意义。”
也就是说，我被吃掉是必然的，但只要我存在，就让你得剔牙，小体系、弱体系，也是个体系，也不会无计可施。当然，当年只配叫争取让美国人剔个牙。
▲如今
当然，许多话语更加直抒胸臆，也远没有上面那句那么正面，比如之前提到过的，听他们满脸笑意地说：
真要上去了，伤了，抚恤又不好，与其断手断脚回来拖累老婆孩子，不如跳海喂鲨鱼。
又比如，干脆提前发牢骚：
打赢了肯定说风凉话，说海军屁用不顶，光死人沉船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死了看不见了；
打输了么——也没关系，反正我死了也看不见了。
当军事训练与政治学习日复一日地认真进行时，即使未必有多强的主观意愿去研习——因为身在其中，因为在其位，也会有独到的洞见。虽然在很多好谈战略的人看来，这些内容似乎算不得战略。
▲当年“战略”的执行者，而今看来就更够不上“战略”了
回到群里聊天的结尾，B大佬再次开口：
B：我一直坚持，如果以中国海军全部沉没换来USN的西太平洋真空，那么在战略上是积极的。失去USN的美国什么也不是，而失去PLAN的祖国依然是世界岛平衡手。
这就是沧海桑田的力量——如果冷战变热斗，无非大家一起回到石器时代而已。
上面那样壮阔的场面，无非是三大战区海军中的一个，部分舰艇出海防台而已。
▲苏联反战海报（图片源自水印）
当然了Si vis pacem, para bellum（要和平，先备战）
PS：要说个人对人民海军出海防台最深刻的记忆，当然还是那次——
台风天，舰出海，严厉的老爹却突然回到家中！如此不合逻辑的情况，吓得正嫌做作业太无聊，想看点闲书的我瑟瑟发抖。
原因很简单：因为战友急病，老爹坐着交通艇回来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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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国际军事比赛”我军所有出征人员拼出实力，平安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