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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不识吴山②:杭州人的城隍山

城市采秘团 城市秘密 2023-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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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5149字,阅读约5分钟
《城市秘密》作者:一大碗
感谢城隍山老居民们接受采访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投稿邮箱:12758711@qq.com




吴山上有一副盛大的对联: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十万家烟火中的吴山,已经不再是地理、地质意义上的吴山了,它是杭州人的城隍山,是杭州人唾沫星子浇灌出来的一个心理依靠。


城隍是什么?《说文解字》的定义,城是用来盛放居民的地方,隍是城的护城壕,有水的叫池,没水的叫隍。城隍有了,一座城市的模样就诞生了,随之守护城市、呵护地方的神明就出现了。这些神明自宋代以后还很接地气,不是幻化之神,一般都是真实人物变成上神的,像吴山上的城隍老爷,相传是明永乐年间的浙江按察使周新,人称“铁面御史”,为人刚正多有惠政。他被冤死后,就被杭城百姓奉为了城隍菩萨,还是省级的。杭州还有一个市级的城隍庙,原址在羊市街。有了城隍菩萨之后,老百姓心里有什么事儿,就会上山去说说,请菩萨评个理,给个因果,所以吴山成了一个世俗信仰的道场,人们不再叫它学名,就叫它——城隍山。


今天“城秘”也请来了很多城隍山的老居民,让他们讲讲这座山的烟火故事。如果您也有住在山上的经历,请留言给我们,优秀者我们将给予小小的奖励。


 

▲远眺城隍山上城隍阁  摄影@豆子






一炷香后,一个小男孩依然站在城隍牌楼巷前。举目向上,巷子里绵延一路的庙宇群落,在日落前晦暗不明的时刻,烟雾缭绕,看不清是庙里的香火四散,还是人家屋里的煤球炉发烟。


▲90年代,螺蛳山居民在家门口烫头发。1998年,城隍山开始拆迁。如果你也曾是吴山的原住民或拆迁走的,请文末留言。  摄影@干小文


姆妈说,牌楼附近,飘着黑和尚和白和尚,随时准备抓小鬼去见阎王。姆妈还说,最近丢的这些个小女伢儿不是被拐走的,是山上有人为了治病,听信偏方,专吃小孩心肝。


60多年后的今天回想开来,应该是很有烟火气的画面,可那时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老李(化名),只觉这幕阴森可怖,光是那庙里的四大金刚,足够孤身一人上山的小孩吓破胆儿了,需得定定神、鼓足劲儿才好迈步。


▲城隍山上南宋道教庙观遗存东岳庙,供奉的是掌天下人民之生死的东岳大帝。 下图为1917年左右戴维·甘博拍摄的吴山东岳庙内的牛头马面与黑白无常。旧时殿内还有“十殿阎王”、“十八层地狱”、“血污池”等场景。2002年东岳庙建筑重修,2006年东岳庙重新按以前的布局布置后对外开放。  摄影@子夷、戴维甘博


走到元宝心,再过阮公祠,便到了十二生肖石。这条上山路,《通往吴山的九条路》里没有,却是他最熟悉的。若是顽童耍闹,这里就是爬山的终点。此时不行,他还带着任务——得上到城隍庙寻奶奶去。


上山是去给奶奶送饭菜的。奶奶信佛,心诚。说起菩萨如数家珍,花神娘娘、雷公菩萨、青龙菩萨、土地菩萨……山脚下无名庙多,山上信者众,吴山极盛时寺观有100多座,东岳庙到城隍庙段,一度是最热闹的庙街。城隍观音药王潮神,具体拜的哪个菩萨,他也搞不清,反正奶奶是见神就拜。奶奶是个会享福的人,在家千手不动,闲事不管,每天就是拜菩萨,隔上十天半个月还得上山“宿山”,卷一卷草席,就在寺庙大殿里席地而睡。

▲《湖山胜概》,明万历时期彩色套印本,陈昌锡辑刊,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本。书中还原了当时的吴山十景(紫阳洞天、云居松雪、三茅观潮、通玄避暑、宝奎海旭、青衣石泉、太虚步月、海会祷雨、岳宗览胜、伍庙闻钟),城隍山上游人的活动状态等,十分有趣。左右滑动可查看更多图片。


叫奶奶说起来,城隍山是个福地,菩萨都住在山上头。后来有过一个传言,说泼水观音被炸毁后,当时牵头操办此事的派出所所长和安放炸药的工作人员们,有人突发重病,有人遭遇意外,为这尊菩萨增添了神奇的色彩。那已是后话。


直到现在,每年除夕夜里,仍有大批市民,在泼水观音前祈福跨年。供图@热心市民大H


沿路向前,山路两旁全是茅草房,老话叫“草舍儿”,老李的大姨娘就住在其中一间。竹栏糊上黄泥,盖上茅草顶,简单省钱,杭城里买不起地皮、盖不起房的贫民多居于此。除了元宝心这一带,伍公山、云居山附近,也是城隍山居民聚集生活的片区。

城隍牌楼巷里不是庙多就是茶馆多,一路延伸到山上。家里的女子去烧香拜佛了,男子就去听评弹吃茶。老茶客每天要去茶馆报到,小茶馆大多没有名字,大茶馆里一般有一个炮仗炉,可以打开水,几张方桌,茶客都是熟面孔,一杯茶三分钱,早上吃茶,下午听评弹,一听就是大半天。有时请来苏沪名角,就贵些,也贵不过两毛五分。

老底子城隍山上的露天茶室,杭州老炮儿的乐园。 摄影@章胜贤


再往后,山上说评弹的少了,茶馆也少了,但总有那么几家老馆子,至今依然聚集着和当年并无二样的老杭州,吃茶打麻将。麻友自带茶水,不少人七八十岁还天天上山,筋骨结棍,爬一辈子城隍山,直到再也起不来。

▲城隍山上的树啊,曾被鸟笼压弯了腰。   摄影@章胜贤


不在赌桌上论输赢的大爷,大多是把心思放在那花鸟鱼虫身上了。清早不早,一杯茶下肚,闲话说好,就拎着鸟笼上山遛鸟。布儿蒙着鸟笼,小普陀前一溜树上,各式各样挂满,布儿掀开,鸟儿滴沥咕噜,叫得此起彼伏。伍公山上就曾搞过斗鸟大会,分为文斗和武斗,文斗斗的是叫声,武斗就直接赤身肉搏了。黄莺、画眉、鹩哥......各种鸟儿群英荟萃,好不热闹。

▲和看电视似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排成一排的鸟笼,时而发出欢呼,时而暴出怒骂,这是斗鸟人的世界,你不懂。  摄影@章胜贤、阮晓


更闹猛的是练武的,小伢儿看上几分钟,少有不磕头拜师的。师父教人打拳,不收学费,只肖两包香烟或一条火腿,权当拜师礼。老师父的大洪拳,老李记得的不多,回忆着胡乱舞了几下,感觉在糊弄人。想来如今城隍山尚存的武林高人,恐怕也已化成清晨撞树的大爷。

▲城隍山上晨练人和练习武术的孩子们。80年代左右,杭州市体委在湖滨新扩建了公园里,并邀请吴山国术社的第一代弟子叶子规出山授艺,而后杭州掀起了习武的热潮。 摄影@谈跳 



五六十年代还有一位名人,是城隍山脚下,人们茶余饭后绕不过的八卦。那便是一代女神王晓棠1948年,王晓棠举家迁居杭州之后,就住在紫阳山脚下。老李说起来,那时看电影,“男看王心刚,女看王晓棠”,电影院里都挂王晓棠的大照片,全国人民的偶像,哪个晓得,到了文化大革命居然嘎惨啊,听说她妈妈自杀了……”

▲王晓棠






1950年,老陈(化名)出生在城隍山脚下,山下房子虽小,家却很大——整座城隍山,都是家的一部分。童年的一切快乐,都与城隍山密不可分。

春天,孩子们会跟着大人上山采野菜。三月前后,山上多的是荠菜、马兰头。等冒出细笋,就和石头缝里的胡葱一起放汤,不用荤腥交关鲜。采笋得偷着来,山间新竹,这庙里的和尚看得紧,不让挖。等到后来没了和尚没了庙,再无人守着山里的小箭竹,城隍山便也少有竹林了。


城隍山植被平坦,石板路整理得也蛮清爽,背面的紫阳山更野一些,低矮的灌木杂林漫山遍野。当时的小孩,放了学四处乱玩,时常一口气冲上山,又一口气冲下山,打个来回要不了十分钟。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谁会在自家后院迷路呢。最多只是走了一条陌生的路,一不小心去到山的另一头罢了。

▲旧时鼓楼伍公山的上山道  摄影@章胜贤


那会儿躲猫猫叫“抓特务”,每个孩子都看了《古刹钟声》。电影里,国民党特务伪装的和尚,打开寺中密室,一整墙的枪那幕让人记忆深刻。再上山,看和尚个个精怪,都像特务。

有一回,老陈和小伙伴们在山上躲猫猫,他躲在一处箭竹丛里位置绝佳,别人怎么也找不着。直到日暮西山,他才发现小伙伴们早已结束游戏,各自回家。只留这个无人知晓的“小特务”在山间,一人无趣,也只好怏怏地下山。

紫阳山大大小小数不尽的岩洞,是孩子们冒险的好地方。除了瑞石古洞外,山间大岩洞形成的水坑,到了夏天就成了天然泳池。小孩往里一跳,边游泳边抓蝌蚪。

▲瑞石古洞  摄影@子夷

更多的还是抓小虫玩。天没亮就上山,在废庙的破砖烂瓦下,四处翻找,总能抓到几只蛐蛐儿,带去上学,一到课间就开始和小伙伴斗蛐蛐儿。有几次,他还爬上树,抓来知了藏在口袋里。谁知一上课,知了就不合时宜地叫起来,老师循声而至,随即充了公。

50年代末期,城隍庙没了,山头只剩断壁残垣。酷暑夏夜,大人就会牵着孩子,点着蜡烛,一路摸上山。在露天席地的山头,平坦的大殿上铺席子纳凉,一转身,星星触手可及。

▲夏天,每个城隍山上的水坑都是天然泳池。  插画@青征鱼


每年秋天,老杭州的另一个不成文的节日来了——钱塘江大潮。但大家从来不去江边看,就在那城隍庙看。大人说,山上就有大潮看,毛壮观。一到那天,山顶人嗡起嗡倒。直到小伢儿等得没耐心,大人们突然激动地哇啦哇啦叫,闹!来的来的!看到没!小伢儿爬到石头上踮起脚,没有高屋建瓴的阻隔,也只看到农田背后,最远处茫茫的一条白线,就算看过大潮了。期待越高,小伢儿越发失望......后来房子越盖越高,人们站在城隍山顶,也再看不到江,就像立在摩天高楼之城旁的小土堆上,寻不得一丝“立马第一峰”的气势。城隍阁收费之后,老陈终于再没有上去过。


▲1946年城隍山鸟瞰钱塘江  摄影@钟久安  供图@章胜贤


到了冬天,满地枯枝烂叶,小学生又有新玩法,捡来麻栗果,中间刺上一根火柴,一转就是个小陀螺。要不然就是拣些叶梗,两个人交错拉着使劲儿,看谁先断。


城隍山素来古树名木众多,百年古树就有78棵,其中700多岁的香樟,就占了11棵。非常年代,很多走投无路的人在大树上挂了索儿自尽,一条一条的,风吹树摇。在药王庙旁,有棵宋樟,树干有两人粗,已经中空,却依然生机勃勃地挺立着。树干上有一黑洞,不知是被虫蛀空,还是里面藏着一只龙猫。孩子们钻进树洞蹿上蹿下,以此做了玩耍的秘密基地。直到有一回,调皮的伢儿在树干里点炮仗,直接把整棵树烧了起来,熊熊大火从树中心一窜上天,吓得孩子们一溜烟跑了。幸好当时住在山上的人及时发现,灭了火。

▲有大洞的樟树,洞已经被用纱布包起来了,钻过洞的留言处见 。  摄影@子夷


城隍山就像一间熟悉的房子,即使陷入黑暗,老陈依然可以自如地四处行走。那个年代,做城隍山的孩子是幸福的,他的面前一无所有,他的面前也无所不有。




1985年,《上海滩》引进国内播出,每到夜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准时在电视机前收看。小英(化名)和家人正好住在城隍山上的园文局宿舍里,这时山上的居民已然不多,小英印象里隔壁邻舍六七户,都是园文局的同僚亲友。


▲旧时山上人家  摄影@章胜贤


每天从电视机厂下班,小英会骑着一辆绿色的自行车,从城西一路骑到粮道山半山腰,在一间水泵房旁停下,锁好自己的自行车,然后慢慢向山上走。走到半当中,路边两侧的房子里此起彼伏的片头曲响起:“浪奔~浪流~”,小英一听,拔腿就跑,向着山上自己的家跑去。



▲浪奔浪流响起,赶紧回家看《上海滩》。 插画@青征鱼


她那辆女式自行车是当时最时髦的凤凰牌,买自行车要票,从高中起骑了十几年,左左右右都会来问她借车。每到周末,她总会蹲在车前,拿一团棉纱认认真真地擦车,车架、车把、车座,甚至车轱辘上的钢丝,都一根一根擦得锃亮。后来离开城隍山,搬去朝晖一带,这辆陪伴十几年的自行车终于被偷走了。小英总觉得那是一个魔咒,自此之后,她的自行车买一辆偷一辆,再也留不住了。


山上的居民陆陆续续搬出,很多年后回去,才发现当年的家正在改建,恢复成原来的东岳庙。人走不进去,只能从山头向下张望一二。房子尽管改建得结实了许多,那三进的四合小院,结构与当年并无不同。院子前的草坪,曾经是小英日常休闲打羽毛球的地方,现在成了城隍阁停车场。


▲90年代末城隍山上的吴山老年茶馆  摄影@干小文


变了就变了,那些都无妨,她只可惜有美堂连廊旁,早些年卖的吴山酥油饼。每个老杭州经过这里时,总会提一嘴:那酥油饼啊,挪到山下,就再没有山上的味道了啊。

▲吴山酥油饼,据说老底子茗香楼边上就曾开出一个窗口,专门卖吴山酥油饼(又称蓑衣饼),刚出炉的酥油饼要拿两三张方纸垫着,中间撒上白糖,吃起来要从外边一圈圈吃进去。  摄影@子夷、示意插画@青征鱼





就在山下的中山南路上,孙奶奶想不到自己成了新网红。最近每到节假日,总有五光十色的年轻人在门前来回转悠,四处打听,“孙奶奶葱包烩在哪?”孙奶奶家藏得不深,手写的白底黑字悬在路边,可没人敢往指引的方向走,那分明是直接进了人家屋里厢啊。周围邻舍摆摆手对陌生游客浑不在意,叫你“进去进去”。


▲招牌边的弄口真就这么窄  摄影@子夷


老房入口窄,只一人宽的窄道,走进之后别有洞天。老木头房子,逼仄幽暗里透着温暖的气息,楼梯还会发出“吱丫”“吱丫”的声音。有一年夏天,孙奶奶的邻舍愣是被台风吹倒了一面墙。

穿过这一人宽的过道,无边无界地,你已进了孙奶奶家。有时奶奶在家,有时爷爷在家。见了人便请你在家里的客厅坐下,随后放心地去门帘另一侧的灶台边做葱包烩。你似乎是在不熟悉的远房亲戚家做客,带着些许陌生和尴尬的期待,无所适从地四处张望,把墙上的老人照片看个遍。

▲加了素烧鹅的葱包烩儿10块钱一副,有人觉得特别好吃,也有人觉得加了素烧鹅后的葱包烩儿没有了杭州味的灵魂。 摄影@子夷


直到奶奶做好热乎的葱包烩,一个一个捧到你手里,葱包烩里装了素烧鹅,奶奶怕你烫了手,怕你漏了汁儿,就像招呼来家的孩子。你又陷入了一种不知如何告辞的尴尬,此时就连付钱的举动,都徒增了些冷漠的意味。

▲2001年时,十五奎巷晓霞弄口的龙游游埠豆浆店。  摄影@章胜贤


其实葱包烩摊不止一家,相隔不过两三户的另一份人家,也做了很多年葱包烩。凌晨三点,隔壁那家爷爷会摆个小煤炉坐在街边,一门心思煎那叠素烧鹅。他怕是怎么也想不通,为啥孙奶奶家会这么火。邻舍见了也不敢多话,只是咬着耳朵叨叨,“中邪了中邪了......”





老底子吴山脚下,有不下十座小学。杭州历史研究专家仲向平先生,也曾在粮道山小学读过书。而老盛(化名),更是一直在山下兜兜转转,从四牌楼小学,读到白马庙巷小学,又到了紫阳小学。


▲原来粮道山小学所在的位置现在是一家民宿酒店,不过院内的石墙、楼梯还和当初小学时的一样。  摄影@子夷


紫阳小学分山上和山下两个学区,山上也叫紫阳二小。一二年级在山下上课,到了三年级就开始上山读书。这条山路并无迂回,而是一段坡度不小直通天庭的长坡,每天读书要爬半座山,成了老盛儿时记忆里最疲惫的时刻。直到现在,每每白日里劳累过度,夜间睡不好时,梦里仍然在爬这个到不了尽头的坡。

▲这条坡啊,从小时候走到了现在...  摄影@一大碗

那时山上的庙宇拆的拆,塌的塌,很多寺院住进了72家房客,石佛院做了学校,教室就是庙宇的大殿。石佛院在半山平台上,依山而建,屋檐自山壁向下倾斜,单面斜屋顶,院墙便是山壁。山壁上雕刻着五尊大佛,刻于五代吴越国时期。大佛在这座半山腰上凝望着山下,已望了千年,直到琅琅书声和孩童笑闹将佛心唤醒。


石佛院成了他们的教室。庙堂不大,三开间,做三间教室,每个班学生大约50人,校长姓戴,说故事特别好听。老盛记得有一课戴校讲《红岩》,讲江姐,讲得他热血沸腾。也有另一些时候,小学生们听着听着,思绪便随着大佛的微笑,去了更深更远的地方。那时的大佛,神情清晰可见,盯久了,仿佛一眼入定。


▲在大佛前学习,这书你念得下去吗?  插画@青征鱼


小学毕业后,老盛离开了城隍山,不知道山上的小学还存在了多久。只听说六十年代,庙宇倒塌,佛像被砸。如今再回去看,房子没了,当年的佛像还在,已然看不真切了——五佛里,唯有一尊弥勒,五官尚全。


戴校长是位很有魄力的学者。当时师资不足,有个六年级女学生,13岁,家境差,没钱继续求学,戴校长便做了主,让她留校做一二年级的代课老师,有一份收入,与此同时,让她自己进修初中课程。


▲2004年左右的紫阳小学  摄影@章胜贤


石佛院平台上是教室,平台底下挤挤挨挨的旧房子里,是教师的办公室和宿舍。直到现在,还有一些当年的老师住在这片老房子里。故地重游这天,老盛在长长的陡坡旁,遇到了陈老师。她是当年山上紫阳二小的教导主任,她过世的丈夫王老师是后来紫阳二小的另一位校长。20岁师范毕业后漫长的60多年里,她隐于山林一世,就在这个半山腰上的教师宿舍里住了一辈子,始终未曾离开。


▲现在的紫阳小学,以前毕业的校友来说说和以前差别大吗?  摄影@子夷


和很多山间旧房不同,她家打点得清清爽爽。白墙黑瓦,门口挂着鲤鱼旗,日式极简风的白墙,原木色的移门,厨房门口悬着围布,墙上一盏温润小灯。让我想起了日本纪录片《人生果实》里的那对老夫妇,“风吹枯叶落,落叶生肥土,肥土丰香果,孜孜不倦,缓慢而坚定地做自己能做的事,生长人生果实。”


如今的她84岁,穿着红色棉衣,手背在身后,乐呵呵地晒太阳。戴着一副很小学教师的圆框眼镜,镜架歪了点,精气神好得很,只是说话时常反复,“你是紫阳二小的?”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再次露出惊喜的神情——这份惊喜每5分钟倒带一次。

半世糊涂,我乐苦多。真是位可可爱爱的老太太,她身上便是座活着的吴山。




寻人启事

1

如果你也是吴山的原住民,或曾居住在吴山多年,或是从吴山拆迁走的,有拆迁时的具体经历或者故事,欢迎向我们告知线索。

2

如果你曾在吴山上学过武术,知道“有道步营”相关内容,欢迎向我们告知线索。

联系方式:可在文末留言告知您的联系方式,城秘会联系您。也可添加城秘小助理大秘密的微信:csmm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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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秘密》本期创作团队设计:徐世明图片编辑:子夷、黑白之舞插画:青征鱼编辑:大倾城、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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