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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做题家们的前世、今生与未来
前 言
（完整版被平台删除，见同名知乎主页）在所有关于四字弟弟的声讨文章中，人们反复提到的一个词便是，资源。这既是普通人愤怒天龙人的原因：利用优势地位吃干抹净每一块蛋糕，甚至不惜在吃饱喝足后还要糟蹋下层的食物以显示自己的阶级地位（譬如那位一贯给权贵洗地的杨时旸）；同时这也是普通人拼命内卷体制的根源，编制看似只是一份月薪几千的“稳定”工作，但在明眼人眼里编制本身就是一个“资源包”，虽然相比天龙人来说这个资源包很小，却是增量停滞、存量厮杀时代下普通人能够参与到的为数不多的“套利”机会。
1978-2010：百舸争流—前世
2022年电视剧《人世间》在全国热映，口碑爆棚。该剧以周家三兄妹的视角，描绘了平民子弟在近50年的时间内所经历的跌宕起伏的人生，观众们通过步步推进的剧情，看着三兄妹经历了恢复高考、“下海”挑战、下岗阵痛等时代变革，一路从底层拾级而上。这种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逆袭故事，迎合了时代的宏伟叙事，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双重追捧。
津津有味的观众，不应该忽略这样的问题：这些个人打拼、时代馈赠的感人故事背后，有哪些值得现在借鉴的？
《人世间》的作者梁晓声曾经这样描绘过1978年以前的中国：生产力就像一把梳子，在落后的时代，梳齿稀少，只能将人群划分成几个有限的群体。简言之，社会是高度扁平的。在1978年之前，社会资源分配被严格管制，钱与其说是货币倒不如说是更类似于工分这样的计数工具，实用性上还赶不上粮票这样实在的物资。但群众运动和平均主义能干扰的只是经济资源，另外两种无形的资源，政治资源和文化资源的流动却无法被人为的进行平均，平静的湖面下资源悄无声息的自发聚集和沉淀着，这两股压抑多年的力量将在日后三十多年成为各路神仙和平民鸡犬升天的重要阶梯，对于前者我们按下不表，后者则是我们今天文章的主角，准确说是部分主角，一代目的小镇做题家们。
80年代恢复高考是时代给初代做题家们的第一份厚礼和今天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四字弟弟同为湖南易家人的易中天就是这场历史巨变的亲历者。当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遍中华大地时，当时还在新疆兵团担任中学老师的易中天为了避免与自己的学生同场考试的尴尬，而直接放弃了当年冬季的首届高考，1978年直接考上了武汉大学的研究生，只是这个“考研”的理由着实让人难以信服，别人高中毕业考大学，你高中毕业直接考研，你说“厉害不厉害”。听惯了马爸爸996福报的这届年轻人听了直呼内行，心里话怕不是“这样的尴尬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打？”。
其实1977 -1979年这三年，无论是直接考研的易先生还是千千万万参加高考的普通人，时代给予的回报都是极其丰厚的。十年特殊时期，上层建筑出现了严重的人才断层，1982年中央领导提出要大量选拔中青年干部：“现在，中央、省、地三级党委的主要领导同志大多数在六七十岁左右。到这些干部成批离去的时候，就将构成一个重大的问题。因此，现在就要下决心挑选一批四五十岁的人上来。”
这种上层建筑被系统性清空的例子放在五千年的历史中都极为罕见，是时代馈赠给这一代人的丰厚大礼。即便是这样，对于缺乏家学、社会认知有限的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依然难以看清这些举动背后的巨大意义。据统计当时全国超过半数的青年根据自己的文化基础选择报考中专。当然哪怕是这些选择中专的初代做题人们，现在大多也处于社会的中上层，混的再不济也是各地体制系统的小领导。是的，就是如今985本硕博扎堆要去的小县城体制内。而那些抓住时代机遇考上大学乃至直升“研究生”的初代做题家们，如今早已掌握着社会各个层面的顶级资源：从政的，身居要职；从商的，巨贾一方；从艺的，名扬海内；从教的，桃李天下，政学商文教，无不如此。
对于小镇做题家们来说，通过高考获取文化资源借以实现命运逆转的例子在整个20世纪都是基本通行的，这也让高考一度获得了现代科举的称号，但这个从内核上与古代科举有着本质区别的新事物大概要等到几十年之后才能逐渐被普通人所看清。
90年代下海潮，初代目做题家实现二次飞跃1992年5月，黑龙江省绥芬河市市长赵明非早晨5点起床，带着一件夹克、两个饭盒、一套牙具、一台收音机和几瓶蜂王浆，在贸易市场的街边摆起了地摊。没过一会儿，电视台、工商局、派出所的人就先后赶来，拍摄的拍摄，吆喝的吆喝，一起为“市长摆摊”的这场作秀添油加火。
这场真人秀后来引起轰动，主要是因为这位摆摊市长是总设计师的外甥女婿，而后者刚刚在3个月多前，完成了那场影响中国历史的的南巡。
对于成长于80年代与90年代初期的小镇做题家们来说，在长达数十年的封印被解除后摆在他们面前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体制只是他们抢滩登陆稀缺社会坐标的众多选项中的一个，而且还是不那么起眼的一个。对于很多日后在市场经济大潮里呼风唤雨的初代小镇做题家们来说，体制内身份只是他们获得更大经济资源的一个跳板。“用计划经济的余威，抢占市场经济的滩头。”泰康保险创始人陈东升这样总结他们那个年代的成功法则。
来看看这一长串发家于90年代下海潮的初代做题家们吧。巨人集团创始人史玉柱，1984年浙江大学毕业分配至安徽省统计局工作，1989年下海开发文字处理软件，通过老东家的第一批订单掘得人生第一桶金，自此开启逆袭之路；前文所述的陈东升，1983年武汉大学毕业后至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工作，1992年辞职下海，先后创立了嘉德拍卖、宅急送、泰康人寿，业务横跨金融保险、艺术拍卖和物流领域，且均成行业翘楚；中诚信创始人毛振华，陈东升的武大校友，同样是1983年毕业的初代小镇做题家，92年下海前是国务院政策研究室的处长，下海后跟陈一样同样投身到金融行业，对标美国三大评级机构创立了中国央行批准的第一家信用评级公司——中国诚信证券评估有限公司。陈东升对他们这批人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92派”，意即92年投身到市场经济大潮的体制精英。
如果我们将对体制的理解从单一的机关投射到更广阔的泛体制领域，这样的群体就更多了，无论是最近刚在直播领域打了场翻身杖的前北大教师俞敏洪，还是如今身陷囹圄的前钢铁公司车间主任许家印，无疑都是这场时代浪潮下的直接受益者，而追根溯源他们人生逆转的起点都是今日杨主任笔下所揶揄的对象--小镇做题家。
回顾80-90年代做题家们的逆袭之路，可以总结为以下两步：其一是通过合法通道获取文化资源（学历），人才断档的特定历史时期与工作包分配的制度安排让这种文化资源无损转化成了政治资源，其二是少部分资源丰富、嗅觉灵敏的初代做题家们抓住了历史机遇，借助体制威力实现Double Kill。具体而言可以用下图来表示：
计算机时至今日依然是国内最火热的专业，在越来越多的专业加入专业避坑指南名单之时，计算机是为数不多的尚能承载的起毕业即高薪的专业，只是与高薪相伴的此起彼伏的35岁大厂毕业之声与码农留给大众稀疏秀发的刻板印象不断提醒着后来者：这是一碗青春饭。和如今嚷嚷着996福报的大湾区码农不同，20年前的互联网和计算机还是一片丰饶的蜜糖之地。如果细数改革开放以来的民营企业家，我们可以将其大致描摹成四种画像：80年代草莽出身的平民群像；90年代下海的体制精英；世纪交汇的互联网大佬；移动世代的新兴贵胄。而这后两个群体中的绝大部分都得感谢信息革命所带来的计算机红利。
这些千禧年出道的小镇做题家们借助这波历史大势，一跃迈向时代之巅，而在他们的背后是无数中国家庭在90年代起掀起的编程补习热潮，从一线到五线、从最初画乌龟的Logo语言到如今全网泛滥的Python教程，计算机这个专业既造就了无数的New Money也让千千万万的普通平民实现了阶层跃迁。2018年小米上市，据说工号前1000的员工都能直接支付北京房子的首付，更有老员工在上市后不无凡尔赛的说道：小孩上学问题算是解决了，毕竟国际学校一年学费才30多万。
“96名浙大本科生2022年考研扎堆‘双非’高校杭电”，当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公布了2022年本校考研生源信息时，一时引发全网哗然，原来在这个号称“最卷考研年”的2022，让人叹为观止的不仅有越来越内卷的时代狂潮，更有大潮涌动下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暗流涡漩。但正如这些浙大才子30年前下海的校友史玉柱一样，他们的思考与动向绝不能用当下简单的一句“不值”去概括，时代证明了这些最聪明的社会群体向来 “春江水暖鸭先知”，是反映时代变化的绝佳注脚。
“果断弃坑，生化环材就算你是国内TOP3，也无济于事”，在这则热点新闻的下方，一条高赞评论无疑点破了浙大学子们超乎寻常选择下的底层逻辑。我们以为别人是“屈尊下嫁”，而对于许多浙大非热门专业，甚至是生化环材这样的“天坑”专业学子们而言，其实是果断脱坑之举。天坑专业之所以是天坑，已经成为几十年来数百万学子的共识，网上的真人“血泪史”无计其数。对于小镇做题家们来说，刷题的根本目的到底是为了改变命运让日子过的好一点，而国内无数尚未完成产业升级的诸多行业还明显承载不了小镇做题家们的诉求。纵使名校加持也被毫无犹豫的遗弃，这届年轻人也是看的明白。如果说报考杭电的985、211学子们比常人多看了一步，那么他们可能还需要再借鉴一下他们社科界的同辈。如果说普通人在一层，降维考研的浙大学子在二层，那么那些降维打击跑步进体制的文科98five们则大多在第三层。翻看中国互联网创业者的履历会发现：世纪交汇的第一波创业者大多集中在“60”后、“70”后：马云（64年）、李彦宏（68年）、丁磊（71年），第二波创业者集中在80后：王兴（79年）、程维（83年）、张一鸣（83年）。而在此之后考虑到移动互联网的红利期已经走向尾声，无数后入局的年轻人则基本再难在新的领域开拓一片新天地，换言之用一句引发无数马牛共鸣的话来说，大家都是“打工人”。技术在内卷当道的时代里不仅再难成为壁垒，甚至在资本推动下不断普及（随处可见的编程教程），成为让人35岁毕业的帮凶：年轻血液又便宜还能干，为什么还要成本高昂的老腊肉呢？资本不需要技术骨干，资本要让所有人都是技术骨干！你TM成替身了！上面的这段话对满脑子代码的理工做题家们来说可能还只停留在感性层面，只有当稀疏的头发和不断下降的身体机能在一个个灯火通明的夜晚中喃喃地提醒着他们：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对于常年研究历史、经济的文科做题家们来说这场景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写这么多不就一句话嘛：你们TM没掌握生产资料啊！ 100多年前马爷爷就总结成系统理论了！
在21世纪的头十年里，像计算机这种可以将文化资源兑换成经济资源的香饽饽专业还有很多。受益于入世红利，中国链接进入全球经济，充分享受了全球化下的时代红利，就如同100年前大航海时代初期各个文明刚刚被连接一样，充分的资源、充分的不对称让参与游戏的每个玩家都获得了充分的满足感，国际贸易首当其冲成为千禧年最受做题家们喜爱的专业，位于北京的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在最辉煌时录取线一度逼近清北，毕业生会讲一口英语就能轻松进入外企，拿着过万的收入和不菲的报销补助，作为对比当时北京四环的房价还在5000左右，体制则多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除此以外，像土木、生物（药代）、化工等专业的毕业生基本也都经历过各自行业的“风口”，奋战在这个年代的小镇做题家们基本都充分享受了读书带来的正效益。但客观的说，他们的成功与其说是自己努力，倒不如说是坐上了国家上升的电梯，毕竟那个年代没有任何学历的煤老板和做外贸生意的小老板都比他们吃到了更多的时代资源。
2010年之后：百业萧条，金融独秀2008年起源于美国的次贷危机打破了新世界的繁荣盛景，揭开了注定将成为21世纪人类故事的头号主旋律：债务。但讽刺的是这场以金融命名的危机恰恰揭开了未来十年国内小镇做题家疯狂内卷的赛道—金融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融是百业之首，没有任何一个行业不需要这样一种资源那就是，钱。但同时金融也是周期之尾，纵观人类历史上的每一轮周期或者说周期律，伴随周期尾部的永远是金融系统崩溃的碎裂声。
准确来说，金融不是一个行业，起码不是一个普通的行业，如果非要类比，它与财政更为接近。就好比任何行业的终点也就是盈利都是要交税一样，任何行业的起点也就是资本都需要金融系统来对接，换言之金融链接的是每个企业与个人。近年来债务问题的不断发酵，作为国家智囊的社科院每季度都要统计一次社会杠杆率，可以发现在其中企业部分的杠杆率总是要明确为“非金融企业”，这生动的说明了金融部门的特殊性：社会的负债就是金融的资产！
来看看中国的金融系统。央行的官网上每月都会统计一次社会融资数据，这是我们一窥金融系统秘密的钥匙。以最新202年6月金融数据为例，在剔除掉一些无关紧要的细项后我们得到2022年6月社会融资存量数据，具体由5个部分构成，按权重高低从大到小分别是：人民币贷款、政府债券、企业债券、非标贷款、非金融企业境内股票。这五大类就是遍布于经济体大大小小的货币管道在经过汇总后得到的总量数据。
在具体解剖金融系统的秘密之前，让我们先来一场思想实验，请镜头前的你如实回答。现在假设世界上只有你和我（钢蹦子），每人每天都要吃一只鸭子以维持生存，也就是我们每天都要吃两只鸭子。区别在于你手上有枚按钮，你只要按一下作为你的对手方我就会像机器一样多逮一只鸭子（换言之你可以躺平），但这枚按钮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每使用一次鸭子的价格就会固定上涨1元。好了，你的选择来了。你是选择跟我一样每天去各逮一只鸭子呢，还是想自个儿躺着靠动动按钮让我来帮你逮鸭子呢？
我来告诉你内心的答案吧，还是“先苦一苦钢蹦子吧”！正所谓有背叛利益的个人，却没有背叛利益的利益！只要这机器不爆，人性一定会把这按钮摁成筛子！好了，金融系统的秘密，我说完了，啥？没听懂？那我给你翻译翻译2010年之后的故事吧，在危机之后、2012年之前为了拖地经济，以信托为代表的非标准贷款被疯狂按下，这期间的从业人员即便是刚入行的小兵都能轻松一年几十个，更不要说很多从业老司机直接一战封神财务自由，自此退出战场，对，就是在那个一线房价还不过1、2万的2010年，毕竟钱生钱嘛，可不比大厂码农和外企员工香多了。就因为挣钱太过分其他天龙人看着口水直流，于是12-14又放了批天龙人进来摁按钮，问题在于大家都在摁按钮，干活的人实在太少，鸭子还是不够吃！
天龙人们在复盘总结经验后得出结论：剂量太小！为啥，瞧瞧上面这张图，之前摁的按钮都可归结在上图中蓝色的“非标贷款”一栏，这特么只占融资血管截面的5.49%！不行，得加大剂量，得发动群众！得多管齐下！得先从最粗的按钮着手！把闸开到最大，2015年无论是贷款、债券、股票还是非标，每个管道都憋足了劲的在开闸放水，拥挤的货币挤进了股市、房市、债市和商品，疯狂的价格上涨又反过来推动更多的企业和人加大借贷形成正反馈，后面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再之后的故事嘛，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按钮轮着按，金融圈说白了大家挣得就是那个摁按钮权，技术含量基本等于没有，也正因于此这个圈子从来不缺权谋、香艳、暴力和挥霍的故事。
问题在于这“疯狂上涨的价格”并不是鸭子变多了，而只是一张手工画的大饼，老祖宗曹孟德先生的祖传老手艺了，怎么观察鸭子是不是真的变多了？看看上面那张图里最小的黄色块：非金融企业境内股票。股市吭哧吭哧发展几十年，社会融资占比还只占融资全口径的3%，为啥？这按钮天龙人摁不了！这只能钢蹦子这种打工人自己摁，掺不了水！钢蹦子啥时候会主动去摁按钮呢？除非哪天老天爷托梦给钢蹦子说这鸭子过了今天就成金鸭子，咱保准猴急猴急的跑你面前满脸堆笑的说道：
“哥，您别累着了，我帮你逮，价钱好商量！”
如果老天爷真能托梦给钢蹦子，其实故事的内核还是没变，为啥？那不就相当于钢蹦子有一条直通天庭的渠道了，钢蹦子成了有信息优势的一方了，“角色互换啦，现在你成钢蹦子了！”所以发现问题的内核没有？金融这条赛道天然就不是小镇做题家的赛场！天庭的消息那要能到老百姓的耳边，那还能是天庭的消息嘛！所以前面这条假设完全不成立，翻遍史书也找不着！
来玩一场穿越时空的历险吧。如果时间倒退40年，你得足够聪明同时踩准节奏，再加上天赐的机遇，你得首先像陈东升、毛振华一样在首年高考读个还不错的本科以换取顶级天龙人的身份，再在风口来临前堵上全部身家，方能铸造平民奇迹；
如果时间倒退20年，出身寒微的你还有机会像任泽平一样把书一直读到顶（博士），层次刷到顶（清华），才能换取前人相同分量的体制身份（国家智囊研究员），再择机到市场里去变现，但请不要幻想像前人一样创造商业帝国了，能卖个好价钱都得把自己脸皮磨得足够厚，底线放的足够低，挣钱吗不寒碜，就这还要万分小心，否则一不小心就被油腻前辈马皮带们教做人；
如果时间倒退10年，你足够聪明且谨慎，打败了同级别的所有选手，在金融细分赛道内也没有选错，避开近几年债务的连环爆雷和二代目的资源优势，同时牺牲发量和健康，你才有希望解决自己的居住问题，至于更进一步也基本等于空想；
至于现在？你瞧瞧连马东这样的老鸡贼都开始搞起金融行业真人秀了播给千家万户看了，普通做题家还能有多少机会呢？这机会啊就像影子，当每个人都知道要去踩的时候，它就已经消失了。
2010-2022：二代目的世界—今生
如果说90年代的下海潮尚处于用计划经济的余威，抢占市场经济的滩头，也就是利用体制优势从事政策性较强的行业，诸如地产、金融等（我在万字知乎长文一文中详细论述了金融的本质，即财政）以规避纯充分竞争的市场化厮杀，这给习惯了擅长在丛林法则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做题家们来说，起码尚有一片起点公平的竞技场。只是当历史长河再顺江而下10余年，伴随着初代目们原始积累的完成，市场经济这片看似广阔的天地不要说滩头了，哪怕就是藏于丛林深处的领域也开始逐步被附带经济资源Buff的二代目们所主导。
当时钟缓缓来到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在丛林法则中杀出来小镇做题家们猛然发现，之前的竞争固然残酷，但胜出者到底也能分享到胜利的果实，而从2010年开始即便是这条规律也开始失效，何故？周期律的魔咒开始生效了。如果说之前的三十年小镇做题家们还能利用越来越逼仄的规则杀出一条血路，那么此刻事情开始起变化。经济资源这条在一代目的较量中不那么显眼的因素开始变得愈发重要，同时过去那些不被政治资源、文化资源所重视的纯市场竞争领域也开始有了二代目的入局，毕竟无论是政治资源还是文化资源其最终的落脚点都是相同的—即经济资源。什么是经济资源？是有形的资源，是可以被等价交换的资源！一边是毫无资源背景尚待培养的小镇做题家，一边是手握重金和资源的二代目们，将“等价交换”刻入骨髓的市场先生会如何选择？输赢和结局一目了然。
我们以充分竞争的文娱行业为例。虽然这不是小镇做题家们的主流就业领域，但鉴于它极高的社会普及度，以此举例会引得更广泛且深刻的认同。2004年是中国选秀元年，湖南卫视的超级女声一炮而红，但真正引发现象级热度的却是一年后的第二届超女，这一年的前三甲：李宇春、周笔畅和张靓颖都是当年全国粉丝用小灵通一票一票发短信投出来的。其中李宇春和周笔畅都还是高校在读学生，张靓颖更是名不见经传的酒吧驻唱歌手，可以说都是素的不能再素的“素人”。可以说那几年的选秀包括后来的同类节目都还难见资本踪影，毕竟此时以煤老板为代表的资本大佬除了对女演员这一物种感兴趣外，还不懂得要扩张自己的触角。
时间来到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真正的素人便再难见到了。除了如今在风口浪尖被传有着深厚家族背景的四字弟弟外，一众小鲜肉的背后其实都隐约透露着强大的背景。去年拿到中国煤矿文工团编制的刘昊然，其编制的最大亮点就在于“煤炭”二字，其父刘银zhi是河南煤炭系统出身，官拜正汀级，曾任豫能化集团董事长，这是河南省最大的煤炭国企。作为前金融民工，钢蹦子对此也是相当熟悉了，在其任内受旗下第一大子公司永煤控股债券违约影响，豫能化信用等级由AAA被降至BB，好在这是体制，国企违约并不会影响其父个人仕途的发展。除此以外，光从“格格”这个充满封建意味的称谓中就可体味一二的关晓彤，其背景更是强大到过个生日，都有一线大导张艺谋亲自拍片祝福。可以说这波明星入体制的三人代表无一例外都闪烁着显赫的家世背景，只是那些年纪尚轻的粉丝们不知道他们自以为代表自由意志的“喜欢”“粉”其实背后也是资本力量的反映。
文娱行业只是一个缩影，它所反映的社会现实在各行各业不断上演着，普通人身边可能不会遇到像四字弟弟、刘昊然、关晓彤这样碾压级的存在，但面临的困局其实大同小异。从时间线上来看这是很好理解的，暂且不论那些先天就掌握政治资源的顶级天龙人（这些人其实离普通人很远，就算有老百姓也感受不到），光是这批吃到了80年代恢复高考和90年代下海红利的初代小镇做题家们，2010年前后恰是这批初代做题家后辈逐渐走向社会的时点，这些占据了社会优势地位的人，就如同历史上古今中外所有的人一样，自然会极力把已经占据的资源导向自己的后辈，这些年诸如小学生发论文、健美操进清华之类的怪现象老百姓早就见怪不怪了。
初代做题家精通社会规则，在流程上往往找不出什么毛病，浮躁的金融圈有句话可以对此做上精准的注解：合法、合规却不合理。
这就很尴尬了。对于2010年之后的小镇做题家们来说，由于经济资源的入局，想要分享产出果实的难度大大的被提高了：首先你得选一个好一个赛道，其次得干掉赛道内和他们一样的平民选手，最后也是最难得一关，一大批一代目们伺机而动，时刻准备着以积累下来的庞大经济资源和话语权帮助自己的后辈弯道超车，挤占本就已经狭窄的空间。更糟糕的是，长达四十年的高速发展也在此刻按下了暂缓键，无论是科技、人口还是贸易红利似乎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些因素的叠加大大压缩了这一代小镇做题家们的容错率，疯狂内卷编制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成为新的社会潮流。所以与其说公考热是这一届小镇做题家的主动选择，倒不如说是时代之殇下的无奈之举。
2022-∞：书生的洞见—未来
未完待续
我是钢蹦子，一个以书生思想解读公考的前金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