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如何看待同行“白嫖”同行？这4位朋友有话说
作者：老斑鸠＆朋友们 编辑：代代
老斑鸠按：
今天我不作为作者出现，而是作为一个话题文章的编写者出现。
「5·20」，说点律师圈并不太甜蜜的话题——「白嫖」。
白嫖，网络流行词，最早是指不给钱吃“霸王餐”的白嫖一词演变而来，后流行于饭圈、游戏圈。
白嫖，这个词这几年越来越高频地在网络上出现，意思是饭爱豆却并不为他花钱，不买专辑不买周边不看演唱会不买电影票，却又享用其他人资源的人。
后，引申泛指免费索取他人资源的行为。这里的「资源」当然也包括劳动资源。
几天前，老斑鸠在朋友圈刷到一张截图，顺手分享到了一个法律人交流群，谁曾想，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想到诸君对此的反应如此热烈……
▲ 近期律师圈很热的一张截图
从口吻来看，应该是在一个群聊环境里
有直接吐槽「白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有把「给你锻炼的机会」作为二次解读的；
也有认为这个求助本身只是一个要约，不该赋予太多道德谴责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剑拔弩张，场面一度充满了「火药味」，渐渐以点带面，延伸到了更多其他的话题……当然，也有律师朋友向我提议，我们何不做个话题文章，邀请大家通过思考过后的小作文的方式来参与，谈谈自己的看法，以免陷入到群聊分歧越来越大的撕裂里。
我想，考虑到这个话题是一个不错的观察当下律师——特别是青年律师执业环境的的一个切入点，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律师如何看待同行“白嫖”同行？——自己人说点儿自己话。
于是，我行动起来，邀请部分律师朋友参与此话题的表达，你看，这不，小作文就这么「飞」过来嘛……
— 1 —
给我一点锻炼机会？
前提是我得真的有收获
代代
一位注销了律师证去读研的前律师
对律所办案、法律行业运营均有涉猎
作为劳动价值尚未被认可的年轻一代，我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我觉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真的能学到东西的老板，免费干活我是可以接受的。我大四的时候去律所实习，每天只有20元钱餐补。但是老板真的很厉害，办的案子也很开眼界。我当时接触的案子有的律师费收了7位数，有的后来评上了成都市某某领域十大典型案例那种。
我作为一个实习生每天沉浸在精英律师的氛围里，干活可有劲了，跟着开庭、整理证据、起草文书、归卷修打印机……非常积极，虽然我每天还要倒贴几十块打车钱。
确实年轻人要学东西，有时候不能太计较钱的事，但年轻人也要生存呀。像我现在这个年纪，除非我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事情我还愿意用爱发电，别的事情谁再跟我说，“没钱，这可是很宝贵的机会，你要珍惜。”
我可去你的吧，谁稀罕谁去。
而且我这两年也发现，即便是很能得到锻炼的工作机会，工资一时的低，大家为了锻炼和学习暂且可以接受；但一直低，是留不住人的。结果就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人家有点能耐立马就走了。
当然，有的业务并不需要多么资深的经验，低薪也是控制成本的考虑。
我觉得，不舍得给钱的，要么是抠，要么就是效益不好。记得前些年咪蒙还很火的时候，她宠员工的旗号打得蛮响的吸引了很多人才，真希望我们这行有一天也能卷起来，以有能力给年轻人发高工资为荣哈哈哈。
还是要正视一下年轻人的价值，毕竟未来是年轻人的。有时候不是年轻人不够优秀，是我们这个行业还没有找到如何让年轻人快速成长的方法。可能律师行业真的太落后了，没有系统的培训培养机制，经验不成文还需要口口相传。改善行业的现状，需要我们每个人都进步一点吧。
希望有一天，律师行业的待遇和社会评价，能让年轻人以成为一名律师为荣。
— 2 —
集体静默，也是一种回应
黄海强律师
广东国智律师事务所
事先声明，以下内容都是我基于对微信截图内容的揣测，如有更多的背景信息说明我错了，我改。
名为“求助”，实则没有任何报酬，还要求擅长文字工作。
也许发出“求助”的律师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请求or要求，让年轻律师协助处理一周的法律事务是给你锻炼的机会。
第一遍看聊天截图，我当时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再看第二遍，我对于我自己的第一印象感到羞愧。“白嫖逻辑”差点被视为理所应当。回过头来看，我注意到年轻律师们并未对求助进行回应，我暗喜：静默的尴尬，是对资深律师不体面的回应。我相信，群里的年轻律师、实习生、毕业生不可能都没看到求助，那么他们的静默，就是一种不情愿。
这是观念的对立，我相信发求助的律师没有恶意，他只是习以为常，而静默的年轻人们，却在心里说，凭什么？不是说年轻律师们就很在乎劳动报酬，而是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劳动得到尊重，哪怕是私聊换个语气呢。
实际上这样的对立不是个例，重视青年律师的培养不应是口头说说，更应该从内心深处认同年轻律师提供辅助性工作的价值。
对于资深律师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专业性辅助更是重要的交付成果，既然律师拿着辅助性的工作成果赚钱，那就不要既当又立。如果只是觉得给年轻律师锻炼的机会，我想说，大可不必。
— 3 —
看“白嫖”不是看目的
而是看结果
何春莉律师
四川卓安律师事务所
成都市律师执业人员面试考官
有律师在群里招募临时助理，文字工作强度较高，要求时间一周，且工作免费。
招聘被截图转发，引发了大家的小小争论，有人说白嫖，不尊重人。有人说单纯属于个人求助，写明免费要求，不存在不尊重的问题。
争议焦点：是白嫖，还是锻炼机会？
（我）答：是白嫖，也（可能）是锻炼机会。
道理得分析两头，一头是主办律师，一头是年轻律师（或者助理，下面统一称年轻律师）。
从主办律师的角度来看。个人来说，我不赞成主办律师以这种方式招聘助理。抛开尊重与否的价值观，从经济成本分析，不给报酬，意味着不能（不便）要求工作质量，不能要求工作质量，则意味着不能保证工作的质量。
对主办律师来说，需要浪费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业务“纠偏”，因为年轻律师的业务能力（偏低），加上认真投入的主动性不高，在不能保证工作质量的情况下交待工作成果，对客户是不负责任。
另一方面，年轻律师总是在成长。有句老话讲“莫欺少年穷”，你现在轻视的认为是“给对方锻炼机会”，让对方免费打工，而年轻律师未必不会成长为比你更优秀，或者成为未来潜在的合作伙伴，用白嫖和“给机会”的施舍心理对待年轻律师，除了培养一个心有不满的潜在的“不合作者”，白嫖价值不高的劳动力，我不认为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而且这种占便宜的心理，也会投射和影响到同行对自己的评价，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人喜欢一个爱“占便宜”的人。
另一方面，对年轻律师要不要接受“白嫖”，我的回答是因人而异。取决于年轻律师对自我价值的评估和对“白嫖”工作的认知。哪一个价值更大，就选择哪个。
如果主办律师有优秀的个人能力，广泛的业务资源，甚至有强大的个人魅力，那么劳务虽然免费，但你从工作报酬之外得到学习成长机会，远远胜过工作报酬本身，那么免费又为何不能接受呢。
总之，白嫖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受的“白嫖”，是否对自己足够有益。再说，这位律师对“白嫖”事先声明，就算有些小气也算坦诚，没有欺骗更无欺诈，自愿交易，风险自担，最不济试错成本也就一个星期。
— 4 —
把握自我成长的机会
而不是剥削别人的机会
余鹏飞
北京康达（郑州）律师事务所律师
说两件真事！
第一件事，我的一个女同学，在校时顺利考过了法考，毕业后通过面试进了一家本土律所。
后来，实习证都没办，就毅然决然选择离开。而且，直至今日，未再踏足这个行业。
其潇洒，让我着实羡慕；其果断，让我着实钦佩。一瞬间，我竟想起李中堂那句：誓终日不履日地。据说，这家律所咣当一声打碎了一个年轻人对这个行业长久以来的美好想象。
原来，律师/律所是这个DIOR样子！
第二件事，前不久我表弟说他要自己出去单飞了。
在亲戚开的牙科诊所工作了8年依旧给不到2000元的底薪和一定比例的提成，而新来的实习生底薪都涨到3500元（虽然没有提成）了。临了还搭上一句，当初不是我，你还在煤矿给人搬砖呢！这让我想起蓝一贵和王财这对师徒的一次一次交锋。当然，只是临时借用这个故事，不涉及任何一方的人品秉性！
言归正传。
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家律所，一位上世纪90年代就毕业自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研究生院的高级合伙人，让自己带的实习生给自己接送孩子上下学、送洗衣服（要知道，哪怕是路上打车，也都得这位女生自己搭钱）……因其兼任律所副主任和管委会主任，所以时常去大厅里薅其他律师带的实习生为其跑腿办事。当然，也不会有一毛钱的报酬。
比起他们，我是幸运的。在第一家律所工作的时候，只要是出门办事，不论是吃饭还是打车，老师通通给报销。很多时候，都只需要报给他一个数字，不需要发票也不需要转账记录。我清楚地记得一个合同纠纷的案件，因为业务不熟兼社会经验不足，一个保全我就往法院跑了8趟。事后我在跟老师埋怨这个案件收费太少的时候猛然发现，单单为了保全我所花的差旅费已经超过了这个案件的代理费。但我的老师自始至终没有指责过我一句。
整个过程中，他跟我说的基本上都是案件上哪哪该注意什么问题，碰上问题又该如何应对。在第二家律所工作的时候，我的老师让我参与的案件，基本上卡着对半的比例将律师费给我。有时我也说给得太多，但老师总是说拿着拿着，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对于这二位老师，我们早已是超过朋友关系的师生，或者说早已是超过师生关系的朋友。
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相同的。不同家庭环境、教育背景和成长经历下的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可能有同样的性格，但面对同样的事不一定有同样的感受，不一定会做出同样的行为。
因此，我们不能去无端指责别人。
一件在00后看来很正常的事，可能在90后和80后的眼里，简直就是无法想象。有网友戏言：80后在职场唯唯诺诺，90后在职场摸鱼，而勇敢的00后在忙着给公司老板普及劳动法。我们时常希望前人记得栽树，自己好能乘凉；我们时常希望他人足够勇敢，自己不会“凉凉”。
下午一位律师在微信群说“如果所有的律师都团结起来，就……”，看到这句话我真的是苦涩一笑。为了惩罚饿狼，难道需要所有的羔羊都自掘坟墓、笑赴黄泉？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大学毕业前，一位课外导师在就业课上问到一个问题：当你面对职场剥削，如何应对？我一位同学当着全班人的面作此回答：
“等我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会去剥削别人。”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仿佛原地停摆了三秒钟。年轻人，是希望。是整个社会、整个民族乃至整个国家的希望。可我见过太多的年轻人，在进入这个行业没多久，被生活的压力压断了腰杆，斩断了骨气，抽干了血性！金钱像一把刮骨的钢刀，可古往今来，关云长只有一个！
我们需要活着的英雄。这句话该怎么理解呢？我们希望那些英雄，现在都还能活着。或许其也可以这样理解，我们需要活着的，去成为英雄。
▲ 被二次传播很广的这张《三国演义》剧照
多半能代表很多人对于「被白嫖」的态度
各位律师朋友的回应都很精彩，也颇引人深思。
记得动画片《海贼王》里有一句很著名的台词：
「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没有能承载我的船。」
或许，「白嫖」争议问题就像那个新旧交替时代的附属品，象征着某些摧枯拉朽中亟待革新的局面，不只是律师眼里的一个简单「求助」需求那么简单。行业也在暗流涌动的发展中，呼唤着组织、协同模式的深刻变化。
「求助」不该是零和博弈，而该是系统级的互助互帮，以抵共赢局面。就如同在增长律团队看来，构建真诚的内容互动场域，也是增长系统的一部分，我们陪伴“独角兽”律师成长的本质，就是要帮助律师们获得系统增长，到达理想中的生态位，而不是让自己陷入如此初级的内耗协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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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的话题分享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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