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大国势力范围，需要新“雅尔塔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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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大国势力范围，需要新“雅尔塔协定”

作者：大卫·派恩（David Pyne）

译者：苏汉廷

法意导言

当今世界局势愈发复杂，中美关系逐步紧张，发生地区武装冲突以及大国之间对抗的概率与日俱增。上述风险的根源在于中国与俄罗斯的发展和友好态势挑战了美国的全球霸权地位。为了降低美国与中、俄发生直接对抗的风险，破坏中俄友好关系，2021年10月11日，电磁脉冲国土安全政党决策会副主任大卫·派恩（David Pyne）在《国家利益》（National Interest）发表了《重振势力范围以应对俄中》（To Counter Russia and China, Make ‘Spheres of Influence’ Great Again），从地缘政治的视角指出美国应当和中俄两国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撤军，不以武力干涉中国和俄罗斯的势力范围，从而维护国家安全，也为世界谋求和平。

在核能、电子脉冲和网络武器领域，俄罗斯和中国对美国的优势越发明显，美国与俄、中两线作战的风险也与日俱增。虽然美国的战略军事能力在走下坡路，但美国决策层中仍有不少人还在相信美国是地表最强军事力量，所以完全不管重建美国核武库、全面建设全美导弹防御体系和强化美国电网以抵御俄罗斯或中国的灾难性打击。美国的领导人应当从美国是全球公认最强的超级大国、单极体系稳如泰山的幻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如今的美国前途愈发惨淡，路走得越来越窄，也越来越磕磕绊绊，急需一套全新而有前瞻性的大战略，有力对抗、分化并且扰乱俄、中两大核超级大国之间升温的联盟态势。

为了解决眼下前所未有的国家安全困境，保障美国的生存，美国领导人不能再追求过时和失败的霸权大战略，而要战略性收缩（retrenchment），搞离岸平衡（offshore balancing）。在军事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战略性收缩能节约美国宝贵的人力物力，重新集中力量保卫美国核心且关键的利益，降低与核超级大国之间爆发不必要对抗的风险，世界也能因此更加安全稳定，甚至和平。

收缩就要确保欧洲和东北亚不能受单一强权控制，但也会迫使美国的盟友继续挑起各自区域范围内主要的安全负担，依靠本土力量在俄罗斯与中国等国之间谋求平衡。美军要继续稳居后方，要么离岸，要么驻防本土。如果美国的军事力量超前部署，那就会成为美国卷入外国侵略战争的触发线，但不足以防御美国的盟友，甚至不能立即遏制住侵略战争的苗头，因此要坚决避免。如今战事一触即发，甚至在无法预判的情况下升级为核战争，离岸平衡战略可以给美国留下打什么、不打什么的余地。

据此，为了降低卷入大国战争、本土受核武器或电磁脉冲武器的威胁，美国要从欧洲、非洲和包括中东在内的亚洲地区撤军，也要在侵略占领他国或扶持他国政权的问题上保持克制，只在西欧或日本等势力范围内国家或者对美国关键利益有意义的国家面临迫在眉睫的入侵风险时才派遣远征军。不过鉴于西欧地区对美国的经济与产业有独特的重要地位，可以在德国保留适当的美军部队，以阻却俄罗斯进犯。

海外美军的规模降下来之后，有利于进一步压缩对反美恐怖主义活动的支持，最重要的是显著抑制俄罗斯和中国结盟、对美国展开均势的动力。作为战略的一部分，美国要放弃在中东烧掉了上万亿美元反叛乱也没打赢的全球反恐战争。这二十年来，美国的精力过分分散，俄罗斯和中国已经在几乎所有的关键军事科技领域取代了美国。放下了全球反恐战争的包袱之后，美国才谈得上现代化改造并且重建战略核武库和国防能力。

收缩的理论也不是什么新产物，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沃尔特（Stephen Walt）、佩普（Robert Pape）和雷恩（Christopher Layne）等一批美国顶尖的政治学家都支持这个看法。更进一步说，历史的分析也告诉我们，绝大多数大国在国力迅速衰落的时候都主动收缩，比其他国家都取得了更大的成功。

离岸平衡的大战略可以和外交上的“和平进攻”结合起来，也能配套展开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圈谈判，保护美国的关键利益，扭转与俄罗斯或中国之间爆发无准备灾难性之战的趋势。上一次全球势力范围谈判是1945年2月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和苏联领导人斯大林的雅尔塔会议，为欧洲的大国谋求了超过半个世纪的和平，而这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整个冷战期间美国与苏联“大体上”的核对等（nuclear parity）。

如果美国、俄罗斯和中国之间能够构建起全球势力范围，则有望为世界带来相似的和平。俄罗斯总统普京就反复说，他的一大外交目标就是达成一项“新的雅尔塔协定”（new Yalta agreement），将世界分成数个地区，每个地区都有一个区域性霸权，共同为维护大国间的稳定与和平努力。

在新的雅尔塔协定下，美国可以保有最大的势力范围，整个西半球、西欧、日本、澳大利亚与新西兰都能继续处在美国的“核保护伞”（nuclear umbrella）之下。俄罗斯的影响圈包括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塞尔维亚、伊朗、伊拉克、叙利亚和利比亚，中国的影响及于朝鲜、台湾地区、南海、巴基斯坦、阿富汗、东南亚的四个共产主义国家以及非洲六七个处于马克思主义领导下的国家。假如美国领导人接受这一协定，承诺除非俄罗斯入侵，否则不向东欧派遣美军部队，俄罗斯就能实现稳定西部军事安全的目标，进而将精力转移到东方的威胁上。

图为《国家利益》样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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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兵法》有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谋攻》第二）。今日之美国说不定还能同意退出北约，让北约继续由欧洲而非美国主导，换取俄罗斯放弃与中国交好，终结一切中俄军事合作与互助。三个核超级大国之间可以达成一份全面协定，彼此承认并尊重关键利益，承诺解决所有主要的突出争端，从而将爆发军事冲突的风险降到最低，以此维持大国间的和平。

艾利森（Graham Allison）也在《外交事务》上发表专栏文章，指出维持这种和平对美国国家安全至关重要：

“即便是传统战争，只要有可能升级为核战争，就可能招致灾难性的后果……朝前看，美国决策层必须放弃他们对世界不切实际的幻想，认清势力范围仍是地缘政治核心这一事实。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有争议，更会有阻力，但这也是战略上创新的契机——至少是一次让我们从根本上重新思考美国国家安全观的机会”。（《外交事务》2020年3月/4月刊）

更有甚者，美国与世界上超过五分之一的国家达成了安全协定，战线拉得实在是太长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拜登可以从东欧、中亚、中东、南海、日本和朝鲜半岛单边撤出超前部署的美军部队，这也是与俄罗斯和中国达成全面协定的另一条道路。美国领导人仍然以为只要美国的盟友越来越多，美国本土就会越来越安全。但是为了那些无关美国关键利益的国家，承诺和俄罗斯打非传统甚至核战争，给美国国家安全造成的风险远胜于获利。拜登应当评估美国一切联盟关系的成本与收益，搞清楚和谁结盟才能夯实美国的国家安全，谁又可能把美国拖进大国冲突的泥潭里，最后费力不讨好。至于那些不划算的盟友，大可不要就是。

当下最要紧的是美国领导人立即知会俄罗斯，表明不以武力干涉苏联加盟共和国的任何潜在战争，反正也打不赢，并且放弃对两国影响的武装干预。这些举措能强化美国国家安全，降低对俄罗斯和中国的危机感，从而降低本土遇袭的可能性，并且催生两国间的摩擦和纷争，假以时日就能分化和扰乱两国的联盟。历史告诉我们，俄中联盟的最大推手，恰是美国向东欧和东亚跃跃欲试、伸手夺权的短视作派。

文章来源

To Counter Russia and China, Make ‘Spheres of Influence’ Great Again, The National Interest, October 1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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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介绍

苏汉廷，中国政法大学法学理论专业硕士研究生，现为法意读书编译组成员。

技术编辑：葛   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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