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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之声 | 为什么会有哲学?

野草编辑部 安提戈涅进行时 2022-07-28


"“简而言之,以下就是我们——通过指出哲学并不是从来就存在——所“发现”的事情:我们(经验性地)发现,哲学及其改变的存在似乎与两方面(其一是阶级关系和国家,其二是科学史)的重要事件的汇合密切相关。”"

作者:Kaori Minamiya
编辑:石龙敬


Ⅰ / 黑格尔与拉康的思考

在黑格尔/拉康看来,哲学出现在这样一个时刻:主人盗取了奴隶的“知其然”的那种知识,并将其转变为普遍的知识。正是在这个时刻,知识脱离了它原本仅仅所是的那种直接性的实用层面,而进入了本体论/形而上学的层次。换言之,哲学肇始于这种分离:劳动与知识的分离。

路易·阿尔都塞在马克思主义的问题域中将此表述为:哲学与阶级斗争领域和科学领域是不可分离的,并且前者正是从后者中诞生的。

“简而言之,以下就是我们——通过指出哲学并不是从来就存在——所“发现”的事情:我们(经验性地)发现,哲学及其改变的存在似乎与两方面(其一是阶级关系和国家,其二是科学史)的重要事件的汇合密切相关。”

走到这一步我们的疑惑似乎并没有结束:如果说哲学/知识总是起源于分离与斗争,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哲学始终只是一种位于现实彼岸的知识呢?事实上,这正是黑格尔称之为“外在的反思”的逻辑:

“外在的反思的决定性特征是,本质把自己预设为自己的异己之物(its own other),这个异己之物以外在性之形式(form of externality)显现,以事先客观地给定的某物(something objectively given in advance)的形式显现,也就是说,以直接性之形式(form of immediacy)显现。当本质——绝对调停之运动(movement of absolute mediation)、纯粹的自我指涉的否定性(pure,self-referential negativity)——以自在地存在的实存物(Entity existing in itself)之形式,以被排除在调停运动之外的实存物之形式预设自身时,我们就会在外在的反思中发现自己。用精确的黑格尔式术语说,当本质不仅预设它的异己物,即客观—现象的直接性(objective-phenomenal immediacy),而且预设以异己性(otherness)之形式,以某种异化实体(alien substance)之形式呈现出来的自己时,我们才处于外在的反思之中。”

从外在的反思向确定的反思的过渡出现在这样一个时刻:被把握为彼岸的超验之物,将我们与其分离开的鸿沟本身被我们把握为理解它的积极因素,用齐泽克的话说,这意味着“不仅作为实体,而且作为主体”。

之所以“主体”是实体,是因为它本身是分裂的,它把自己体验为某种异己的、实证性地给予的实存物。

让我们回顾一下传统马克思-列宁主义对国家的定义:国家并非某种“理念的具象化”,毋宁说,它表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即社会已经无力处理它内部的阶级矛盾,为了不使自身在这种对抗中完全毁灭,它必须自我异化,因此出现了国家。

难道在这里我们遭遇到的不是同样的逻辑吗?在这里发现的是典型的黑格尔辩证法:辩证运动的每一环节都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社会本身无力达成对这种对抗的和解,同样的,知识本身也不可避免地走向分离),但这一失败同样被理解为它的实现(借由这一失败,辩证运动走向它的下一个阶段)。

Ⅱ / 从黑格尔到马克思

这里存在一种危险,我们不能将“确定的反思”理解为弥合伤口,达成对立面的和解的一种尝试:我们不能将哲学理解为一种“分离在其中重新走向形而上学的总体”,正如我们同样不能将国家视作一种弥合阶级对抗的工具一样。毋宁说,这种对抗本身的失败已经将自己的特异性铭刻在了普遍性中。在否定之否定中,没有任何东西得到消解,相反地,否定性在其中保留了它的全部力量。

这难道没有给我们提供一个从黑格尔到马克思的过渡?对于马克思而言,在他之前的哲学家都没有架起从观念到现实的桥梁,因而没有把握到这样一个事实:哲学自身就处于分裂之中,而这仅仅是因为它产生于其中的那个社会本身就是分裂的。因此,对于马克思而言,重点不在于停留于纯粹经院哲学的思辨中,恰恰在于重新介入现实(也是在这里我们得以理解,为何阿尔都塞如此执着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哲学一般”的区别):

“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gegenständliche]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关于思维——离开实践的思维——的现实性或非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

跟随我进入到这一步的读者必须小心谨慎,以不至于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单纯地处理为某种庸俗的实证主义哲学。马克思并不是在说,实践领域是这样一个场所:只需要将我们脑子里的观念放进去洗一洗晒一晒拾掇拾掇,我们就可以得知它是否正确。这样一种过于简单粗暴的处理是明显的望文生义,以甚至将理论完全消解掉了。让我们回顾一下马克思的这句话:

“一句话,你们不使哲学成为现实,就不可能消灭哲学。”

这难道没有与我们前文的论述相吻合?马克思所意识到的正是这一点:真正的实践正在于连接观念与现实的行动,它真正意识到了这种分离,并将这种否定作为积极的力量重新引入行动之中。(我们或许可以回忆一下,马克思本人在自己的理论体系成熟后就再也没写过任何一本哲学作品,但在他的每一部政治经济学研究中,我们都能窥见他早期形成的哲学思想的影子。)

到了这里,我们已经可以做出最终的结论了:哲学起源于分离,但同时它又试图将自己表达为普遍的,这样一种张力始终存在于它的内部。因此,为了实现自己,它所要走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消灭自己,而只有马克思主义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提供了一条可行的(或许我们应该更激进一点,唯一可行的)路径。正如萨特对马克思主义的夸赞:“马克思主义是我们时代的地平线……因此……是不可超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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