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挂反的世界名作：蒙德里安抽象作品疑被颠倒展出77年
2022年是荷兰国宝级艺术家彼埃·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诞辰150周年。近日，这位擅长使用几何图形的抽象派大师再度因一幅旧作成为舆论焦点。不过起因却是，他的那幅频繁展出于各大画廊的作品可能一直被挂反了。
据业内人士称，疑被挂反的作品《纽约城一号》是画家1941年的作品，自1945年起，这幅作品开始在世界各地展出，但至今为止的77年中，一直没有人注意到它也许挂错了。
蒙德里安1941年作品《纽约城一号》，布面油画和纸，杜塞尔多夫K20博物馆藏。图片来自英国《卫报》官网。
编译｜申璐
据英国《卫报》等媒体消息，荷兰抽象派画家彼埃·蒙德里安的作品《纽约城一号》（New York City I）疑似被颠倒展览长达77年。但在最近的新闻发布会上，策展方表示，这个发现“为时已晚”，这幅作品仍将以原先的悬挂方式展出，因为一旦掉转，原作可能会因重力作用而“散架”。
“悬挂方向混乱已经成为这幅作品的独特之处了。”德国一家美术馆的策展人苏珊娜·梅耶-布瑟（Susanne Meyer-Büser）在10月27日举行的开幕式上解释说。《纽约城一号》的画面主要由一些以直角相交的蓝色、红色和黄色线条构成。这是蒙德里安1941年绘制的作品。在画家诞辰150周年之际，这幅作品被移至德国杜塞尔多夫K20博物馆中展出，整个展览围绕主题“蒙德里安的进化”（Mondrian Evolution），以回顾他带给整个艺术界的创造性转变。这个意外的发现就发生在展览的筹备期间。
左图：《纽约城一号》一直以来的展出样式，被质疑“挂反了”。右图：《纽约城一号》疑似“正确”的悬挂方式。图片来自英国《卫报》官网。
梅耶-布瑟是这次展览的策展人，也是她最先对这幅画的悬挂方式表示怀疑。《纽约城一号》一直以来的悬挂方式是密集的彩色加粗线条在底部而非顶部。然而，梅耶-布瑟认为，厚重的网格线条应该在顶部，“像是纽约城上空黑压压的那片天”。“我100%确定这之中有问题。当我向其他研究者提出这一猜测时，他们也意识到了。”
这一怀疑是否成立？蒙德里安本人已于1944年逝世，希望当事人出面回复的愿望已然落空。据梅耶-布瑟称，挂反的一个直接线索来自于画家本人工作室的一张照片。她提到的照片刊登于1944年6月的美国生活杂志《城镇与乡村》（Town and Country），当时蒙德里安刚去世不久。照片中可以看到，其画架上的《纽约城一号》顶部是密集的线条。
除这张照片外，梅耶-布瑟也观察了线条走向的细节。按照常规而言自上而下的创作方式，扯断胶带时肯定会留下痕迹，作品中的一些黄色线条应该在距离底部几毫米处的边缘停止，也就是说目前处于下方的边缘整齐的密集线条本应该在上方。“如果是从下往上，操作起来会很困难。”
“正确”悬挂方式下，《纽约城一号》底部放大版。图中红色圆圈为编辑标注，原图来自英国《卫报》官网。
此外，梅耶-布瑟还注意到，在法国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展出同名油画《纽约城》时，顶部的线条也更粗、更密集。
《纽约城一号》1945年首次在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展出。然而，早在77年前的那次展览上，这幅作品就已经被“错误”展出了。梅耶-布瑟怀疑，这既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就是“疏忽”。“有人把它从盒子里取出来时，是不是已经拿反了？又或者运输途中有人马虎大意了？”
然而，造成这一“巧合”或“疏忽”的部分原因在于，这部作品上并没有艺术家本人的签名（一般而言，署名位置会在作品的左下角或右下角），可能也说明这并不是一件成品。据称，人们过去悬挂这幅画时，或许参考的是遗产管理人在画框背面代为标记的艺术家名字。
“也许根本就没有一个所谓的正确或错误的方向呢？”这次展览的策展方表示，为了保护原作不受损，不会调整悬挂方向。
话虽如此，为何一张作品的悬挂方向会引发如此大规模的关注与讨论？美国《纽约客》杂志的一篇评论文章称，这场争论让人联想到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那个著名发问——我们都知道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但为什么站在地球上看，我们又会觉得一天中太阳总是变换方位，好似“太阳在绕着地球转”？其实两者都是真的，只不过这两种“真”分别对应于不同层次。关键在于，这些最基础的质疑本身都是有价值的。
美国艺术评论家彼得·舍尔达尔（Peter Schjeldahl）曾表示，蒙德里安的目标从来“不是创作出杰作”（尽管他确实做到了），而是“发现事物”。他热衷于抽象艺术，将作品本身的功能和创作流程简化到极致，他的作品被认为是个体的目标与集体的多元能够同时得到尊重的“最后一片自留地”，在最简约的图形中向着不确定的解释敞开。实际上，唯有接受不确定，才能真正提出新的问题。
“不确定哪条路是向上的，而哪条路又是向下的，这恰恰是关键。”从这个意义而言，该评论认为，艺术博物馆确实是思想进步者的圣殿。
参考链接：
1. Mondrian painting has been hanging upside down for 75 years.
https://www.theguardian.com/artanddesign/2022/oct/28/mondrian-painting-has-been-hanging-upside-down-for-75-years
2. A Piet Mondrian painting has been hanging upside-down for decades, art historian says.
https://edition.cnn.com/style/article/piet-mondrian-painting-upside-down-trnd/index.html
3. The Case of the Upside-Down Mondrian.
https://www.newyorker.com/culture/cultural-comment/the-case-of-the-upside-down-mondrian
《新京报·书评周刊》10月18日专题《三山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