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凭什么拿到豆瓣9.0高分,刷爆朋友圈?
来源:Vista看天下(ID:vistaweek),作者杨二芋。原文标题《面对这部国产电影,一时不知该从哪开始夸》。
正忙于宣传新片的徐峥怕是有点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素来没什么“饭圈流量”的他,一夜之间变成了“山争哥哥”,甚至荣升为70后实力派里的门面担当。
网友们连周一都来不及抱怨了,开始真情实感地化身“徐峥吹”——
“今天山争哥哥的美貌也营业了呢”
“机场生图都这么能打,是天神下凡吧”
“峥口气吧!哥哥头发都没了,他只有我们了”
这都算了,有没有哪位朋友能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46岁的大老爷们儿还会有“亲妈粉”这种存在啊?
据了解,徐峥的这一波“流量回春”源于一则网贴,大致意思是“徐峥的微博超话只有22个人签到,为啥票房号召力这么强”。
里面提到的电影是指昨天上映的《我不是药神》,上周末在全国大规模点映,票房成绩相当亮眼,朋友圈也久违地出现了“自来水”群体。
电影由宁浩、徐峥监制,导演是新人文牧野,演员里除了徐峥、周一围、王传君、王砚辉,都不咋眼熟,但看过的人纷纷表示:全员演技在线。
刚看到海报时还以为这是个喜剧片,笑得眼睛都没了的徐峥坐在C位,背后是一群眼窝深陷、戴着口罩的“路人”,整个气氛微妙又和谐。
直到片尾张杰张碧晨的声音响起,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海报上的人笑得有多开心,影院里的我就哭得有多煞笔。
这里本想标个温馨提示:以下部分的剧透程度基本等同于影片简介,请放心食用。但后来想想,《药神》其实是一部不必担心被剧透的片子,因为它真正的深度和内涵远不在故事的梗概。
在2000年前后的上海,像吕受益(王传君 饰)这样的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病人,只能依靠4万元一瓶的专利药“格列宁”续命,一瓶还只够吃一个月,太贵了。
你几乎很难辨认,这是新闻图片还是电影截图▲
于是他找到了徐峥饰演的程勇,一个卖印度神油的小老板。
因为据他所知,印度生产了一种无法走合法途径卖到国内的仿制药,药效跟专利药差不多,价格却是天壤之别——批发500,零售2000。
虽然药效相同,但从法律上来讲,这就是走私假药,一旦被抓,至少五年起判。
然而,在前妻要离婚、老爸要做手术、店铺房租都交不上了的窘迫时刻,徐峥决定铤而走险,去印度进药。
成为独家代理商后,尽管他加价好几倍,把价格定到了5000一瓶,自认“代购只是为了赚钱”,那些病友依旧把他当神一样看,觉得他就是救世主。
可这毕竟是违法的生意,就算警察们对穷苦病患再同情,也得依法办事,秉持着“法大于情”的原则把徐峥送进监狱。
用普法栏目的口吻来总结,《我不是药神》讲述的就是一个性保健药店老板,靠走私印度仿制的白血病特效药发家致富,最终难逃法网的故事。
而故事中的每一帧画面都在无限加深法与情的矛盾——
为大家拿到便宜药,不惜自掏腰包也要让病人活下去的“药神”,是违法者。
违法者在被押送去监狱的路上一直望着脚背发愣,车窗外是自发前来送行的白血病病人们,那一双双有着厚重黑眼圈的、充满渴求的眼,憔悴又坚毅。
一起将他推向神坛,又无心地把他送进监狱。
这一幕让人回想起他第二次去印度,从街边的药店出来,大马路上一座座神像从烟尘中穿行而过,两旁都是围观群众,就像不久后目送警车的病人们。
那可能是他最接近神的一刻。
电影储量大的朋友看了简介就能猜到,徐峥饰演的违法者杂糅了《达拉斯买家俱乐部》和《辛德勒的名单》里两个主角的人物设定。
他原本是一个一心赚钱的二道贩子,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逐渐活出了崭新的姿态,整个故事充斥着人性复杂与自我救赎,本身就具备很强的观赏性。
但显然,这部电影的社会意义远大于艺术价值,它试图探讨的是病人的生存困境,药贩子的道德困境,警察的法律困境,以及医药公司的商业困境……刻画困境的同时,更让人思考困境。
我们在肯定《我不是药神》之余,更应该警惕:现实不是电影,现实比电影复杂多了。
电影里的主角程勇确有其人,他曾经是轰动中国一时的风云人物,被民间奉为“药侠”、“抗癌药代购第一人”的陆勇。
2002年,陆勇被检查出患有慢粒白血病,当时医生推荐他服用一种名为“格列卫”的抗癌药,售价是23500元一盒,一盒只够吃一个月,没有医保,全自费。
那时候全省的平均月薪才一千出头,有多少人吃得起这种药?
不堪经济重负的他偶然找到了去印度买仿制药的途径,并将其介绍给病友;2015年被捕后,陆勇在看守所里关了135天,但随后检方宣布不予起诉,他被无罪释放。
电影里,绝望的病人们发问:救命药凭什么卖那么贵?
现实就如《药神》里讲述的那样:在国内卖4万一瓶的特效药,可能在印度的货架上只标2000元,而出厂价更是低到500元。
如此吊诡的价格缩水,怪谁?
从源头看,任何一家企业研发专利药都是上亿的成本;再从国外进口,层层关税加上经销商的分成,到病人手上4万一瓶其实也正常。
毕竟,只有药物研发处于良性循环,未来才有新药陆续面世的可能。
而仿制药之所以便宜,在于它窃取了正版药最高昂的研发成本,基本只承担原材料成本和犯罪成本。
在印度,连犯罪成本都免了。因为太多人看不起病,当局执行的是“药物强制许可制度”,一种看上去无理但受到WTO保护的举措。
印度民众抗议高价药,“专利杀死病人”▲
片中有一位白血病患者在哀求警察不要继续追捕徐峥时,所说的话让每一个观众为之动容——
“我生病吃药这些年,房子吃没了,家也吃垮了。领导,谁家里没有一个病人,你就能保证你这辈子就不生病吗?我不想死,我只是想活下去。”
朴素而厚重的台词击中了周一围饰演的警官,也对中国社会发出了一记沉闷的追问。事实上,国人几十年来确实也未曾解决“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很多人因为承受不了高昂的医药费,只能选择掏空家底或在家等死,还有人因为看不到希望而病急乱投医。
如此看来,有人为了救别人一命,甘愿铤而走险;也有人趁机售卖各种假药,谋财害命。
过去,为了买到价格低廉的仿制药,一些中国患者的足迹遍布印度、孟加拉国、泰国,甚至南美洲。求生欲促使他们几度冒险,一次次踏上陌生的国度,个中艰辛,不常被外人知晓。
庆幸的是,希望正在来临,国内的医药环境正在不断改善。
“大家已经不买印度药了,因为‘格列宁’纳入医保了。”
《我不是药神》在结尾时交待,国家将治疗白血病的正版药列入了医保,药品的价格有所下调,并且在今年取消进口药品的关税,慢粒白血病也从03年的存活率的30%上升到85%。
过去由于靶向药物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且价格高于传统治疗手段,因此,不少患者会通过非正常渠道去海外购药。但所谓的“仿制药”“代购药”的质量始终存疑。
人社部此次公布的最新医保药品目录准入谈判结果,经与相关企业谈判,与2016年平均零售价相比,36个药品的平均降幅达到44%,最高的达到70%,大部分进口药品谈判后的支付标准低于周边国际市场价格。(via.文汇报)
但据新闻报道,因为各地区条件不同,进医保的具体落实还需要一个过程。
国内慢粒白血病患者请求“格列卫”进医保▲
前面说特效药贵是因为申请了专利,然而专利都是有期限的,近年来,我国迎来制药史上专利药品到期最多的时期,其中不乏很多高价的抗癌药。
但目前国内的仿制药生产还未成规模,一些药品的质量让患者们不敢恭维。
浙大药学教授曾向媒体表示,国内审批上市的仿制药在有效成分上没有问题,但有效成分在药品中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成分是辅料,“国内外的差距,往往体现在辅料的品质上。”
所以,要达到“让老百姓用得上、用得好、用得起”的目标,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除了已经明确进入医保的特效药,还有很多可以说是有市无价的药品也存在问题,像那些只有在轻松筹、水滴筹上见过的的罕见病。
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约有2000多万罕见病患者,每年新出生罕见病患者超过20万,他们服用的低频刚需药贵就罢了,还经常买不到。
比如治疗重症肌无力的特效药“溴比斯地明”,价格还好,只要几十块钱,问题是目前全国仅有一家药厂生产,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儿药”。
由于发病人群少,用药少,现在很多县市的患者必须到省会城市三甲医院购买,而这些医院对开药有严格的限制,每次只能开一瓶,如果按照一般病情每天4片计算药量,一瓶药只够撑15天。
有人说,我们这个国家,正在向病魔发起一场堂吉诃德式的挑战,充满理想色彩和英雄主义的奋斗中,对于结局都是一样的望不到头。
不管是在电影里,还是在现实中,王砚辉扮演的奸商卖了十几年假药,总结出来的这句话好像都是真理——
“世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疾病是不分贵贱的,但贵贱两者应对疾病的方式是不同的。假药猖獗时,贪图便宜的是穷人,吃坏身体的也是穷人,怎么说仿佛都是“穷”的错。
我们都知道,穷病不是生物病,而是一种社会病,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还是有那么多病人和家属在救得活和救不了之间挣扎。
父母用呼吸球为她自制呼吸机,每日不断捏呼吸球,来维持女儿的生命。郑小君清醒的时候自己捏,睡着了就由父母轮流捏,为了让父母晚上能睡觉,小君只能白天睡。
“我手里捏的不是球,而是女儿的命。”父母一开始不适应,捏着捏着也会打瞌睡,过不了多久,小君就会满头大汗被憋醒,吓得他们夫妻俩再也不敢大意。
说回电影,《我不是药神》显然不容错过,特别是对于那些纳闷“为什么中国没有《熔炉》《摔跤吧爸爸》这类能改变国家的电影”的人而言。
看着是插诨打科的喜剧,底色却是相当的荒唐和悲凉。
从最初的《印度药神》到《中国药神》,再到最后的《我不是药神》,片名的几次改动也默默地体现着这部电影过审之路的谨小慎微。
在今天,这样一个勇敢的现实题材得以与我们见面,实属可贵,这一小步,也许真的会是国产电影的一大步,无论其衡量标准是电影属性还是社会属性。
一部好的电影不一定能解决什么具体的问题,也可以是提出一个问题。
看完之后,比起宁浩徐峥带来的惊喜,我们更兴奋的是,看到越来越多的影视人开始反思,并且真的为改变中国电影的现状做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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