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派年代剧《欢颜》：趟一条创新的河流
冒险的意义，
在于拓宽创作的路径和边界
作者丨青城
封面来源丨《欢颜》官微
这是一部古怪的剧，很难在过去的国产剧里找到相同类型。
说它是公路剧，它打破了叙事空间对公路片的枷锁。说它是传奇剧，它有大量写实的市镇镜头和生活口语化的台词风格。说它是谍战剧，它的黑色幽默又令人捧腹。
7月15日在腾讯视频“X剧场”登台的《欢颜》，以一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开启了一场荒诞又独特的冒险。
就连剧名都充满理想主义和莫测的意味：究竟是白居易的“欢颜三五行，一一皆春意”，还是陆游的“心宽何处不桃源，别后经年几欢颜”？考虑到它的英文名是 Fearless Blood（热血无畏），这两个字的内涵可能更接近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主角徐天实现了一次奔向新世界的冒险，主创团队进行了一次叙事风格的冒险，跟随镜头体验跌宕起伏的观众，则完成了第三重冒险。
《欢颜》海报
荒诞背后的非典型国剧
“吃了多年的馒头和咸菜，突然给我端上一盘红烧肉的感觉。”一位网友在豆瓣如是评论《欢颜》，“以后咱中国的电视剧就照着这个标准拍吧。”
喜欢“红烧肉”的观众对这部剧不吝溢美之词：独特、先锋、风格强烈。在腾讯视频上，21万人打出了9.2分的高分。“初看不明所以，再看无法自拔。”有人感慨道，“太怪了，但确实好看！”
它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廖凡饰演的老孙要护送三根金条和国外归来的革命新人徐天（董子健饰演）去上海。21岁的徐天青春热血，但江湖经验不足，不出意外地让观众“着急”了。作为“Master”形象出现的老孙看上去深不可测，却在观众以为他留有后手能摆平一切时，却发现他也有心无力，甚至在开头几集就匆匆“下线”。事件走向越来越荒诞。
看不透的人物、无处不在的反转、猜不到的结局，构成了喜欢这部剧的观众心中最大的“爽”感。
廖凡饰演的老孙
但不喜欢“红烧肉”的观众却吃不下这盘“硬菜”，甚至感到困惑和不解。
人物动机是什么？拿这么多条命换金条的意义在哪里？有人因主角没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金手指”，观影期待没有得到满足。还有人因角色人设和行为逻辑颠覆了他以往的经验，认为主创是在有意提高观剧门槛，迷信所谓的“逼格”。
对类似的观众反应，主创团队早有预料。
用公路片的形式讲一个红色故事，《欢颜》的题材和类型在以往的电视剧中十分少见，荒诞、“疯批”、黑色幽默的处理手法也很大胆。因此，《欢颜》给观众观影习惯带来的挑战，在情理之中。
但它并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为了反套路而刻意让人物行为乖张。随着剧情推进，水面之下的故事开始显山露水，观众之前觉得不能理解的人设和行为，都能在后续的故事中找到答案。剧中每个人物看似荒诞的行为，背后也都遵循了逻辑严密的故事框架和人物性格。
海明威在他的纪实性作品《午后之死》中，提出了“冰山原则”——作者只需要描写“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读者可以通过文本的提示去想象、补充水面之下的冰山本体。《欢颜》中无论主角、配角，都不只是推动故事发展的工具人，而是血肉丰满，甚至能从他们身上看到时代的经纬。《欢颜》的故事同样如此，看似寻常的细节背后，埋藏着很深的伏笔。
以张鲁一饰演的城寨当家人俞亦秀为例。他留着半长头发，传统的中式穿衣风格，充满书卷气息，一心想走出困了他几十年的“牢笼”，去“far away（远方）”。但这些表象只揭露了冰山一角，水面之下是一个生不逢时的人生悲剧。
在编剧、总导演徐兵口中，这个人物代表了旧时代。“旧的东西在土崩瓦解，新的东西还在路上”，夹在其中的人是痛苦的。俞亦秀是旧氏族的首领，但又渴望着远方和自由；他如饥似渴地想了解一切新事物、新知识，却多年来困在土楼，甚至连房间门也很少出；他时而天真热烈、时而寡言少语。种种矛盾体现了人物的痛苦。
峰回路转处，既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别有洞天，也难免带来意料之外的失重感。和《漫长的季节》一样慢热的《欢颜》，或许也会是一部“后劲儿”很大的作品。
一出发就开始冒险
矛盾感很少如此鲜明地呈现在一部网剧中。“神仙打架”式的大咖演员云集，却以意料不到的方式匆匆下线；人物身上悲情的理想主义色彩，却被黑色幽默消解。
这样的创作方式，被《欢颜》的主创团队形容为“一次冒险”。
在短视频分散观众注意力的时代，用主角一路过关斩将的“爽感”吸引观众是一种稳妥的选择；在年代剧这个题材类型上，放大人物的命运波折和大悲大喜也屡试不爽。创作者和观众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并非没有人质疑程式化和套路带来的乏味，但困在看似安全的窠臼中，想跳出来谈何容易。
但从《欢颜》中，解读出来什么都有可能，唯独没有套路。
在这部实验性的先锋剧作中，人物的情绪、情感更符合“冰山原则”，需要观众咂摸和解读。多线交织的叙事方式，也需要观众更多的耐心和更集中的注意力。
但观众能否适应这样的叙事方式，主创团队并非没有一丝顾虑。
总导演徐兵知道，“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意味着不管在创作难度上还是播出风险上都面临着考验，但他选择了这条更难走的路。在他看来，冒险的意义在于拓宽创作的路径和边界。
“这种事情如果不做，就是一个类别的缺失。而如果我们做出来了，只要第一次探索是可行的，那么第二次可能就站稳了。”
张鲁一饰演的俞亦秀
在徐兵的理念中，《欢颜》更像是一段人生经历的写实描摹，只有当经历完一切之后回头再看，才能明白不同节点遇到的人和事，在哪个节点上让命运的轨迹偏向了最终的结果。这个故事需要观众跟着主角一起一路“递进”。
观众就像一张白纸的徐天一样，他们不再是全知视角。徐天在动荡的时代命运不可知，观众也时常会觉得失去了对故事走向的预知和掌控。但也正因为如此，《欢颜》最终呈现的是一部观感上新鲜、刺激的年代传奇。
创新和冒险背后，是对观众和作品的尊重。
被电影、电视剧、游戏等各种娱乐形式喂饱的现代观众，正逐渐对套路化叙事失去耐心。正因如此，剧集市场的行情总是很难揣摩，所谓的爆款总在意料之外。从今年暑期档来看，过去卖座的类型纷纷票房折戟，冲出来的几乎都是黑马。在剧集市场，套路化和重复的故事让今年的暑期档波澜不惊，观众集体期待一场疯狂的冒险。
董子健饰演的徐天
罗伯特·麦基在《故事》一书中写道，被一种要打动观众的欲望所感动是天才作家写出好作品的原因之一。故事最初的诞生或许来自主创团队的创作冲动，但在最终落地过程中，每一个让人产生共鸣的故事，都离不开创作者、演员和观众之间的互相成就。
观众期待新故事，市场需要创新。在追求确定性的同时，腾讯视频开辟了一块内容创新的试验田——“X剧场”。
谁为创新兜底？
同样是“X剧场”的项目，《漫长的季节》与《欢颜》风格截然不同。
前者用一个生活流的悬疑故事讲述了一群人的彷徨与失去；后者则呈现了新秩序建立前社会的荒诞与人物的热血。但两部剧都有着同样的内核——敢于创新以及强烈的作者性。
极致的视听语言和强烈的文学性是《漫长的季节》导演辛爽作品中一以贯之的特征。而以现实主义题材见长的徐兵作品中充满了时代的鲜活气息，主角一直沿用的名字徐天甚至成为了他作品的鲜明标识。
正如麦基所言，伟大的作家都不是折中主义者。“他们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作品严格地聚焦于一个观念，一个能点燃其激情的单一主题，一个他可以通过毕生追求而不断翻新的精彩主旨。”
从已经播出的两部作品来看，强烈的带有作者个人风格的作品成就了X剧场的“一剧一格”。
腾讯视频“X剧场”
X剧场在创立之初便确定了先锋和实验的调性。X代表着无限可能、未知探索和先锋表达。腾讯视频希望能实现剧场与观众、剧场与创作者在视觉表达、艺术创作、沉浸剧情、情感共鸣的双向奔赴。
创新开放、尊重创作者——是X剧场一以贯之的创作导向。以品质化的内容吸引上游创作者，强化与优质创作者的联接沟通，并给予创作者更多创作空间，最终的目的是能输出更多优质作品，为华语精品短剧集创作提供舞台。
尊重创新、尊重艺术家表达，对于影视作品天花板的提升早已被证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高举“作者论”的法国电影新浪潮运动给全世界影视发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为代表的“好莱坞小子”以崭新的视听语言和故事开启了新好莱坞时代。
事实证明，平台能够为创新兜底，市场也会给予正向反馈。
《漫长的季节》以9.4分的成绩创下了近5年的国剧豆瓣最高分。该剧已成为不少影视公司的研究对象之一。很多从业者对它的成功感到欣喜，这意味着，只要故事讲得足够优秀，慢节奏和文学性都不会成为观众接受的阻碍。
而近期热播的《欢颜》，随着剧情的展开，热度也在持续发酵。其独特的视听手法、创作理念也逐渐在吸引更多支持者。相信这部剧风格的突破和类型的杂糅也将为年代剧后续创作带来启示。
无论是《漫长的季节》还是《欢颜》，这些高度风格化、迈大步创新的作品，或许在一开始不能被所有的观众接受，但主创的真诚和对审美的尊重会吸引很多“自来水”。而类似的作品越多，越能鼓励行业的创新与冒险。
影视创作的历史已经反复证明，一旦新鲜的刺激到达风靡的顶点，很快便会遭遇明日黄花的冷遇。尤其在新娱乐形式层出不穷的当下，创作者更不能固步自封，需要不断创新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编剧、导演徐浩峰曾写道，“人在传统里，感觉不到传统。革命发生在旧世界，旧世界被革命文艺保留下来。”
反传统、重创新的腾讯视频“X剧场”的价值和意义，或许在更长的时间维度中才能彰显。
做难而正确的事，时间会给出答案。《漫长的季节》凭借口碑逆袭，《欢颜》最终表现如何，时间也会给出答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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